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雨声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地上早已湿了并于低洼处积了水,树上或黄或青或红的叶子又呼呼啦啦落了一地。
小豆子拿出一罐青梅来:“这是院子里一棵梅子树结的果,我采了一些,晒干了煮着吃,今天你想煮什么?”
文君莞尔一笑:“我想青梅煮雪!”
“那可没有,这里可是不下雪的地方,你这个文艺女青年,换点别的吧!”小豆子也笑了:“我为了这个青梅准备了不少茶叶,白茶,红茶,绿茶,黑茶,每煮一种味道都不一样,你想喝什么茶?”
“我对茶还真没有兴趣,再说你动完手术不久,就不要折腾了,要么我来煮。”文君抢过她手中的罐子;“你想喝什么茶?”
“你来做客,我问你喝什么,你倒问起我来了?你不爱喝茶,我们就煮别的吧?”小豆子拿着罐子不松手。
“还有什么可以煮的?”文君也不勉强。
“蜜饯,豆类,芝麻、小米,牛奶,只要你能想到的,其实都可以试一试。”小豆子似乎都有试验过:“其实青梅不耐煮,只要把那个酸味和清香煮进去就行了。”
“好好的味道,何必要加个酸味呢?”文君皱起眉头。
“有酸味的东西更有回味,我可能特别喜欢这种酸。”小豆子说话间已经开始青梅煮牛奶的操作了。
很快加工好的牛奶端到了文君手里,她微微抿了一口,似乎有些不习惯,可是童年的记忆复活了,小时候的青梅随处可见,偶尔吃一口,酸涩至极,哇地一声就吐掉了,以后便知道不轻易尝试了,辗转几十年又触到那种酸,蓦然发现并没有那么难吃,这是一个很奇怪的感觉,小时候总觉得好吃的东西,可以让你念想一辈子,无论怎么寻觅制作,都不可能还原当时的味道。而小时候不喜欢吃的东西,多年以后再重新拾起,未必有那么难吃,反而慢慢会接受并喜欢了。她不自觉地又抿了一口,酸甜滑润,似乎还行,这真是出乎她的意料之外。
小豆子摆上一点点心,又点了一支檀香,幽幽地说:“其实我这个病,现代的医学已经多了许多手段。我也想着自己能够治愈,可是担心和恐惧还是不能免的,突然给你设置一个生存期限,你不可能淡定。但是我发现自己一读王姐介绍的《佛说疗痔病经》和那些咒语,紧张感就消除了,负面情绪一扫而光,你说神奇不神奇?”
“说明它给了你信心,这就是精神力量。比如有的癌症病人心里很脆弱,不是病死的,而是吓死的。而有些喜欢旅游或者其他爱好的,沉迷于爱好,不去想病情,反而克服了病魔。我相信你能挺过去。”文君抓住小豆子的手。
“这一段时间我天天在家休养,真的觉得行尸走肉一般。”小豆子的手绵软无力,目光里有一层雾似的东西。
“那你就修改我的小说好了,我正好没时间,免得你胡思乱想,好歹觉得自己还有价值。你这青梅,倒是提醒我了,你看我们来到世间,哪一个不是历劫的?就如同这青梅一般酸涩,但是后天看你怎么煮,味道就变了,想要味道多变,还真的不能墨守成规,要多准备些调料,在不断的变动中领略新的味道,自然就组成了人生的百味杂陈。”文君一说起来就来了劲。
“还真是,别的我写不过你,可是写这次患病和煮青梅的感受,恐怕是你不能及的。这样可以名正言顺地加署我的名交给出版社,若是真变了铅字,又多了炫耀资本了。”小豆子苍白的脸上有了红晕。
“这就对了,心能转境!有我在,你就要老老实实地陪着我!”文君说这话时很坚定,其实心里是复杂的,有谁能保证陪谁一辈子,只是珍惜当下罢了。
说话间雨停了,太阳又探出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