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们一起到台里报到。文艺部主任召集我们开会,会上决定我负责文艺三组的策划。李草儿做主持,我原来的摄影搭档李大鹏继续担任三组摄影师。草儿我不用介绍了,关于大鹏,我想啰嗦几句。来台里报到时,台长介绍给我的,晋南平陆人。初次见到他,是在台长的办公室,我去时,他就到了。我进去时,他主动与我握手、寒暄。记得说了一些今后多关照之类的话,我想自己也是初来乍到,能关照啥,于是回了一句,“你先来,应该多照顾我。”细看他模样,身高足有一米八零,浅眉细眼,白净的小圆脸,说话轻言细语,论块头,很有男人气概,论气质,有点奶嫩奶嫩的感觉。身材和气质形成的反差,反倒令我这样的矮个子没有畏惧感。
三组的具体任务是策划文艺专题。采访对象主要是岭南文化名人。主任将岭南书画协会、摄影协会、作家协会、舞蹈协会的一些名流清单交在我们手上,如此云云一番。便叫我们回办公室自己联系。其实,在此之前,我在内地也是策划类似的节目,一点也不陌生。于是,我给三人小组具体分工。李草儿负责采访对象的联系,李大鹏负责拉赞助。我负责文字策划和后勤工作。
一天过去了,在第二天上午,李草儿联系到岭南画派的著名画家ZMJ。ZMJ,广东省美术家协会会员,广东美术家协会副主席。这样有影响的人物,我先前见到的并不多,在未见到他本人前,我心里有些吃不准,主要怕不懂专业,专题做得不符合他的要求。于是,我在网上搜索关于岭南画派的起源、历史、风格、特点。做了一些功课,要求李草儿背下,驱车到岭南美术学院见到了Z教授。
在我的思维定式里,Z教授一定很帅:不单指容貌,还应该包括他举手投足的风采、表里如一的优雅气质、内心的纯净和善良、真我的外在表现、洒脱自然的风度等不一而足。见到他时,和我的想象差不多,站在他面前,我有一种自卑感。他拥有一张英气逼人的脸:皮肤滑如豆糕,眉秀如远山,眼睛亮如朗星、清如湖水,鼻挺如刀锋,唇如菱角般的翘起,脸庞瘦削又梭角分明,男子气很浓,带一股生机勃勃的神采。人说眼睛是心灵之窗,那双黑白分明、眸正神清的眼睛,让人深深地体验到他内心的纯净。他会深情地望着你,也会平和地望你,更会意气风发、快乐又含蓄地望着你。这张将人间男人的俊美表达得淋漓尽致的脸庞,令人感叹造世主的神奇。天生的活泼好动,再加上长年坚持不懈的运动,使他多年来保持着健美的体魄,用现代话来讲叫作“酷”,叫作“炫”,这是一种力与美的结合,不是单薄的瘦弱,不是发达的健壮,恰到好处,是配合完美,是黄金组合。我将策划稿双手呈交给Z教授,有点诚惶诚恐。谁知,Z教授看了不到十分钟,就连说“OK”。按照策划稿,我们录制得相当顺利。中午,教授接我们吃饭,地点是文德路的一个粤菜馆。吃饭时,Z教授突然对李草儿说,我们交给朋友吧。李草儿的眼神与他对视了一下,李草儿举起酒杯,说:“好啊,我也是初来咋到,能认识你这样有名气的朋友,算是我走运了。”当李草儿第二杯酒送到嘴边时,我提醒说:“我们的节目还没录完,别忘了正事儿。”Z教授朝我瞥了一眼,说:“今天录不完,明天接着录。”他这样一说,我也不好挡驾,就和李大鹏干着急。我朝李大鹏使了一个眼色,李大鹏说:“明天台里有新任务,我们不能再喝酒了。”李草儿已经有点醉意,他伏在李大鹏的肩上,说:“哥们儿,明天的任务你和水老师担着点儿,今天就让我和Z教授一醉方休。”什么酒逢知己饮,唠唠叨叨说了很多,头一歪,就倒在地上了。我心里非常难过,把她放在沙发上。第一天的节目录制就这样草草收场了。
第二天,我们接着录制节目,在出发前,我特意嘱咐李草儿,不要喝酒,喝酒容易误事。并说,小丫头片子,不知道死活,下次再喝酒断片了,被人做了,我们不负责任云云。谁知,李草儿凑到我耳边耳语道:“你是吃醋吧。告诉你,直觉告诉我,我们吃这碗饭,不能太保守,否则,我们就喝西北风。”我一愣,这番话怎么能从一个涉世未深、初出茅庐的女孩子嘴里出来呢?我不断地反问自己,狠狠地瞪她一眼。她似乎读懂了我的眼神,又补充说:“别难过,也别太较真儿,我们是在跑市场,和擦皮鞋、卖小菜的小摊主没有本质上的区别。”呵呵,这小丫头,说话还一套一套的,想想,还真是这个理儿。
李大鹏背着摄影包走过来,看见我们在耳语,问道:“你们俩在说什么?”我搪塞他说:“商量不要喝酒的事。”
“嗨,还用商量,不喝就不喝,没哪个强人所难。”李大鹏轻松地说。
“不,我是告诉水老师,不要太死心眼儿,要洒脱一些,精神放开一些,否则,我们将难于生存。”李草儿瞪大眼睛望着我。李大鹏一头雾水,以为我欺负了李草儿,嗨嗨一笑了之。
我们做完节目之后,已经是晚上九点钟。Z教授提议到他家里吃饭,说保姆已经把饭做好了,在等着我们了。于是,我们就到了他家里。
Z教授的家宅是一栋三层楼的小别墅。前后开阔,我们把饭菜移到三楼的凉亭,边吃边聊。Z教授拿出一瓶白兰地,与李草儿又对饮起来。喝完一瓶又是第二瓶。李草儿不知什么时候,又倒了。Z教授要我们把她移到二楼客厅宽大的沙发上,然后慢悠悠对我们说:“你们回去吧。明天早上,我把李草儿送回你们台里。”
我和李大鹏觉得不妥,一个女孩子家家,怎么能单独在别人家里过夜呢,我抄起李草儿的胳膊,叫李大鹏帮忙架上车,李大鹏俯下身准备动手,我们却听见李草儿小声嘀咕道:“你们两个榆圪垯,死脑筋,我没醉我是装醉,今晚我必须搞定他,你们走吧,别管我。”我和李大鹏愣了一会儿,装做架不起来又放下来,李大鹏嘴里还嘟哝着:“这妹子,这么沉啊。”我心里想,你们都会演戏,我也不能不演演。于是就对Z教授说:“我妹子放这儿,教授帮忙看着点儿。”教授说:“等会儿我弄点生姜蜂蜜水,给她一喝就清醒了,你们放心好了,不会有事的。”我心里想:“狗日的,还生姜蜂蜜水?你骗谁?”心里总有点儿疙疙瘩瘩,但又不好说出口,心里只能窝着火。于是,我们和教授匆匆告别,丢下李草儿回家了。
原计划第二天九点我们到一个穷困县去搞社会调查,结果等到十点钟,李草儿还未来台里。我们等了一个多小时,李大鹏骂骂咧咧地给李草儿拨电话,拨通了,可就是没人接。于是,我斗胆给Z教授打电话,Z教授懒洋洋地告诉我:“我和李草儿还在吃早餐,你们不用等她了。她今天属于我了。”还没等我回话,电话就挂断了。再次打过去就是关机后嘟嘟的忙音,一种酸酸的醋味顿时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