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没有立即作答,远山的布谷鸟一声声地隐隐传了过来。一阵风吹来,桂花又稀稀拉拉地落了一些,地上已是一片金黄。
江边的沼泽里长满了青中带黄的芦苇,夹杂着鲜艳的芭蕉花舍不得凋谢。野鸭时而出没,白鹭偶尔飞过。哥哥庭院里的滴水观音一下子长高了好几寸,夹竹桃依然开得热烈,爬在围墙上的曼陀罗花已经落了许多。
文君准备听哥哥讲述同学王明的故事,忽然穿着汉服的侄女小梦拿着一幅墨迹未干的小楷过来了:“姑姑,你看看我的字!”月光下宣纸展开,一股墨香扑鼻而来。一幅模仿赵孟頫的小楷《心经》映入眼帘: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菩提萨埵,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心无罣碍,无罣碍故,无有恐怖,远离颠倒梦想,究竟涅磐。三世诸佛,依般若波罗蜜多故,得阿耨多罗三藐三菩提。故知般若波罗蜜多,是大神咒,是大明咒,是无上咒,是无等等咒,能除一切苦,真实不虚。故说般若波罗蜜多咒,即说咒曰:揭谛揭谛 波罗揭谛 波罗僧揭谛 菩提萨婆诃。
赵孟頫是宋朝皇室的后裔,做了元朝的荣禄大夫、翰林学士承旨等职,封魏国公,后辞职隐居潜心于书画,他的书法,篆、隶、楷、行、草无所不工;绘画上更是山水、花鸟、人物、走兽无所不精。他的书法开一代平和静穆,温润娴雅的书风,结字俊美灵秀,却又遒劲挺健,流动带行。比如这《心经》,无字为最多出现次数,而他无一字重复格式,变化多端出乎人的意料。小梦能够临摹赵孟頫的书法,文君很是高兴。她一直想临帖,苦于没有时间。赵孟頫的字似乎比王羲之的字更容易临摹,但是其功力造诣却是不相上下的。
“果然不错,加油!”文君细细看完赞道。
哥哥挥手说:“你还要抓紧练习,别吵我和姑姑说话!”然后漫不经心地说起了王明的故事。
英雄山下开发出了一个艺术小镇,一边临江,一边靠山,正是绝佳的地理位置,飞檐翘角的书画馆隐匿于苍翠之中,还有廊桥亭塔坐落于花团锦簇之间,真是美不胜收。王明是个书画爱好者,时常去看展,但是从来都是只看不买,而今年的一次画展,他居然一口气花了买一辆汽车的钱买了幅作品,当然王明还没有结婚,财务上没有人管束,他之所以能够如此投资,是因为他一直暗恋一位初中同学,而这同学就是画的作者。对方一直都不知道还有这个同学捧场,因为她并没有到书画馆来。有人说王明花这钱真不值得,连同学的面都没见着。可是王明无所谓,对方知道与否并不重要,只要自己喜欢就好。他把画放在家里开始学着临摹,竟然渐入佳境,年深日久考了个证,居然可以当老师了,收了不少学生,那辆车的钱早就赚回来了。当然因画结缘,他还结婚生子了。你说这世上的事情有趣不有趣?这暗恋也能另辟蹊径成就一番小小的事业,是王明始料未及的。
文君似乎有些不解:“我不信,你这是道听途说,王明怎么会喜欢初中同学呢?我们从初中一直通信,到了大学才断联,从来没有听他提起过。”
哥哥讪笑道:“也许是听错了,只是感觉你们同学也挺奇葩的。”
文君若有所思地说:“你看,那时候我们用书信联系,路上走一两天,到手又耽搁几天再回信,时间过得好慢。可是感情似乎更纯粹真挚。我和很多同学坚持通信好多年,他就是其中一个,断断续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