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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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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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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龙夺珠》连载

第一十一章 权重莫叹冤

是年秋八月甲戌日,对宁阳侯陈懋的处置,及出兵征讨阿台、朵儿只伯的军机事务,先后有了结果:其一,收没陈懋平羌将军印,罢黜总兵官,夺侯爵。其二,擢升右都督蒋贵充总兵官,都督同知赵安副之,率师讨寇。

文渊阁三杨身上担着王骥及兵部官的仕途,数日子掐时辰,仄耳巴望某天大捷露布传至北京,煮朝熬暮。三人的苦心王骥焉能不知,虽然当时被杨荣之论晃了一记,但论到底这也属个人远略不足而犯下的阙漏,匀给三杨来顶着实说不过去。这日,他借一道文移前来文渊阁,想同三杨叙说一席真心话,谁知三位都不在,半个时辰前去了文华殿。

时近秋末,一旦天气阴沉,肃杀即浓,西风刮得人心肠惟剩一个“愁”字。文华殿外当值的宦官多吊起眉毛,双臂斜抱拂尘,衰神附体似的。殿内,正统帝端坐在龙案后,瞪着乌溜溜的眼珠,听杨士奇发表见地。

“天下是人谁不用盐?盐课历属国帑主要来源,故,煮海之利历代俱由官府掌之。然,利厚易于生弊,尚不论如纪纲之流矫旨中饱私囊,只论,因当年开中目的乃为输运军饷,如此一来,国无战事则开中不足。如今,商人中竟有从永乐时开始候支者,祖孙相代而不得,于是盐价大涨,续令私盐大量流通,致使官盐滞销……”

“嗯,”听完一篇,正统帝垂询,“如何消除弊端?”

“微臣以为,可立令依期遣钦差赴两淮、长芦、浙江等地巡盐,知弊而除,导利而通,揪贪而惩,使盐法日益完善。”

“准。眼前即可施行。要么着王振择选内使赴各地巡盐?”

“微臣以为须用朝中官,内使嘛……”杨士奇打了个磕巴。

“便依西杨之见。嗯,你等有好人选么?”

杨士奇觑一觑杨荣和杨溥,道:“侍郎何文渊、王佐、副宪朱与言三人是否可用?”

“既是你选中的,自然可用。”金口这句令杨士奇蓦然打了寒战。“还有什么事?”

杨荣奏道:“监谏之官不可不谓重要,臣等上疏提议,可令京官三品以上举堪人选充任御史,至今仍未接到朱批,微臣斗胆请示下。”

“朕还须谨慎思忖。”正统帝淡淡地说,“当然,你几位大臣若认为无须朕的准许,也可马上经办起来。”

“臣等岂敢。”三杨同时起身躬腰,尽显惶惶不安。

“都坐了。”正统帝往下压了压手。“除此,还有什么要奏的?”

“宣德九年,”杨溥奏道,“安南黎利死,其次子黎元龙告丧上表,并乞请权署安南国事;章皇帝准之了。此次安南遣使,乞请册封黎元龙安南国王。”

“朕听过不少有关安南的故事……既然如今两厢不交恶了,都和和气气,而且他隔几年贡给朝廷两尊黄金人,许他吧。不过,那‘龙’字岂能给他,朕赐他一名儿,‘麒麟’的‘麟’,你三人认为怎样?”

听了这番话,三杨的心松快许多,各垂头抿嘴笑一笑,由杨荣道:“陛下仁怀更兼天威,臣等以为甚是。”

“你说对了,”正统帝笑道,“给他改个名儿,还真是想显示一回天威。”随后跟一句,当即把三杨松快的心给紧缩起来,“王骥及兵部官那桩,你等还没议出结果么?”

杨士奇和杨溥扫一眼杨荣。即便没这记暗示,杨荣也要出头开口:“眼下蒋兵主和赵副帅正率师在外讨寇,兵部事务当属紧要,须稳定。”

“朕那句朱批你三人还记得么?”

“臣等牢记:天下之事,不难于立法,而难于法之必行。”

“嗯。这句话本是几位于今岁经筵再三讲解的。好了,朕也不强给你等限期,你等看着办。”正统帝淡然说罢,挥挥手,“无事的话,可以行礼告退了。”

三杨退出文华殿,不约而同仰头望一望大片铅样的阴云,无声下了玉阶,朝文渊阁返回。在阁门前,杨溥打破缄默:

“一场秋雨一场寒呀,眼见要寒坠枝上最后一片叶子啰!”

“三位叫老王好等。”随话音,王骥迎出来,“借送文移,过来同三位叙谈叙谈。”

三杨互觑一眼,引王骥来到避风的一隅。站定杨荣即道:

“尚德有话请讲。”

“知晓三位为于谦那道奏疏,一直作难地保着老王,但是,阙漏明摆在这里,只恐保不住呀。三位还是上疏议老王之罪吧。”

“尚德为我等着想,我等岂能不为你着想!”杨荣拍拍王骥左膀,“再缓一缓,待蒋兵主的报捷露布传到,或可抵消。”

“哎,你莫非不知眼下西北是种什么天气?‘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听着美哉,但对马蹄和儿郎们的身子骨便截然不同了,惟驻扎防御,以待来年三四月,你怎还期待报捷露布哪!你说,这许多时日能抻下去么?只怕连累三位抻一个弦断弓折!老王不止几次听到朝臣议论此事,抻下去,我等真就成罔上的朋党了!”

王骥所说的确有理。三杨缄默良久,苦眉苦眼丢了各自的睿智、良策。

“抻吧,能抻多久抻多久!”杨荣黯然道。

“抻不得!”王骥一甩袖子,“议老王有罪,老王趁时拿出悔罪态度,或能过去这个关口。若抻,朝臣的不满之论,上位耐性的消耗,种种,届时用多少露布也抵消不了!”

杨荣瞅瞅杨士奇和杨溥各露犹豫之色,跺跺靴子底,道:“还是抻一抻,若两月内无露布传来……再议此事!”

三杨欲帮王骥化解干系,有人也在火急火燎地往身上揽劳累,恨不能用复官后的第一把火,眨眼间铸起一座丰碑!这人便是重掌东辑事厂的金英。当初,一枚棋子落早了,不仅丢了风光的权印,连小命也差些不保,幸而宣德帝生前赐予他免死诏书。如今,曾斗得你死我活的王振不计前恨,在小皇上面前吹起东风,令这枚印信失而复得,怎么着也要多获建树,不为报答王振,只为让小皇上看在眼里,他着实也是人才,那样,示出的忠心才大有价值!

已入冬十二月,外面朔风呜呜刺耳,冻得当值的番子们都缩在避风处。金英把自家关在廨房里,守着盏冷茶,靠近火盆,不眨眼地阅读密报,欲从中寻觅可插手下药的缝隙。两员档头开门快闪、紧着关闭房门,摘下兽皮耳套,双双站定。

“有新的话儿?”金英头也不抬问道。

“上个月不是诏京官推荐充任御史之人和赴任知县之人嘛,卑职将诸官举荐的人选记得一清二楚。”

“这也叫事?”金英哼一鼻子,“你也是闲的!”

“并非卑职闲得无聊,”这档头道,“督主也知王秉笔同那个刘球是对头;刘球举荐之人,若被我东辑事厂否了,王秉笔能不领情么?”

“哦?”金英扔下手中密报,“洒家怎将这一桩忘了!你说,刘球举荐了哪个?咱们如何能将他否了?”

“刘球举荐的是长洲人氏沈贞吉,据说此人乃吴门才子,德才兼备;此为卑职说的第一段。第二段嘛,”觑见金英的脸色要变,档头不敢卖关子,“沈贞吉曾拜谒过周王,虽然那时节他只是一介布衣,可一旦穿上官服,味道立马变了,仅这条便可否他十万回!”

“嗯,将这节拟入上呈,先发给洒家的三弟看过,在上位那里他自有说辞!哼,谁跟洒家的三弟不对付,洒家一准整他个满门晦气!——你有何新话儿?”

另一员档头哈腰道:“卑职刚得知两桩大事!”

“莫总想着跟洒家卖关子!说!”

“上位以边议稽缓之罪,下王司马与邝贰卿诏狱——”

“上位?”金英不信,“他还敢擅自降旨处罚大臣?”

“这话说的,上位怎不敢降旨呢?不过,没等两个时辰,又把他俩放了,还复了官。”

“啊?”金英一头雾水,瞪着金鱼眼直吧嗒嘴唇。“为何下狱即放?”

“那还得说另一桩大事,——王秉笔将个侏儒打死了!”

“啊——赶紧道出前因后果!”

原来,在杨荣意缓的三个月中,并未遂愿接到报捷露布,反而接到正统帝几回垂询和一道朱批,眼见抻不下去,几位大臣商议,不如按王骥所想,将这个罪议了,随后由王骥和兵部官表示服罪,诸臣工趁此请恩,或能度过关口。就这样,于左顺门议事中,一道上奏当众念出。正统帝本意是作难这些老臣,令他们惭愧,续而对他服帖敬畏。眼前倒好,几位元辅将王骥和兵部官当做弃子,认定犯下阙漏并请圣裁,令他有些无措,也有些羞恼。他飞快扫视龙案前的一张张面孔,越来越觉得那些眉目里隐着揶揄之意:你不是变着法子催促我等议这桩么,现已议出结果,但是我等均不接,丢给你来拿主意,看谁家作难!这么一想,把正统帝的小孩家气性拱起来,忽张金口:

“将王骥、邝埜夺官下狱!朕不听请宽宥!什么都不听!——曹吉祥,移驾了!”

众文武大多惊愣住,眼睁睁看着王骥和邝埜被摘去乌纱帽,由锦衣卫推搡出庑房。杨荣省过神,忙拦住张辅和胡瀅,孰料,他二人一个摇头,一个拱手作揖,谁也不吭声。见状,杨荣连激带恼,摘下乌纱帽捧在怀中,沉脸色径直朝乾清门快走。他想干什么?死跪在乾清门外,闹大动静,请出太皇太后,救王骥和邝埜脱难!

动静尚未造起,已有人飞快奔去秉笔值房,言简意赅告诉了王振,当即把王振吓得放出响屁!待咬疼嘴唇让脑仁得以三分清明,连叫“坏事”!他支走来人,围着唐角儿不停转圈,喃喃道:“杨勉仁一旦将动静闹大,惊动了太皇太后——上位再次行了一回乾纲独断,太皇太后指定要逼问出哪个扇了阴风!上位年小,架不住凤仪威严,一秃噜嘴道出洒家,洒家一切都白忙活了,擎等着掉脑袋吧!怎么办?好孩子,你说洒家该怎么办?”

唐角儿嗫嚅片刻,一横头皮道:“找顶缸的!小的愿意替老爷掉这回脑袋!”

“傻孩子!且不说你能否顶起这口缸,单说,洒家哪舍得将你赔进去!洒家是个残疾身子,这辈子注定没儿没女,洒家拿你就像自家的亲儿子,能舍得出去?不能够!”

唐角儿俄顷已眼泪滂沱,抽抽搭搭道:“小、小的更不能——叫老爷掉脑袋!”

“莫哭!”王振推了唐角儿一把,“嗯,找人顶缸还是个法子,只能赌一赌了!”

“怎么个赌法?”

“莫管,老爷寻筹码去!”

王振寻到的筹码并非一根竹签或其他小物什,而是一根水火棍,吃力地拖着它,踉踉跄跄赶去乾清宫。他一不请面圣,二不说由头,眼白生了血丝,脸色铁青,叫人触一眼即打冷战,逢遇的宦官、火者无不赶紧让出道来。曹吉祥见状,慌忙迎上前。

“王秉笔——”他瞥一眼那根水火棍,“这怎么说的?”

“吉祥兄弟,劳烦你速将那个侏儒人儿诓到这里!”

曹吉祥当即会意:又要拿那个三寸丁儿演一出了!不对,这水火棍怪沉怪累的,人家拖了这么一段路,多半要动真格了!想归想,脚下还是抹油似的接了王振之请。这时,乾清门上的人奔来奏事,想必另有一个腿快的,眼见将要奔入清宁宫了!王振憋尿似的乱抖一条腿,把水火棍握得越来越紧,焦急地等候那个矮矬人出现。恰这时,一名近侍迈出绮门,扭头看见檐廊上立着的背影,匆匆走过来。

“赶巧,上位正寻王秉笔呢,说有事和你商量。”

王振猛一回头吓得那人倒退两步,遂意识到自己的神色太狰狞,忙挤出两分笑:“你且陪洒家站一会儿,稍后咱们一同入内面圣。”

除了焦急还是焦急!再等不到三寸丁,待太皇太后的凤驾临至,什么赌局都散了,惟伸出颈脖挨一快刀!瞄一瞄远处的廊庑,女官和十数宫娥簇拥一顶凤轿正朝这边走来,王振那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好在,曹吉祥牵着侏儒内侍的一只手现了身。来不及多说余外话,王振蓄足一股力气,猛然暴喝:

“你这黑心肠的侏儒妖人!恃上位宠爱多次干涉政务,进而蛊惑上位使性子下大臣锦衣狱!你说你可恨不可恨!洒家——洒家今儿豁上这条贱命,陪你死一回!结果了你等同清君侧!随后到阴司地府洒家再与你一条条论起来!”

他唾沫飞溅,脖颈子青筋凸颤,一时把那侏儒内侍唬蒙了,趁此,陡然抡起水火棍嗖地打去;可怜那侏儒内侍身量摆在对面,真如泰山压顶,随一记闷响,喊都没喊一声,扑倒在地魂归黄泉,一滩杂着脑浆的血水,汩汩在地砖上扩开来。

“何人大胆?”那边传来女官的叱喝。

“奴婢王振,甘愿受死!”王振撒手推倒水火棍,咕咚顿膝,额头伏地一动不动。

听完这段,金英嘶嘶有声直咧大嘴。廨房里肃静得令人心颤,突然一声炭爆响,吓得三人同时一抖。好一晌,金英舔了舔嘴唇,问:

“洒家的三弟后来如何了?”

“还做他的秉笔太监。据大内眼线报,这次太皇太后对他颇为赞许。另外,王骥和邝埜出狱复官后,几位元辅对他也多抱了好态度。”

金英长叹一气:“洒家的三弟真敢赌呀!而且每回运气都那般好!”

其中一员档头话里有话说:“是呀,这棵树越来越参天茂盛了!”

“不好么?”金英挑起一条眉毛,“洒家可乘凉避雨,你等呢,一般样落得好处!那个,还有什么新话儿?”

“再就是,锦衣缇帅马顺请去职丁忧,上位不许,——其实乃王秉笔不许。呶,果真已成一棵参天大树了不是?”

马顺和金英是解不开疙瘩的对头,以往,金英凡听这名字便咬牙切齿,可这回却露出些许笑模样:“马顺家里死了亲人?是他爹还是他娘?”

“非他亲人,是前缇帅赛哈智病故,马顺奏陈与赛哈智情同父子,故而请去职丁忧。”

金英的些许笑意僵在脸上,俄顷,不安地挪了挪屁股:“都是了得的人物呀!马顺二十郎当岁便赚取了一个三品官职,岂止运气好,岂止凭着一身亡命气!你等思忖思忖,他这一出拿捏得多好,有情有义落在圣目中,那颗所谓的忠心,还会令上位怀疑么?搞不好这是洒家的三弟帮他出了一计!对了,你等猜,洒家的三弟赌运冲天,他眼下会盯住哪个局呢?就此洗手戒赌,只怕不能!”

金英多少了解王振,王振赌赢了关键一局,当然不能罢手:腊月祭灶那日傍晚,他带着两名宦官和唐角儿,载一宗物什,乘马车来到王骥的第宅。王骥有惊无险度过一劫,后来也听说王振在乾清宫外的那段故事,若对王振毫无谢意,那才叫不懂人情。他听说王振来访,虽然心生疑窦,但还是付出好脸色,迎到前庭。王振似笑非笑地立在那里,不行礼问好,不告声唐突,这令主人翁给予热情也不是,冷落不语也不是,渐入尴尬。

“大司马,”王振终于开口了,“眼前还须你跪一跪。”见王骥蓦地一愣,续道,“洒家携口谕而来,须你跪听。”

“是。”王骥心内忐忑,撩袍襟跪下。“微臣聆听。”

“尚德,”王振变变口吻,“这次是朕亏待你了,今赐你钞币、宫锦,且算朕的一个姿态。今后,你当用心办差,朕也自会重用你。”

王骥听得眼眶酸热,拜一拜道:“微臣果然犯有阙漏,陛下不但宽宥,仍予微臣这席圣言,微臣感动不已。”

“来,”王振抢两步把王骥搀起,“叫洒家说,大司马的确受了委屈。哎,可恨那侏儒妖人,不但害你一回,还令圣心怀上歉疚之意。可幸,洒家这回没做错,除去了这个祸害!”

“老王也要谢一谢王秉笔呀!”

“这话洒家不敢领受。”王振面含真诚道,“洒家虽残疾了身子,但不敢忘记国家社稷;洒家虽无权干涉国政军机,但不敢不辨忠奸善恶。洒家所做只为不负此心。自古中官干涉军政最终误国的例子也不算少,洒家知晓诸位元辅心中之虑,尽可能远离军政事,惟可做的就是不惜性命,在大内多行清扫之事。”

“王秉笔知体统、晓大义,禁宫大内之幸。也无须抱憾,我大明如郑和、侯显、王景弘等,一般样建功立业,受天下人景仰。”

“洒家当以大司马这句话做为勉励,尽心尽职办好分内差事,至死守住此心。”

“老王相信。哦,请入客厅用盏茶如何?”

“不了,洒家赶着返回覆旨。大司马遣几个人将御赐之物搬下马车?”

监督家仆喷着白哈气忙碌几趟,这回,王骥把王振送出了第宅大门。王振回敬礼遇,不肯乘坐马车,步行走远。唐角儿追过来,说道:

“老爷,已然看不见那座第宅了,你还是乘入车亭吧。”

王振不语,望着东面上升的一轮寒月,把双手抄在棉袍袖子里,冷不丁来了句:“‘一片冰心在玉壶’啊!”

“老爷说什么?”

“洒家说,咱们的日子——越来越舒心啰!好孩子,之前老爷说过给你取个名儿,日后便宜接下内廷官职,今晚老爷便赠你这个名儿,以后就叫你唐童,如何?”

“唐童——叩谢父亲大人赠名儿。”

“父亲大人……”王振略一犯愣,紧着笑了,“好儿子,今后你擎等着跟你阿爹享受富贵风光吧!”

马车拐出巷口,即感到嗖嗖的寒风往面皮上乱割,但王振心里热烘烘的,一时半会儿不想乘入那座遮风挡寒的车亭。他突兀地摆出八字官步,恍若走在入朝的甬道上。

“父亲大人请乘入车亭,别寒着身子骨。”唐童殷勤兼孝顺的话语,勾起了他此前从未有过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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