卢焘寓所。深夜。何应钦登门拜访。
卢焘:“敬之参谋长,深夜造访有何事?”
何应钦笑嘻嘻笑道:“敝人无事从不登三宝殿,既然登了,肯定会有事。”
卢焘;“有事坐下来。谈一谈吧。”
何应钦不客气坐在椅子上,直截了当问道:“卢兄,您就不觉得您头上那一顶‘代总司令’的帽子太轻,太没有份量了吗?”
卢焘哈哈大笑:“何以见得?况且,我是替电轮兄戴的,待电轮兄痊愈归来,我还得扔过去给他,无所谓轻,也无所谓重了。”
何应钦:“卢兄弃功名利禄为屎粪,有口皆碑,但,电轮兄此去上海‘养病’,丢下这副烂摊子给您收拾,其实黔军之事他又鞭长莫及,实际上其总司令一职已名存实亡,我看您头上代总司令的帽子是该丢掉的时候了。”
卢焘:“敬之兄话中有话,不妨和盘托出。”
何应钦:“卢兄有所不知,五旅返黔数月,看似平静如水,但,各旅占山为王,彼此互不相让,难于沟通呀,自从刘显世出走,省长之位空缺,代总司令又名存实亡,但无论省长也好,总司令也好,其职位,尤如一块肥肉,人人都觎觑已久,欲啖之而后快,我何某人,虽没争权夺利之本能,但,望着这两块肥肉,心也有所动呀。”
卢焘:“啊,原来敬之兄是为自己之事而来的呀,那您想戴那顶帽子呢?”
何应钦嘿嘿一笑:“省长,总司令,那一顶帽子都可以。”
卢焘觉得既可笑又可气:“告诉您,我乃外省人,从来无欲戴什么省长、总司令帽子,两顶帽子都留给你们五旅,看看谁有本事将他们戴上头上。”
何应钦:“卢兄,您别生气了,其实,两顶帽子您戴哪一顶都够格,这样好不好,您选好那一顶,剩下那一顶算在我何某人的头上,如何?”
“不行。”这时,谷正伦匆匆走了进来,后面跟着窦居仁、胡瑛、张春浦。何应钦见状,冷冷地看了一眼谷正伦,别过脸去。
谷正伦揶揄道:“敬之兄,您真是用心良苦呀,凭什么您可以戴其中的一顶帽子呀,难道您是电轮兄妹夫就有这份选择的特权了吗?呸!”
胡瑛、张春浦、窦居仁异口同声:“对,谁也没这份特权!”
何应钦迫窘得坐在一边,但仍说:“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走着瞧!”
谷正伦气得脸胀红:“你......”
卢焘见越吵越不象话,急忙打圆场:“诸位,别吵了,别吵了,不就是两顶官帽子嘛,谁戴与否,并非一人说了算,何必为官帽伤了和气呢,来来,大家坐下来,好好蹉商,如何?”
胡瑛、谷正伦、张春浦、窦居仁、各怀心事坐了下来。
卢焘;“既然大家都有意戴这两顶官帽中的其中一顶,我不反对,但你们这样争吵又有什么结果呢?你们都希望别人都知道‘五旅长争权’的丑剧?我看未必!黔军现正在生死攸关的十字路口,贵州的老百姓也需要一位可靠的领路人,心平气和地选择二位大家信得过的人戴这两顶官帽子,于军于民而言,不是一件坏事,大家心胸宽阔一点,眼光放长远一点,不好吗?何必为这事影响军心、民心,让百姓饭后余谈。”
众军官无言沉默。
胡瑛:“依我之见。”
何应钦、张春浦、谷正伦、窦居仁将目光聚向胡瑛。
胡瑛:“五旅乃黔军的灵魂,各旅实力不相向下,若窝里斗,只有鱼死网破,毫无意义。说句实话,我胡某人眼中悬挂的这两顶官帽子并非无动于衷,甚至可以说,垂涎三尺,诸位又何尝不是这样想呢?但若彼此不相让,以攫贵州政权大权为已任,黔军前途又该向何方走去?贵州前途又该如何?因此依我所见,卢兄战功显赫,军中颇有威望,不如,公推其为军事主持,黔军需要卢焘代总司令这样的人把舵,才不迷失方向呀。”
卢焘:“这,万万不能,我卢某人难胜此职,不如另荐他人。”
张春浦:“胡旅长所言极是,我赞成公荐卢代总司令任黔军总司令。”
窦居仁:“我也赞成。”
谷正伦犹豫一会儿,慢吞吞地说:“我也赞成。”
众人将目光转向何应钦。何应钦半晌不答话,一副老大不高兴的样子。
谷正伦则过脸去:“敬之兄,怎么啦,那儿不舒服?嗯。”
何应钦白了一眼谷正伦:“你才不舒服呐。”
胡瑛:“敬之兄,您就表个态吧。”
何应钦:“既然大家都公推卢兄为黔军总司令,我能不答应吗?”
谷正伦:“好了,谁也别异想天开了,心甘情愿听卢总司令的调谴吧,此职非他莫属。”
卢焘:“还是另选他人吧,卢某人实在难于胜任此职,恐有负于黔军呀。另外,电轮兄还会回来接管黔军的,岂能背后拆台,落井下石,这样做不道德,也不是君子之所为。”
谷正伦:“卢兄,您就别推托了,电轮兄病得不轻,一年半载回不来,黔军群龙不能无首,再说了,难道您希望‘五旅争权’的丑剧上演吗?”
卢焘:“那当然不希望。”
谷正伦:“所以,您就别推辞了。”
何应钦:“哪省长这顶官帽子谁来戴呀?”
谷正伦白一眼何应钦:“谁戴都可以,但,五旅之中,不可有谁戴。”
何应钦:“你......”
谷正伦:“我倒有个人选,不知合不合适。”
卢焘:“谁?”
谷正伦:“此人乃北京教育部部长任可澄,学识可了得,什么天文地理,上下五千年之事无不通晓,可谓博学多才。”
胡瑛:“可他并非圈内之人,能力如何,尚不知晓。那能随随便便将这顶官帽子载在他心头上呢?”
何应钦黑着脸,阴阴地说:“纪常兄,据说此人一卷书生气,总不能四体不勤,五谷不分就当省长吧,如此一来,贵州百姓如何受得了?嗯,我看另选他人吧。”
胡瑛:“选谁呢?总不能在这五位旅长中选一个吧。”
何应钦:“不行,五旅里谁也别想戴这顶官帽子,一时又找不到合适人选,不如,暂让任可澄先代理一下省长。”
谷正伦一听,正中下怀忙说:“这样也好。”
何应钦冷不防:“纪常兄,您的算盘打得精巧呀,任可澄是您的人,您能不说好吗?我看呀,您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搞曲线救国那才是真!”
谷正伦:“敬之兄,您难道不认识他吗?何必这样含沙射影呢?”
卢焘摆了摆手:“得了得了,依我看此事就这么定了,贵州的百姓不能没有领路人啊?”
何应钦:“哼,好吧,是骡是马牵出来溜溜看就知道了。”
何公馆内,何应钦与几位同僚聊天。
何应钦忿忿不平:“昨晚,我与卢代总司令就总司令人选、省长人选磋商,不料,半路杀出了程咬金,谷正伦、窦居仁、张春浦、胡瑛将我的计划全给搅黄了,日他娘的,这帮该死的乌龟王八蛋,竟敢与老子作对,哼,骑驴看样本走着瞧,看谁笑到最后。”
甲同僚:“敬之兄,总与他们怄气也不是办法,依我看,非得给点颜色他们看一看。不然应钦兄在他们眼里不就成了孬种了吗?”
乙同僚:“对,敬之兄,无毒不丈夫,谁与您作对,先拿谁下手,就当杀鸡给猴子看,看谁还敢与您作对?”
何应钦横了一眼同僚:“放屁,你们懂什么,这个时候,谁也不能轻举妄动,况且,他们手上的官兵也不同凡响,万一由此引起内哄,我何某人罪责难逃呀。”
甲同僚:“敬之兄,他们都站在您头上拉屎,你还忍耐到何时?”
何应钦:“你可知道,对付这帮人,不能来武,只能靠这个。”何应钦指了指脑壳:“脑瓜,懂吗?谷正伦这小子搬出了任可澄坐上代省长的宝座,别有用意啊,但,试想看,任可澄虽然学富五车,无所不通,但,有一点,他是不会想到的。”
甲同僚:“那一点?”
何应钦冷笑一声:“一张长满荆棘的大网,这张网是由权和利编织而成,里面缀满着妒嫉,险恶、污浊、血腥、恶臭,任可澄若无知,一旦钻进了这张网,恐怕就由不得他自己了。再说谷正伦、张春浦、胡瑛、窦居仁也非平庸之辈,觎觑贵州政权欲望已久,眼睛岂融得下一个圈外人来指手划脚?嘿嘿,当然也包括我何某人,若他不受拥戴,岂不夹着尾巴,一走了之?!”
甲同僚肃然起敬:“敬之兄,分析够精辟的,看来,您还有机会竟争省长之职呀。”
何应钦:“我若这样做了,谷正伦、胡瑛、张春浦、窦居仁能放过我?何必屁股多条肠子,碍事?不过,我倒觉得如果任可澄真的夹着尾巴走人,卢焘总司令兼代省长为好,这样一来,五旅谁也无话可说,况且,卢总司令为人忠厚,没有野心,乃为最佳人选,顺理成章,谁又有不服之理?”
贵州省政府大厅内。金碧辉皇的大厅内正上方,悬挂着一条横幅,上面写着:“黔军总司令,贵州省省长就职典礼仪式。”
何应钦、胡瑛、张春浦、窦居仁、谷正伦等以及贵州各界代表陆续走进大厅。
仪式主持宣布:“黔军总司令,贵州省省长就职典礼仪式现在开始,请黔军当选总司令卢焘,省长任可澄就位。”
卢焘身穿戎装。任可澄身长袍马褂出现在人们的面前。
主持人:“现在请黔军总司令卢焘发表就职演讲。”
台下代表热烈鼓掌。
“诸位,我只说一句,既为黔军总司令,我将履行职责,与黔军众将士精诚团结,风雨同舟,力保贵州百姓之安宁,谢谢诸位,谢谢了。”卢焘说完,向台下深深地鞠躬。
台下,人们热烈地鼓起掌来。
甲代表:“卢总司令话虽不多,但字字沁人心扉呀。”
乙代表:“这人实在,将得军心矣。”
主持人:“下面恭请新任贵州省代省长任可澄就职演说。”
人群下面议论。
甲代表:“这任可澄为何人士?脸孔那么陌生,他能行吗?”
乙代表“听说他是北京教育部总长哩,官不小,文化也高,应该不错吧。”
丙代表:“文化高有什么用,他不了解贵州,贵州也不了解他,他呀,能做出什么名堂来,哎,在北京好好端端,跑回贵州这个鬼地方来折腾,日后肯定遭罪喽。”
乙代表:“何以见得?”
丙代表;“哎,一言难尽,走着瞧吧。”
任可澄:“诸位,本人才疏识浅,贵州之情知之甚少,承蒙诸位的拥戴,敝人感激万分。省长之担重而不轻,我将顾恤本省百姓之苦痛,为贵州之繁荣竭力,承谢。”
台下,人们热烈的鼓掌。
何应钦、胡瑛、窦居仁、张春浦则不屑一顾。
任可澄见状心里不禁一沉。自言自语:“他们都怎么了,不欢迎我?”
主持人高喊:“典礼仪式到此结束。”
话音没落,何应钦、胡瑛、窦居仁、张春浦立即向卢焘走去,双手抱揖,一齐喊:“恭贺您,卢总司令。”
何应钦握住卢焘的手:“恭贺您,卢兄,您已被公推为黔军总司令,令我等放下一条心了。”何应钦瞟了一眼站在一旁的任可澄,阴阴怪气说“如果黔军总司令也象省长一样由一个毫不懂情的圈外人来当,那才叫惨啰。”
卢焘阻止道:“敬之兄,您少说两句了,啊,你们看,我们的父母官任省长还在一旁呆着哩。”
谷伦正握着任可澄的手:“恭喜您,任省长。”
任可澄清尴尬着笑应:“承谢了,承谢了。”
何应钦见状,二话不说,扭头就走。
窦居仁、张春浦、胡瑛紧跟着走出了大厅。
任可澄迫窘得脸色绯红,极不自在。
卢焘无奈地叹了口气。走过去拉过任可澄的手:“任省长,官场之事,风云突变,人呢,也有千奇百怪,您不必介意,不必介意。”
任可澄凄然笑笑:“没什么没什么。”
谷正伦望着何应钦等人的背影,恨得咬牙切齿,暗暗地骂了一句:“日你娘的,不识抬举的龟儿子,哼。”
卢焘寓所客厅。卢焘、任可澄在一起交谈。
任可澄:“卢总司令,今日就职仪式上我很清醒地意识到,我这个代省长,日后恐怕难于为任。”
卢焘:“哎,任省长未必太敏惑了吧,其实,这种现象不单贵州有之,整个官场都是如此,北京不也同样有这种现象吗?不必去理会他,尽心尽责,别辜负贵州百姓之厚望,就是您的功劳。”
任可澄摇了摇了头,叹了口气:“可是我任某人纵有孙大圣七十二变,也未必逃出贵州地方这些‘如来佛’的手心呀,没有他们的拥戴,我如何有作为?今日,何旅长、窦旅长、张旅长、胡旅长蔑视我之状,我能站稳脚跟,安心于百姓事务吗?难矣。”
卢焘:“任省长,做人宽厚为怀,做事正直公平。不必去计较那么多,重要的不是怕他们,而是如何去赢得他们的心,让他们心服口服,化敌为友,岂不好?”
任可澄:“卢总司令说的甚是,那我任某人既然敢于接纳省长之任,那怕是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了。”
卢焘:“这就对了,有时候计较得太多,反而迷失了自己,任省长您说是吗?”
任可澄:点点头:“卢总司令,谢谢您的指点。”
贵州省长办公室。任可澄省长在批阅文件。何应钦走进来。
任可澄一见何应钦,忙站起身迎候:“唷,是何参谋长呀,您请坐。”
侍卫端进一杯茶放在何应钦面前退去。
任可澄脸带着笑:“何参谋长,有事吗?”
何应钦:“任省长,您是百姓的父母官,没有事我敢打扰您吗?”
任可澄:“何参谋长,有事您就直说,我任某人只要能办到,不在话下。”
何应钦瞟了一眼任可澄:“此话可是您说的啰,好我就直说无妨,任省长,您说这老大一个贵州,没有军队行吗?”
任可澄:“那当然不行!”
何应钦:“那您说有了军队,没有枪行吗?”
任可澄:“那绝对不行。”
何应钦:“要得有枪,没有银饷能办得到吗?”
任可澄:“没有银哪能买得枪呢?没有枪成什么军队呢?”
何应钦:“有了枪没有人行吗?所以呀,有银两才有军队的一切,有了军队,贵州才能安宁,您省长的位子才坐得稳当哩。”
任可澄: “哎哟,何参谋长,您兜那幺大的圈子,不就是想让我批此银两吗?”
何应钦哈哈一笑:“任省长乃文人一个,恐怕直来直去不方便。”
任可澄:“哎哟,何参谋长,直来直去那才叫方便,您看您,为‘银两’两字扯得太长了。”
何应钦:“任省长,军队要吃饭,不吃饭怎么训练,不训练怎么打仗呀,还有新衣服、鞋帽、等都得用银两呀,您说,该拔些银两给我第五旅吗?唔。”
任可澄有点为难:“何参谋长,敞人初来乍到,您看......”
何应钦眼睛瞟了一眼任可澄:“您意思是说,不拔银两了。”
任可澄:“不是不拔,待敝人核实好后,再拔不迟嘛。”
何应钦:‘任省长,您别忘了,没有我投的一票,没有谷正伦、胡瑛等各旅长的拥戴,您能有今天吗?实话告诉您,您坐的这个位子,有好多眼睛盯着,您若得罪了别人,您是吃不了兜着走,所以,您凡事要多加小心,不要得罪太多的人,比如我,哼。”何应钦说完,背着手连头了不回,走了出去。
任可澄见状,忙喊道:“哎,任参谋长,您融我想一想。”
何应钦丢了一句:“哼,软蛋包,还不趁早滚。”
任可澄一听,气得脸上一阵红一阵白:“哎,怎么会这样呢?”
黔军总司令部会议室。卢焘、何应钦、胡英、张春浦、窦居仁、谷正伦等人正在开会。
卢焘:“诸位,我听说,有人近日总找借口去为难新上任的任代省长,这一点不好,他毕竟是代省长,我们每个人都得尊重他,再说他每日要处理很多公务,为贵州百姓操劳,其中之苦是我等无法体会到的,还是把精力放在如何搞好黔军的内部管理上吧。”
何应钦:“哼,他呀,摆谱着哩,一副爱理不理人的样子。”
谷正伦:“敬之兄啊,说话要有根有据,别死嚼舌头,装好人。”
何应钦:“哎唷,纪常兄,您什么意思嘛,难道我说错了?唔。”
谷正伦:“您自己心中明白,在一个代省长面前耍威风,是那一门好汉?”
何应钦不甘示弱:“啊,您又是那一门好汉呢?”
卢焘急忙劝道:“哎呀呀,你们一开口就抬杠子,有完没完呀。”
胡瑛、窦居仁、张春浦等人在冷眼旁观。
谷正伦:“敬之兄啊,有本事,较量较量,看谁是真正的好汉。”
何应钦哈哈一笑:“您吓唬谁呀,老实告诉您,谁我也不怕,别看你们个个一副憨态,可你们心中的鬼比谁都多。”
胡瑛不快道:“敬之兄,纪常兄,您俩争斗,别把矛头指向了我们唷。”
窦居仁附和:“对,别把矛头指向我们呀。”
张春浦:“您俩有本事私下斗去,别在这扯闹。”
何应钦:“哼,都刺中你们心头要害了?都忍耐不住了?”
胡瑛:“敬之兄,别得意得太早了,好戏在后头哩。”
“我倒要看看,你们都上演些什么鬼把戏,哼。”何应钦说完,气得起身离开了会场。
卢焘叹了口气:“成何体统嘛,如此下去,黔军岂不四分五裂,你们呀,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黔军总司令部。卢焘坐在太师椅子上闭目养神。
军官匆匆而入:“卢总司令,任代省长暗自出走,不知去向。”
卢焘一惊,跳了起来:“你说什么。”
军官重复了一遍:“任代省长暗自出走,不知去向。”
卢焘踱着步,脸上显出严峻的神情:“任代省长走了多久?”
军官:“不知道。”
卢焘:“马上派人去追踪任代省长的下落,发现,即劝回。”
何应钦、胡瑛、谷正伦、窦居仁、张春浦不约而同走进门来。
卢焘见状,不露声色问道:“唷,什么风把你们一齐吹来了。”
谷正伦:“卢总司令,任代省长他......”
卢焘故意问道:“任代省长他怎么了?”
谷正伦:“他暗自出走了。”
卢焘:“噢,为什么呀?”
窦居仁:“哼,受气呗。”
张春浦:“可能自知不受拥戴吧。”
卢焘:“他现藏在什么地方?”
何应钦:“据说他藏在北教堂里。”
卢焘:“代省长暗自出走,必有缘故,他一走,贵州百姓群龙无首呀,这如何是好,唔,敬之兄,您既然懂得代省长的下落,您不妨派人去请他回来,如何?”
何应钦不情愿:“卢总司令啊,您不是不知道,我与任代省长有不快,这样做不太好,再说,他若是记着前嫌,会听我的劝?您还是派谷正伦去吧,他熟悉他、了解他,也许代省长会听他的。”
谷正伦:“卢总司令,他这一走,必定是经过一番深思熟虑后才决定的,要想他吃回头草,难矣。”
卢焘:“这么说任代省长是无法挽留了?”卢焘停顿一会儿又继续说:“也难怪,平日你们自视清高,明争暗斗,不把任代省长放在眼里,他不心寒吗?一个代省长假若不受地方军政拥戴,他能不走吗?你们说,该怎么办?”
张春浦:“不如另觅人选。”
卢焘:“要想寻觅到一个最佳人选谈何容易呀。”
何应钦:“与其选他人,不如在五旅中选出一人任代省长。”
谷正伦瞟一眼何应钦:“敬之兄,您该不是又打什么鬼主意吧。”
何应钦:“代省长总得有人当吧,我又打什么鬼主意了,莫非说的是您自己吧,哼,不打自招。”
谷正伦:“您......”
胡瑛:“选谁都行,但五旅中谁也甭想歪了。”
众人一阵沉默。
卢焘:“代省长之事,一时也无结果,暂不谈为好,你们先回去休息吧。”
贵阳北教堂内。任可澄歪躺在一张床上想着心事。
卢焘在男牧师的灯引下,走进了一间房子。任可澄见状,骨碌地从床上爬起来。
卢焘快步走向前去,拉住任可澄的手,笑道:“志清兄,您怎么啦,连打招呼也不打一个,独自来此逍遥?”
任可澄:“总司令我......”
卢焘摆了摆手,语气平缓道:“别说了,我知道事情原委,不过,您不该这个时候一走了之,贵州的百姓需要您的呀。”
任可澄双眼一红,泪流满脸:“总司令,请原谅我不辞而别。一开始,我就知道自己将不受军政拥戴,但没想到那么快。贵州的派系之争,激烈如刀光剑影,寒人心呀!我一介书生,焉能斗得过他们?三十六计,走为上计,不然,我将会成为他们争斗的牺牲品啊,故,思量再三,作如此无奈之选择。我辜负了您的厚望,也辜负了贵州人民的期望啊。”
卢焘:“志清兄,既然您铁了心离开省长之位,我也不挽留您了,不过,您若回心转意,贵州百姓还是一如既往欢迎您的。”
何可澄:“总司令待我不薄,但我去意已决,已无回旋之地,多谢您的一番苦心了。”
卢焘:“志清兄,您何时返北京呀?”
任可澄:“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我会很快离开贵州的。”
卢焘走向前握住任可澄的手,依依不舍:“那好,来日方长,请志清兄多多保重。”
任可澄:“总司令您也多多保重。”
黔军司令部。卢焘、何应钦、谷正伦、窦居仁、胡瑛、张春浦等人在一起谈论。
何应钦:“卢总司令,怎么样,他不会回来吧。”
卢焘:“一朝见蛇,十年怕草绳,他是被吓坏了。”
谷正伦:“我不是说过嘛,他决定了的事情,不会轻易改变的,更不会回头了。”
卢焘:“总得有人任代省长这一职吧。”
胡瑛:“依我看,要物色一个代省长人选并非易事,不如由卢总司令兼任代省长如何?”
窦居仁:“卢总司令再合适不过了,我赞成。”
卢焘摆了摆手:“不,不,一身不得兼二职,再说,我能力有限,贻误了贵州大事那可不是开玩笑的,要不得,要不得。”
何应钦:“卢总司令毫不利已,光明磊落,兼代省长理所当然。”
谷正伦:“卢总司令,您是眼前最佳人选,为何弃之不用,浪费您个人才啦。”
张春浦:“是呀,凭卢总司令横溢才华,兼代省长之职有何不得呢?”
“你们这五根簧管各吹各的调,变味了,简直把我卢某人吹上天了,但我已经是总司令了,不可能再兼省长之职,另觅人选是当务之急,你们就别再费心机了。”卢焘说完,起身走出了门外。
何应钦:“代省长之职非他莫属,他不干,哪里觅人选呢?在我们当中?不可能!”
谷正伦:“我们五个人都心知肚明,就别打代省长的主意了,依我看,应钦兄说得对,省长之职非卢总司令莫属了,他既懂黔军事,又得政界拥戴,放着人才不用,还要去哪里觅人选呢。”
胡瑛:“我与卢总司令乃云南陆军讲武堂的同窗,他的学识为人我了解,也只有他才能胜任省长之职呀。”
窦居仁:“万一卢总司令不肯怎么办?”
何应钦眼珠一转:“我倒有个点子,由不得他不肯。”
众人迷惑的目光转向了何应钦。
谷正伦:“敬之兄,点子是能用则用,太歪了,害了卢总司令,大家可饶不了您唷。”
何应钦:“哎唷,纪常兄,您还让不让我说了,别整天跟我抬杠子,都什么时候了,还兴说这种话,我若有害人之心,也不至于大庭大众之下将心思和盘托出吧。”
胡瑛:“行了,行了,别吵了,敬之兄,您说说看。”
何应钦看一眼谷正伦:“好吧,你们都听着,任可澄跑了,我们公推卢总司令任代省长,他若不来,可在中堂中放一张太师椅,椅的前面摆上一方桌,桌上点一对红烛,中置省长大印,如此一番后,恭请他来,他不来,又请,请不来,又去请,一定要请他来,只要骗得他来,就把他硬捧上去,他坐上了太师椅,就由不得他了,如何?”
众人点头默允。
何应钦;“怎么样,这招不损吧。”
胡瑛:“敬之兄,手段真高明呀。”
谷正伦:“还算您敬之兄有点人味。”
何应钦:“这......好,不跟您顶嘴了,大家分头行动,照办就是。”
总司令部内,中堂前,摆放一张铺着红绸的太师椅,太师椅面前的桌子上点着一对红烛,红烛中间置放着一枚省长大印。
何应钦、谷正伦、胡瑛、张春浦、窦居仁五个人的脸上都露出了难得的笑容。
何应钦:“一切布置停当,只须恭候卢总司令到来,就万事大吉了。”
谷正伦:“还不派人去请他来,省得夜长梦多。”
何应钦:“纪常兄,我何某人做事,讲究速战速决,早已派人去请卢总司令,您就放心吧。”
卢焘住所。客厅。卢焘正独自一人吸着水烟。
军官径自走进门“啪”地一声立正:“禀告卢总司令。”
卢焘:“噢,有事吗?”
军官:“五旅旅长一齐在司令部恭候总司令,说有要事磋商请您亲临。”
卢焘:“有何要事?非去不可?”
军官:“这......我不知道。”
卢焘:“不知道?莫不是有诈吧。”
军官:“有诈?不会吧。”
卢焘:“您去告诉他们,代省长我不当,另选他人,去吧。”
军官:“是。”
总司令部大厅内。军官走进门来。
何应钦急忙问道:“卢总司令答应来了?”
军官摇了摇头:“他说,省长他不当,另选他人去。”
何应钦摸了一下后脑:“卢总司令精明过人哩,得另想办法,一定要他来,他若真的不来,此计泡汤不说,再论此事难矣!”
谷正伦:“您鬼计多端,再由您想一想办法吧。”
何应钦;“哎呀,集思广益嘛,我一个人脑水虽多,总是有干涸的时候嘛。”
胡瑛:“依我看,死咬住有‘要事磋商’这几个字去请他,别的不说,请多了他自然会相信。”
谷正伦:“要事,要事,他总要问是什么要事的嘛,他又不是傻瓜,骗得了他?嗯。”
何应钦:“你们别说了,再派人去请吧,说,刘显世又从昆明返兴义招兵买马,欲东山再起,速来磋商对付之事,如何?”
谷正伦:“关键时候,还是敬之兄能呀。”
何应钦嘿嘿一笑:“这叫一惊一诈,卢总司令听罢岂能坐立得安?照说的办吧。”
卢焘住所客厅。军官进得门,立过礼;“请卢总司令去总部,有要事磋商。”
卢焘不耐烦地问;“又有什么要事了,怎么急,莫非又为省长人选之事?不去,不去。”
军官:“禀告卢总司令,刘显世从昆明返兴义招兵买马,欲东山再起,情况紧急,请您速去。”
卢焘一惊,丢下水烟袋,生气道:“这么大的事,你干嘛不早说呢。”
军官暗自高兴:“这......”
卢焘:“还愣什幺,快走吧。”
司令部大厅内。桌上的一对蜡烛红彤彤地喷着火,烟雾缭绕,透着庄严肃穆。省长大印在红色的绸布中熠熠生辉。
何应钦、谷正伦、胡瑛、窦居仁,张春浦并排在中堂两侧,迎候卢焘的到来。
卢焘匆匆走进了大厅。
何应钦快步地走上前去,挽住卢焘的手:“嘿嘿,卢总司令请往里边走,里边走。”
谷正伦、胡瑛、窦居仁、张春浦一左一右逐拥着。
卢焘欲往办公室走去。何应钦:“卢总司令请往中堂走。”
卢焘一把拔开何应钦的手;“刘显世返黔欲东山再起,这么大的事也不通报我,正好你们都在,到司令部办公室去商讨对策。”
何应钦赔着笑:“卢总司令别急别急,先到中堂再说。”
卢焘纳闷:“中堂?去中堂与磋商大事有什么关系嘛。”
何应钦:“卢总司令,您去了就知道了。”
卢焘:“好呀,我倒想看一看,你们五旅长搞什么鬼名堂。”
桌上的蜡烛依旧喷着红彤彤火苗,省长大印清晰映入眼帘。
卢焘见状,停住了脚步,问道:“你们这是......”
何应钦向左右的人使了个眼色。大家不由分说,一前一后推着卢焘太师椅上摁下去。
卢焘望见桌上的大印,顷刻明白五旅长的意图,挣扎着喊道:“你们这是干什么?要不得呀,要不得。”
何应钦:“卢总司令,实话告诉您吧,代省长之职只有您够资格,您不当,谁来当?总不能让一个我们不信赖的人来当吧,您今天当也得当,不当也得当,由不得您了。”
卢焘无奈地:“可你们总得尊重我的意愿吧,干嘛非要采取这种欺骗的手段,来达到目的呢?况且,这样做未免强人所意了吧。”
谷正伦:“卢总司令,这是没有办法的办法,您就原谅我们谎报军情之举,若不这样请不了您呀。”
卢焘叹了一声气:“这如何是好?别人怎么看待我卢某人呢?”
何应钦见时机一到,又使了一下眼色。
谷正伦、胡瑛、谷正伦、窦居仁、张春浦立马回身走回桌子前面,双手作揖,一齐附和道:“卢省长在上,请受我们一拜。”
卢焘迫窘道:“别,别,别......”
何应钦走上前:“卢总司令,啊,不,卢代省长。”
胡瑛、谷正伦、窦居仁、张春浦掩嘴窃笑。
“卢代省长,”何应钦指了指桌面上的省长大印,“这枚大印虽小,但值千斤呀,希望您秉公办事,为贵州百姓谋福祉,乃我等之夙愿矣。”
卢焘叹了口气:“哎,代省长之职,并非本人所愿,但,诸位如此拥戴,我卢某人又岂能不知好歹?”
何应钦:“卢代省长,别耽心,我等全力支持您。”
卢焘:“恭敬不如从命,卢某人将尽心尽责为之,诸位费心了。”
何应钦鼓起掌,谷正伦等人也跟着鼓起掌来,人人脸上落出了高兴的笑容。
何公馆。何应钦与同僚闲聊。
何应钦不无得意地说:“卢焘终于按我等所愿,连哄带骗坐上了代省长之宝座,既缓和了五旅之争,也暂时使贵州摆脱了群龙无首的困境,也为日后我等夺取贵州军政大权提供了喘息的机会,一石三鸟,何乐不为呢?”
同僚甲:“当年傅仪还不是东洋人扶值的傀儡嘛,结果,被北京警备总司令鹿钟麟赶出了紫禁城,乖乖地交了大权,现,尔等又将卢焘扶植为代省长,虽不是历史巧合,但也有异曲同工之妙呀!”
何应钦大笑:“异曲同工之妙?说得好,但,现在可不象以前,谷正伦、胡瑛、窦居仁,张春浦等人仗着人气暗中插手贵州军政,虎视眈眈让人忧虑。假如,他们联合起来对付我何某人,那境况就不一样啰。”
同僚乙:“何参谋,多心矣,他们四个人心怀鬼胎,各有算盘,怎么能聚拢一块谋事呢?俗话说,一山容不得二虎,五旅如五虎,斗得再凶再狠也只有一只虎幸免于难,这需要智慧和谋略才能保存自己哟。”
何应钦:“噢,这需要什么谋略,说来听听,看看我何某人还有什么地方尚未思虑过的?”
同僚乙:“要不断地挑起他们之间的矛盾,转移他们的视线,便于潜心策划操作,牢牢控制贵州军政大权。”
何应钦:“此法迂腐陈旧,但也不妨推陈出新。他们也不是省油的灯,哎,该如何做,我何某人心中有底了,我需要的是攫取他们极富价值的东西,这样才能知彼知已,百战不贻。”
同僚甲:“何参谋,此事交由属下去做吧。”
何应钦:“好,但,要务必慎重为好。”
贵州省政府省长兼总司令办公室。卢焘一边吸着水烟袋,一边翻阅公文。
何应钦走了进来:“卢省长,忙着哪。”
卢焘抬起头:“哟,是敬之兄呀,有事吗?”
何应钦将一份单据递给卢焘:“卢省长,这是我开列的一个总司令兼省长每月薪水及各项经费开支预算单,请您审批。”
卢焘接过预算,一看,皱了皱眉头说道:“开支项目蛮多的嘛,什么月薪费,交际费,佚马费、应酬费、服装费、洗理费等等一大串项目,总数三千多元,还不少哩,敬之兄,我卢某人除了月薪500元之外,那里用得那么多嘛。”说完,卢焘拿起燃着的烟纸在预算单上一项一项的点着烧穿。”
何应钦见状,急忙笑嘻嘻地说:“卢总司令,啊卢省长,这样不好嘛。”
卢焘正色道:“这五百元连我全家都用不完,哪些项目的钱哪里用得完呢?免了免了。”
何应钦:“嘿嘿,卢省长,这是应该的嘛,你看前任刘省长,不照例这样开的吗?”
卢焘:“那是他不是我,敬之兄,如果我要这么多的项目开支,下面一连串人都挖空心思效仿,怎么了得,说得重一点,那是贪污腐化行为啊,岂能让后人指截脊梁骂娘呢?您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何应钦脸一阵红一阵白,哈着腰:“省长说的甚是。”
卢焘:“以后多余的项目就免了,贵州也很不富裕啊,去吧。”
何应钦退出门,暗暗地骂了一句:“此人迂腐,朽木不可雕也。”
贵阳街头。报童举着《国民日报》:“卖报,卖报!黔军总司令王文华被刺上海一品香旅馆。”
“卖报,卖报!袁祖铭武昌组织‘定黔军’密谋回黔。”
“卖报、卖报!袁祖铭幕后操作,心腹何厚光谋杀王文华。”
黔军总司令部兼省长办公室。秘书将手上报纸递给卢焘:“卢总司令,您看。”
卢焘接过报纸一看惊呆了,报纸上大通栏标题异常醒目:王文华被刺——幕后袁祖铭
卢焘双目泪流,昂头长叹:“伤心哉,人心险恶莫过如此。”
此时,何应钦、胡瑛、谷正伦、窦居仁、张春浦闻讯而来。人人的脸上都显出了幸灾乐祸的神态。
卢焘哽咽:“王文华总司令被袁祖铭所刺,悲哉痛哉啊。袁祖铭投靠了北洋军阀靳云鹏、吴佩孚在武昌组织‘定黔军’欲回黔,用意非常明显,贵州已到了危险的边缘。贵州何去何从啊?”
何应钦愤愤不平:“不能白白的将贵州地盘拱手让给袁祖铭,他要来,还客气什么,打他个有去无回,痛如落水狗。”
谷正伦:“对,痛打落水狗,看他袁祖铭还敢不敢耍威风。”
胡瑛:“卢总司令,既然事态已发展到如此地步,我等也不得不防,必要的时候,得来一场硬仗,不然,袁祖铭以为我们软弱可欺,得寸进尺,到时,黔军被动挨打,结果就不一样了。”
卢焘:“此事非同小可,须作深思熟虑方可行动,切不可鲁莽行事,以免地方糜烂,生灵涂炭。”
王公馆客厅。何应钦、窦居仁、王伯群在交谈。卢焘在随从的护卫下,走进了客厅。三人见卢焘进来,忙起身相迎。
王伯群声音沙哑:“哎呀,卢总司令,您来得正好,来,坐下来,叙一叙。”
卢焘坐下后难过地说:“文选兄,电轮兄,他......”
王伯群眼圈深红,悻悻道:“该死的袁祖铭。”
卢焘:“文选兄,人死不可复活,请节哀顺便吧。”
王伯群:“卢总司令,袁祖铭之狂妄实在令人气愤,他组织的‘定黔军’回黔目的很明确,是要攫取贵州军政大权,统治贵州民众,如果其阴谋得逞,贵州将生灵涂炭,后果是不堪设想的。”
卢焘:“嗯,事态确实如此。所以,我此次来拜妨您,看看是否有其他两全其美的办法,既使贵州化险为夷,又让袁祖铭之图谋彻底流产。”
王伯群脸上挤出了一丝笑:“卢总司令,此事并一般可言,黔军将士不服袁祖铭之恶径,定是针尖对麦芒,而袁祖铭有北洋军庇护,誓言旦旦定黔,双方必有一番龙争虎斗之势。”
卢焘:“如此一来,贵州百姓将沦陷火热水深,如何是好?”
王伯群:“要让贵州军政大权不落入袁祖铭手中,唯一之办法......”
卢焘:“文选兄,不妨指点迷津。”
王伯群朝何应钦使了个眼色。
何应钦心领神会:“卢总司令,袁祖铭回黔夺权大局已定,一旦贵州军政大权落入袁祖铭手中,后果那是人人不愿看到的,所以,为了保存贵州军政大权,化解五旅相争,使袁祖铭如意算盘落空,文选兄思虑再三,决定另在铜仁组建省政府,你看怎么样?”
卢焘听罢,心里一惊,忙说:“袁祖铭回黔军也是为军政大权,你们又趁机另组建省政府,这不是置目前贵州之安危而不顾吗,再说,一省两府,天底下那有先例,如果这样做,不等于告诉了图谋窃取贵州军政之权的人,贵州政界人心向背,不堪一击了吗?即使另立省府又有什么用呢?我们得多为贵州百姓着想,集中力量对付目前的局势乃当务之急呀。”
王伯群不自然笑笑:“卢总司令言之有理,但这也是没办法的办法,如若不然......”
何应钦:“卢总司令,时势造英雄,我们不想做,但必须是这样做,请您多多谅解,您虽是一省代省长,但这件事我们不能听您的了。”
“文选兄,这样做不得人心的人呀。”卢焘气得站了起来,甩袖离开了王公馆。
王伯群嘴角露出一丝奸笑:“卢总司令为人一贯正直,做事公正,眼中容不下那怕是一丁点沙子,他就这德性,别理睬他,但,另建省府必须加快进程,省得夜长梦多,尤其提防谷正伦、胡瑛、张春浦的捣乱和破坏。”
何应钦窦居仁一齐附和道:“明白。”
黔军总司令部。卢焘坐在椅子上抽着水烟。
秘书推门而入,悄声说:“卢总司令,孙中山在广州召开非常国会,就任非常大总统。”
卢焘惊喜道:“孙中山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这就好,孙中山先生矢志革命,坚持三民主义立场,很得人心,我们应该象他那样为国忧为民忧呀,噢,对了,各省对此态度如何?”
秘书:“湘桂反对,滇坐观其视,我省......”
卢焘:“孙中山救国救民,摸索着建立民主共和国的道路,维护民主共和制度,思想是进步的,历史意义更无可非议,所以,我省应当通电给予拥护。”
秘书:“什么时候?”
卢焘:“你马上草拟电文,发往广州给孙中山,以表明贵州省之立场,不得延误。”
秘书离开。
卢焘:“且慢,请通知谷正伦、胡瑛立即来此一趟。”
秘书:“好的。”
不久,谷正伦、胡瑛前后走进司令部办公室。
卢焘:“两位请坐。”
谷正伦:“卢总司令,有急事吗?”
卢焘:“当然有急事,唔,孙中山在广州就任非常大总统,我省拟通电拥护,但这只是语言上表示,还应在行动上表示,经三思,决定派你们两个旅各率两团黔军人马由独山、荔波进入广西,出师柳州、南宁以讨伐广西军阀陆荣廷。”
胡瑛:“什么时候出发?”
卢焘:“明日午时出发。”
谷正伦坐在一旁不吭声,脸上露出不悦的神情。
卢焘见状,问道:“谷旅长,有困难吗?”
谷正伦:“卢总司令,贵州局势紧张,袁祖铭又欲返黔夺权,黔军此时分散兵力赴桂讨伐,如遇不测,贵州如何应急?”
卢焘:“贵州局势紧张是实,但我已妥善安排军内事务,这您就不必耽心了。”
谷正伦:“可是......”
卢焘立即打断,严肃道:“这是命令,谁都得服从,不必多言。”
谷正伦、胡瑛起身离开。
何应钦夹着公文包进来:“卢总司令,电文已拟好,请过目。”
卢焘接过电文看了一眼,鉴字递给了何应钦,嘱咐道:“马上发往广州给孙中山。”
何应钦:“总司令,袁祖铭已率队离开武昌,不日将逼近贵阳。”
卢焘:“唔,知道了,您先下去吧。”
黔军司令部内。卢焘烦躁地踱着步,一会儿,他推开一扇窗,双眼眺望着人来人往熙熙攘攘的街上。自言自语:“贵州政局动荡不安,风雨飘摇。王伯群、何应钦、窦居仁,又欲另立山头。袁祖铭的‘定黔军’,无不对贵州影响深刻!真是山雨欲来风满楼,黑云压城城欲摧啊。”
“禀告卢总司令,黔西滇军五旅范石生、蒋光亮、杨希闵、杨如轩、杨池生来电”秘书手持电文递给卢焘。
卢焘未看,问道:“电文内容。”
秘书:“电文说黔西滇军坚决支持卢总司令抵御袁祖铭‘定黔’,并愿为驱逐袁祖铭效劳。”
卢焘:“好,知道了。”
广州总统府办公室里,一张宽大的黑色办公桌上堆满了待批的文件,一支笔架上挂着大大小小的毛笔,右上角竖着一面小型的国民党党旗。
孙中山在办公桌上仔细地批阅文件。
侍卫走近孙中山:“总统先生,贵州代省长兼黔军总司令卢焘通电支持先生就任非常大总统。”
孙中山抬起头,高兴地“噢,给我看一看。”
“欣悉孙中山先生就任非常大总统,贵州各界深表欢迎和拥护,孙中山先生忧国忧民,矢志建立‘三民主义’,乃千百年来中华民族之创举,也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并望从此国泰民安。”
孙中山高兴道:“好,卢焘真是好样的。”
侍卫:“总统先生,据我所知,南方各省尤其是湘、桂极力反对,滇则坐观其视,惟独贵州率先通电表示拥护,而且还派了黔军两团兵力插进广西讨伐军阀陆荣廷,以响应先生之壮举。”
孙中山:“唔,看来,贵州方面挺有主见呀,尤其是卢焘,此人一定是个思想进步,正直可靠之人。”
侍卫:“是呀,如果他是一个狡猾野心,看风使舵的人,绝不会有这般行为,总统先生您正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孙中山:“说得好,革命不是靠我孙中山一个人,靠的是正义的使命,包括卢焘这样进步的民主人士呀。”
侍卫:“所以,总统先生,就不再放过这样的机会,他们与您志同道合呀。”
孙中山点了点头,走回桌边,抽出一张大本营公用版写道:“卢焘为贵州总司令兼省长,陆军中将衔。此令,孙文。”
写毕,孙中山将手令递给侍卫:“转交军机处,马上电令贵州省府卢焘本人。”
侍卫:“是,总统先生。”
卢焘住所客厅。卢焘与军官坐在一起聊天。
军官;“听说袁祖铭组织定黔军回黔夺权,你怎么办呀。”
卢焘:“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袁祖铭不就是要掌握军政大权吗?我卢焘拱手给他好了。只要贵州百姓不遭罪孽,我什么都可以不要。”
军官:“但是,袁祖铭除了争夺政权外,他就不会做出其他伤天害理的事情来吗?他代表的可是北洋政府呀,他有权这样做。”
卢焘:“一个人除了没有良心与道德,什么事情做不来呢,不要杞人忧天了,反正我不想与贵州的同胞友好争夺地盘,由他们折腾去吧。”
秘书走进来:“卢总司令,广州孙总统电令。”
卢焘马上站起来;“孙总统电令?”
秘书微笑着递过电令:“卢总司令,您看。”
卢焘接过一看,惊喜道:“如果说孙总统这般抬举我,还不如说孙总统心系贵州这片土地,心系这里的老百姓啊。”
黔军司令部会议室。卢焘、何应钦、窦居仁等军官在座。
何应钦嘻皮笑脸:“诸位,孙大总统今日发来电令,任命卢焘为黔军总司令兼贵州省省长,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众军官羡慕地望着卢焘,附和道:“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卢焘:“孙总统电令是真,但,现在不谈这些。诸位,贵州局势越来越严重,袁祖铭又仗势欺人,滇军五旅范石生,杨希闵、杨如轩、杨池生都愿与黔军驱逐袁祖铭效劳,但,我认为,黔军和滇军五旅匆需与袁祖铭‘定黔军’动武,一旦动起武来,贵州将承受着莫大的困苦和灾难,百姓涂炭,境况可想而知。”
何应钦:“不行,若不动武,焉能便宜了袁祖铭,再说他仗势北洋政府,狂妄自、大欺人太甚,也该打,不打不足于平民愤呀。”
窦居仁:“对,区区个袁祖铭,算个什么东西,欲回来则回来,欲怎样则怎样,未免不把我们放在眼里嘛,灭灭他的威风岂不更好。”
卢焘:“我理解大家的心情,若两军兵戈相见,除了血流成河,有什么益处呀。”
何应钦:“哎,卢总司令,您就别犹豫了,袁祖铭都将臭脚踢到家门了,灭了他也是天经地义啊。”
卢焘:“袁祖铭,不就是想豪夺贵州军政大权吗?让他三分又如何?我是广西人,无欲与贵州同胞友好争夺地盘,况且贵州太穷,也养不起那么多的军队,我们为何不去支持孙中山北伐,去作一番革命事业,而在此拼命争夺区区穷困的贵州地盘呢?我所愿看到的是贵州地方平安无事啊。”
众军官沉默不语。
卢焘:“现在我等要做的有两件事情,一方面通知滇军五旅由黔西直往广西南宁驻扎等候,与先期开拔南宁的胡瑛汇合,准备北伐支持孙中山;一方面由省参议院致电欢迎袁祖铭回黔。”
窦居仁:“卢总司令,如此一来,岂不重蹈宋江招安之覆辙了,给天下百姓茶余饭后笑谈?望卢总司令再三思量一番。”
卢焘:“我说过,欲要贵州安宁,百姓免于涂炭,这是惟一的选择。”
何应钦:“据我所知,王天培、彭汉章、吴传新等人准备叛迎袁祖铭。岂能让这帮叛徒随心所欲?”
卢焘叹了一口气:“人各有志,他们爱怎么样就怎么样吧。再说,管得住人却管不了人心,那又能怎样呢?”
黔军司令部。静谧。卢焘坐在椅子上,心情极为烦躁。
何应钦悄悄地走进来:“卢总司令,袁祖铭的‘定黔军’已逼近了贵阳不远,袁祖铭此番来势汹汹,杀气腾腾,定是凶多吉少,总司令不如到福音堂吉牧师处避一避,以防戡乱伤害。”
卢焘气恼得瞪一眼何应钦:“我身为贵州总司令兼省长,我的部队不能保护我,贵州七百万百姓不能保护我,要一个外国人来保护我?敬之兄,做人要有点骨气,好不好?”
何应钦未敢多言。
卢焘:“袁祖铭一旦进城,立即告诉我,不得有误。”
何应钦:“是,卢总司令。”
贵阳街头。袁祖铭坐在高头大马上,得意洋洋率“定黔军”走过街头。百姓们争相躲避,逃跑。不远的王记肠旺面馆里有人临窗议论。
茶客甲:“这是支什么部队呀?”
茶客乙:“这是北洋政府派来的‘定黔军’,您看骑着高头大马的那个人多神气呀。”
茶客丙:“那人肯定是袁祖铭无疑,听说,他这次回来是志夺贵州军政大权。大有鸠占鹊巢之意呀。”
甲茶客;“那卢总司令会拱手送给他吗?”
茶客丙:“谁愿拱手让出军政大权给他呀,是袁祖铭厚着脸皮仗势欺人。”
茶客乙:“也许卢总司令怕贵州百姓涂炭,地方糜烂,故意为之吧。”
茶客甲:“如此说来,卢总司令真是一个宰相肚子能撑船之人,为不让黔军与‘定黔军’冲突,故意给袁祖铭放水。不然袁祖铭怎么不费一枪一卒就如愿进城了呢?”
贵州黔军总司令部大门口。卢焘、何应钦、窦居仁、张春浦等军政界人士列队迎候。
袁祖铭骑着高头大马,在众人的簇拥下趾高气扬来到了总司令部大门。
卢焘走上前去拱手作揖:“欢迎,欢迎,欢迎鼎卿回黔主政。”
袁祖铭跳下了马,拱手作揖:“承谢,我袁某人喧宾夺主了。”
卢焘不卑不亢:“鼎卿,请吧。”
袁祖铭脸上挤出了一丝勉强的笑,随着卢焘走进了黔军司令部。
司令部大厅里。一张张长桌一字排开。一边是贵州军政界人士。另一边坐的是袁祖铭“定黔军”军官。
卢焘:“贵州是一个贪穷落后的地方,鼎卿此番回黔执政,定能将之旧貌换新颜,我等深信不疑。”
袁祖铭眼珠一转,当仁不让:“承谢诸位对鼎卿的信赖,鼎卿一定能把贵州整治好,请诸位放心。”
“既然鼎卿表了态,我等还有什么可说的。”卢焘说完,将一迭卷宗递给了袁祖铭:“鼎卿,这是贵州军政界情况通报,以及贵州财政收支情况记录,全交给您了。”
袁祖铭狡猾一笑,摆了摆手:“我回黔目的之一乃另立政府,这些也许用不着了,用得着的呢......”
卢焘会意,一招手,秘书王疏农将一红布包递给卢焘。
袁祖铭见状,眼睛一亮。
卢焘:“鼎卿,这是省长大印,今天当着众人的面交给您了。”
袁祖铭假作谦让,笑嘻嘻地说:“这个,还是您继续执掌好嘛!”
卢焘脸带讥笑:“鼎卿,您回贵州,为何事?不也就是为这个千呼万呼始出来的东西吗?何必犹用琵琶来遮脸?”
袁祖铭脸膛腾地胀红起来:“这......”
众人哈哈大笑。
卢焘:“从今日交权御职起,我卢焘无官一身松,鼎卿,您好自为之吧。”
卢焘住所。卢焘、莫氏、覃清德、小慈仪在一起吃晚饭。
卢焘:“哎,这是我们一家在这里吃的最后一顿晚餐了,晚饭后该收的东西收拾好,明日,搬至福德街与松生为邻,彼此好有个照应。”
莫氏表情难过;“亮畴,这次引退后,您有什么打算呀。”
卢焘:“贵州军政内部错综复杂,无前途可言。御任后,休息休息再作打算,哎,只是苦了你们,跟着我颠沛流离,没有一个安身之窝。”
覃清德;“您别责怪自己了,这几年再怎么颠簸,一家人都不曾离开过,比起人家妻离子散的遭遇来说,也不失为福气呀。”
莫氏:“清德说得对,您别责怪自己了,吃饭吧。”
此时,袁祖铭在几位随从的簇拥下走了进来。
卢焘见状,忙撂下饭碗:“哎唷,是鼎卿兄呀,惠然肯来,莫非有事?”
袁祖铭:“恕袁某我冒昧打扰。”
卢焘往客厅一指:“鼎卿,里边请里边请。”
袁祖铭坐下后,开门见山:“此番登门拜访一是对您宽宏大量,让我顺利入主贵州,免受难堪,略表寸心;二嘛,您执政贵州期间,见多识广,谙熟各界人士,积累有丰富的经验,我想聘请您为省府高等顾问,鼎力助我,如何?”
卢焘冷冷地回答:“承蒙鼎卿看得起我,我虽曾主持贵州军政,但,既然已引咎辞职,就不再幻想着重操旧业,承谢鼎卿的一番苦心与好意,您还是另觅他人,妥当一些。”
袁祖铭:“您又何必呢,这也是为贵州百姓着想呀。”
卢焘:“鼎卿,我说过我不想重操旧业,您就省了这份心吧。”
袁祖铭:“既然您不乐意,那就算了,不过,您德高望重且深受贵州百姓拥戴,为这我省府大门总是向您敞开的,您什么时候想进来,我都欢迎您,告辞了。”
卢焘站起身:“鼎卿,恕不远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