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岁腊八笑语哗,今年细雨湿梅花。
匆匆残岁白驹过,冉冉春来到谁家?”
文君的诗似乎越来越信手拈来了,在这样的飘着细雨的冬夜,小超已经入睡,高昇又在加班,孤独地坐在桌前对着晕黄的台灯,心里是微微有些惆怅的,将这一年盘点下来,再将这几十年总结下来,泪水不自觉地盈满了眼眶。为什么而哭?似乎又有些说不清道不明。丧偶式的婚姻,守寡式的育儿,表面的光鲜终究藏不住内里的一地鸡毛,那种无法改变的无力感,总是在心底蔓延。小豆子笑她是无病呻吟,比起那些因为疫情而失业的人,无疑是幸运的,没有受到多大冲击,比起小豆子,自己还是有着相对健康的身体,可以上班带娃,可以自由来去,还可以随心所欲地创作,应该集中精力修改那部小说了,可是改来改去,总觉得永远都写不完,同学们的故事层出不穷,每天都面对着不可知的明天,比如自己家里这一年的折腾,鸡飞狗跳,劳碌不息。小豆子得病,对于文君的心灵也是莫大的冲击,正是开始享受生活的时候,偏偏无常来临。同学们中的人间富贵花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呢?忽然她想到了小豆子所说的捡拾彩票的事儿,好奇心促使她百度了今晚的中奖号码。她立刻致电小豆子:“你白天那张彩票号码是多少?”
小豆子一头雾水:“都拾金不昧了,还惦记着干什么?”
文君不依不饶:“你难道真的忘记了?你不是对数字过目不忘吗?”
“拜托你做点有意义的事吧!就是中奖了,又有什么意义?都已经交公了。”
“满足一下我的好奇心,说说你看到的数字。”
两人唇枪舌剑了一番,最终文君还是得到了那七个数字,那个中了五百万的数字,她在家里激动地简直跳了起来。可是小豆子已经毫无感觉,在生死面前,钱是那么微不足道。
文君非常不解:“我都兴奋得不得了了!你难道真的那么淡定?那你为什么要在白莲寺失声痛哭?”
“那是关于生死,与这不同。”小豆子紧咬嘴唇,眼泪又有些往外涌。也不知道为什么,没生病之前,小豆子挺乐观一人,就是刚刚得到自己患癌的消息,也没有太多的波澜,可是随着病痛的不断入侵,三番五次地冲击着肌体,行为和活动范围受到诸多限制,日子长了,性格就有些变了。但凡听到死或者想到死,便生出许多恐惧之心。莫说是五百万,就是五千万不属于自己的钱,她都不为所动。而文君还在絮絮叨叨地劝她去找回那笔巨款。
“你真不像英雄山出来的人,那么爱钱。”小豆子直言不讳。
“你也不像英雄山出来的人,那么怕死。”文君反唇相讥。
确实,在那个特殊的战争年代,英雄山的人不贪财,没有一个做汉奸的,同样也不怕死,不惜牺牲性命也要换取解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