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布衣天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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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11/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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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海雲烟》连载

第一十六章 渔家中秋

马宇鹏想来想去,还是拒绝了秦盈的引荐,倒不是他不想去电视台工作,里面确实有几个岗位确实适合他。

只是这样一来,他们那海上机船三人组就意味着要散伙,整条轮船完全靠老马和小黑是不行的。老马老迈,小黑耿直敦厚,不懂应变,海上作业瞬息万变,偶然出海一两次勉强可以,长期来讲,碰上突发事件就很危险。虽说可以再找个人“合伙计”,这种船上的伙计生意,老熟的渔民都有自家固定伙计与渔船,一般都是自家人及族人合一起。去外面找生手伙计,一下子也适应不了海上的生活。没那么容易找合适的,只能慢慢等,碰到其他渔船拆伙计,或者可能重新合伙,这就不知要等多久了。

而且潜意识里,马宇鹏不想通过秦盈的关系找工作。他想坚持一份读书期间的骄傲,在他看来,这样起码,他与秦盈交往,彼此之间是平等的,这或许就是他的自尊,也是一种稚嫩的书生意气。

秦盈听了,虽然有点不快,但也无可奈何。这位老同学身上的执拗劲,经常令她恨得痒痒的,但同时也是她欣赏的东西。那就是无论陷入何种境地,还是保持自己的不卑不亢。

从此两人会经常在一起,秦盈有事没事都会来找马宇鹏玩,她也不知为什么,马宇鹏总是能带给她新鲜的气息,她忍不住想了解他的一切。

识得马宇鹏的住处后,秦盈兴趣一起,就会开一辆白色的摩托车过来找他。这种摩托车本地人习惯叫“大白鲨”,然后把钥匙扔给马宇鹏,叫他带着她到处兜风。于是,马宇鹏无师自通的学会了驶摩托车。

老马与小黑都对秦盈很有好感,秦盈待人接物落落大方,对他们态度好极了,而且每次来会带各种好吃的东西,例如各种好吃的饼干、面包及点心,有时也会送一些小礼物给老马,经常捎几包香烟,通常都是市面上难买得到的骆驼、万宝路、555等国外牌子。秦盈说都是电视台客户送的广告样品。

只是,与小黑的兴奋不一样,老马对这位从天而降的美女,惊讶得张大了嘴巴,他不敢相信又不得不相信。这位一辈子老实巴交的老渔民,心里知道自己儿子与对方的差距,比起他熟悉的大海还要大、还要深。

老渔民随着对秦盈家庭背景的了解,担心儿子陷进去太深,到时候无法自拔。于是他时不时小心翼翼的提醒儿子:我们这种行船人,甭想太多哩,还是找个普通渔娘,踏踏实实的过日子。

对于父亲这种笨拙的旁敲侧击,马宇鹏呵呵一笑:“阿爸,你勿想这么多,我跟她没那回事。”又不甘心的道:“爸,行船人又怎么啦?”

老马叹了口气,只好埋头抽起水烟筒。

老马还是不放心,他也在“努力”:就是赶紧托人给马宇鹏介绍老婆。

平心而论,马宇鹏是乐意与秦盈在一起的,秦盈外貌靓丽,看上去赏心悦目,谈吐文雅大方,对许多问题,观点与马宇鹏有共鸣。虽然他们偶而有争执,但是反而给两人带来刺激及愉悦感。

当然,对于老马担心的问题,马宇鹏会偶尔想起,只是现在他和秦盈在一起,确实是作为老同学及朋友的来往,其他的,他不想那么多。他作为年青人,觉得现在很开心就够了,至于,以后的事情,谁知道呢?

于是,两人开着那辆“大白鲨”,跑遍了汕尾这座滨海小城的大街小巷。碰上两人都闲暇,还会去周边的马宫镇,捷胜镇,红海湾等小镇风景区。

而作为自尊心的体现,马宇鹏从来不自动找秦盈,秦盈来找他,他就和她一起出去。秦盈没来,马宇鹏就和以前一样,做自己的事:出海,看书,发呆……

秦盈曾经就这事问过马宇鹏,为什么不主动找她?那会,马宇鹏抽着秦盈给的万宝路香烟,不经意地说,你不是会来找我吗?把秦盈噎得不轻,狠狠的擂了马宇鹏一拳。

为此,秦盈试过赌气不理马宇鹏,可是没到一个礼拜,就自己先忍不住来找他了。

马宇鹏照常出海,秦盈一如既往的上班……日子一天天过去,转眼就到了中秋节。

中秋节这天,马宇鹏他们特意没出海,准备在家过中秋。

他们新租的房子楼上天台,阰邻凤山广场,在上面可以望见品清湖,面积很为宽敞,正好赏月。

吃过晚饭,亚男与芳嫂就过来了,她们早早准备了许多食物。

月饼,柚子,芋头,花生,还有各种本地小吃。

马宇鹏与小黑专门弄了个铁架及木碳,准备烧烤。海边人喜欢在海滩烧烤,特别是每年中秋夜,更是人满为患。

小黑兴高采烈,有生以来他是第一次正儿八经过中秋节。在他叔叔家时,有一年中秋晚上,他想出去玩,怯生生向他叔叔要一块钱,他叔叔还没说话,婶子开口道:“饭都吃不饱,还想玩?你们命那么好?吃饱饭去刷碗!”

那晚,叔叔婶子一家人都出去了。空无一人的大屋子,小黑在院子刷着碗,望着天上一轮又圆又大的月亮,想着妈妈,泪流满面……

这段日子出海顺利,收入稳定,老马也心情大好,皱巴巴的脸上都泛着笑,他蹲在屋角,熟练地抽着水烟筒,笑眯眯的看着这一切。

时近九点,一轮圆月缓缓升上半空,品清湖一带湖面如镜,波澜不惊,渔火点点,海风习习。凤山广场附近开始有人在放烟花,不时传来一阵阵孩子的欢声笑语。

芳嫂开始在天台摆桌子,点上蜡烛,桌上放满食品,还有祭祀月娘的纸扎香烛。

她虔诚地对月跪拜月娘、祭告,无非是祈祷一年风调雨顺,出海叹大钱、健康平安……这是渔民最迫切的愿望。这些年,每年的主要节日,芳嫂在自家渔排拜祭完后,都会过来帮忙。

等芳嫂拜完月娘,马宇鹏及亚男、小黑开始烧烤。他准备好了一箱啤酒,在塑料桶放上冰块冰镇,

跳跃的炉火上,架着一串串鸡翅猪肉串,海鱼海虾,还有下酒最佳的烤犹鱼脯,没一会就香味弥漫。

亚男嫌不过瘾,专门下去买了一串烟花上来。她一边放一边尖叫,大家哈哈大笑,一屋子热闹。

芳嫂说有事出去一趟,回来时带了两个渔娘上来,其中一个马宇鹏也认得的,是那个补网燕,另一个二十上下,戴副眼镜,齐耳短发,相貌清秀,与一般疍家姑娘肤色偏黧黑不同,颇为白晳,却是她的小妹,叫周数,去年读完高中,就缀学了,现在渔村小学当代课老师。

“是燕姐啊,请坐请坐!”

马宇鹏不以为意,以为芳嫂刚巧碰到,这是常有的事,街坊邻里的,于是上去热情招呼。中秋节,人多热闹,是挺开心的。

等马宇鹏发觉芳嫂及补网燕频繁的夸周数懂事,会做家务,周数不时红着脸偷偷看他,他才感觉有点不对劲。再看老马开心而会意的笑容,他终于明白了,这是他们有意给他介绍对象,不由哭笑不得。

这时,亚男道:“有人在叫门。”还没说完,她哒哒哒跑下去,一会,又带着一个人上来,原来是秦盈。

由于秦盈今天得上班,电视台直播晚会,这会才下班,马宇鹏也就没想到她会来。

今晚秦盈还穿着主持节目穿的紫绸裙子,还化着淡妆。相对平时的随意,显得特别艳丽耀眼,她手中还提了两盒月饼,微笑着大方地与众人打招呼。芳嫂及补网燕姐妹反而侷伧得不知说什么。

亚男目不转睛看着秦盈,突然两眼放光喊道:“啊……你啊……就是那个电视台主持人?”

秦盈笑道:“是啊,小妹妹你认得我?”亚男道:“啊,当然识得。真的是你,姐姐,你真靓女啊,原来你就是鹏哥的老同学,我记起来啦,有次打电话给我的就是你,怪不得声音那么好听。”

本地人称赞人长得美,都称靓女或者靓仔,可能是受香港电视剧影响。

秦盈嫣然一笑,走到马宇鹏身边坐了下来,狠狠瞪了他一眼,低声道:“不是让你去接我的吗?你倒好,害我等这么久?”

马宇鹏纳闷的想了想,秦盈前些天有提过这中秋节要上班,可是印象中没有叫自己接她吧?“啊……”也不好辩解,笑了笑不出声。

秦盈偷偷掐了他一下,低声道:“一会再跟你算账。”马宇鹏不好意思的望了大家一眼。

秦盈于是招呼众人吃喝,她举止自然,又毫不客气地指挥马宇鹏及小黑拿这拿那,口气亲昵,倒貌似她是主人。

补网燕与芳嫂面面相觑,两人窃窃私语了几句,没多久,她们两姐妹就先走了。

又坐了一会,已经十二点多,芳嫂叫亚男回家,亚男道:“不,我明天放假,不用上课,我再呆一会。”亚男被秦盈迷住了,她和小黑一样叫秦盈为盈姐。

芳嫂又骂了几句,亚男就是不依,秦盈笑着:“亚男,你先跟你妈回去,以后你尽管来找我。”又告诉亚男她家的电话号码。”

亚男这才不舍地跟着芳嫂回去了。

马宇鹏摩托车送秦盈回去,秦盈道:“我还不想回去,我累死了,你开到海边,我们找个地方坐坐吧。”

中秋节晚上到处都是人,许多人都是彻夜不眠。

马宇鹏把摩托车开到海边街,想随便找个大排档坐下,秦盈几次都嫌人多,不愿下来。马宇鹏无奈,只好继续开车,秦盈一直指挥着马宇鹏沿着海岸线开到下洋路。

这一带远离闹市,是还未开发的海边地,已没有大排档了,确实僻静了点。可以从马路直接步行走到海滩,沿公路有一大片树林,长得郁郁葱葱。

这里白天是天然的海滨泳场,晚上却是情侣的天地,在夏季,甚至比二中埔更受欢迎。

已过午夜,澄蓝的天空一轮圆月,几乎见不到云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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