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豆子的计划源于那个偶遇的省领导,这个贵人所说的每天坚持做三件好事的理念,在她日复一日地休养和治疗中忽然跳脱出来,给灰蒙蒙的生活涂上了一层亮色。以前小豆子是个喜欢到处跑的,如今病了限制了行动自由,可是做三件好事的要求却不是很高。下楼来捡拾白色垃圾,为迷路的人指引方向,为晒被子或者抱孩子的人搭把手,似乎都是举手之劳,有人的地方就有需求,小豆子就觉得自己还有价值,可是这些事终究太微不足道,回家记录起来竟然没有一件值得记录下来的,不像那位领导,桩桩件件都是大事,小豆子有些泄气了。可是睡了一晚,第二天她又兴致勃勃地下楼了,沐浴着温暖的日光,迎着太阳走,影子便形影不离地跟在身后,一转身再走,影子便跑到了前面。这样的冬天,太阳能够晒到的地方,就如同春天,而晒不到的地方,还是有着几分寒意。小豆子注意到,阳光下的月季和百合开得特别鲜艳,而阴冷下的月桂也有在开放的,只是没有什么香气。
因为太阳的召唤,院子里的孩子们像赶集一般出来了,有抱在手里的,有坐在推车里的,有蹒跚学步的,有的哭有的笑,还有的咿咿呀呀,好不热闹。
孩子们没能太吸引小豆子的目光,倒是迎面走来一个穿着睡衣睡裤的年轻女子让她微微有些惊讶。这个女子皮肤十分白皙,吹弹可破,眉尖若蹙,眸若星辰,鹅蛋脸,樱桃小口。头发整齐地往后梳着,光洁的额头上露出一个明显的美人尖来。安静时像姣花照影,沐浴在阳光下,整个人笼罩在一层金光之下,行动处似弱柳扶风,纵然穿着朴素的睡衣,也难以掩盖住她身材的妙曼,每走一步似乎是踩在琴键上,留下一串串音符一般。如此貌美如花的女子,却是面带愁容,让小豆子十分心疼,禁不住问了一句:“我天天在这院子里走,还是第一次见到你。”
女子微微一笑,露出两个小酒窝,让人更生怜爱:“我倒是在家里阳台上见过你很多次,你在休假吗?”
小豆子也笑了:“我是天天休假,你呢,也休假吗?”
女子点点头:“嗯,先休一个月。”
“什么原因?我看你走路小心翼翼的。”
女子脸一红,正巧一位五十开外和女子长得很像的大姐走过来说:“哎,我可怜的小女儿,这都是第三次怀孕了,但愿能够平安顺利,阿弥陀佛!”
通过聊天,小豆子才知道这是一对母女,女儿叫小黛,身体比较弱,三年间流产两次了,这次怀孕战战兢兢的,唯恐又重蹈覆辙,一直不敢出门,今天看到太阳这么好,实在忍不住出来晒晒。妈妈与小豆子相聊甚欢,小豆子跟妈妈推荐了传统方法:每天坚持念诵观世音菩萨名号,她自然会寻声救苦的。妈妈说都什么年代了,还信这个?小豆子正要说话,没想到小黛开口了:“妈!这位姐姐的办法未必没用,都沿用几千年了,存在就是合理,我就试一试,反正求个心理安慰也是好的。有时候意念很重要。我现在特别缺乏安全感。”
小豆子没想到小黛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看起来那么柔弱文静的女子,说起道理来却是利索得很,她真的被惊讶到了。
小黛似乎看出了小豆子的想法:“姐姐,谢谢你,我看你慈眉善目的,是不是也相信观音菩萨?”
小豆子真不知如何作答,在病中总是抓着一根救命稻草才好,她每天除了念诵观音菩萨圣号,还读了《佛说疗痔病经》,心里确实平静了许多,似乎将生死置之度外的情怀在默默滋长,身体各项指标也在化疗的折磨下保持数据平稳。可是女子的母亲都不信这些唯心之说,自己怎么和女子说呢?她有些一筹莫展。
“就念观世音菩萨吗?”小黛自言自语。
“还是念南无观世音菩萨吧!”
“为什么加上南无?”
“表示尊敬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