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好酒就是好酒,三更半夜白雨程起来找水喝,发现头一点都不疼。而且喝完水立刻感觉特别精神抖擞,睡意全无。
白雨程拿起手机看看时间——凌晨4点,离酒店早餐还要两个多小时,于是点上一支烟,坐在沙发上仔细回想这两天发生过的所有事情。
越是回忆的仔细,白雨程越是觉得祁楚云和自己很多地方非常相似。
想到自己已经是“穆王”的身份,白雨程很好奇那个巫觋群里,别人是什么反应。于是打开手机微信,看来看那个群里有多少留言。
不过令白雨程没想到的是,那个群里几乎没什么人表达任何的想法。
看似白雨程机缘巧合成为了穆王,但似乎并没有在巫觋氏族中产生太大影响。其实想想也可以理解,毕竟经历了这么久的岁月更迭,每个氏族都已经形成了自己独立的生存和运营系统,并且融入到社会当中。穆王的出现,无非是增加了一位名义上拥有无上权力的氏族首领,对于任何一个氏族而言,都不是什么好消息。
所以即便祁楚云发了群公告,却收获的只是一堆表情包——群里的巫觋们似乎连字都懒得打。
自己想明白了这个道理,白雨程一拍大腿:“得嘞!我还是出去溜达溜达吧。”
行走在凌晨的西安里,白雨程感觉像是进入了一个平行的世界。没有白天的车水马龙,绚丽多彩;没有那种高不可攀、分秒必争的压迫感。白雨程悠闲地感受那份寂静。原来西安的白天是西安,晚上才是长安啊:没有游客的大唐芙蓉园,安静无歌的南城墙。
“真是美轮美奂的长安之夜啊。”白雨程望着远处,掏出烟来点了一支。
祁楚云同样是兴奋的,只不过他喝的相对较少,所以反倒起了“彻夜未眠”的效果。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喝完酒之后又喝了一杯奶茶解酒导致的,总之整个夜晚,祁楚云都在幻想创业成功的各种桥段,把生平看过的影视剧、小说中的情节一一排列了一遍。
凌晨4点的时候,祁楚云的兴奋达到了高峰,于是掏出手机建了一个微信群,命名“祁氏企业二次创业”,把两个妹妹和白雨程加了进来,然后皱着眉头思考了一会,又不情不愿的把杨亮也拉了进来。
当祁楚云准备再发一个朋友圈立flag的时候,突然想起要配一张凌晨西安的图才更有说服力,于是起身穿好了衣服,出去拍照片了。
白雨程默默地走到了福德巷,已经是东方鱼肚白了,心中权衡了一阵,还是将“祁氏企业二次创业”群设置成了“消息免打扰”模式。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咖啡馆开着,白雨程进去点了杯喝的,查阅着回北京的航班班次。
“怎么?还是打算回北京吗?”白雨程聚集会神看着手机的时候,背后突然有人问道。
白雨程猛然转过身,不知道什么时候祁楚云已经站在了身后。
“恩,我仔细想了想,其实你做的这一切,不过是为了给自己创业铺平前方的道路而已!我没有义务一定要奉陪到底。”白雨程轻描淡写的说着。
“话这么说是没错。”祁楚云坐到了白雨程对面:“大仁大义的话我也不跟你多讲了。走不走是你的自由。不过走之前,你朋友杨亮从我这借的钱,是不是应该先还了呢?!”。
“什么!亮子他什么时候跟你借的钱?”白雨程万万没想到杨亮能和刚认识的人张这个口。
“就在昨天喝酒的时候啊。那时候你大概是去卫生间了吧。”祁楚云边说边掏出手机,打开了相册:“你看,这是昨天回去之后,杨先生给我打的借条。还有一段打借条的视频,要不要看一下?”
白雨程顿时觉得血压升高了不少。
“有件事,你大概还蒙在鼓里呢。”祁楚云收起了手机:“其实你们在北京那两个店里所有的货以及库房里的所有库存,全部让杨先生押给一个叫李四哥的人了。你就算现在回去,也做不成生意了。”
“什么?!押给隔壁李老板了?他是不是押货借钱来着?”
“没错!而且钱还不够,他又去外面借了些高利贷。”祁楚云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这次和我借钱,是为了连本带利,先把高利贷还上”。
“他还是去买那个文玩交易所的期权了!”白雨程气的闭上了眼睛。倒不是因为这样显得有气势,而是确实有点上头。
“他不好意思直接告诉你,我这也算是受人之托吧。不过要说借的也不多,600万而已。”祁楚云看着白雨程:“你也可以把他一个人留在这里,或者去法院告他。当然,更积极地做法就是留下来,把这个钱帮我赚出来”。
一番话把白雨程说的两个太阳穴一阵阵刺痛。果然杨亮这个人非常有毒,这么大的事,居然一声招呼都没和自己打,就擅自做了决定,而且留下这么大的一个坑。
白雨程心绪一阵烦乱,完全没心思喝咖啡,只想一个人找个地方静一静。于是心事重重的跟祁楚云告了辞,自己一个人从新走在了街上。
总有那么一个人,已经离开了你,却永远住在了你的心里。总有那么一个人,和你遇见一秒,却让你牵挂一生。这样的人,白雨程的的确确遇到。因为他这30多年的人生里,能够称得上是恋爱的,只经历了一次,就是读研一的时候,遇到刚刚读大二的栗冰。
白雨程和栗冰的恋情,与一般的情侣没有什么区别,从海誓山盟、如胶似漆,到暗结连理、以身相许,再到问题暴露,最终分道扬镳。不过栗冰令白雨程最难忘的就是两个人分手的那天,栗冰掏出一百块钱塞到白雨程手里:“我身上就这么多了,够你坚持到月底吃饭用吧。”
“那你怎么办?”
“我比你脸皮厚,可以蹭饭。”
正是这几句算不上分手诀别的对话,让两个人从此形同陌路。这就是两个情商高的人分手的情形——虽然彼此内心都有那么一丁点挥之不去的东西,但永远也不会影响到未来的生活。
一晃这么多年过去了,命运却还在捉弄着白雨程,一场不期而遇就这样悄无声息地发生了,而这,仅仅是一连串事情的开始。
天光已然大亮,街上的人也开始多起来。白雨程就这样恍恍惚惚地在街上走着,一不留神,和对面的一个人撞在了一起。
“不好意思,先生是姓白吗?”白雨程正要道歉,没想到对面的人先开了口。
“栗冰?!”白雨程听见了一个熟悉的声音,随即脱口而出,近乎是惊叫一样。
“果然是雨程哥。雨程哥,你还记得我啊!”栗冰的声音更加接近惊叫。
“栗冰,真的是你。好多年没见了......”白雨程刚想说点什么,突然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空气凝固了一会,栗冰看了看白雨程,微微一笑:“这么多年了,没想到在西安又见到雨程哥了。不如我们找个地方坐一会儿吧。”
白雨程不由自主的低下头,脸上竟然泛起了一点点红晕:“好,正好我也没什么事。”
毕竟是曾经的恋人,栗冰主动过去要挽住白雨程的胳臂,但是手中的一个透明文件袋恰巧掉在了地上。白雨程礼貌性的帮她拾起来,并且瞟了一眼文件袋的东西——一份病理报告和一份免疫组化验报。
“怎么?最近身体不太舒服?”白雨程终于找到了可以缓解气氛的话题。不过事与愿违,白雨程满心期待就此畅谈的场景,突然画风一变,栗冰眼圈一红,竟然落下来两行眼泪。
白雨程一下慌了神,连忙问道:“不好意思,我是不是刚刚说错话了?”
栗冰抽泣了一小会,稳住了情绪,一边侧着脸擦着眼泪,一边说道:“雨程哥。虽然这么多年不见,本来应该好好叙叙旧。可是你也看到了,这是一份恶性肿瘤检测结果,而且还是我自己的......”说到这里,栗冰又控制不住的哭起来,边哭边断断续续地说道:“我得了......癌症。”
“这是大夫跟你说的?”白雨程心想一般遇到这种情况,医生都是偷偷告诉家属,怎么能告诉患者本人呢,简直是毫无人性。
“不,不是大夫说的。而是......”栗冰使劲控制住自己的情绪,试图让自己的语气更加可信:“而是我自己看懂的。”
“你自己看懂的?你又没学过临床、检验什么的。还能看懂这个?”
听白雨程这么一问,栗冰哭的更加厉害了,“不知道为什么,我能看懂很多医学报告,而且有某种类似‘经验’的东西告诉我,我这个是高分化的。”
白雨程听栗冰这样语无伦次,心想肯定是被这个突如其来的噩耗打击的不轻,有点恍惚了,便安慰道:“没事的,现在医学非常发达,癌症根本不是什么不治之症,你要有信心,要相信医院,相信大夫。”
“作为医生,我足够理智。我谢谢你的好意,不过既然你承认医学这么发达,为何不拿出点建设性的意见呢?不是患者本人,你是无法体会到这种绝望与无助的!还有,请你解释一下你和你的那个朋友去我们医院无理取闹,到底什么目的?!。”栗冰突然变了语气,说话的感觉也完全成了另外一个人。
“你说什么?我完全没听懂!”
“你倒是挺能装傻,我问你,那个手上的黑线你怎么解释?”
“黑线?你怎么知道黑线的?你到底是谁?”白雨程经历了之前发生的事情,思维似乎变得不再像以前一样传统了,“你是那个何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