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一筐引荐赵义光与刘礼文见面后,互报籍贯和毕业学校,既是老乡又是同校校友,二人有相见恨晚之感,天南海北彻夜长谈。第二天,刘礼文把赵义光推荐给周保宫,周保宫又把赵义光推荐给李茂才,李茂才再把赵义光推荐给潘小婉。如此曲折的举荐,潘小婉如获至宝,没和任何人商量,私自做主聘请赵义光为集团公司策划部顾问。
顾问顾问,一“雇”就得问。当我们听说潘小婉请了一位高人,都要求见一面,一是表示集团公司高层都很重视并尊重人才,二是审查审查此人是不是行家里手。
潘小婉说:“赵义光是武汉人,与水总是老乡。水总选地方吧,最好选一个湖北佬的酒家。”
“天上九头鸟,地下湖北佬。”很多人都把湖北佬和九头鸟联系在一起,不知是褒义还是贬义,反正听习惯了,也就顺耳了。
一听这话,自然想起了九头鸟,本没有九头鸟,可国人偏说有,我自然也信了,我说“还有这讲究?那就到花都区红棉大道九头鸟酒家北店吧。没告诉你们,这个店是我和草儿扶持起来的,我是后台老板,老板娘你们都认识,一见面都知道了。”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潘小婉很关心这个老板娘是谁,问了我两遍:“我现在就想知道,老板娘是谁,方便告诉我吗?”
“不行,说了就没意思了。把李书记和猴市长请过去,还有周保宫也叫上,顺便谈谈周村的项目,搞一个高层联席会议。”我说。
“这么高的规格,我们去哪几个人?”潘小婉问我。
“我们都去?”我说。
“我们,哪些人唦?”潘小婉又问。
“你我、李凰芹、草儿、王东盛都去。怎么样?”我反问潘小婉。
“倾巢出动,我整不明白呢。”潘小婉说。
“去了你就明白了。”我说。
九头鸟酒家创立于湖北武汉,成长于北京。现旗下拥有二十多家品牌连锁店,千余员工,已成为首都餐饮界知名的大型连锁企业,以优质的服务和别具特色的菜肴深受京城百姓的好评。广州九头鸟酒家连锁店的加盟,是没有独立菜系的湖北佬在广州的寻乡之旅,当初在创办时,我就是秉持这一理念,加盟周红女士经营的九头鸟酒家,是想团结怀乡之友,结识更多来粤有识之士。
广州九头鸟酒家座落于广东花都区红棉大道北与官溪路交汇处,三层小楼,占地面积不足3000平方米。酒家不仅在选料、做工上精益求精,而且将湖北楚乡文化融入其中。其新派湖北菜在传统做法的基础上,又融合了中西方的不同风格,别具特色。
大鹏东盛集团的“五虎上将”在下午五点钟就悉数到场了。我们要了一个最大的包间,叫“黄鹤楼”,足有40平方米。进门即有门联:“一楼萃三楚精神,云鹤俱空横笛在;二水汇百川支派,古今无尽大江流。”包间内,楼阁高台,山水之作,尽显云顶楚风。墙壁上,由广东美协的书法家曹静仁先生草就苏轼的赤壁赋,苍劲有力,气势磅礴。
我们落座后,空出领导上座位,吃着自带的水果、点心、瓜子儿,喝着自带的夷陵栗山绿茶,一通闲聊。好久没有这样的场面、没有这样的机会,一家人坐在一起过着闲适轻松的日子。
半小时后,周保宫带着赵光义来了,周保宫这人我和潘小婉见过面,李凰芹、草儿、王东盛等三人还是第一次谋面。一见面,我主动迎上去,向周保宫介绍三人的名字和在集团公司相应的职务。周保宫说:“你们公司二度开进周村,就凭打黑除恶这一招接一招的招术,我心里明白是你们在幕后推动,也可以说是在实际操弄,不然没有这么大的阵仗和决心,也不会干净利落斩草除根。此前,也多次打黑,打着打着就没结果了,好几次都不了了之。这次啊,真是痛快。”
潘小婉赶忙拦住周保宫的话头,说:“周书记高看我们了,我们都是生意人,对政治不感兴趣。政治上的事情,我们从来不参与、不打听、不搅和。”我也赶忙打圆场说:“这是真的,我们只谈生意,不关心政治。”
落座后,我主动问周保宫:“周书记,这位是赵光义先生吧?”
赵光义欠起身,正要说话。周保宫拍着赵光义的肩膀,说:“今天这顿饭的目的,就是向你们推荐赵光义,城市建筑规划师。很了不起,年轻有为,前途无量。”
我接过周保宫的话茬子,说:“我们公司是有志者、有智者,志智兼备者的天下。我们求贤若渴,只要有一技之长,我们就想办法接近他,邀请他加入我们的团队。今天周书记亲自带你来,其目的不言自明,我们公司已经决定,聘请赵兄弟为周村项目建设的规划组副组长,组长由集团公司总经理潘小婉兼任。怎么样?”
“我一来就要当官,这当官的事情,我可干不好。我在业务上把关没有问题,如果要我管人,我可不在行。”赵光义说。
“你是要管几个人,这几个人就是我们公司的规划处,外加我们今天到场的五个高管,你都有权建议或批评。”我说。
“那我可不敢,我干具体的事情绝对没有问题。”赵光义说。
“副组长就是负责干活儿的,干活儿总有一个团队,规划团队五六个人,每个人做什么,怎么做,这总该归你管吧,不然你怎么干活儿?”我说。
赵光义没话可说了,点点头表示默认了。这一点头,就赢得了我们五个人外加周保宫的鼓掌声。鼓掌声没停,就听外面的服务员说:“他们早到了,在等你们了。”我示意大家收起巴掌,屏声敛息地等了五秒钟,李茂才滑稽地伸进脑袋来,一看我们都在,闪进厅内,冲着走廊上的猴山里嚷道:“快进来,他们都来了,等着你哩。”
二位坐定后,李茂才说:“这是赵老弟赵光义,你们认识没有?”
“认识了,也介绍了。还跟他封官了,专门负责周村的项目规划。”潘小婉说。
“正合我意,简直是不谋而合啊。不过,我还要从城建规划处要人来协助你们。”李茂才说。
“那是完美的组合,只有这样,把专家型的人才集中在一起,才能弄出好的作品来。”我说。
“是呀是呀,二位领导都到了,是不是可以上菜斟酒啊?”李凰芹问。
“可以可以啊,让你们久等了,不好意思。”猴山里说。草儿冲着门外拉长声音道:“上——菜——啰——!上——菜——啰!”这两声京味儿十足,韵味儿也十足,把在场的人都镇住了,猴山里说:“李总小时候一定学过京剧,而且还是梅派的,对吧?”
草儿说:“读小学时,小学隔壁就是京剧团,偷着练了两嗓子,当店小二用得上,上台演出就不行啰。”说说笑笑时,一个接一个的菜盘子就进来了。我说:“今天我只带了五瓶茅台酒,这五瓶酒喝完了,我们就歇菜,行不?”
李茂才说:“我把手机关了,好久没和水总、潘总及各位老总在一起喝酒畅谈了,尽兴吧。”
“今天的执壶者,不是我水总,也不是潘总,这个权力交给我的三妹李凰芹。”我说。
李凰芹站起来一一斟酒,转了一圈落座后,又站起来举起酒杯说:“各位领导,各位兄弟姐妹们,为了我们的事业、为了我们的理想、为了周村的建设、为了我们的未来,我们一起干杯!”话音刚落,觥筹交错,玻璃杯的撞击声像打击乐在找不到旋律时的任意挥洒,整个场面的预热序曲算是开幕了。
第一轮后,李凰芹说:“换大杯,这个小屎壳郎不过瘾。”于是李草儿又冲着门外喊道:“服——务——员——,换——酒——杯!”一个服务小姐进门后,问需要什么服务。李凰芹拿起手中的小酒杯,说:“这个小屎壳郎,是不会喝酒或者初学喝酒者用的,我们今天来的都是久经考验的斗士,请跟我们换大杯,行不?”
“行啊,不知您要多大的酒杯?”服务员说。
“二两的酒杯有没有?”李凰芹问。
“没有,只有一两和三两的酒杯。姐姐要哪一种?”服务员又问。
“好,就来三两的酒杯,每个人一个。”三妹的话刚一出口,我赶忙用脚踩住她的脚背,意思是告诉他,我不要大酒杯。她把脚抽出来反踩在我的脚背上,意思是:“不让我喝,做做样子而已。”
于是,服务员端上来九个三两的大玻璃杯,我一看这架势,心里有点慌,朝草儿使了个眼色,草儿把一杯白开水推到了我的面前,李凰芹在斟酒时,一看我面前有了一杯,心领神会地绕开我,跟潘小婉斟酒。潘小婉伸出两个小指头,说:“行了行了,我的三姐。”其实,我们在斗酒时,都用手势或脚发暗号。潘小婉伸出两个手指,是告诉她,第二杯后,酒壶就要换阴阳壶。阴阳壶的发明者是李大鹏,有一个机关在手中,把按钮按下去出来的是水,按上来出来的是酒。每次斗酒时,用此法战无不胜,攻无不克,没有人不被我们联手干趴下的。
喝完第二杯后,李草儿主动斟酒,换了一把壶,与先前那把酒壶的颜色、花纹、大小一模一样。只是里头有两层,上面是酒,下面是水,外人是看不出来的。
李茂才说:“我现在有几句话说,不然等会儿喝醉了,说不出来了。今天这酒啊,指定要喝醉,我是舍命陪兄弟姐妹啊。”
“李书记,有话就说,我们听着呢,别兜圈子了。喝酒要紧、喝酒要紧!”李凰芹说。
“好的,今天这酒是为赵光义同志接风的,也是进驻周村的壮行酒。要知道为了今天这顿酒,我和老侯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呀,当然你们公司的潘总和水总也在幕后做了大量工作,周村有今天的局面,与各位齐心协力斗恶霸是分不开的,所以,我提议大家为扫黑除恶取得完胜而干杯!”
李茂才的提议,得到了积极响应,九支玻璃杯“当当当”碰在一起,我忍不住敲着桌子,摇头晃脑地唱道——
地痞跳蚤上下窜,横行周村把钱赚。
拉帮爬上村官座,行贿乞得主任官。
雁过拔毛心手辣,人穷吮血虎狼贪。
一朝清算风光失,关入铁窗泪湿衫。
好诗好诗!众人喝彩称绝。我有些陶醉,心中陡生得意之感。
从第三杯开始,我们五个人喝的是水,他们四个人喝的是货真价实的茅台酒,几轮下来,五瓶酒空了四瓶,李茂才摇着头说:“不行了,已经喝多了。”
这时候,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年轻女人,着一身职业装,笔挺高雅。冲着李茂才喊道:“我这个酒楼的主人还没有来得及拜码头,还没和你们这些达官贵人碰杯,就喊不行了,不是显得我没礼数吗?喝!拿酒来,我敬各位贵客。”
李茂才双眼朦胧,从声音从说话的气势和语调,他认出了董小宛。对,董小宛。他想站起来,下意识地用双手撑着椅子,撑了几下都没有站稳,董小宛双手按住他的双肩,戏弄的语气十分明显,说:“李大书记,见着我啦,就不想再喝一杯吗?就这么讨厌我吗?”
“哪里哪里,我是真喝高、高了。”最后一个高字儿还没说出口,就一屁股坐在地下了。我们慌忙把他架起来,拿出一瓶苹果醋,董小宛喂给他喝。喝着喝着,李大书记流眼泪了,拉住董小宛的手说:“委屈你了,我辜负了你,我对不起你,更对不起我们的……”我赶忙打断他的话说:“李书记,你喝醉了吧?要不,我们送你回家。”
“不用不用,我就在小婉怀里躺一会儿、躺一会儿。”李茂才好像很享受很幸福地闭上了双眼。
再说猴山里也醉得不轻,不过,他有一个特点,一喝醉就躺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他倒下时,意识大致还是清楚的,是被人搀扶到沙发上躺下的,一躺下,就鼾声如雷,睡得跟死猪一样。
周保宫也被干趴下了,直接断片了不省人事。董小宛怕出事,用电话招来自己的保健医生,拿出醒酒的灵丹妙药,撬开周保宫的大嘴巴子,灌了下去。
赵光义还算是条汉子,他们四个人,就他神志还算是清醒的,但说话上嘴皮和下嘴皮打架,吐字有些含糊不清了。
过了一会儿,周保宫醒了,醒后的第一句话是:“李书记和猴市长喝醉没有?他们怎样了?”
我说:“你是块当领导的料,情商真高啊,自己都喝成了一摊烂泥,还惦记领导的安危,有前途啊!”
“我是真担心他们啊。”周保宫说。
“放心,没事啦,他们都喝了解酒药,一会儿就没事了。”我安慰周保宫说。说完,他又呼呼大睡。
李茂才拥着董小宛躺在另一张沙发上,一动不动。董小宛像抱住一件瓷器一样,出神地望着李茂才,拿出手帕不停地在李茂才脸上擦来擦去,这正是——
酒不醉人人自醉,花不迷人人自迷。
直饶今日能知悔,何不当初莫去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