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振一阉宦,熬到今日这步足算大成就,何苦轻看眼前的安稳日子拿命折腾!起初,他揣的心思仅是赚取天子之宠,赚个手头富裕、人前荣光;但一桩经历将这心思煎制得变了样子:宣德八年春闱放榜那日,他奉旨前往主考官黄淮的客舍,不期与翰林侍讲刘球相遇,他不惜低身示好欲同刘球亲近,哪知刘球尽鄙视之能,当时便在他心底种下了咬碎钢牙的仇恨!他曾暗发毒誓:不杀刘球,誓不为人!但是,要杀一位五品京官,手中无实权、朝官中无心腹,那就莫妄想遂愿。为此,他处心积虑,甘冒企图一旦暴露即招死罪的风险,打定主意一步步暗揽实权,培植心腹,如是,已将当初的本心化为蓬勃野心。
然而,这暗藏的野心也时时遭受打压,譬如今日,小皇上驾临左顺门视事,英国公张辅及诸元辅便用严厉或别有意味的眼色,将他挡在庑房外,里头议论些什么一概不知。他立在檐下,远远觑着那扇庑房门,乱想心事。
近一个时辰,听有人唱道:“皇帝陛下移驾!”
王振打两个哆嗦,知道视事结束,忙打足精神,唤肩舆近前,目迎朱祁镇由几个近侍簇拥出庑房。朱祁镇一脸欢快,径直走向王振。
“大伴!朕果真让马顺当上了锦衣缇帅!”
王振顾不上喜只顾惊怕!庑房里尚立着诸大臣能吏,若听清金口这句,不等于直指擢马顺锦衣卫指挥使是他王振的意思嘛!叫张辅等人和太后知晓,小皇上这般听顺他王振的话,还能再活几日!因之,他丢开君臣尊卑,连冲朱祁镇努嘴嘘嘘出声,遂抢上前躬身搀住朱祁镇一条胳膊,悄声道:
“陛下不可在此说道这桩!奴婢侍奉你回乾清宫,那会子再说?”
朱祁镇点点头,由王振搀上肩舆,随后升舆走起来。王振回头扫一眼从庑房里鱼贯而出的朝臣们,扭脖子吐吐舌头,小碎步追随在肩舆一侧。
肩舆落在乾清宫月台上。王振麻溜儿搀扶朱祁镇下地,亟不可待地问:“陛下说马顺怎么着了?”
朱祁镇发出银铃般笑声,道:
“朕按大伴那席话说给他们听,那几位告罪后低声议论半晌,异口同声称赞朕知人善用。朕自知,朕熟悉几个中外官?这‘知人善用’四字无疑鉴出,在他们心中朕的分量最重!”他边说边跨进朱漆门槛,忽一顿足,“朕也明明白白给了他们信重;杨荣请旨,迁调庶吉士陈惠赴永州任职,朕当即一口准许。”
王振蓦地一惊:“何故谪陈惠永州?”
“谪?大伴这话怎么说?”
“大行皇帝因陈惠有才情,故而御笔点做庶吉士,本是想历练几年派上大用。如今无缘无故将他发往偏僻之地,不是贬谪又是什么?”
“永州属偏僻之地么?这个朕还真不知晓。不过,杨荣既然上疏自有他的谋虑,朕也从心坎儿里信他,准之就是。”
王振心里窝了团蛆虫似的,却不敢多说或说露骨:朱祁镇虽年幼,但架不住朝中大儒、大才时常讲读,见识和思路岂是一般孩童可相比,一旦上心留意,可不坏事!他帮奉御曹吉祥搭把手侍奉朱祁镇更换上小号衰服,嘴上暂且贴了封条,心里却似盛满沸汤!他看重陈惠,舍给陈惠多少好处,而陈惠眼见和他上了一条船,正大动心机扶植此人掌实权际,竟被杨荣一席奏陈彻底败坏!哎呀!莫非这几个贼滑之人看出了端倪,未雨绸缪?真这样的话,洒家只会越来越被动呀!仍有,陈惠接了这碗黄连汤,能不找洒家大倒苦水?届时该如何宽解他?
不过半盏茶工夫,他业已想麻了脑仁,依旧左右不是,总也拿不出对应的主张。他暗自苦苦思忖,朱祁镇则在说自家的:
“尚有,杨寓请奏黄福参赞南京守备机务,朕也准了;胡瀅请奏尊皇太后为太皇太后;尊皇后为皇太后,朕同样爽快地准了……大家一齐山呼‘吾皇圣哲’呢!”
王振听得心下烦躁,暗说:上位哟,哄你的话你也当实心称颂,还这般洋洋自得?说你毕竟是个孩子,你还别不服气!暗想归暗想,明里却连连点头,巴不得朱祁镇着他退去,也好静下心定一定后面该先迈哪条腿。
朱祁镇说了一通,渐兴意索然,伸胳膊打个哈欠:“午膳后还要听曾鹤龄讲读,朕想趁这空当玩耍一会儿。大伴,你自便吧。”
“哦,”王振忙哈腰,“奴婢知晓了。”
从乾清宫抽出身,不等走下玉阶,一宦官急乎乎兼轻飘飘地奔来,二话不说挡住去路,开口即一副天塌下来的语气:
“王哥子!大事不好了!”
这人即侍奉宣德帝若干年的司礼监太监范弘,他病容憔悴,细长的脖子愈发瘦出了青筋,显得那颗大脑袋更有分量,令人担忧会不会嘎巴压折了颈脖。他因急火上拱,下嘴唇起了两个血疮,一把握住王振双手,颤颤巍巍噙了眼泪。
王振压一压烦躁,和声细气道:“范大哥莫急,慢慢说来。”
“大行皇帝生前嘱咐洒家收好的几样物什儿,找不到了!”
王振心下陡一咯噔,面皮不由自主飞上红晕。他强装不明就里,问:“范大哥是不是搁忘了地界?”
“不会!”范弘笃定道,“原本收藏得妥妥帖帖,搁在哪里也记得清清楚楚!这不,今儿觉着身子骨熨帖了些,想起这茬子,寻过去一看,你猜怎么着?匣子盖大开,里头的物什儿哪还见影子!”
“哦。那么,匣子里都是些什么物什儿?”
“洒家也不知晓!大行皇帝亲自封好的,洒家岂敢擅自打开!”
“哦——”王振拉个长腔。“对了,角儿服侍范大哥服侍得还行么,偷懒没有?”
“王哥子还顾得上问这个!好!他将洒家服侍得甚好,这里谢王哥子有心了!哎,王哥子且说,洒家该如何是好?”
“范大哥打算如何?”
“洒家本寻思着向太后请罪,哪知太后听都不听,说,非后宫事务,要么奏给上位,要么报给几位大臣。这不,洒家转来面圣了。”
王振眨巴眨巴眼皮暗松一气,想道:看来唐角儿得手了!得亏洒家遇见了他范大头,不然,他向上位请罪,上位再说给诸大臣,诸大臣随之寻根问底,那得招来多少是非!想到这里,他刻意着轻快打出手势:
“范大哥权当没这回事得了。你听洒家将话说全:大行皇帝吩咐你收好的,指定不是遗诏,这一点你同意吧?”见范弘点头,续道,“也指定不是国家机要,若是的话,没有不入密档的道理,是也不是?”见范弘再次点头,跟着说,“没准儿是跟景福宫里的哪个有关,无非是些风月调调。呶,太后她老人家铁定心意要让那几位给大行皇帝殉葬,你手里的这些物什儿一旦跟她们有关,保不齐就是大祸!依洒家说,找不到了更好!”
范弘面露犹豫:“这……这使得么?”
“只要范大哥相信洒家,那就使得。”王振窥一眼范弘的神色,“洒家着实害怕这些物什儿牵扯着景福宫那几位!不关国是,不关大明运祚,就此忘了这些,当从没有过最好!”
“行,听王哥子的。哎,就是辜负了大行皇帝的信任!”范弘苦哈哈一咧嘴,想起另一节,“洒家的身子骨眼瞅着好起来了,寻思将角儿还给王哥子,你那厢也少不了这个稳妥人不是?”
“这孩子能替洒家为范大哥做些什么,即洒家的本心。洒家由着范大哥的心意,只要你好端端的,怎么着都行。”
打发走范弘,王振不免得意:唐角儿办事还真靠谱,不过三五天,就将那要命的物什儿拿到手了!老天也在助洒家,呶,恰值这当儿遇见了范大头,三言两语弄了个善后周全!
但是,世间哪能全都是好事,翘起的嘴角尚在继续上翘,东华门上的一个宦官寻过来,迎面一句话,立刻把王振心揣的一碗蜂蜜变成了黄连汤。
“王大伴,陈大人在门上等着你过去说话。”
“陈大人?陈泽民①么?”见来人点头,王振一耷拉脸子,跟着他往东华门走来。
陈惠的脸子比王振更苦,他把双手插在袍袖里,一领素服,白布裹冠,倒像给自家亲人戴孝一般,迎上前哀声哀气道:
“王大哥呀王大哥,你说小弟晦气不晦气!”
面对陈惠这么个精明人,王振哪能装憨,叹道:“洒家听说了!哎,贤弟八成吃了洒家的挂落儿!”
陈惠心说:算你明白!有你这句话,我再冤也不致郁闷死!嘴上却道:“吃了王大哥的挂落儿?此话怎讲?”
“洒家估摸,因为上位宠信洒家,故而那几位大臣生了顾忌,赶上听哪个多嘴驴说咱俩关系不薄,于是弄了这么一出!眼下看,须委屈贤弟一段时日了!你且受些苦吧,待洒家寻机会向上位递话,来日擢升贤弟回京换领官袍,也非妄想。”
“哎,”陈惠除了无奈还是无奈,“一切全靠王大哥斡旋了。”
“贤弟信洒家,洒家并非拿着情义不当情义的人!对了,这儿有些宝钞,贤弟拿着路上使。”王振本想尽早支开陈惠,摸出一叠大额宝钞同时,忽然闪过个念头,便问,“洒家若想同那些大臣斗一回,有什么可做本钱呢?”
陈惠直勾勾盯了他半晌,道:“此节,小弟不敢轻易给王大哥出主意。不过,有一人小弟敢论上一论,在这一块,王大哥有现成的本钱。”
“哪个?这现成的本钱又是什么?”
“人,西杨者;本钱,杨稷者。”陈惠吐出这句,坦然收下王振的馈赠,抱拳拱一拱,不掩丧气地径自而去。
王振望着那个渐行渐远的背影,忽而眨巴眼皮,忽而吧嗒嘴唇,才要挪步,从西面传来渐近的一众靴子响和议论声,他有心窥听,闪在一堵宫墙后,仄起耳朵。
“三杨太过权重了!”原来这些人都是官居御史的人物。“三言两语即发配一位庶吉士去了永州!陈泽民有何失当之处,总该摆出来让朝臣们知晓吧,哪能凭上嘴皮碰碰下嘴皮即可坐定哪!”
“人家有这个气派,碰碰嘴皮子便能决议政务!没听说近来某些朝臣怎么称谓他们的?阁老,尊称为‘阁老’!”
“这个气生得没由头,‘阁老’的称谓唐便有之,并非为三杨创设。”
“我朝此前曾有人这般称谓阁臣么?阁臣无非区区五品,无文皇帝御赐的二品纱罗衣,他们连大殿的门槛都迈不进去,还寻思赘个‘老’字?”
“那不都兼着正二品尚书,另捧着从一品三孤衔嘛!”
“这就是了!大权在握,预国家机要,变相自诩托孤大臣,眼见个个都摆出了丞相的气势!高皇帝定下的规制就这般废了?”
“若都与文丞相②齐肩,尚算国家之幸;只怕出落一两个曹丞相③啊!哎!”
“曹丞相?这么说张年兄也读过那罗先儿的《三国志通俗演义》啰?嗨,那只是演义,孟德岂是那等奸雄!依楠说,将这曹丞相换做南宋的那位贾丞相④才贴切。”
“行,那就贾丞相了!是不是贾丞相,我等这么一验即得真章!各位,本人为何不赞同按常例将上疏递给都察院,而交付文渊阁上呈御前?只为检点某些权臣孰忠孰奸!”
“上呈御前?上位也得御览、也得读懂、也得能拿出真圣裁呀!能么?”
“能不能,我等言官也要有所作为!”
“对!让那三位最早读到状弹,若他们果是贾丞相,我等大不了伸去颈脖挨其一刀,落得青史留名!”
王振窥听得心里直生快意:这厢才有了同几位大臣斗法的冲动,苦于自家的斤两太轻,哪知转身工夫,有人争抢着为洒家做了先锋官!哼,这么一折腾好呀,三杨敢露恶脸子,没准被言官们的唾沫星子淹死!反之,没法子不夹着尾巴做人,恰可出了因陈惠带给洒家的这口恶气!他正摩拳擦掌替诸御史鼓劲之际,忽然响起一声大喝:
“你等且住!”遂见左都御史顾佐脚下生风追上来。“你等来此有何公干?”
有一御史铿然道:“卑职此来意为弹劾!”
其他人随后齐声道:“卑职亦然!”
“哦?”顾佐脸色和煦,目光却冷若冰霜,“你等意仗弹呢,还是状弹?”
原来,言官弹劾朝官有露章面劾和封章奏劾两种:露章面劾,也叫“仗弹”,即,在朝会中面对天子和群臣当众宣读弹文;而封章奏劾又称“状弹”,即,言官将弹劾官员的罪状写入疏章,密封后直接上呈御前。
“卑职意不按常例,”先前那位御史坦然道,“将状弹交付文渊阁,劳动哪位阁老上呈御前。”他把“阁老”二字咬得分外重。
“不按常例?”顾佐陡一变声,“你等这是坏朝廷规制!”
那位御史摆出针锋相对的架势,道:“总宪何出此言?”
“即便你等昨日方到职为官,对朝廷规制也应一清二楚,何须条条解释!”
“卑职以为,与国祚相比,朝廷规制更轻一筹。”
“且收起你对‘国祚’的见解吧!”顾佐分明露出怒色,“且问你:凡择言官,当以三事为先;你可说出哪三事?”
“首当不爱富贵;次则重惜名节;其次则晓知治体。”
“你等爱不爱富贵,且不提——”
“总宪何故侮辱卑职!”
“怎侮辱你了?咦,你为何对这句话如是动容?”顾佐的目光像两柄利刃投向那位御史的眸子,“既然你不想答这句,那便且收声,听本总宪评章!你等是否重惜名节,本总宪可明确断言:你等重惜的非名节,而是个人声价!——无人反驳是么?那好,本总宪接着说:你等晓知治体么?内阁乃国家机要重地,无相关政务者,谁也不可擅自出入,这一条满朝文武俱知,惟你等不晓,故而,对治体来言你等俨然糊涂!只论你等身负这两弊,尚不忝论我国祚,不觉羞惭么?”
既隐又明的一篇,说得诸御史要么磕巴要么吞声,哪还见分毫方才那般豪兴。这光景急坏了躲在墙角的王振,——好端端的“前锋营”,难道就这么覆没了?那厢,顾佐趁热打铁,语气严厉地说道:
“你等还站在这里做何?莫非仍要闹下去?莫非让本总宪将半隐的话语捅明了?都回去,各自修省!”
王振伸头瞄一眼,见诸御史已垂头丧气散开,不由恨恨自语:“凭这把软骨头,也配当御史!不对,顾佐拿什么唬住他们的?好像在‘富贵’一节上最有气力……不好,莫非越王不死心,暗地作祟?”他越想越怕,丢下“先锋营”覆没带来的失落和沮丧,急动脑筋,脚下踉跄地走起来。
只说顾佐,喝退诸御史,向文渊阁而来。
自年前那场惊心吊魄的暗斗,到忙碌宣德帝驾崩后的诸多事务,阁中参预机务的三位杨大人着实累得不轻:杨士奇的圆脸盘几变长脸;杨溥整个人瘦了一圈;杨荣更疲病不堪,眼下,半个时辰倒有三分之一的工夫耗在净桶上,直泻得脸色蜡黄,手脚无力。他恹恹立起,依次整理好衣裤、素服、腰绖,接过杂役递来的帕子擦擦手,讨来乌纱帽,拂一拂裹在上头的白布,一毕往头上戴,一毕走出值房下楼来,拐个弯,恰同顾佐打了逢迎。
“礼卿有何急务?”
“不忙说。佐见勉仁兄气色不甚好,哪里不受用?”
“腹泻,泻个没完,苦煞!”
“莫熬着呀,尽早瞧瞧去。”
“盛院判为荣诊过脉,断为脾弱,下了方子,让荣将麦饭石研磨成齑粉,合水漱口。这个病医治起来急不得,须慢慢调养。”
“那便好生调养,莫当小事小情。回头告诉你一个吐纳法门,对调理定有辅助功效。”
“先谢过。那么,说正事?”
“说正事。近来,都察院几位御史和越王府的人黏糊上了。”
顾佐乍开口即令杨荣一双虎目精光大作:“他们想怎么动?”
“欲从老兄和西杨、南杨这里下手。”顾佐凑近杨荣耳畔,低语一番。
“哼哼,”杨荣一挥袍袖,“让他们交付内阁就是,荣则定当原封不动上呈御前。心中无鬼,自不怕狐走鸮啼;你这一阻,反令他们有了诬陷我等结党的引子。”
“不然。狐影臊风,前者未必定能抓到,后者却易沾染衣襟呀。勉仁兄可细思:他们不惜违规制将奏疏越过都察院而交付内阁,想要的是什么结果呢?他们清楚,即便上呈御前,上位也不能予他们朱批圣裁,于是,三杨压制对其不利的上疏,勾连朝中某些大臣欺幼主凌驾中外官的言论,便被愈多不知朝中事的人相信了;这比勉仁兄之前那一虑更厉害呀!”
杨荣沉吟半晌,颔首道:“礼卿说的是。那么下一步呢,指望这些人消停?”
“他们消停不了!”顾佐捋一捋腰绖,“反正越王是动不得的,不但不能动,仍不能提,那样只怕伤了太后的心!佐再三思忖,还用对陈惠的那个法子……这些人于本职中积有弊端,由佐上疏请旨,将他们或降职或罢免,也以此给越王敲敲边鼓。你认为如何?”
杨荣仰脸望天:“这样呀……事先还须同英国公等几位商议,你说呢?”
“当然。佐这便去见英国公和胡宗伯;你则同西杨、南杨合计合计,若都无异议,佐今晚拟好奏疏,明日便上呈。——哎,说上呈,还不是我等来定嘛!太后谨遵《女诫》,只苦了我等,真个如履薄冰,生怕留下恶名呀!”顾佐长叹一气,续苦笑道,“方才还训斥那等人,文渊阁乃国家机要之地,无相关政务者,谁也不可擅自出入。佐带来的算不算相关政务?”
“算。”
“哦,权算,权算吧。不说了,勉仁兄保重!”
“礼卿也保重。”杨荣目送顾佐远去,蓦然一蹙眉头,抬眼看看二楼值房那扇门,捂着小腹倒吸凉气。
注:
①泽民,乃陈惠的字。②③④分别指:文天祥;曹操;贾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