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三个儿女平白无故给自己造成了几百万的损失,祁翀就再也没同意过他们任何关于创业的请求。好在自己名下的门面房够多,选了些最好位置的交给三个孩子收租,也算是给他们一个稳定的经济来源。
不过这种父贤子孝的好日子没过多久,就被一个叫白雨程的人打破了。这几天自己那个都快成了“女儿”的儿子祁楚云,一天两个电话,每次都是和他讲这个白雨程的事。想想当年自己住院,祁楚云也没这么殷勤过,祁翀内心不免有点凄凉。而且白雨程居然是“穆王”,祁翀一直认为这就是个无稽之谈。所以这一连串的变故,让祁翀不得不亲自跑到三兄妹的别墅去探一个究竟。
巫觋们的直觉向来敏锐。祁翀来的时候,所有人都在别墅的客厅里聊着昨天钟大师的窘态。
见到自己父亲来访,祁楚云有点紧张,这种紧张并不是因为什么童年阴影,只是因为他现在正穿着女装。
“还不赶紧去把衣服换了!”祁翀一进门就把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要不要我去替你把户籍上的性别改了?!”
祁楚云立刻没了平常的从容淡定,灰溜溜的转身上了楼。
看到白雨程和杨亮,祁翀露出一副能打满分的职业假笑:“二位就是白先生和杨先生吧?”
白雨程和杨亮是开店做生意的,假笑上自认不会输给谁,于是也都各尽所能挤出个自己最满意的笑容:“是祁叔叔吧。这几天时常听楚云他们谈起您。”
祁翀过来和两个人分别握了握手,说了句:“请坐!”杨亮就觉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回了沙发上。白雨程愣了一下,意识到祁翀用了“拘灵”,尴尬地解释道:“祁叔叔,不好意思,我是......‘穆王’,就这几天刚当上的。您先坐,您先坐。”
验证了白雨程确确实实是穆王,祁翀并没有马上进入主题,而是先和祁楚然和祁楚柔闲聊了两句。等祁楚云换好了衣服回来的时候,祁翀才郑重其事地,同时带着点大家长式的口吻说道:“虽然自古以来,我们都以西姥穆王为尊。但是今时不比往日,几百年来西姥也好,穆王也罢都从未现身过,你看几个世纪里,哪个氏族衰落了?所以说,西姥穆王我认为就是个精神象征,是个图腾,并没有实际的意义。”祁翀越说情绪越高涨,转过身来指着祁楚云,提高了音量:“你不要以为把穆王找出来,我就会由着你的性子胡来!你那张古书残页,根本就是个骗局!人家骗了你几十万,你还拿着当宝贝。谁还想不到机场的人流最大,找人去那里找概率最高。就算你找到了穆王,也纯属是巧合!”
白雨程见这情形,心想自己这个穆王原来是这么讨人嫌的角色,看来巫觋们各自为政也不是一天两天的光景了。
“爸,你不要见到我就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好不好。我又不是小孩儿了。再说那张残页,真不是旧书市场里的假货。”祁楚云居然带着非常矫情地语气说起话来。
“会不会好好说话!男人就要有点男子汉气概!你看看你,男不男女不女,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儿子!”祁翀也不管旁边是不是有外人在场,对着祁楚云就是一顿数落。
白雨程和杨亮为了回避这种尴尬的气氛,掏出手机假装接电话,躲到了厨房里面。
大概过了20分钟,听到客厅里祁翀的声音停了下来,白、杨二人才小心翼翼地返回了客厅。只见茶几上放着一张密封着的古书残页,上面写着“九鼎不在,三身之北,作车遣返,髦彦在此。”十六个字。
祁翀见两个人过来,丝毫没有一点客套的意思,把残页往白雨程面前一推:“白先生,楚云一直跟我夸你博学强记,既然楚云说不清楚上面的意思,你来解释解释,这些字和‘去机场找人’这个线索有什么联系?”
白雨程一边低头小声念着上面的字,一边脑海中快速的思索。过了几分钟,白雨程似乎有了思路,这才抬起头问祁楚云:“残页是怎么来的?上面这段话的意思,又是谁告诉你的?”
“这是我当初在旧书交易网上无意间搜到的,书名叫《搜穆王记》,不知是哪朝哪代什么人写的,只有个封皮和这个残页。于是我就买下来,然后再论坛上发了个提问帖,接着就出现一位高人主动联系我。从没见过面,就是用小号在qq上联系了一下。”祁楚云偷偷看了一眼祁翀:“高人非常笃定的告诉我去机场找要找的人,我又根据自己的想象,设计了一套测试。这不就找到你了。”
“人家怎么这么好心,主动来告诉你?”祁翀狠狠瞪了祁楚云一眼:“你跟我说实话!”
“给了人家点劳务费......”
“是一点劳务费吗?买这两张旧纸加上请人指点,你花了几十万!”祁翀叹了口气,扭过头去不再理睬祁楚云,祁楚柔和祁楚然连忙过来安慰父亲。
“这个高人说的确实没错!”白雨程指着残页上的字,“九鼎不在,相传秦统一之时,九鼎失于咸阳;三身之北,是指的《山海经》中三身国的北方,也就是奇肱国,相传那里的国人会制作飞行器;作车遣返,还是来自奇肱国,说的是一个国人趁着东风飞回家乡的事;髦彦就是人才。十六个字联系起来,就是‘咸阳、飞机、从东面来、有一定才华的人’”。
谜底揭晓,丝丝入扣。祁翀稍微有点惊讶,看来这个白雨程确实肚子里有点墨水,这样祁翀的态度才稍微缓和了一些。
“就算是如白先生所说,那这个残页的出现,本身也很蹊跷。明明是一本古书上的内容,怎么可能成为现在寻找穆王的线索呢?”祁翀还是持怀疑态度。
杨亮听祁翀这么一说,不由得呵呵一乐:“祁总,不是我多嘴啊。您想想,既然这个世上巫觋都是真实存在的,那古书上出现个预言式的线索也不算什么稀奇事。”
一句话竟把祁翀说的哑口无言。气氛又凝固了一会,祁翀掏出香烟点燃了一支,吸了一口,把情绪稍微的收敛了一下,才开口道:“总之,不管你们打算怎样创业,我把丑话说在前头。我是一分钱都不会给你们投的!想把项目立起来,自己想办法!”
祁楚云像得了圣旨一样,笑嘻嘻的问道:“爸,你的意思是,只要启动资金的事解决了,你是支持的,对吧?”
“对!只要你不做违法的事情去筹钱,也不用我出一分钱,你想怎么搞,我都支持你!”
“爸,这可是你说的,不许说话不算啊。我们昨天说好的,我要顺利筹到钱,你可要按照约定,拉下你的老脸,去帮我们揽业务。”祁楚云露出了狡黠的微笑。
“我还能在自己儿子面前说大话吗?有意思。”祁翀颇不以为然。
就在这个时候,祁楚云的电话突然响起来。祁楚云拿起电话,看了看号码,又往祁翀身边凑了凑,把手机设置成免提模式,只听电话那边有人说道:“alison,我爸这边考虑再三,决定让我加入你们,钱的事儿不是问题。条件只有一个,就是白总必须要在核心团队里。看得出来,我爸是相当欣赏白总的......”
挂掉电话的一瞬间,祁翀突然觉得这个白雨程或者说这位不知哪里冒出来的穆王,身上一定有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力量。上一位穆王的记载,还要追溯到1685年,清康熙帝抗击沙俄入侵的时候。之后的三百多年里,穆王就好像彻底从人间消失了一样。而且在祁翀看来,那段记载也没准是因为历史需要,由哪个氏族杜撰出来的。
“能够做巫觋的人,都是有特殊血统的,如果白雨程是穆王,想必也有着特殊的血统。”祁翀暗自思索着,“可是这么漫长的岁月中,为什么从来没有一星半点关于这个特殊血统家族的消息呢?”
想到这里,祁翀从新打量了一下白羽程,语气变得异常亲切:“白先生,如果是这样,想必要在西安住上一段时间了吧。”
“祁总,实不相瞒,想回北京恐怕也回不去了。”白羽程边说边看了看杨亮,“眼下除了北京有套房子之外,应该是什么经济来源都没了。”
“白先生的意思是......?”
“交友不慎,交友不慎。前段时间倾尽所有上了一批高货,结果被朋友偷着拿出去抵押贷款了。”
“这哪里是交友不慎,这就是犯罪吗,白先生怎么没去起诉他?”
“说来话长,好在我孤家寡人一个,没什么负担。所谓东方不亮西方亮,既然回不去了,也许来西安这次,就是老天眷顾我,让我东山再起。”
祁翀点点头:“白先生很有韧性。刚刚白先生说孤家寡人,是没有结婚吗?”
白雨程略微有点动容:“不单是没有结婚。家里也没有其他亲人了。我是被我舅舅养大的。”
孤儿——祁翀其实早已做了若干个假设,这是其中之一。“抱歉抱歉,没想到......”祁翀边说边拿起香烟给白雨程让了一支。
白雨程摆了摆手:“祁总,不用客气,其实我这个舅舅也早就不联系了。当年据说我父母去世前,亲手给我这个舅舅一笔抚养费,数额可能还不少。也不知道是不是亲舅舅,总之他把我养到大学毕业。等我考研之后第一年回北京,他们就突然搬家了。而且是失联的很彻底。就连多年的老邻居都不知道他们搬到哪里去了。”说完,白雨程把烟点上,陷入了沉思,不再说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