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过四五个时辰,大明将改元“正统”了。虽已除禁祭礼、嫁娶、屠宰、饮酒,但这个除夕夜,公卿贵戚们依然过得清冷潦草:章皇帝未出小祥,什么彩灯爆竹,什么珍馐美酒,什么金粟柱玉箫管,谁敢摆起来、吹奏起来恣意寻欢,消停地熬一夜权做守岁。
越王府例外,即便不敢大鸣大放,宴堂的嵌螺钿紫檀木八仙桌上也红红绿绿摆满了大盘小碗,近侍们手捧玉壶频繁斟酒,无所顾忌。越王朱瞻墉心怀恶意穿上一件圆领窄袖朱袍,扎玉带,光着头玉簪束髻,坐圈椅架二郎腿,连番倾盏。不远处,右方也设下一桌一座,同样摆放下美酒佳肴,坐着一位身着青袍的黄脸秀才,年齿约四十上下,此人姓罗名汝先,福建宁化人氏,前日斗胆拜谒越王,毛遂自荐,如今已成越王府的清客。这罗汝先的确禀赋不凡,数万字文章,初读一遍过目不忘,偶发策论口若悬河,不几日便把朱瞻墉弄迷瞪了,恰值他这位亲王不受待见,别人远远躲避都不及,有人上赶着来表忠心、卖才学,不由不委身亲善,将其视为智囊。
“寡人恨呀!”朱瞻墉忽而一掼酒盏,抬袖揩揩溅上脸颊的酒珠,“寡人——恨呀!”
罗汝先浅浅一笑,丢眼色示意朱瞻墉——左右尚立着侍奉人等呢。朱瞻墉摆摆手道:
“无须虑之,这些人均为聋哑,听不见、道不出。”
罗汝先咧咧嘴:“不才知晓殿下为何生恨。目前时机不到,何不以无边风月消化块垒?哈哈,风月风月,只要有风,自有‘直挂云帆济沧海’那一日的。”
倘若换了王府其他人说出这句,朱瞻墉早把耳光抽上去!暗骂道:你也敢说“知晓”二字!寡人当年着了王狗儿的道,一剂猛药下肚,如今同那等阉人有何不同!也就是你罗汝先不知情,竟当着寡人提“风月”!到底惯于在人前充儒雅、充礼贤下士,他忍住一口热辣辣的闷气,抚掌叹道:
“今后莫同寡人提‘风月’;祖宗鸿业在此,国家社稷在此,寡人怎能不忧心!”一抬眼触及罗汝先那双贼亮的眸子,遂端起脸色侃侃而谈,“章皇帝壮岁龙驭归天,嗣皇年幼,对国家军政事一无所知,所有政务均由内阁三杨和几个大臣处置,日日惟应允用玺。而这些大臣,业已恃权自重,他们睥睨百官,大有只手遮天之势!‘人心不足蛇吞象’啊,久而久之,他们但将各有司掌事换做心腹朋党,如是,不待嗣皇长成,只怕已改朝换代了!你看,远有覆辙近有重患,寡人焉能安于眼前的万石富贵!”
罗汝先暗说:越王,你听听你说得多大义凛然呀!看看你身着的这领朱袍,躲在自家府邸与一个死了的章皇帝斗气,出息!实话说,你的城府也太浅了!咯咯,以为罗某人不知你那蓬勃野心?假使你未揣着这颗野心,我又何苦找上门来,与你大费唾沫!罗某人看中你的就是这大野心、小城府!好吧,由你高论什么覆辙、重患,我不吭声,早晚叫你忍不住,拿出实话托出猛料!
朱瞻墉的城府在罗汝先看来太浅,但并不缺心机,见那人不吭声,便逼了一句:“寡人认你见识不凡,你说说,对此局面,寡人该拿出何等作为?”
罗汝先翘起小拇指摩擦着盏沿,暗道:想叫罗某人给你架梯子?咯咯,我且送给你一股晦气,压你一记,惊愕你一回,今后方能对我言听计从。
“若让不才说嘛,殿下应从人前的一个逍遥亲王做起,特别要做给太皇太后看。”
“此话……此话何意?”
“实言,年前殿下一招失算,如今已落下风。”
果然,朱瞻墉面露两分惊愕:“你……你都得知些什么?”
“殿下失算,无疑露出废储立新之图谋,为此失去了母亲的慈柔。更有三点摆在面前:于文,令辅国大臣疏远而失崇敬;于武,令京营打起十二分警醒,再无伺机举动的可能;于力,你的亲王护卫本该多少,如今却拥有多少?总之,劣势分明啊!”
朱瞻墉愣了片刻,冷笑道:“想不到你知晓的甚多嘛!”
“此在北京已非机密,不才只要愿意打听,也容易知晓。”
朱瞻墉瞥去一眼,吞咽苦涩叹一气,不甘心道:“寡人果真落错了棋子?”
“是,不但落错了子,仍走出一步废棋!”罗汝先捻着八字胡大喇喇道,“殿下理当蓄足气势,待时机来至一举而成,直取皇位,岂能帮他人的儿子拼命夺嫡?无谓,做一个周公旦总不如自为天子呀!”
朱瞻墉哪有脸说出自家着了东辑事厂的道,已绝精阳;无子嗣夺下龙位,百年后仍要拱手赠给他人!当日,他助金英欲掀起巨澜,只为报宣德帝令他绝子之仇!他耻于道出口,却不能良久缄默,困顿中竟遂了罗汝先的愿,吐出猛料:
“你有所不知,寡人并非觊觎那张御座!不瞒汝先,寡人与章皇帝有着难解的怨艾!因何而起?”朱瞻墉恨恨饮尽半盏酒水。“因为他愚蒙不化,犹自诩圣哲仁明!你哪知晓,当今天子出身有假,郕王才是章皇帝惟一的亲子!起初,如今的太后伙同王振,将己出女婴偷换成男婴,后立为太子;寡人得知实情,几次上奏章皇帝及太皇太后,孰料,孙太后收买了张辅等大臣,他们串通一气,欺瞒章皇帝和太皇太后,逼寡人不得已施出那步险棋……”
这回轮到罗汝先瞠目结舌了,不过,如此要命的内幕他居然敢仄耳听下去。
“这么说,章皇帝竟被这假太子蒙骗了数年?”
“你没听错。”
“至今,殿下犹抱扶正之志么?”
“如你所说,寡人已失了太皇太后的心向,更失了文、武、力,便抱此志又奈何?”
罗汝先抻腰离座,执盏痛饮,说道:“不才说过,殿下应从人前的一个逍遥亲王做起,特别要做给太皇太后看。”
“然后呢?”
“然后还是做人前的逍遥亲王。”罗汝先搁下酒盏,不理会朱瞻墉一霎已恶眉恶目,努嘴示意聋哑宦官为他斟酒,绕桌子边踱步边道,“你无须网罗中外官,而且你也不可做这般举动;你只须认实哪位是真龙子,待风云举起,便大功告成也!”
朱瞻墉打量那副狷狂态,嘿嘿冷笑:“如何举起风云?凭你么?”
“殿下说的是。”罗汝先一顿脚步,不忝道,“风云就在不才袖中,届时自可直举九霄,扶正紫微!”
“凭两片嘴唇?”朱瞻墉越觉着看走了眼,把一个江湖骗子认做旷世奇才,面已带怒,双目精光大作。“嘿嘿,寡人痴愚容易蒙骗,是么?”
罗汝先浑若不闻不见,背负双手,从容发问:“殿下可知闽中有一处名曰沙县?”
“怎的?”
“闽中民风彪悍呀。”罗汝先突然一转题目,“沙县被历朝视为蛮荒之地,可谓地僻物薄,闽中多地与其相似。然,朝廷委任的地方有司鲜有治政贤才,多属贪官酷吏,当地生民少教化而重抵触,若有人举臂高呼,聚集数万、甚至数十万亡命好汉,也不费几日工夫。”
“哦?”朱瞻墉缓和了面色和语气,“汝先说下去。”
“不才有一过命之交,姓邓名云,乃江西南城珀王干乡人氏。此人天赋异禀,练就了一身精湛武艺,十八岁时曾与富绅赌斗气力,将座千余斤的铁塔背负出百步,赢得数万贯赌金及‘赛李靖’的美号;又因时常接济困苦落难之人,被大家称颂为‘及时雨’。”
“千余斤铁塔……有这等人物?”
“是。这邓云去岁为他人鸣不平,怒杀豪强,随之与其弟逃亡闽中宁化,改名茂七、茂八,如今隐在沙县黄竹坑。”
“你是说——”朱瞻墉吐出半截话。
罗汝先淡然一笑:“只要殿下许不才两三年经营,这袖中的风云嘛,定将直举九霄!”
“汝先再说详尽些。”朱瞻墉亲自为罗汝先斟满一盏酒,“来,落座边饮边论。”
罗汝先笑眯眯落回座,饮一口酒,持箸夹起块鹿筋,填嘴里咯吱咯吱大嚼,吞咽后,道:“说来也无须长篇大论,正如不才前面所言,贪官酷吏已在当地生民中播下了举事的火种,届时大旗摇动,自沙县至闽中再至广东,定然风起云涌,霹雳震天!如是,朝中焉能消停?各路兵马焉能不动?粮草焉能不与日消耗?兵员焉能不损不减?那些手握大权的重臣,其方寸焉能不乱?殿下趁此可直揭真章,将那桩胆大欺天的隐事大白天下,直指后宫阴毒,阉竖作祟,重臣藏奸,随之拥真龙子登基!到那日,不才当及时化解闽中及广东之乱,招安邓云,恰为新君所用,于更代、清除权臣残余势力之时,拱卫圣驾。”
朱瞻墉也是叫宿恨积仇灼昏了脑子,居然血冲头颅,拍掌自壮心气。
“怎么,殿下认为不才吹嘘么?”罗汝先察言观色,加柴煽火,“若是,不才就此不发一言,任殿下送官或者驱赶。”
“汝先呀。”朱瞻墉重架起二郎腿,垂眸把玩酒盏道,“只要你有心有胆,寡人定当大力相助,到那日,庙堂上终有你立足之位,封公封侯也不在话下。”
“不才若无心无胆,怎会毛遂自荐拜谒殿下?实不相瞒,家祖父曾与文皇帝的近臣袁廷玉交情笃厚,”罗汝先用一作古之人为朱瞻墉攒了枚定心丸。“当年袁公曾为不才卜算一卦,并密授天机,故而此番拜谒殿下,亦非贸然。”
“寡人少小便听闻袁廷玉的名气,如是……这桩大事早有定数?”
“应是。”
且不说罗汝先是何底细,也不说他对朱瞻墉与宣德帝结下的仇怨怎就这般一清二楚,反正他的蛊惑起到了效果。在这除夕夜,得到司礼监秉笔太监一职的王振也没闲着,悄然溜出大内,乘上一架马车,朝十王府街而来。于街南侧坐落一家酒店,跟其他店面有所不同的是,如今匾额仍被白布封严,此前店门亦日日紧闭。这酒店本是太监王景弘的亲戚经营,意显示对宣德帝驾崩更沉痛的哀思,不过二十七月决不开张。今夜,店门却频繁打开复关闭,里头并无一席酒宴,惟香气缭绕,循宅向供奉着一座三尺多高的神位,百姓家不敢用金,紫檀木阴文嵌白写道:
宪天崇道英明神圣钦文昭武宽仁纯孝章皇帝之位
已坐下十几个人,皆面无胡须,一开嗓便知是在各监局当差的。这些人各守着一盏茶汤,静等某人来临,——不消说,等的乃王振无疑。门笃笃笃被人敲响,那个惟一留着卵子的店主快走过去,打开门瞅瞅:并非王振,而是如今背运的金英。
“金督主?”
“莫这般称洒家,洒家如今呀——就是一条丧家犬!”
“瞧你说的!请进!”
金英进门不及打量在座的都有哪几位,径直走到神位前,捻三炷香点燃,插入香炉,遂顿膝拜了三拜。刚一起身,即听见有人阴阳怪气道:
“嗬、嗬、嗬,来了个好大的人物!”
金英迎声看去,不由一愣:“四弟,你从天寿山回来了?”
这人名叫王安,当年他和王瑾与王狗儿、金英、王振结拜了兄弟,后因私下受贿,暗中买卖波斯女郎,被宣德帝罚往天寿山皇陵做苦差事,不想今日在这里碰了面。
“怎么,”王安斜着眼珠道,“金督主见不惯洒家脱了这场苦楚么?”
“四弟这话说的——”
“别,洒家没那个分量和金督主称兄道弟!”
“四弟,”金英大赔好脸子道,“二哥知错了,这都悔断了肠子,连死的心都有!”
“连死的心都有?”王安不依不饶,“那就该找堵南墙一头撞上去!哼,你也下得去这脑袋!也抱得住这心!你说,你还是人嘛你!”
有人调和道:“咱们不知二位发生了什么误会,但咱们知晓老几位曾盟过誓:不能同年同月同日生,但愿同年同月同日死。依洒家说,将误会解开还是过命兄弟,多好?”
“你哪知晓!”王安不能把内情当着这么多人说出,转而恨恨瞪着金英:“金英呀金英,你真恨煞洒家了!”
“该恨!”金英哈腰道,“你这个不争气的二哥今晚斗胆围成这个场子,只为认错挨罚的!等三弟来了,你们好生臭骂洒家一顿,不消气的话,狠踹重打洒家也无二话!的确是洒家太不像话,该当!——哟,五弟也回来了?”他冲王瑾抱抱拳头,“真的,看见四弟和五弟回来了,洒家真快活!”
说话间,门板笃笃笃再次敲响,主人打开门,这次来的正是王振,曹吉祥和唐角儿及一个十五六岁的俊秀宦官,随在稍后左右,不愠不喜迈进门来。
“三哥!”王安和王瑾抢着打招呼问好,“你身体健朗?”
“还行。四弟和五弟什么时候回来的?”
“接到司礼监调令,咱们连行囊也免了,立马动身!一个时辰前进了城门,听说这几位相好要在这里恭贺三哥高升,便径直赶了过来!”
“恭贺?哈,有什么可恭贺的。谁做主搞了这一出?”
“也是刚知晓,金英为向三哥认错挨罚,围成了这个场子。”
王振瞄了金英一眼:“金督主,谢你有心了!”
金英酸起一双金鱼眼,哭唧唧道:“三弟……三弟还不如狠掴洒家一耳刮子。”
“你呀,”王振抖抖袍袖,换口吻道,“角儿这孩子将你的话都学给洒家听了,洒家尚不具眦睚必报的小气量,再者,你不惜赌命忙活了一场,也未能改天换日,洒家不再计较了。”
“三弟大人大量,洒家更愧死了!”一时沉默。金英打量一眼那个俊秀的宦官,没话找话,“这小兄弟面生得紧。”
“他叫喜宁,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可怜的孩子。”王振看着喜宁向众人行了罗圈揖,遂看向金英,“对了,你说的那几样物什儿,有眉目了么?”
“物什儿?哦,洒家正在尽心打探。”
王振在心里冷笑:打探?洒家早一步得手了!如今已成唐角儿从屁眼里屙下的一坨屎!他表面上郑重地点点头,转而向众人抱拳作揖:
“诸位有心,洒家都记下了!”边说边走到神位前;喜宁极有眼力劲,点燃三炷香敬过来。“你代洒家敬了吧。”王振不接,立在那里躬了三次腰,紧着离开神位。“四弟、五弟,还有二哥和吉祥兄弟,咱们去屏风后说几句话?”
金英巴不得捞回王振嘴里的这个“二哥”,头点得鸡啄米似的,并代王振冲在场者行个罗圈揖:“因有其他事商议,慢待诸位了。”
“没说的!咱们来就为给王大伴——哦,给王秉笔道贺,除此并无旁事,几位先忙。”
“见你们哥几个重归于好、重逢相聚,咱们心里热乎乎的,没啥‘慢待’说道。”
王振无心听这些卖好的甜嘴皮子,招呼王安几个走到屏风后,站着叙话。
“四弟、五弟,咱们长话短说:三哥虽将你们调回大内,但不能就时擢升重用,因为三哥赚下的这张椅子尚且不稳,咱们兄弟还须夹着尾巴做人!”
“怎么着,”金英当即揎拳掳袖,“还有哪个胆敢作三弟的祟么?洒家先饶不了他!”
“你呀——”王振道出半截话,改口说,“没人作洒家的祟,仅是洒家屁股下的那张座椅,着实不稳。”
曹吉祥道:“上位打心坎儿里许了你这张椅子,大臣们也无异议,如何不稳当?”
“这个嘛……”王振权衡有些事挑明比隐瞒更好,爽性撂出实话,“洒家屁股下的座椅,有一条腿被洒家和吉祥兄弟抬高了,你想,它还能稳得起来么?”
“这句话吉祥听不懂了,还请王秉笔点拨。”
“兄弟,你是尽心帮洒家的,这一点洒家不会忘记。但是,咱俩在东杨、西杨和顾总宪面前演的那出,事后洒家再三寻思,哎,演过啰,留下了太多痕迹!故此,洒家和兄弟们须赔上若干战战兢兢,来化解这些痕迹!”
响鼓无须重槌敲,曹吉祥略动动脑筋,也就明白:“的确!再巧也没那么巧的,你刚追打那三寸丁儿,吉祥紧接着给他们唱了一曲,随之,上位独断乾坤提出擢升你掌司礼监,痕迹可不明显嘛!王秉笔,咱们该如何化解?”
“洒家说过,夹着尾巴做人!四弟、五弟,你们回到大内后,好生谨慎办差,切莫张扬!以前那些情意相投的,莫要亲近得不撒手,彼此客客气气也就成了。吉祥兄弟,你只管上心侍奉上位,任谁的巴结只当不见,跟洒家也要显出‘淡淡’二字,叫旁人看着,咱哥俩那就是各司其职,除此再无别的交情。”
“那洒家该做些什么?”金英上赶着问道。
“你呀,先悄没声地抻着。”王振眨巴眨巴眼皮,凑近金英耳畔嘀咕,“咱哥俩在那几位大臣眼里仍属乌眼鸡、死对头,洒家找机会向上位进言,还让二哥回东辑事厂掌事;那几位大臣八成会以为用你来束缚洒家乃上佳的法子,只要他们一点头,二哥即坐回督主之位……哎,真要成事,二哥莫再生出花花肠子,不然,那就不是你悔不悔的事了,咱俩惟来一场你死我活的赌斗,输者万劫不复;赢者也不见得快哉!”
“三弟放心!刨去兄弟情义不论,洒家今后便做你的一条走狗,再闹幺蛾子,定遭雷劈!”
“不管怎么着,洒家巴望咱们哥几个都落得风光无限!上位可谓洒家一座实落落的靠山,也是你们的靠山,只待上位亲政那日,咱们哥几个想不扬眉吐气都不成!仅是,在此之前,兄弟们一定要持重住啊!”
还有话要说,唐角儿脚下生风闯入屏风,径直走到王振身前,翘脚咬耳朵;王振面色陡然一沉,踱了几步,忽然顿住,抬眼扫了扫四张面孔,低声道:
“洒家须急赶回宫去!吉祥兄弟,你也随洒家走!这里,由二哥、四弟、五弟代洒家道过劳,即让大伙儿散了吧!这等动静越少越好!”
曹吉祥紧张地问王振:“发生了什么大事?”
“锦衣卫那边传来话,”王振沉声道,“八百里报急刚刚驰入城门,想必有司随后便会送达内阁,随后上呈御前!”
“八百里报急——”那几人同时一愕。
“不多说了,各自忙活各自的。”王振拽了拽曹吉祥,二人一前一后走出屏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