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用户
“咱们所在的这个曲江新区，是由于河流侵蚀而残留在渭河三级阶地上的梁状高地。是唐代长安城的最高点，地势高平轩敞，古人最爱来这里登高览胜。”祁楚云临时给白雨程、杨亮客串起导游：“‘灞桥烟柳，曲江池馆，应待人来’，我这么说，白先生应该能理解其中的意境。长安之美，尽收眼底。”
白雨程没想到祁楚云是这样诗情画意的一个人，刚刚接触的时候，白雨程先入为主的以为这就是个富二代，纯粹的纨绔子弟。
“公主当年欲占春，故将台榭押城堙，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属人。”白雨程应和道：“乐游原，现在已经成了西安的新名片了。”
“你们两个说话怎么老气横秋的。”看的出楚柔和楚然都很高兴：“我哥为了带你们两个看景色，车都不开了。这都破天荒了！”
“人家白先生现在是穆王咧，咱们也算是做了件大事，一定好好庆祝一下。”祁楚云突然停住，得意地站在原地：“白先生、杨先生，这背景不错，咱们一起合个影！”
祁楚然一边手上比划着爱心的手势，一边问道：“哥，你现在去荣宴吃饭都不用预约了吗？”
祁楚云得意的一笑：“要不说人家是穆王呢，就是有福气。咱爸早早就预约了今天中午的包间，结果昨天突然说有事去不了了。正好借花献佛。”
“我还是挺好奇，你们这么找穆王，试一个人就40万，花了不少钱吧？”杨亮进了荣宴，就知道这地方客单价格不菲，所以立刻对祁家的财力感起了兴趣。
“我们家又没矿。”祁楚云边说边打开了一瓶“华山论剑五十年”：“开箱子那个谜题就是个门槛，真正打开的人也没几个。甚至有的打开了箱子，连瓶子都不敢碰就跑了的。”
“那这岂不是大海里捞针一样。”杨亮觉得这种找人的办法实在是不靠谱。
“我哥得到高人指点了，才敢这么干的。完全是随缘寻人。”祁楚然接过酒瓶看了看，转身交给服务员：“马上就传菜吧，我们几个有事要聊。”
酒菜都上齐了，祁楚云先敬了大家一杯酒，又寒暄了几句，这才继续正题：“其实这40万，是楚柔擅自决定的，原来的测试，顶多就是箱子里那8万元，不会再多了。她事后一直强调自己的直觉，认为白先生肯定是穆王。”说完看了看一旁的祁楚柔：“楚柔，你是不是对白先生有好感啊？”
祁楚柔自顾自地吃着东西，头也没抬：“哥，你不要断章取义，我的直觉向来都很准的。那时候看白先生非常犹豫，我才想用利益打动他。而且结果不正符合了我的直觉吗。”
祁楚云点点头：“果然是缘分使然。”说完突然露出一副为难的表情，掏出手机：“我把这件事通知各族，也不知道大家会是什么反应。”
白雨程心中此时心中不知道是喜是忧，本来安定富足的生活，现在完全变了个样子，这“穆王”到底还有什么力量现在尚且不知，后面还会发生哪些事情也无从知晓，就连能不能以后继续之前的生活都打个问号，想到这里白雨程掏出了手机，打开了微信，刷了一下朋友圈，不仅黯然神伤起来——这以后要是遇到许多稀奇古怪的人和事，还能不能发到朋友圈里了？
想到这里，他探头看了看祁楚云手里的手机：“你们巫觋氏族还建了微信群？”
祁楚云默默地把手机递到白雨程身前，“就是几个常来往的。你加我好友，我把你拉进去。”
杨亮见状，也掏出了手机，“你也加我一下吧。”
也许，事情也没有想象的那么糟吧。白雨程一边在微信上修改着备注一边想着，于是开口问道：“祁小姐刚才说的高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莫非是醮卜打卦？”。
祁楚云抬头看了看白雨程，微微一笑：“这个暂时保密。”然后继续低头在手机上打着字，不过眉宇间有了几分凝重。
秦地之上，曾经有多少激昂的锣鼓和浑厚的牛角号声，从大山深处推开黄昏的面纱，穿过岁月的脊背，远溯而来。看着面前祁家的兄妹三人，白雨程突然回想起曾经在秦巴山间看过的溪水，和那些跳过端公戏的老艺人。
不能否认，这片土地上的巨变令人欣喜。白雨程想象着平坦的水泥路直通到汉中的每一个山村，掩映在青山绿水中的一座座小洋楼；回味着西安的繁华和不夜。再看面前这三个衣着时尚的都市青年，而这些景象在某种层面上与古朴的巫傩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这种强烈的反差，让白雨程不禁叹了口气。
“老白，发什么呆啊，喝酒喝酒！”杨亮不知道白雨程到底有什么心事，只觉得气氛有点尴尬，连忙举起了酒杯：“有缘千里来相会，今天能在这儿结识到巫觋，也是我杨某人三生有幸，我和老白敬三位一杯。”
在杨亮的带动下，大家渐渐进入了微醺状态。
“文化是历史的幽灵，是社会的魂魄，他存在于典籍，也存在于人民的生活之中；他有他的物质性，也有他的精神性，不是人间任何暴力所能消灭的。”白雨程借着翦伯赞先生的话，感慨了一句。
祁楚云似乎是最理解白雨程的那个人，听到这句感慨，独自喝了一杯：“我们巫觋从诞生的那一天起，就带着常人无法理解的力量来到人间。千百年来，我们对这种力量祭祀、庆祝、嬉娱，我们已经对这个世间有了依依不舍。秦地之上不乏傩舞，人们踩着罡步、禹步模仿我们；我们收起力量，兼容并蓄，融入他们。白先生，你知道吗，我们之所以存在了这么久，一个重要的原因是什么？”
杨亮突然插了一句话：“为什么？还不是因为有钱呗。”
白雨程思索了一会：“我觉得，是因为你们让普通人觉得并非异类。你们并不是某种‘威胁’。”
祁楚云点点头：“为了不成为别人的‘威胁’，我们自然就要妥协。所以在大是大非的事情上，我们从来不能对普通人使用任何术式。”
杨亮从来不相信这种自发性质的自我约束：“放着超能力不用？！甘愿做普通人？！我才不信呢！如果没用特殊手段，你们这份家大业大，是从哪儿挣来的？”
这一问吐槽不要紧，祁楚柔也有几分酒气上头，抢过话来：“杨先生，你这么说就太世故了吧！”说完转过头看着白雨程：“雨程哥，我现在也不拿你当外人。我哥刚才说的，确实代表着大多数巫觋氏族以前的状态。但是到了今天，这种限制，似乎只是一纸空谈了。”祁楚柔似乎真的是有满腹的牢骚，开始语速加快：“我哥这人，生生把自己活在几十年前了。这条老规矩，他比谁都坚持的彻底。从进入社会开始，真的是每挣一毛钱，都要凭自己的真本事。凭本事没关系，但是不看看别的氏族的子弟，在创业中用了多少术式，到他这里怎么就非要给祖宗的规矩看坟呢！前几年做通讯行业。非要拉着我们两个女娃一起。自从创业开始，每天都忙的死去活来，最后不但没挣到钱，还陪了不少。我们姐妹俩差点得了抑郁症！”
杨亮觉得这可能是个非常励志的故事，于是问道：“后来怎么就变得这么有钱了？”
祁楚云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去，点了一支香烟，轻咳了两声：“我爸后来实在看不过去了。把几栋门面房的物业交给我们打理。现在靠着房租过活。”
“有本事你继续折腾啊！怎么怂了？”祁楚柔说的还不解气，又补充了一句。
白雨程从祁楚柔的语气中听出来是一种心有不甘。
杨亮则是意味深长的“啊”了一声，不知道该如何把话接下去，低头不语。包间里瞬间沉寂了。过了一会，白雨程干咳了一声，“果然还是令尊豁达，难怪是做大生意的。”
杨亮似乎是从新找到了话题，双眼一亮：“既然这样，那你们兄妹还创什么业？图什么？从家里要一笔钱，搞投......”
还没等杨亮说完，白雨程就打断了他：“人活一辈子，总得有点追求，家里有钱，那是家里的。自己挣到手的，那是自我价值实现的需要。”
祁楚云这次不用酒盅，而是拿起分酒器和白雨程撞了一下：“白先生说的没错。创业，就是我祁楚云的追求。寻找穆王，是为了维系住那份曾经的公正与平衡！”
杨亮不依不饶：“既然老白现在是穆王了，那应该怎么去平衡？那祁先生下一步想怎么办？”
祁楚云把分酒器往桌子上重重一放：“继续创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