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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人果然没有食言，伴随着一个普通的快递包裹，窫窳鳞出现在白雨程的手上——当然只是一小块而已。
白雨程并没有多想，就请来贺淮为何欣医治。
这倒不是因为白雨程失去了冷静的判断，而是眼下能够解决一个问题就立刻解决，谁知道后面还会有多少新的问题出现。
贺淮仔细地查看了一番这一小块窫窳鳞，没有说一个字，便开始慢慢研磨起来。
“贺医生，还记得上次您来找我的时候，我们谈论过关于这些神器的事情吧。”白雨程说话的时候，目光盯着贺淮手里那个精致的药杵：“那天您和我讲的那些话，到底有多少是真的？”
贺淮听到白雨程的质疑，手上微微停顿了一下，并没有立刻回答。
白雨程继续问道：“那些神器里，有不少是仿制品。当然也有窫窳鳞这样的真东西。所以想来，并不都是贺医生您搜集来的吧。”
贺淮依然没有作声，似乎是在考虑着如何回答。
“如果您不想回答也没关系。不妨我大胆的猜测一下吧。”白雨程继续给贺淮施加着压力：“这些是为了贺家日后能够继续发展，设计的预备方案。因为您并不太信任贺鹏。而正好这时候又出现了‘集生门’，所以这些假神器，是与‘期货期权交易平台’这个项目产生交集的关键。”
贺淮听到这里，表情微微有些变化。
白雨程看出贺淮的不自然，稍微停顿了一下，加重了语气：“有了这个项目，就可以停下贺家危险的如魂术项目，您也能东山再起。或者说，能走上贺家权力的顶点。通过借势而不是起义的方式，达成您自己的目的。”
贺淮还是默不作声，只是研磨的速度放慢了很多。
“贺医生，您唯一没想到的是，楚云和我引导了彭家。更没想到，贺鹏如此沉不住气，居然启动了仲裁，而且还导致了自家被尪罚。您有没有想过，这一切的肇因到底从何而来？”
贺淮终于忍不住开了口：“神器并不是假的！虽然贺鹏愚蠢，但也是为了贺家的生存。这有什么错！？”
“这就是天意！”白雨程捏了一小撮窫窳鳞粉末，挼搓了几下：“这才是真正的‘尪罚’。让那些扰乱普通人社会秩序的巫术彻底消失。”
贺淮明显变得有些愤怒起来：“天意？！什么是天意？！”
程白雨大概猜到了贺淮想说什么，把粉末撒回了药臼里：“窫窳无罪，见害贰负。帝命群巫，操药夹守。贺医生，如果《山海经》里所说的都是真的，那么，如魂术就是一种关于‘尸’的巫术。帝命群巫，操药夹守，这恐怕就是如魂术了。”
“难怪上天选了你做穆王。”贺淮放下了药杵，恢复了平静：“白先生，你不觉得你只用了很短的时间就适应了这个新身份吗。”
白雨程意识到正如贺淮所说，自己在从一个普通人到穆王这个过程中，并没有怎么挣扎过，而且似乎还很享受这种新的生活状态。
看到白雨程陷入了思索，贺淮拍了拍他的肩膀：“其实谁在权力的顶点这件事，我并不十分关心。但是作为巫觋，如果没有了传承，那么一切都将无从谈起，甚至陷入混乱。白先生，无论你是如何做上穆王之位的，其实你也是传承的一部分。之所以自洽，源自你内心对于传承、森严的等级这类观念是从根本上认同的。”
不用贺淮提醒，白雨程也很多次这样问过自己，深入地探索过自己的内心。显然贺淮是说对了。
“依贺医生的意思，如魂术和传承应该是有很强的联系了。”白雨程已经从自己的反思中迅速跳了出来。
贺淮给了白雨程一个会心的微笑：“穆王，你是个善于思考的人。其实无论巫师丹道，阴阳表里，都有‘尸’，有‘尸’就有如魂术。千百年来，无数巫师通过切身的体会，发现了一个棘手的问题，如果仅仅是依靠‘传承’，那么一旦不符合当时的经济环境，任何巫术或者神器都会在很短的时间内自行灭亡。所以一批有着和我同样想法的人，只能依靠‘尸’来保护这些。但渐渐地，我身边的志同道合的朋友，也开始屈服于金钱，如魂术自然而然地变成了一个可以盈利的巫术。”说到这里，贺淮低头看了看药臼里的粉末：“就比如窫窳尸......”
“贺医生，你还是没有说实话啊！这并不是窫窳尸！”白雨程生硬地打断了贺淮：“如果我们彼此之间这么缺乏坦诚，那恐怕也很难齐心协力来对抗尪罚。”
贺淮微微一愣，看白雨程说话的样子似乎非常笃定，贺淮立刻反问道：“那穆王你的意思，这是什么？”
白雨程内心很清楚，如果真的是“尸”，那么刚刚他揉搓粉末的时候，就会被自己的身体吸收掉。虽然不知道这到底是什么，但肯定不是窫窳尸。
“坦率的说，这是什么我并不清楚。但有两点我可以肯定。第一，这并不是窫窳尸，第二，你对我们还有很多事情隐瞒着。”白雨程终于按奈不住心中的不满：“为什么一定要让事情这么复杂！谜题也好，秘密也罢，巫师的世界里，一切都这么刻意，都充满了试探。到底为什么巫觋要这样？！”
看着白雨程愤怒的表情，贺淮放下了药杵：“穆王。那你为什么要救何欣医生呢？请不要跟我说出于善意、同情等等。说说你真实的想法。”
白雨程犹豫了一下，才说道：“大概是因为......喜欢吧。”
“喜欢？！”冷冷一笑：“当异性间产生渴望时，荷尔蒙就会大量分泌，也促进多巴胺的大量分泌。荷尔蒙就是我们常说的性激素，多巴胺的作用是传递亢奋和欢愉的信息。二者相辅相成就是喜欢。你不过是对何欣医生产生了某种渴望，说的再直白一点，就是你的欲往作祟罢了！”说完贺淮把药臼往程白雨面前一推：“拿去吧！拿去拯救你低级的欲望吧！”
白雨程并没有去拿药臼，而是立即反驳道：“难道你所做的一切就不是欲望驱使的？没有欲望，哪来的动机？”
贺淮脸上露出些许轻蔑地说道：“我本来对你还抱有很大的期望，没想到你也是被动物本能控制的懦夫！虽然都是欲望，但是起码要控制住自己最原始，最本能的欲望。否则如何引导别人，如何掌控大局。”
看贺淮说的振振有词，白雨程又想辩驳几句，刚要张口，突然意识到，刚才贺淮所说的，其实和自己要问的毫不相干，自己被贺淮带了节奏。
平复了一下心绪，白雨程心中暗想：对付这种老油条，真的只能装疯卖傻，以毒攻毒了。
于是白雨程故意把眉头皱成个疙瘩，好像在仔细回味刚刚贺淮所说的。过了一会，突然长叹了口气，一副似乎刚刚释怀的语气：“对啊......贺医生你说的对。我自诩是个聪明人，可是其实还是个俗人，是我自己没看透啊。算了！我确实不配带领谁，更不配拯救谁，我还是回去过我狗苟蝇营的小日子吧......”说完把药臼往贺淮面前一推，好像自嘲一样，自言自语道：“丢人，真丢人。白雨程，你怎么就这么没出息呢，好色之徒！”边说边往外走。
这一番奇怪的举动，给贺淮搞了个措手不及，眼看着白雨程就要走出去了，这才回过神来喊了一句：“穆王！你这是要去哪？”
白雨程头也不回：“我这就去找祁楚柔，何欣我不救了，贺家的事我也不管了。我认怂了，真是食色性也！遵从内心欲往，我彻底投降。”白雨程一边说，一边摇着头。
听不出白雨程这番话是真是假，贺淮顿时心生懊悔。自己为什么要跟白雨程这种善于思辨自省的人说些个欲往本能之类的。这下倒好，矫枉过正，一下子把白雨程说成个道系青年了。
贺淮连忙劝阻道：“穆王，你怎么可以对巫族间发生的这种程度的大事弃之不顾呢！？你内心当中，难道就没有一点壮志，没有一点野心吗？”
“没有。”白雨程非常随意地回答了一句，然后摆摆手：“贺医生，后会有期！”
白雨程这反将一军的计策，确实让贺淮没任何心理准备。看白雨程已经走出房间，贺淮顿时慌了神，三步并作两步赶了出来：“穆王！请留步！我告诉你这到底是什么。也请你收回刚才的话，继续帮我们贺家。”
白雨程这才回过头来看了看贺淮：“好！贺医生，我答应你，但是你现在就要告诉我这是什么！”
贺淮干咳了两声，开口道：“白先生听说过尸解吧。”
白雨程听完，顿时一愣：“难道......难道是窫窳的尸解仙？”
贺淮点点头：“确实是。更准确说，是窫窳经历如魂术之后的遗骸。而真的窫窳神识，并未消亡。所以此物不是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