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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福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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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8/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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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梅煮》连载

第六十二章

夜深了,虫子的叫声在草丛里环绕着,硕大的月亮像银盘一般,洒下皎洁的光辉,透过窗棂,照在文君忧郁的脸上。小超睡了,高昇还没有回来,他也许又是一个攻坚之夜,而自己又是一个不眠之夜。她辗转反侧无法入睡,索性坐到桌前发了一会儿呆,看看月亮,再听听虫鸣,想着江边那一片湿地的荷花也许正开得姹紫嫣红了吧,不过一两里的距离,竟然也没有去看过。她拧开台灯,眉头一皱,有泪水莫名其妙地流了下来,她真的害怕这种沉寂,她想起了贾宝玉害怕清净,林黛玉害怕热闹,其实都是害怕孤独。自己何尝不是如此呢?白天熙熙攘攘的还好,一到夜里陡然寂静下来,那种黑洞一样的吞噬,让人很是无助,纵然有如水的月光,心里是一片荒原,而这荒原,需要草长莺飞,需要万马奔腾,而因为高昇的缺席,荒原永远是荒原,唯有用笔宣泄自己的情绪,她擦干眼泪刷起了微信,一眼看到了霞客发来的一片荷塘月色,真的美轮美奂,凌波仙子真实不虚。她略一思索,一首《采桑子》飞快地从笔尖流泻出来:

灯昏皎皎难眠处,我舞谁歌,我舞谁歌,滟滟霓裳上银河。

夜深脉脉无言处,泪莫婆娑,泪莫婆娑,还看盈盈一片荷。”

文君的安全感是未必能满足的,小豆子总是说自己狭隘,没有到外面的世界看看。可是白天纵然历尽外面的繁华,终归晚上要独自面对心灵,若是有了高昇,虽然没有太多交流,可是无需这么赤裸裸地与自己坦诚相见,她害怕这种坦诚相见。因为她太了解自己对这个情字毫无抵抗力,所谓情执便是如此,而如何破这个情字,似乎没有什么偏方。她百无聊赖地在电脑上读起了《楞严经》,也许只有这华美的文字能够让自己麻醉,而从纠结的情感中跳脱出来。

“真性有为空 缘生故如幻 无为无起灭 不实如空华 

言妄显诸真 妄真同二妄 犹非真非真 云何见所见 

中间无实性 是故若交芦 结解同所因 圣凡无二路 

汝观交中性 空有二俱非 迷晦即无明 发明便解脱 

解结因次第 六解一亦亡 根选择圆通 入流成正觉 

陀那微细识 习气成暴流 真非真恐迷 我常不开演 

自心取自心 非幻成幻法 不取无非幻 非幻尚不生 

幻法云何立 是名妙莲华 金刚王宝觉 如幻三摩提 

弹指超无学 此阿毗达磨 十方薄伽梵 一路涅槃门”

这些话虽然看不太懂,可是读了之后只觉得全身清凉,那些外相便不足为道了。爱情其实就是一场空,都是以占有对方的身体和时间来取悦自己或者证明自己,究竟都是自私的,古往今来多少人赞美爱情的伟大,可是这么一个虚无缥缈的玩意儿,不过是海市蜃楼,痴男怨女因此浪费了大好光阴甚至丢了更珍贵的东西包括性命。文君回望着自己的感情之路,又何尝不是如此呢?熬到三十才遇到真爱,如同一个赌徒,倾其所有都押了上去,从此患得患失,害怕每一处风吹草动。听说女人比男人少修五百年,贪嗔痴都要更甚一些,这倒是真的。高昇为了事业奋斗不息,为了儿子各种考虑周全,为了家庭也很尽责。他其实很简单,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虽然没有什么甜言蜜语,可是行动一般是真实可靠的。这样的老公还不能给自己安全感,还需要什么样的呢?自己就完全不同了,事业心远没有那么强,对于孩子的照顾虽然竭心尽力,可是未雨绸缪因材施教等稍微高端一点的段位,远没有高昇的维度。总而言之夫妻交流不是一个频道,因为各种阻碍,觉得自己仿佛是一个透明人,毛孔似乎都清晰可见,时时刻刻能被高昇一眼望穿,所以总会有各种生气与不满,才不断地折腾,以求得安全感和存在感。其实要驾驭一个专家,文君的小心机毫无用处。对方总是巧妙地进行力量转换,让她总是打了自己的脸,也许这就是物理专家的优势。

文君为了高昇总是晚归竟而生出他是有意让她知道他的魅力,有炫耀嫌疑的感慨来。本来他就身处高位,俯首与自己共度余生,让自己倍感压力,他再一凡尔赛,自己又怎么能平静如水呢?年轻的时候,总想着找一个非富即贵的,其实个中滋味只有亲历才知,从女人的各种需求来说,找一个门当户对的才最是妥当。在这日复一日独守空房的寂寞里,她不写作或者来研读佛经,进入文字般若,又如何释怀?

高昇彻夜未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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