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姑娘简直长得太漂亮了,如同画里走出的人儿一般,肤白如雪,粉雕玉琢。眉毛像两弯月牙儿,水汪汪的一双大眼睛扑闪着长长的睫毛。鼻梁高挺,樱桃小嘴,让整张脸显得无比生动。美人尖恰到好处地露了出来,眉心一粒红色的美人痣!左脸颊有一个小酒窝,右脸颊还有一个梨涡若隐若现。
小姑娘是为了刚才捕蝴蝶时不小心把它拍死了而哭泣的,跟在后面的与小豆子年龄相仿的女人安慰着。小豆子抬头一看:这不是小学同学小凤吗?她兴奋地拍起手来:“小凤,真是人生三大幸事的他乡遇故知啊!”
真是无巧不成书,小孩子是小凤的二胎宝宝露露。小凤趁着孩子暑假,带着母亲也来避暑了。
同学们都围坐到了一起,大伟、采歌、小豆子、小凤,大伟这次还带来了老婆和那个腿脚不便的邻居奶奶,纵然老人腿脚不便出行都需要车辆保障,大伟总是乐此不疲。这里二十三四度的气温,总比接近四十度气温的家里呆着强。采歌也带来了难得休假的警察老公,当然她的飙歌神器依然寸步不离。在浓荫密布的大山里,从树叶的缝隙间可以看到白云轻轻移动,太阳的光芒投射下来又阴沉下去,让林子里时明时暗。和着淙淙溪水的流动,歌声如行云流水般地流泻出来。
在唱歌的间隙,文君听到了小凤的故事。
小凤读小学的时候也算个学霸,文君是文科优势,她则是理科优势,到了中学就愈加明显,她爱好数理化简直和男同学一般的思维,后来考入了一所名牌大学专攻机械工程,在一家大型国营企业做专业技术人员,一直发扬着工匠精神,为国家攻坚克难,取得了瞩目的成绩。她的事业一路高歌猛进,家庭生活却不尽人意。在本系统她找到了第一任丈夫,生下了一个乖巧懂事的女儿,日子似乎过得波澜不惊,可是天有不测风云,在女儿七岁那年,丈夫忽然遭遇车祸身亡,她的世界忽然陷入了一片黑暗,中年丧夫之痛吞噬着她,可是她没有被打垮,重新振作起来积极投入工作和生活,独自抚养着孩子到了四十岁那年,竟然遇到了第二个生命中的真命天子。这个真命天子小了她十岁,是个健身教练,他们是在健身房相识相恋的。她做梦也不会想到,在年交不惑的十字关口,还能收获真爱,紧接着还迎来了如天使一般的女儿,世事难料,命运的转折似乎就在那一瞬间,在失去第一任丈夫时,似乎毫无征兆,同样梅开二度时,同样猝不及防。她觉得有些成功学所鼓吹的人生规划等等鸡汤,都是忽悠人的,其实人生的变数太多了,完全是规划不了的,不像自然科学实验或者机械原理,都是显而易见的,你有多努力,就会有多幸运。而人生,常常未必如此。
小凤的孩子叫做露露,别的还好,就是特别喜欢哭,刚才为一只蝴蝶死了而哭泣,接下来又为一朵花儿枯萎了而哭泣,所有的生物异动,都会触动她敏感的神经,泪水不自觉地就流了下来。
山里的岩石很多很干净,几乎一尘不染,也许是风吹的缘故。风吹过去是凉爽之极的,露露最喜欢这种感觉,她总是要坐到岩石上吹风,看云卷云舒,看层峦叠翠。她煞有介事地念起了“万壑树参天,千山响杜鹃”的诗句。文君被惊到了,这不是王维的诗吗?小孩子竟然可以活学活用至于此,她于是和露露谈起诗来。熟读唐诗三百首,对于露露来说轻车驾熟。
文君采下一朵金黄的向日葵,爱怜地戴在露露发间,对小凤说:“露露真是个天才呀!你应该好好培养为她搭建平台,年少成名不是难事。”
小凤摇摇头:“这样的孩子多了去了,中华文化博大精深,会几首古诗是很平常的事情,你看《红楼梦》里的丫鬟,不都是出口成章吗?再说,年少成名并不是好事,饭要一口口吃。”
文君很诧异小凤的淡定:“真的别浪费一个天才了!”
小凤噗哧一笑:“天才?哪里有什么天才,现在的小孩子都比我们那时候懂得多了去了,这都是花钱教育出来的,孩子活学活用也是平常的事。别说读诗,就是写诗,她们幼儿园的小朋友都可以的。”
“什么幼儿园?”
“专门学国学的呀!我们那一代人,普遍都是放养长大的,比不得现在孩子系统的启蒙教育。”
“我真是太孤陋寡闻了。”
“确实,时代变迁,让你觉得太不可思议了。别说你,我也一样,就说我学的专业,拿到现在都没用了,每年单位来的年轻人,都做了我的老师。”
有黄有红的一群蜻蜓在头顶缓缓移动着,似乎保持着阵形,来了一只硕大的白蝴蝶,瞬间就改变了队列,四散飞去。
知了的声音一浪高过一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