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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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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7/0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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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夺珠》连载

第二十四章 弃尊争臭味

杨荣于恭候上朝时猝然病倒,经御医诊脉,断之调养数月渐可康复。然而,阁中参与国家机务的原本只有三人,今再减一位只怕误事。散朝后,杨士奇同杨溥边走边谈,商榷今后。

“杨勉仁一直抱疾不假,然,这次忽而发作,多半系心内郁愤所致!”杨溥耸着鹦哥鼻子道,“没听中气如此虚弱仍露怒意,请归乡祭祖,已打算从肩膀上撂了这挑重负呀!”

“是。说句担罪的话,”杨士奇轻声道,“我等侍奉文皇帝,虽经凶险,却不如侍奉当今这般累心!哄着怕惹来不尊之嫌,顶着怕沾带恃权之嫌,无作为又怕负了三朝君王的隆恩……太皇太后一心恪守《女诫》,焉知已将多少黄连汤子推给了我等!”

“哎,麓川尚未平定,松潘又乱,仍有瓦剌这个随时可能作耗的隐患……如今朝臣或多或少各暗隐不平,已非永乐朝敬畏天威而抱的顺服,也非宣德朝十足十的一团和气,日后不定会弄出多少难题,凭咱们这两把老骨头,够呛能撑起的!”

“弘济公对此可有新立意?”

“哪来的新立意,无非择才干之臣与二老叟共同参与机务。”

“弘济公是否已有人选?”

“曾鹤龄可当首选?”

杨士奇无须衡量便连连摇头:“其治学没得说,但办事缺之果断,况也是个多病的身子骨,难承当机务重任。”

“翰林学士陈循如何?”

“圆润使得,憾坚硬不足。”

“侍讲刘球如何?”

“杨勉仁未摔那一跤之前,对其不是已有评价嘛:不过肤浅并以已为主地去猜度、推断罢了。——你说,他是个好人选么?”

“嗯。”杨溥再思,“礼部王直如何?”

杨士奇听得苦笑:“也是个花甲之年的老叟了,能挑多重的担子?”

“那士奇公举荐几位?”

“对此人选还须仔细斟酌,参与机务并非其他:文笔和才干必备;多方协调的手段必备;圆润必备;果断刚毅必备,更须必备能断孰远孰近的目光,能掂掇出孰轻孰重的手掌。”

二人只顾走走论论,也怪老耳失了灵敏,不知身后跟来一名宦官,见两位阁老在前,不敢越过,便轻着步子量下去,把二人的对话听入十之七八。这宦官也是嘴欠,腾出空当把听到的嘚吧出去,不几日便传到若干有心人的耳朵里。参与机务意味什么?意味铁板钉钉的元辅大臣,按如今走势,更意味来日不亚于持钧秉轴的一国宰相!于是,一些人托朋求故,给杨士奇和杨溥递话,另一些人,却在背地里发泄对二杨、特别是杨士奇的愤懑。这日于左顺门外,觑着张辅、胡瀅、杨士奇、杨溥和王骥率先被召入左掖门,候在寒风里的众臣工当中,有人着意挑事,欲把那些背地里的发泄引向明处。

“贰卿,”这人选中年老有资历的礼部侍郎王直来点引信,喷着哈气道,“听说两位杨阁老十分爱惜你老的才干,正打算举荐你入阁参与机务,——卑职提前道贺了!”

王直翻了翻倒八字吊眼,哼一鼻子,摆出副爱答不理的样子。

“也是,”这人仍认准他,扇忽道,“你本是永乐二年的庶吉士,频得文皇帝赞许,早该列于阁老当中……”见王直就是不起火,他转向一位五十多岁的文官,“陈侍讲,据闻你也是受举荐的一员,在此恭贺了。”

这位文官姓陈名循,乃永乐十三年的状元郎,相貌清秀,才学不凡,更兼嘴皮子厉害,可谓嬉笑怒骂皆文章;他捋黑须喷出一缕缕哈气,道:“奈大人长了一双好灵耳呀!说起此事,循这里还有一段新故事:家养的一条黑狗虽无灵耳却具灵性,昨晚冲循汪汪汪吠叫三声,随后倒卧睡去,似在告知,言循‘旺’者八成携带了一碗迷魂汤呀。”

“你——”那姓奈的一瞪眼,“好心向你道贺,何故侮辱!”

“循岂敢,循仅是说了一段昨晚目睹亲历的故事,实无他意。”

那边,有人拿这个题目与刘球交谈上。这人姓钟名复字弘彰,乃宣德八年的探花及第,相貌与刘球恰如亲生兄弟。当年放进士榜,钟复前往主考官黄淮的客舍拜谒,巧遇刘球,两厢投机成为好友。他低声问:

“廷振兄可知,对参与机务的人选,南杨举荐了你,可西杨因你那日得罪了东杨,当即一口否决了!”

“那又怎样?球有话便直言道出,还真不稀罕以顺从攀附在他们门下来获得提携!”

刘球调门过高,登时引来数双目光和耳朵。姓奈的官员正被陈循制得尴尬,便顺着声音说过来:

“阁臣参与机务并非为赚官禄,实为获得一方施展抱负的天地嘛!刘侍讲呀,对于你遇到的门槛,亨也知晓几分内情,你何不拜谒西杨公,好言解释一番,化解掉这个芥蒂?”

“奈少卿是在劝球向他低头么?不!”刘球断然道,“球并非治世大才,但从不隐瞒个人见地,若果真系己见谬误,无须拿解释遮脸,径直认错便是;反之,又有什么可解释的?再说芥蒂,球虽愧于自诩雅量,胸中却从不揣此物,他人若揣此物,可鉴其量还不及球,故而球耻于与其论之,令他自揣下去好了!”

“也是,”这位叫奈亨的光禄寺少卿再次碰一鼻子尴尬,偏闲不住两片嘴皮,道,“前些日听他人诵读刘侍讲的一首五绝,题为《山居》:水抱孤村远,山通一径斜。不知深树里,还住几人家。好意境,从中可鉴刘侍讲已有致仕归隐之意,又岂看重参与机务。”

刘球无疑显出“道不同”的烦厌之态:“球此拙作何尝寓有此意?以此景境识心境,那应是:何须求槐阔,野树自荫人。”

在古时,槐树寓意“禄”,朝廷种三槐九棘,公卿大夫坐其下,面对三槐者为三公。听罢刘球的诠释,那些暗抱愤懑之人,一时在心内反复品嚼起来。

左顺门庑房里又是另番景象,笑语连连,哪是天子与元辅大臣议论要事的气氛。几名宦官为火盆里加了好炭,马上垂手哈腰退出。少顷,正统帝乐哈哈接了上文:

“这个诸葛彦祥不仅帮了户部的大忙,也助朕播撒了恩泽!虽然你等不满他有同朝廷讨价做买卖之嫌,但朕仍要嘉奖他。钱钞就罢了,朕如今是个穷皇帝,手头拮据得紧呢!嗯……便御赐他一面‘敕旌尚义之门’的金匾吧!当然,这金匾定要用木头打造,至于十足十的金子,朕尚吝啬得紧!”他端盏揭盖抿了口茶汤,又道,“关于他请施恩宽宥陈懋一事,还须抻些时日,朕的恩泽不可轻易施之;施之轻易,蒙恩之人不知珍惜。”

张辅带头颔首,待其他几位大臣皆做过这副样子,趁时奏道:“松潘叛番不可小觑,那一方本在万山之中,更兼诸族混杂鲜得教化,一旦乱势蔓延,便难以清剿了。”

正统帝一敛笑意,正色道:“你几位就此是否议出了结果?”

杨士奇道:“十日前已将合议的结果上呈御前了。”

“哦,近来朕忙于其他事务,”正统帝脸色倏尔愧红,“没来得及细阅。士奇,你说说议成的结果。”

“臣等合议,以为可用都督同知李安为总兵官,佥都御史王翱参赞军务。”

“使得。”正统帝假咳两嗓,“东杨哪日动身?朕怎么觉着他是想撂挑子呢?”

杨士奇在心内叹一气,道:“微臣听说,三日后便要启程。另,杨少师着实抱病难理阁务,此番归建安一为祭祖,二为调养,待身体康健,自会归来效力。还有,杨少师病中仍不忘边戍事,得知杨洪于三岔河大败兀良哈,遂提出两条建议:其一,宣府总兵谭广今已年老,似可委任杨洪为右参将辅佐之;其二,须多注重觇探瓦剌的动向。”

“嗯,他这两条朕皆看重。对杨勉仁嘛……朕意着内使护送,并有厚赉。”

“陛下厚待老臣,令臣等万分感动。”杨士奇顺此话题道,“以前参与机务的阁臣俱在五人以上,自黄少保致仕,后有金文靖①病故,臣等已苦劳累,如今又少了一位杨少师,日后办起差来可想而知。微臣之见,似可择新人入阁参与机务。”

“此请使得。士奇已有人选么?”

“微臣虽有人选,但不敢轻易举荐,尚须观察。”

“也对,终究是国家中枢要职,理应慎重。朕容你等观察,日后有了定论,朕即许之。”

“叩谢陛下对臣等的信重。”杨士奇顿了顿,再奏,“近来北镇抚司在暗查萧授,不知是否系奉旨行事?”

“的确是朕着马顺暗查的。朕怀疑,萧授突然请致仕,还有逯杲企图盗杀刘球,或因被苗叛余孽放蛊所致。”

“微臣以为非是。萧授年齿已八十有四,况为武将多年带兵,身子骨哪还撑得住?请致仕实为常情,非其他原因。至于逯杲——”

“萧授年齿已八十有四了?嗨,每回都能平定叛蛮,朕误认他正值壮岁呢!不过,对这一桩还是放手让北镇抚司查下去,解不开谜团,朕心里总拧着一个疙瘩。好了,咱们君臣该奏该说的都已完毕了吧?你等若无事要奏,便宣门外诸臣入内奏陈。”

这次视事没费多少时间,正统帝心情舒畅地移驾乾清宫,换了狐裘大氅,紧着想去坤宁宫寻刘宫娥温存。他瞅了瞅唐童,忽然念及一事:

“大伴这几日忙什么?他多久没过来露一面了?”

唐童掐掐日子,回道:“有四五日了。不是一直忙活着修葺智化寺嘛。”

“再忙,也不能忙忘了过来问安呀!”正统帝不快地一斜眼珠,恰见有个身影晃了两下。“那是谁?”

“是奴婢。”随声,曹吉祥轻放靴子底走过来,深躬赞呼,“圣躬万福。”

“还万福呢,朕都快叫你气坏了!”正统帝想起曹吉祥同样许久没有露面,“你也是个不惜朕恩的!你说,时常想着给朕问回安就那般累人?就那般令你不情愿?”

“哎哟!”曹吉祥当即顿膝,“奴婢想见圣颜都想疯了!那不,方才宁担着大罪也要窥一眼,以解奴婢心中的想念!同时,奴婢也实在没脸子面圣,闹出了那桩,奴婢……哎!”

“你也知晓没脸子!”正统帝用靴子尖踢了踢曹吉祥的肩膀,“为收受贿赂竟敢矫旨,大损朕施予工匠们的恩泽,即便治你个死罪也不为过!朕是念你曾监军在外,吃了不少苦,因而格外施恩不予追究!——你起来!”

闻听,曹吉祥恨得只差把银牙咬碎!他一毕爬起,一毕暗骂:王振呀王振,全天下的坏水加起来,还不如你肚子里的一半!娘的,本属上位宽宥了洒家,你倒充了好人,诓骗洒家余外甘心当狗做马为你忙了一回!他恨王振,却不能当着正统帝说出,因为他清楚,在正统帝心目中,百个曹吉祥的分量,也比不过王振一条大腿重!

“曹吉祥,”正统帝中断了曹吉祥恨犹难平的思绪。“你这便去寻大伴,将朕方才那席话学给他听。”

“奴婢……奴婢愚钝,不是要传哪句圣训。”

“时常想着给朕问回安就那般累人?就那般令你不情愿?——你去传!”

曹吉祥接了差,顶寒迎风支出马车,一路奔智化寺而来。近挂午牌那会儿,他恨生生加苦哈哈迈进山门,随即把丝毫看不出虚假的欢意挂在脸上,由一名火者引领,来见王振。

某间寮房里,除了王振另坐下四人,既有金英、王安和王贵三个阉割了卵子的,也有一个无须髯着青色小杂花公服的白净人,乃工部营缮所七品所正王佑。王佑本是打通金英的关节,趁修建智化寺之际接近了王振,斯时,正借王振的一句玩笑话,卖乖讨好。

“王所正也三十出头了,怎不留须髯呢?如是有损官仪呀。哈哈哈哈。”

王佑脱口道:“阿爷无,儿怎敢留之?”

“唔?”王振包括金英及王安、王贵皆为一愣。“洒家岂敢受王所正这句戏谑话!”

“并非戏谑。佑曾闻,上溯蔚州王氏与泰和王氏本属同宗同脉,按年齿,佑称王秉笔一声‘阿爷’并不为过。”

“哎呀,”王振端正了面色,亲切地唤王佑表字,“全忠既有此心,洒家也断不会辜负。眼下若道出一句,或属无用的大话,你尽管看来日吧!”

王佑忙离座作揖:“儿谢过阿爷!”

“无须一个‘谢’字,只要抱住了这个情分就好!”王振示意王佑落座,换题目道,“夏月里为王大哥做法会,洒家曾在佛前许愿,愿度僧道两万,以积功德。这桩须着手办了,若是等智化寺和宛平佛寺竣役后现忙活,可就抓瞎了。”

那四人几乎同时呲牙。金英想:可真有你王老三的!你他娘暗自许下一愿、一千愿,自家忙活去,为何为难咱们!还“愿度僧道两万”呢,叫咱们去哪处踅摸这些人头?

王振见他们不吭声,道:“钱钞洒家舍得,这人数嘛,还须你等上心帮一帮。”

这正是四人呲牙的原因,故而没人出声。将抻不下去时,曹吉祥出了声:

“王秉笔在么?”

王振应一嗓子,丢眼色支使王贵打开寮门,把携着一身寒气的曹吉祥迎入。曹吉祥一见王振那副眉目,恨不能立刻扑上去撕烂它,脸上却和柔得像春光早至,不急见礼,笑道:

“吉祥无意中听了几耳朵,——那人数并非难题,除了以佛法、道法度之,除了以宝钞劝善,东辑事厂和北镇抚司也能使上力嘛。嘿嘿,凡择一择,谁身上没些许过犯?得,当几年僧道赎牢狱之灾,想必大都会乐意。”

金英听在耳朵里,心底片刻积攒了好一团怒气:狗日的曹吉祥!想巴结王老三自家想法子去,为何拉上洒家担干系!他哼哼着说:

“那又能度几个人头?再者,东辑事厂这边好说,洒家做主使出些手段,总能度一些;至于北镇抚司嘛,洒家觉着够呛!为何?因为那叫‘锦衣狱’,惟拘拿穿官袍的,而这等做官的,只怕度不了呀!”

曹吉祥不轻不重自扇一记耳刮:“吉祥怎没想到这节!”

“地方有不少人为了脱开差役和赋税,巴不得皈依佛道,”金英继续作难曹吉祥连带王振,“可高皇帝早看清了那等人的心眼,制令条条项项摆在这里,谁敢违逆?”

王佑见王振正要沉脸子,忙说:“据儿所知,北京周遭流民不少,何不度之?”

王振转而笑了;有人上赶着把一颗心往他面前捧,他能不欢喜嘛,搓掌笑道:“也是!流民苦于衣食和住处,度之实属善中之善。而且,他们已无田可耕,名籍又在地方,少了许多顾忌。二哥,马顺近来为逯杲擦屁股也真够忙的,此事还劳你多多上心。”

金英悔得直想把腮帮子咬烂,——原本还有那大个子垫着,为了耍机巧愁苦一下王振和曹吉祥,这分量最终全落在了个人肩上!他掩着神色,拍胸脯道:

“都是自家兄弟,没得说!”

王振点点头,转问曹吉祥:“吉祥兄弟来此有何说道?”

“哦,上位着吉祥赶过来,向王秉笔传一道口谕。”

随声,王振同那四人争抢般立起,躬身听曹吉祥惟妙惟肖学出正统帝的口吻:

“时常想着给朕问回安就那般累人?就那般令你不情愿?”学罢,赔笑道,“呶,此乃金口原话。”

王振尚在寻思这道口谕的意味,王佑已咂舌叹道:“皇恩若有一万,九千尽归阿爷呀!”

“全忠的意思是——”吐出半截疑惑话,王振即改口道,“着实如此!不行,洒家须赶回宫中侍奉!那个……这边的事务全忠多上心!还有度僧道一事,劳动二哥与马兄弟合计一下,及时办起来!四弟、五弟,你俩且留在这里,将该支出的花销,帮洒家记清楚。”

“三哥忙,所有的事务都有咱们盯着,断不会出差池的。”

几人各披上搪寒之物,簇拥王振出了寮房,一直送到山门外,目送王振和曹吉祥乘入车亭,扬尘而去。回走时,金英刻意用一侧肩膀挡慢王佑的步子,等落开王安和王贵一段间距,冲王佑咯咯一笑。王佑清楚金英的意思,低声道:

“金督主认为佑做得有些过了?”

“何啻!”金英歪着嘴角道,“好不秧的,至于低顺到那个地步?连洒家这个引荐人都觉得面上无光!”

“佑不忝自认,这里,”王佑拍拍肚皮道,“闲置着好一卷治政之策,实不想‘换得东家种树书’啊!佑乃南雍监生出身,坐监及拨历一耗便是数年,方得微末官位……佑在朝中无靠山,眼见资历相仿的一员员同僚平步宦途,自身依然困在营缮所,每日甄鉴哪个系隔世鲁班,岂能甘心?如今,幸得金督主引荐结识了王秉笔,岂能为几分矜持误了好时机?”

金英听得心里泛酸梅滋味,不忘对王振使一回坏:“王所正认为的好时机,只怕不尽然呀。之前有一位庶吉士名叫陈惠,如今仍在永州受苦,洒家的好三弟因为繁忙,竟将这一桩疏忘了。可见结交上洒家的好三弟,不一定等同接到了实落好处!”

“这一桩佑也知解两三分,”孰知王佑说出的话更令金英觉得刺耳,“实言,若佑能赴那等僻远之地做一任地方官,施展治政之策,此心也不失欢畅。”

“你这人——得,算洒家什么没说!”

“佑心知金督主的好意,”王佑忙赠甜的,“也断不敢忘记金督主今日的引荐之恩。”

“王所正眼下就报洒家这个恩怎样?”金英抬手捻起鬓毛来,“度那等流民可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万一被哪个大臣或言官得知,在御前告洒家个不是,那该如何?”

王佑还真不是营缮所那方小池子能养活的,当场说:“自宣德时朝廷便立明令惩治官吏狎妓;佥宪张纯与少卿李畛沉迷声色,金督主可遣人暗查,抓住实据,届时若起风波,内有王秉笔举荐这二人走一趟,一个都察院官,一个大理寺官,只要他们的奏陈好听,什么‘不是’也都成为‘是’了。”

“哦——”金英拉个长音,觑着王佑道,“王所正啊,你在洒家这里,也是一个大材能用的人物!得,说多了属于空许愿,来日便知!”

王佑欲开口,忽被一阵寒气封住嘴唇:一阵朔风毫无征兆地刮起,俄顷,无数鹅毛雪片打旋而降,几令人睁不开眼皮。他紧了紧皮毛领子,眯缝眼睛做出有请手势,继而随着金英的靴子底,踩在一层薄雪上,把两个人的行痕向寮房延伸去。

注:

①文靖,乃已故名臣金幼孜的谥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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