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宇鹏那叼着烟懒洋洋的样子,漫不经心、带一丝丝的痞坏,令秦盈又新奇又好笑,当年那个见了女生就呐呐不知所措的书呆子,已经开始有了男人的味道。如今的马宇鹏一张黝黑的四方脸庞棱角分明,浓浓的剑眉下一双深潭般的眸子灼然生光,她莫名脸皮发烫,笑着啐道:“哼哼,你倒想得美,在这个地方请客?太便宜你了,不行,这账咱们得慢慢算。好啦,不跟你讲笑,我那边还有个朋友……”
秦盈说着往旁边一指,马宇鹏转首望去,不远处,隔着两张桌子,坐着一个斯文白净的男青年,毕挺的白衫衫,戴一副金丝眼镜,也在往这边看。
“哦。”马宇鹏瞅了秦盈一眼,心神领会的笑了笑。
“你笑什么?”秦盈看了马宇鹏一眼解释道:“我今晚有事,谈工作上的事……”
马宇鹏哈哈一笑,抢着说:“我知道,老同学,你不用解释的,我理解的,这时候,肯定是谈工作,呵呵……”这些年的渔民生活,他跟着那些晕素不禁的渔娘混得脸皮厚了,嘴巴也学得溜了。他寻思,这大晚上一对出来,瞎子都看得出来在“拍拖”。谈工作?这不是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嘛?嘿嘿,还用得着解释?这秦盈也太搞笑了。他这样想着,嘴角上扬,忍不住露出别有意味的笑容。
秦盈被他怪模怪样的目光及喋喋不休的话搞得俏脸通红,忍不住伸两个手指敲了马宇鹏脑袋一下,恨恨的说:“住口,你瞎说什么呢?瞎想什么?你还笑?”
“啊……”等回过神来,俩人都愣了。
秦盈这下意识的动作,令他们同时想起高中时,每当马宇鹏解不出题时,秦盈总是会这样用手指敲他:“你呀,在想什么?你真笨!”
“哎呀,”马宇鹏忙一本正经的说,“我没瞎想,好吧,我听着。”心道,女孩子脸皮薄害羞,也理解。不过,印象中,秦盈性格一直都是落落大方的。
秦盈低声道:“这个星期六晚,我在这等你,有事和你谈,嗯?”她盯着马宇鹏,眼光绝不稍瞬。马宇鹏也不知今天是星期几?自缀学后,他都不再注意什么星期了,有一段时间,他连看到跟读书、学校有关的物件都心酸,那么美好纯洁的校园生活,已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了啊。无数个失眠的夜晚,他会想像着同学们在校园的生活,泪流满面……
此刻,他在秦盈的逼视下,只好点点头。
“好,就这样定了,马宇鹏,你到时可不能再玩失踪。”
秦盈不放心地又重复了一句,站了起来说:“我换工作了,现在电视台上班,那人是我电视台的同事,确实有事情……”说着,秦盈看马宇鹏满不在乎的神情,她恼火的甩了甩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要跟马宇鹏解释这么多。
秦盈身材修长,走起路来飒爽动人。
“看什么看,没见过女人吗?小黑,喝酒!”马宇鹏见黑一直呆呆的望着秦盈,忍不住喝道。
“咳咳,”小黑吓了一跳,举杯就喝,一下呛着了,小黑的狼狈样,马宇鹏忍不住大笑。
在小黑眼中,像秦盈这种美丽摩登的女郎,日常在街边见到,只敢偷偷瞄一几眼。刚才见这美女与马宇鹏这样近距离有说有笑,他看得眼都直了。
第二日,马宇鹏便去跟房东办了手续,交了房租,这屋子虽说比原来住的贵了点,好在地方开阔,独门小院。有独立厨房和卫生间,一般租房都是押一交三,订了三年期。接下来,就开始搬家了。家里也没多少家什,雇了辆脚踏三轮车,路程也不远,三个人来回几趟就搬完了。
下午,芳嫂又带了一个渔娘过来,帮忙收拾洗刷,两人手脚麻利,到晚上已经全部拾掇完毕,井然一新。
老马去买了一些酒肉和半只烧鸭回来,芳嫂在厨房炒了,没几时,几个菜就喷香,一屋子香气。
院子屋角原来有一大丛葫芦竹,长得茂盛婆娑,时有凉风拂面,很为凉快,底下还有几块青青黑黑的石头,青石表面被磨得光滑,可以充当椅子。马宇鹏就叫小黑在竹丛旁摆了饭桌,大家团团而坐。
本地习俗,搬新屋必须挑个好日子,请亲戚朋友来开伙吃饭,叫暖房,还得煮甜汤圆,拜神等。当然,擂咸茶是少不了的。虽然是租的房,但是这习惯也不能少,特别是海上人家,讲个平安顺利,如果按芳嫂疍家人的风俗,更是繁琐复杂,要请许多亲戚朋友过来。马宇鹏再三不肯,才改为大家简单吃一餐。
亚男放学后赶了过来,开心的楼上楼下走来走去,嚷嚷说以后也要在这里搭伙住,惹得大家哈哈大笑。芳嫂骂道:“女孩子家的,就整天胡说八道……”
马宇鹏笑道:“那当然好,以后你来帮忙煮饭洗衣服,会不会?”
亚男笑道:“好啊,你想当大老爷啊,不过,你甭想拿我当免费劳工,得给我算工钱。”
马宇鹏笑道:“好啊,不如这样,我每日给你几条鱼当工钱吧。”
“这样啊?嘻嘻,也不是不可以。”亚男想了想装模作样道。
其实,芳嫂母女日常也帮马宇鹏家做这些家务活。
跟芳嫂一道来的渔娘琴姐笑道:“我讲,不如亚男你给宇鹏当老婆算了,你们俩个正好一对,多般配哩。”琴姐叫苏琴,慈眉善目,为人热情爽朗,更有一样,琴姐很会唱渔歌,声音嘹亮动听,是远近闻名的渔歌明星,她还是镇业余渔歌副队长。附近渔民家有喜事,都会请琴姐带人去唱渔歌助兴。
芳嫂笑道:“好啊,就唔知阿鹏看不看得上我家这死妹仔,粗鲁野蛮,我惊伊以后嫁不出去囖。”
亚男又羞又恼,叫道:“琴姨,阿妈,你们散讲,把我说成什么嘛?”
众人见状哈哈大笑,老马又忙着招呼大家吃茶喝酒。
马宇鹏笑着摇摇头,只是嘿嘿喝酒,也不接她们的话茬。渔娘大都性格豪放开朗,喜欢开玩笑,他已经习以为常,他很喜欢渔家姑娘们的纯朴善良,乐于助人。日常附里一家有事儿,不用叫,其他邻居都会自发跑来帮手做事。尽管日常也有磕磕碰碰的,也多不记恨,像这样喝酒吃饭最喜欢开玩笑。
“对了,亚男,问你一个事。”马宇鹏想起一事,对亚男道。
“啊,我呀……什么事?”亚男怔怔出神想心事,瞄一眼马宇鹏,突然满脸通红。
“今天是星期几?”
亚男:“啊……这个,我想想……今日是星期三。”她松了口气。
“牙砵擂茶响咧咧,正有客人到阮家,今日泡茶是咩泡?乌乌油麻地豆茶……”
吃过饭,琴姐和芳芳嫂即兴唱起了《咸茶歌》,《咸茶歌》是招待客人最常唱的渔歌,歌詞简朴通俗,生动活泼,相当于新疆的巜祝酒歌》。
残霞如焚,海鸥飞翔。归帆点点,渔歌相和,此情此景,更是令人神醉。
星期六傍晚,品清湖畔的海边街,秦盈一袭白裙,倚在栏杆上,望着天边的云霞,若有所思。
秦盈已转到电视台上班一个多月了,当本地台新闻主播。电视台长陈卫军曾是她父亲秦河岳的战友,对她照顾有加。凭着她的靓丽外型及自信大方的气质,很快就适应了新的工作,与同事的关系也融洽,干得如鱼得水。听说汕尾正在筹划建地级市,电视台也在扩建,她刚填了入党申请书。
一切天从人愿,无不顺遂,她的生活,正如初升的太阳,充满希望与阳光。
她母亲林素君便开始在她耳旁念叨,要她开始考虑终身大事,经常带一些条件极好的男青年来家做客。
前些天马宇鹏见到那个戴眼镜的男青年,就是台长的儿子,也在电力局上班,就是她母亲有意介绍给她认识的。
林素君的意思很明显,就是想撮合他们成一对。
一家三口,秦盈父亲秦河岳对家里的事是撒手不管的,林素君是一所小学的校长,无论在学校还是家里,对一切事情都安排得井井有条,她希望秦盈找个家庭条件与她们家差不多的男友。
林素君原是上海人,在南京读大学,当年秦河岳部队驻在南京,林素君学校来文艺演出,一见钟情,两人好上了。结婚后,随秦河岳转业回地方,秦河岳是陆丰东海人,现在是海丰县委。
林素君有上海人的精明强干,对独生女儿秦盈自小要求颇严,秦盈从幼儿园开始,就给她报了各种兴趣班,钢琴、跳舞、琴棋书画班样样俱全,把秦盈的课余生活填得满满的。秦盈从小对这些课程恨得牙痒痒的,经常找父亲秦河岳告母亲的状,与别家母女亲不同,她自小便和秦河岳更亲一些。
长大后,两母女经常拌嘴互怼。秦盈对母亲没完没了的帮她介绍男朋友特别抗拒,为这事,家里没少爆发“战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