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忽然又停了,太阳出来了。医院偌大的落地窗上沾满了雨珠,在阳光的折射下晶莹透亮。八楼的重症监护室门外,正对着电梯门的三排六座塑料靠椅上坐满了人,大多神色凝重或者略显呆滞,偶尔有人窃窃私语,忽而有哭泣声低低地传来。文君的眼泪一直像断线的珍珠一般默默地流着。电梯门一开,里面多半推出一个躺在担架上的病人或者一个坐在轮椅上的病人。重症监护室的门一开,人群便骚动起来,像等待着医生的宣判一般焦灼。
小豆子带着老公凯子赶了过来,她轻轻抚摸着文君的肩膀安慰道:“你看你的眼睛都哭肿了,如果你能把他哭醒过来,那你就一直哭下去。无论发生什么事,哭是不解决问题的。你看需要我们做些什么事情,尽管吩咐。比如把小超交给我,解决他的吃饭问题。”
文君含泪摇摇头:“这时候他怎么能走呢?我们母子俩更应该相依为命。”
“如果他几天都不醒来,你难道带着孩子在这里耗几天吗?你太感性了,这事情要听医生的安排。”小豆子说话向来直爽。
“医生说,现在暂时还不能判断他的病情,所以也无法预估他什么时候能醒过来。”文君抹了一把眼泪。
“他为什么忽然昏过去呢?你知道原因吗?”小豆子有些不解。
文君还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第一反应就是工作操劳。但是导火索在哪里?她想都没想,于是她轻声问小马:“你知道高老师是怎么昏过去的?”
小马摇摇头:“具体情况我不知道,听说当时高老师接了个电话,一下子就晕过去了。”
文君很是意外:“接个电话?谁打的?”她连忙打开包,拿出高昇的手机翻看起来。究竟是接了那个该死的电话,让他如此激动?她飞快地找到最后那个号码,是一个陌生的手机号码。没有显示来电人。她重拨过去,一直都是忙音。她疑窦丛生:难道这个电话那么重要,转念一想,怎么能冤枉好人,也许是凑巧呢?
此时的高昇睡在床上一动不动,就像睡着了一样安详。他觉得自己的身子很轻很轻,飘飘忽忽地回到了老家。八十多岁的母亲看到他回来,高兴坏了,拉着他的手左看右看:“你终于回来了,你知道我有多想你吗?”
“儿子知道,很是惭愧忠孝不能两全。”高昇在母亲跟前跪了下去:“您需要儿子做的,尽管说。”
母亲把他扶了起来:“我对你没有要求,只有一件,超儿要多回家看看,这是他的根呀!我们家祖祖辈辈,子孙走得再远,都是不忘家乡的。再说你为家乡做了这么多好事,超儿还未必知道。等他长大了,有能力还要继续接着做。”
“儿子知道,以后每年寒暑假都会带他回来。”
“小李会同意吗?这穷乡僻壤的。”
高昇点点头:“会的,小超会的,他很快就长大了。”
母亲笑着说:“那我就放心了,这是多好的地方啊!为什么就都不回来看看呢?还有,小丹还活着,我带你去见她。”
“怎么可能?不是她在水库已经淹死了吗?活不见人,死不见尸的,我一直都耿耿于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