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淮说的话,印证了白雨程的假设。果然如魂术就是尸解。而这个窫窳鳞,就是一具被各种不知名的灵药浸泡过的遗骸。
白雨程破天荒地没有继续追问,而是拿着药急匆匆的去给何欣服下。
而贺淮就跟在白雨程身后,目睹着他的一举一动,始终一言不发,只是皱着眉头。
看着何欣微微睁开眼睛,虚弱的身体主动挣扎了两下,好像又有了活力。白雨程稍微放松了下来,这才回头看了看身后的贺淮,压低声音问道:“贺医生,有人跟我说,这只是苟延残喘的药物,并非治根之法,是这样吗?”
事实上,贺淮也知道为什么那个神秘人会如此轻易的将这个宝物还给白雨程,因为这确实只是续命的药物罢了,或早或晚,何欣还是会一命呜呼。
“没错。只是时间问题。不过她未来还能像个正常人一样生活,而且至少活上几年。毕竟生死有命,想要治本,最基本的道理就是一命换一命。”
白雨程突然想起了自己体内王斌的金丹。
但是王斌到底是什么人;集生门背后到底又是什么人。一系列的问题,立刻冲散了白雨程的思路。
一一解开这些谜团,需要大量的时间,好在暂时保住了何欣的性命。白雨程决心要在对抗尪罚的过程中,去寻找答案。
就在何欣身体已经开始明显好转的第二天,白雨程还没来得及庆祝,就从朋友圈里看到贺家所有开门营业的地方,门口都聚集了许多死老鼠,场面十分诡异。而且看这种传播速度,想必现在已经是全国皆知了。
所有门店不能正常营业是可想而知的,贺淮急匆匆的来找白雨程,见面第一句话就是:“尪罚开始了!”
白雨程当然知道这是个“下马威”,意味着尪罚拉开序幕的一段前奏。按照白雨程的设想,这“第一回合”肯定是要吃亏的,毕竟不知道尪罚是什么样的形态,更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下手,即便要设计应对方案,也要先让对方出手,才能有的放矢。
只是这“第一回合”来的有点快,白雨程本以为会是什么高深莫测的方式,却没想到,是放一堆死老鼠在门口的做法,这有点太过于明显了。
“贺医生,您分析这种手段,会是哪家干的?”白雨程毕竟对巫师氏族不是十分了解,虽然心里已经有了些想法,但还是要从贺淮这里求证一下。
“信息目前太少,还不能分析出来。但是我已经布置了贺家的子弟去调查了。”贺淮低头看着手机上的这则新闻,一直没有抬起头来。
白雨程心想等调查清楚了,各个门店恐怕早就关门大吉了。于是说出了自己的想法:“贺医生,据您所知,巫师当中,有没有梅山术的派别。”
听到“梅山术”三个字,贺淮连忙回应道:“有!确实在贵州有一个梅山术的大氏族,族长也是白姓。”
“短时间内能聚集这么多死了的动物,而且没有被任何人察觉,这种行为有点像‘狩猎’。如果我们把老鼠都看做是猎物,那么得出的结论就是这个巫术一定和狩猎有关。就我所知的,和狩猎有关的巫术,只有梅山术的‘游山步猎’。”白雨程分析的井井有条。
“如果按照穆王所说,下一步我们应该怎么行动呢?”贺淮不由自主地已经将自己的身份放到了服从和执行的层面了。
“‘十万山头打得千斤肉头万斤肉尾,回来祭饷猖兵’。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他们一定还会去祭饷那些捕猎老鼠的猖兵。只要追踪这些死老鼠的去处,在处理现场一定会有白家的人出现。我们只要守株待兔,自然能揪出白家的人。”
贺淮佩服地点点头:“我这就联络贺家的子弟去办。”
事实上,目前整个贺家,贺学兵也好,贺鹏也罢,全都只是名义上的首领,而真正负责调配贺家人行动的,就是贺淮。毕竟这是真刀真枪的与敌人对垒,贺鹏当然明白自己的理念、构想之类的东西毫无用处。而且在全体贺家人心中,现在可以在倚靠的,也只有贺淮。
贺淮信任白雨程,是一种直觉,他自己也知道这非常主观。在调遣贺家子弟的时候,贺淮心里一直在重复“赌一把”,这与他平时的为人处世背道而驰。但此时此刻,贺淮更想看到的,是事情的走向,是否就如白雨程的分析一样展开——就如同一部非常引人入胜的电视剧,看了一集,还想看下一集。
当然,这次白雨程的分析,又是对的——贵州梅山术白家,确确实实是尪罚中第一个赶到西安的氏族。
白家梅山术,世代都与农桑、狩猎相关。在过去漫长的农耕经济中,白家积累了别的氏族无法企及的基础和势力。但是进入到近现代文明,白家过于倚重自然资源的特点,反倒成为了劣势。不得已,白家只能向自然资源更充沛的东南亚地区发展。
而这次加入到尪罚中,也是白家族长白新荣为白家未来发展做出的一个战略转折——向人口基数庞大的发达城市进军。
只不过经年累月的与动植物打交道,让白家人在生意人中更显得稚嫩一些。当然能想出来的办法,也更缺乏套路。所以被白雨程抓了个正着。
“不管什么时候,都要立团山(五岳梅山大殿场),请三洞梅山出洞接受祭饷!这是规矩!”在西安郊外一处偏僻的地方,临时设置了一个死鼠集中焚烧消毒的场地。场地内的相关人员,都已被白家人“控制”住了,而此时说话的,正是白新荣的大哥——白新光。
“多此一举!现在不是讲规矩的时候!咱们来西安,最重要的是阻碍贺家的生意,同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如果在这里大肆祭祀,万一有平头用手机拍到,发到网上。那我们岂不成了后面过来的氏族的笑话。”提出反对意见的,是兄弟两个的叔伯弟弟——白信瑞。
兄弟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的争执着,白新荣实在听不下去了,连忙打断两个人:“都别吵了!这事我决定了,‘梅山根本’(三洞梅山教的由来)就不唱了,节省点时间,其他的祭祀都要进行!”
“迂腐!”白信瑞对这个决定十分不满,转身走到远处,掏出烟,独自靠着棵大树抽起来。
白新荣和白新光也不理睬白信瑞,发了个号令,族人们就自发地围出一个场地。
如果单纯从陷害贺家的角度,放置死老鼠这件事确实简单粗暴而且有效。但祭祀就显得多余了。正如白信瑞所料,隔墙有耳。贺家人果然就在附近监视着他们。
“楚云,不简单啊。你这个压胜这么快就布置好了?”贺淮看着祁楚云为隐蔽贺家这些监视者而布置的压胜,感到不可思议:“真是青出于蓝啊。”
听见贺淮的夸赞,祁楚云得意地一笑:“淮叔,三族之中。依您所见过的子弟,我是不是技术最精湛的啊?”
贺淮点点头:“嗯!确实是个中翘楚!”
“淮叔,咱们先不闲聊,您看下对面的这些人,是不是贵州白家人?”
贺淮拿出事先准备好的望远镜,仔细看了看,一下就认出了白新光和白新荣两兄弟:“对!就是白家人,白家的族长白新荣也在其中。”
白雨程听了,心中有了点底:“大家切记。一会他们不管做什么,我们都不要出动,只要把焚烧死鼠的画面录下来就可以。”
听了白雨程的布置,贺淮也不多问,连忙吩咐身边的贺家子弟,取出单反相机再配上一个大大的长焦镜头,纷纷对准了白家。
一个小时以后,白家人完成了祭祀,贺家人也取得了足够多的素材。
回程的路上,祁楚云忍不住好奇,拍了拍白雨程的肩膀:“雨程,你现在就给我讲讲你的计划吧。不然我怕我这几天都睡不好,去猜这个事。”
白雨程无奈的点点头:“其实这一局也很好翻盘。他们的用意,无非暗示消费者把死老鼠和氰化物联系在一起。而贺家的美容产品当中,有几款比较火爆的和银杏有关的产品。这样消费者又很容易把氰化物再和银杏联系在一起。这样就直接造成了巨大影响。”
“那怎么翻盘呢?”祁楚云迫不及待地问道。
白雨程呵呵一笑:“白家的产业,稍微一做背调就知道,他们有一大部分涉及木材的生意。当然,为了方便,也成立了一家化学品公司,主营是环氧树脂。依照大家的常识来说,是树脂粘合剂更容易联想到氰化物,还是美容品更容易联想到氰化物呢?”
“像我这种不懂化学的都知道,当然是粘合剂啊!”祁楚云说完一拍大腿:“原来你是要‘陷害’他们?!”
“陷害谈不上,只不过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