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遮天蔽日的大山里一片苍翠，越往里走越杂草丛生荒无人烟，忽然露出一条开满花草的小径，尽头有一栋盖着茅草镶嵌着日式木窗的白色小屋，带着一个橙色门栓的蓝色木门敞开着。高昇被母亲轻轻推了进去。昏黄的灯光下，依稀可见简约的陈设，一张偌大的书桌，上面摆着文房四宝，一幅山水画才刚刚起笔，透着淡淡的墨香。墙角是一叠码得人高的画纸。墙上一幅《富春山居图》栩栩如生，一位白衣长发女子正坐在红木雕花椅子上梳头，听到脚步声，她缓缓回头，与高昇四目交会。
“小丹，你真的还活着？”
女子微微点点头。
“你是被谁救上来的？”
女子笑着摇摇头。
“你为什么不说话？小丹，我找你找得好苦啊！”高昇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何必如此呢？”女子幽幽地说：“我们夫妻几十年，没有为你生下一儿半女，虽然你没有微词，可是你父母未必不忧虑，我自己也有愧疚之心。如今你有了娇妻爱子，一定要好好珍惜。”
“可是，可是，她只是你的替身而已，我一直还是爱着你的。”高昇忍住哭泣。
“其实爱情远没有那么重要，更多的是责任，小到家庭，大到国家，如今你的责任很大，我应该早就成全你。这个决定我想了很多年。”
“可是就算当年我们没有孩子，也可以考虑去抱养一个，又何必这样大动干戈呢？”
“可是你不一样，你是杰出的人才，你的优秀基因不传下去，是国家的损失。”女子叹了口气。
高昇摇摇头：“小超大部分继承了他妈妈的基因，有基因，还有变异呀！你怎么这么糊涂！”
“我不糊涂，人生一世，草木一秋，我不想你的人生留有遗憾，如果我不离开，你又怎么能有小超呢？有了小超，爷爷奶奶都很欢喜，这样不好吗？我现在隐居山林，做我喜欢做的事，不也挺好吗？”
女子起身倒了一杯茶，香气四溢。
“难道你就没有想过我吗？你就那么舍得我们几十年的夫妻情分？你一个人不寂寞吗？你老了又由谁来照顾你？你知道你这样做，我的心又有多么痛苦？”高昇连珠炮的发问，惊起窗台上的黄雀腾空而去。
“只要你过得好，我觉得比什么都值得。我在这里天天作画参禅，未必是你想象的那么枯燥。”女子拿起一个蒲团双盘而坐：“你看看我的容貌，是否如同我们分别时一样？”
高昇从她回眸的那一刻便呆住了，她简直就是逆生长了，六十岁的人，头发竟然全是黑的，皮肤也白里透红，吹弹可破。明眸皓齿，眼角连鱼尾纹都没有。这哪里像一个六十岁的老太太，分明是四十岁左右风韵犹存的知性女人。他点点头：“确实，你看起来和文君年龄相仿。”
“是啊，我老的时候，未必你能照顾我？你的担心也是多余的。在这里没有世事纷扰，哪里有烦恼？没有烦恼自然少了病痛。”女子指着窗外的果树、菜园：“坚持劳动，有点成果就利益大众，我在这里未必没有朋友。”女子走到门口一击掌，立刻从树上呼呼啦啦来了一群鸟雀，她喂食过后又四散而去。她又模仿猴子的声音叫了两声，立刻不知从哪里翻着筋斗，来了几只憨态可掬的猴子，不停地抓耳挠腮，又过来扯女子的衣袖。女子拿出几颗花生放到手心：“今天你们少吃一点，我要留着招待客人的。”
猴子们伸出毛茸茸的爪子，飞快地抓起放进嘴里，嗷嗷叫了几声就不见了踪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