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新强想破了脑袋也没搞明白为什么这位救过他两次的贵人非要出这种解谜测试。他确实看了两本丹·布朗的小说,但是丝毫没有兴趣,里面的那些符号学之类的,简直和天书没什么两样。
现在面前这位白雨程正和贾旭凯聊的火热,钟新强感觉自己前所未有的被冷落了,环视了一遭桌上的众人,只有身旁的杨亮时不时冲他微笑一下。可是钟新强实在不太想理睬杨亮。
“简直是奇耻大辱,”钟新强迫切地想刷一刷存在感,曾经上万人去听他讲座的场景又萦绕在他的脑海里,这让他完全忘记了那位贵人的告诫。
既然按照这位贵人的设计,提前“布置”了这张桌子的周边植物,那今天自己无论说什么,包间里的人都会信以为真——这是那位贵人亲口告诉钟新强的。“如果真是这样,为什么我要忍让他们,这个白雨程也没看出有什么过人之处。”钟新强想到这里,打断了白雨程和贾旭凯。
“贾总,您介绍的也差不多了,不如听听白总是怎么看待这件事的,好不好?”
贾旭凯恍然大悟一样:“对对对,看我滔滔不绝地讲了半天,都没征求一下白总的意见。”
白雨程其实一直都在认真听贾旭凯讲解这个项目,但是并没有完全听明白,既然问题抛到了自己头上,好歹也要对付两句。白雨程为了给自己留出思考的时间,嘴里先敷衍了一句:“看来贾总和钟大师认识的时间不短了。彼此这么信任,难得,难得。”
贾旭凯微微一笑:“其实我和钟老师认识的时间并不久,也就是两年而已。只不过这两年里,钟老师真的是帮了我太多。眼看着身边的朋友、生意伙伴一个个倒下去,这种滋味可以用‘心惊胆战’来形容。好在钟老师时常指点,还帮忙撮合生意,所以才有我今天的屹立不倒。”
听到“撮合”二字,白雨程突然想到了什么。思考了片刻,问了一个问题:“如果说意见,我只有一个小小的疑问:如果埋在钟大师说好的价位上,卖不出去怎么办呢?”
钟新强一听白雨程问到了点子上,连忙插了一句:“不可能卖不出去的!”这句话说出来,就如同咒语一样,桌上的众人竟然都连连点头:“是啊,钟大师说的没错,怎么可能卖不出去呢。”
白雨程看到杨亮也跟着点头,就觉得事情一定有蹊跷。就在钟新强得意的时候,白雨程起身走到了祁楚云身边,双手用力扶了扶祁楚云的双肩:“既然楚云也这么说了。我也没什么异议了。”说完手上加了点力道:“楚云,来,我有话跟你说。”祁楚云觉察出这是白雨程给自己的暗示,于是跟着白雨程离开了座位。
两个人出了餐厅,走进了商场里,白雨程看看四下没有人跟过来,才详细的把刚才发生的事情和祁楚云说了一遍。
祁楚云就如同丧失记忆一样,竟然完全记不起刚刚钟新强说的什么,只记得说的事情都很有道理。
被白雨程这么一指点,祁楚云才如梦初醒,惊呼一声:“不好!钟新强用了厌胜!幸好你是穆王,没有中招。”然后简单的和白雨程解释了一下布置厌胜的原理。
“既然这样,那咱们这么安排。我们先回去继续应酬,你迅速在座位周围看一下,有什么厌胜的镇物,尽快清除掉。”祁楚云点点头:“就按你的计划办。”
“十一点餐厅”布置的很有特色,桌椅都是在各种植物中间的,没有包间,四面透风。等白、祁二人回到座位上,祁楚云好像换了个画风,举着手机围着包间各种自拍起来。
杨亮见状来了精神:“老白,你看。不是我说吧。连土生土长的本地人在这都得拍几张发发朋友圈。”
白雨程好像突然有了兴趣,拉着杨亮:“亮子,咱俩好长时间没合影了吧。正好借这个机会多拍几张。”
只见白、杨、祁三个人围着桌子一通乱窜,身边的灌木、花盆碰折的碰折,踢翻的踢翻,看的贾家父子直皱眉头。
钟新强起初并没过多在意三个人的举动,当祁楚云踢翻了两个花盆之后,钟新强突然意识到事情恐怕要败露——因为祁楚云踢翻的花盆,正是他按照那位贵人指点安放的东西。
三人一阵喧闹,把服务员和领班都吸引了过来,以为三个人喝醉了酒,两人一位,扶着三个人回到了座位上。祁楚云掏出一张黑卡冲着服务员晃了晃:“损失了什么,照价赔给你们。”
服务员们见有人买单,也就不再追究,客客气气地嘱咐了两句,又去安抚其他的客人。
等大家重新坐好,白雨程微微一笑:“不好意思,让诸位见笑了。我继续刚才钟大师的话题。在座的诸位有点金融常识的都知道,交易不仅仅是自动撮合交易,还可以是摘票交易。如果没人摘票,你价格涨得再高,埋的再准,也是卖不出去的。”
没了厌胜,贾旭凯好像换了个脑子,这几个月以来怎么听怎么有道理的项目,被白雨程一句话点中了要害。仔细思考了一会,果然这么一个显而易见的隐患,自己这么久竟然都没去想过,心中不禁有点佩服起白雨程来,又看了看钟新强,依然很客气地问道:“是啊,钟老师。白总说的确实是个巨大的隐患。你看这个问题怎么规避呢?”
这下反倒将了钟新强一军,钟新强愣了一会,只得把“秘笈”里那一套又搬了出来:“至于这个隐患,我确实不知道如何规避。但是!”钟新强故意将“但是”的语气加重了不少:“从我预测的角度,这几个月以来,贾总印堂日渐光亮......”
祁楚柔和祁楚然知道自己中了厌胜,稍微有点不悦,特别是祁楚然,憋了点火,正没出去撒,听见钟新强要开始卖弄,正好找到了宣泄口。于是立刻打断了钟新强:“钟大师,打断你一下,虽然我不太懂面相,但我特别信因果。在我很小的时候,家里长辈就告诉我‘说瞎话变哑巴’。不知道钟大师信不信这个?”
钟新强自然是被祁楚然这句话噎得半天说不出话来。现在竟然连哄小孩子的话也拿出来揶揄自己,钟新强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沦落到这步田地。缓了半天,钟新强才勉强挤出两个字:“可笑!”
“钟大师不信?”祁楚然起身走到钟新强身后,轻轻拍了拍钟新强肩头:“钟大师,你敢不敢和我打个赌?现在开始,谁说瞎话,谁就立刻说不出话来。”
“一个女孩子,动手动脚。不觉得有点轻浮吗?!”钟新强终于还是压制不住心中的怒火,向祁楚然喊道。
眼看场面就要失控,贾旭凯和贾森连忙起身,一个安抚钟新强,一个拉开了祁楚然。
“成何体统!贾总,今天这个饭吃的,太不愉快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我都要发作了!”钟新强边说边掸了掸刚刚被祁楚然碰过的肩头:“你们有什么资格质疑这个项目?我告诉你们,这个项目......”钟新强突然发不出声音,只有嘴唇还在翻动。
奇耻大辱!含瑕积垢!忍耻含羞!钟新强多年练就的一张比城墙还厚的脸皮,今天竟然在饭桌上丢没了!而且丢的很彻底——自己赖以为荣的嘴,居然不能发出声音了。
进退两难!不知所措!哭笑不得!钟新强多年来练就的从容不迫,今天居然破功了!而且破的很彻底——现在到底什么情况?钟新强仿佛置身一个陌生的环境中,一切都突然变得好玄幻。
贾家父子更是看的目瞪口呆,还好白雨程反应快,对贾旭凯说道:“没什么好奇怪的,劳累、着急、上火、焦虑、心情不畅都会引起声带闭合无力,就会突然失声。钟大师应该是这段时间为项目的事,操了太多的心。”
贾旭凯连连点头:“是啊!钟老师这几个月一直为项目的事操劳。既然这样,劳民伤财,还连累了钟老师。依我看,这个投资就不做了。对了,我听贾森说,祁总这边要做一家风控管理公司?”
祁楚云微笑着点点头:“贾叔叔有没有兴趣让Jason加入进来?”
“确实这位白总就是我家贾森的贵人啊!我觉得你们几个年轻人在一起,对我家贾森的成长会有些帮助。这样,我好好考虑考虑,明天给你一个正式的答复。”
让司机送走了钟新强,贾家父子、祁氏兄妹陪着白雨程和杨亮又聊了好一阵子。而钟新强回到贾旭凯为他准备的临时住所的时候,嗓子突然可以发出声音了。在住所等候的两个小助理把钟新强搀扶到了沙发上,又端来一杯热水,钟新强喝了两口,手机就响了起来。
钟新强看了看来电号码,挥挥手,将两个小助理打发开,然后低声接起电话:“喂,潘总,您好。”
电话那头询问了一下今天的情况,钟新强一五一十的把情况都描述了一遍,末了还不忘了把自己如何遭到羞辱、如何失声的事,添油加醋地演绎了一番。
电话那头的人听完钟新强的诉说,沉默了片刻,才说道:“其实我早就料到他们不会中了我布置的圈套。这些不过是糊弄外行人的小把戏。你先休息吧,这些日子辛苦了,晚些时候我再联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