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梅,但见她身段窈窕,面庞白皙,好似无暇的美玉一般,双颊泛着一抹绯红,犹如枝头的桃花一样妖娆,唇角含着浅浅的笑意,两个酒窝使得她愈发显得俏丽,展颜轻笑间,露出两排雪白晶莹的贝齿,映衬得朱唇好像樱桃般娇俏可爱,泛着莹润的光泽,整个人透着难以掩饰的风情。
腊梅还善解人意,性格内敛温柔。这种类型的女人,让刘大拿感到十分满意,没想到在逃亡途中,还能遇上这等好事,刘大拿心想:我这人天生命好运气好,上天眷顾我恩赐我,逃难也能遇到红粉知己。
有了腊梅的陪伴,刘大拿不再孤独。他享受着普通人的人生,饭来张口,衣来伸手,小日子过得反倒美滋滋的。
腊梅发现,刘大拿有两口防潮箱,一直锁着,钥匙挂在刘大拿的腰间。晚上睡觉的时候,刘大拿就把钥匙压在枕头底下,腊梅猜度,这两个箱子里头一定有贵重物品,不然刘大拿不会如此小心谨慎。
这种平静而惬意的日子过了一段时间,刘大拿渐渐放松了警惕。居然带着腊梅出入商场、酒吧、公园。腊梅还发现,刘大拿的吃穿用度都很阔绰,出手也比较大方。腊梅凡是看上的衣服,刘大拿都会买上,凡是腊梅看上的化妆品,刘大拿也会毫不吝啬地买上。
刘大拿只管享受当下的生活,过一天是一天,美美地享受美女的陪伴之乐。至于这个腊梅的身世来历和意外出现,刘大拿从来不去思虑。他也有过怀疑,但这种怀疑只是一个短促的瞬间,他想:就算这个腊梅从前是个娼妓,那又怎么样?自己还是一个正在通缉的逃犯呢,就算腊梅是来害我的,那又怎么样?自己落到公安的网兜里,不也是一个灭亡的下场吗!过一天算两个半天,管她是什么人呢,自己舒服一天是一天。
腊梅照样一天三餐侍候着刘大拿,刘大拿心满意足。
有一天,腊梅去买菜,一去不回。刘大拿等到中午还没看见腊梅的影子,心里略有不安。过后他又冷静下来准备搬家,自己想出去找房子,但又怕把随身物品和行李放这儿,被腊梅回来席卷而去,于是多了一个心眼儿,准备叫一辆出租车,自己坐在车上不下来,满城兜风找房子。
正准备出门,一开门发现门缝里有一张纸条,拾起纸条一看,上面写着:
你女人在我们手里,拿100万来赎回你女人,给你一天时间,过了今晚12点,别怪我们心狠手辣。
没有落款,刘大拿心想:连个地址和电话都没有,应该不是警方设下的圈套。如果是警方,就直接来抓人了,不必要费此周折。转而又想,这个地方不能呆了,已经被黑道盯上了,腊梅就是诱饵,赶快逃,不逃走就会落入黑帮的圈套。
主意已定,下得楼来叫了一辆出租车,声称包一天,问多少钱。出租车司机探出头来,说:“本市十二小时内1200元,本省十二小时内两千元,您准备到哪里去?”
刘大拿迟疑了一会儿,说:“到珠海,多少钱?”
“一个价,两千块,走不走?”
“行,那你上楼帮忙搬一下行李,有两口箱子和随身物品。”出租车司机瘦高个儿,颧骨微凸,高鼻梁上架着一幅太阳镜,看不清双眼里的信息,这让善于察言观色的刘大拿有点吃不准这个司机的面部信息和眼神里的表情。
司机上得楼来,业主已经堵在门前,要查看出租屋内里面的设施设备是否完好无损、盘点家俬是否有损。开门后,刘大拿和业主做了交接,业主退了两千块押金,刘大拿抽出一千块,对司机说,“这算是我预付的定金。先帮我扛一口箱子吧,我自己扛一口,一起下楼。”
四体不勤的刘大拿居然左肩扛着箱子,右手拉着拖箱,随司机下楼。下楼后,司机把两口箱子放进后备箱,刘大拿坐在副驾驶。司机打开音乐,刘大拿闭着眼睛,对司机说:“到珠海。”刘大拿有点困倦,自从腊梅走后,他的两个眼皮儿就一直“打架”,跳得厉害,在劫难逃的预感,隐隐约约从心底生发出来。
不知何时,刘大拿的后脑勺感觉被什么硬物顶着,冰冷冰冷的。回头一望,是一把长长的尖刀。他心头一紧,似乎感到末日来临。还没等他开口说话,拿着尖刀的冷面男人发话了:“老东西,想开溜,没这么容易。把车直接开到东市路,有人在那里等你。”
司机也不说话,只顾开车。遇到红绿灯,刘大拿想按下玻璃窗,被拿着尖刀的男人用刀背狠狠地朝他脑袋拍了一刀背,刘大拿用手一摸,鲜血直流。
刘大拿心里恐惧得很。但心里有底,他从这伙人的手法和流氓习性判断出,他们绝不是公安,自己的身份应该还没有暴露。这伙人无非想从自己的身上榨出钱财来,看来是遇上劫匪了。”
出租车风驰电掣,不一会儿穿进了一条小巷子。走着走着,这条巷子,刘大拿感觉很熟悉,这不是顺子原来为他安排的地方吗?车在刘大拿原先住过的楼下停稳了。刘大拿想下车,被出租车司机按住说:“把你手里的一千块现钞拿出来,不要让我动手。”
刘大拿自认倒霉,乖乖地掏出刚才业主退给他的押金,说:“原来你们是一伙儿的?”司机一把夺过刘大拿手中的钱,轻蔑地望着刘大拿,嘲弄他说:“废话,多余。滚下去,有人等你。”
出租车司机也下车把刘大拿的两个防潮箱从后备箱搬出来,挪到另一辆出租车上。
下车后,刘大拿看见腊梅双手被绑着,腊梅的身后就站着顺子和三五个彪形大汉。
腊梅披着一头散乱蓬松的头发,被顺子扭着肩膀,腊梅的眼神似乎无光无神,只是央求:“放过我,我一个弱女子,我也没有油水可以榨取啊?”
“你没有油水,眼前这个人有。”顺子说。
刘大拿望了望顺子,垂头丧气地说:“想当年,你在J市只不过是街面上的流寇而已,打打零工,混吃混喝。是我的兄弟搭救了你,让你进他的公司,从瓦工班长一直做到工程项目经理。可惜坏坯子就是坏坯子,就是扶不正,你贪污工人工钱,我朋友才把你开了,不然怎么平息工人的怒火啊?”
顺子一脸不屑,说:“刘大拿啊刘大拿,你还教训我?你我是一路货色,我不过贪了几个人头工钱,你呢,该收了多少黑钱。”顺子朝几个彪形大汉一使眼色,几个人一拥而上,对准刘大拿就是一阵猛揍,把刘大拿打得眼冒金星。然后把刘大拿塞进另一辆出租车,又是一阵狂奔,刘大拿心里七上八下,不知等待他的将是什么样的厄运。心里想:车上的两箱钱铁定打水漂了。狗日的,没想到落入黑窝子里了,暗暗叫苦不迭。
刘大拿被带到一处废弃的工棚里,到工棚后,顺子从刘大拿身上拿出钥匙,麻利地打开两个防潮箱,两个箱子里头都是百元大钞,满满的,几乎未动。顺子对刘大拿说:“不错,贡献不小,告诉我,一箱是多少钱?免得我清点。”
刘大拿耷拉着脑袋,一张老脸已经被揍得鼻青脸肿的,上气不接下气地说:“大慨……一箱……是两百万,我用了不到十万块,还有……三百九十万。请你高抬贵手,还给我留个一两万块钱,不然……我怎么走得动路啊。”
“啊,这个你不用走路了。我们把你抬到海里喂鲨鱼,海葬,是很不错的归宿啊。”
刘大拿一听,完了完了,脊背发凉,吓得全身不由自主地抽搐,裤裆里的玩意儿也不听使唤了,一着急尿裤子了。
几个人七手八脚动手把刘大拿装入编织袋里,刘大拿本能地反抗着。顺子举起铁棍朝刘大拿的脑袋狠狠地砸下来,铁棍还没落下时,一只白嫩的手把铁棍一挡弹了回来,啪的一声打在自己的脸上,一个仰面朝天倒在地下。
刘大拿听见一个熟悉的女人声音:“我们明明讲好了,只劫财不害命,你们这些亡命之徒,想死别拉上我垫背。给我听好了,给刘大拿留两万块钱,把钱分了。每人先分三十万,剩下的先放我这儿。要是不答应,老娘这拳脚可不是吃素的。”
顺子说:“把他放了,就是放虎归山。我们不就暴露了吗?”
“你他妈长没长脑子啊?一个大贪污犯他敢报案吗?他一报案不就玩完了吗?他要是有勇气投案自首,还用东躲西藏的吗?笨的跟猪一样。”
顺子又央求说:“大姐,能不能每个人分五十万,我们可是费尽心机啊,出了不少力气啊!”
“你们费尽心机,我把人都赔进去了呢。别给我耍花招,把他打发走,赶快分钱。”
刘大拿听出来了,这个消失的腊梅,就是这个黑帮的领头人。没想到自己被这个女人算计了。他深感江湖的险恶、流氓的无耻、绑匪的可恨。心想,这条命要是不死,就去投案。反正活着也是受罪,大不了到监狱去。
他们还算有人性,给刘大拿的兜里装了两万块钱,把他用车拖到另一个僻静之处,扔下来后绝尘而去。
刘大拿自己从编织袋里解脱出来,发现天已经黑了。沿着一条小路走了两个多小时,终于看见路灯,就知道离大街不远了。又走了一段路,发现有个士多店,进去买了一个面包和水,店主是一个五十多岁的大妈,看见刘大拿狼狈的样子,问他:“大兄弟你这是怎么啦?”
刘大拿说:“我被人绑架打劫了,就是几个小时以前的事情。请问这是哪里?”
店主告诉他:“这是梅岭路,对面就是梅岭派出所,你去报案啊?要不打110也行。”
刘大拿又有些害怕了。是赌一赌回去再拿钱逃匿,还是报案?回去拿钱也许还有继续逃匿的希望,如果一报案,晚年就可能……出不来了,不是可能,而是一定就在监狱里度过了。
店主见刘大拿犹豫不决,也为他着急,于是就把公用电话递给他,刘大拿看见电话,于是决定铤而走险。他接过电话拨通了老家的电话,接电话的是他母亲,老母亲一听见刘大拿的声音,就哭丧着说:“儿呀,别在外面流浪了,快回来自首吧。”
刘大拿问他父亲,他老娘只好骗他说:“摘菜去了。”其实,刘大拿的老家别墅已经被公安控制了,屋前屋后都有暗哨,他的父母已经失去了自由,只能按照公安的旨意行事。
刘大拿的电话来自深圳梅岭,很快就被专案组锁定了位置。刘大拿试探性问他老母亲说:“我想回家拿点钱,我身上的钱已经花光了,看看屋前屋后有没有什么人盯梢,我等半个小时后再打电话。”说完,刘大拿就把电话挂了,瘫坐在小店门口。
店主不知坐在店门外的刘大拿是个被通缉的逃犯,看他这副落魄的模样,忽有怜悯之感,于是搬了一把椅子,让他坐下。刘大拿想想自己的从前,呼风唤雨、发号施令。开会做报告、到企业、基层调研,前呼后拥,没有人不尊敬他的,一个个都露出笑容与他握手、交谈,随便说一句话,都被人记下来,写进文章中。可如今,竟然成了流落街头的逃犯。
世事如棋,人生如戏。从前的戏本,刘大拿是一个受人尊敬、受人重视的领导,人前人后是主角,一大帮人围着他转,他的话没有人不听的。如今的戏本,刘大拿从神坛堕落下来,仿佛从天上落进地狱一样,让刘大拿无法接受。
他后悔了,心想要这么多钱干嘛,自己又消费不完,在位时也不敢消费。可是,总有人送钱他。有些钱本来不想要,可就是有人还怕他不要,千方百计找熟人介绍,往刘大拿怀里送钱送女人。他恨这些从前的所谓哥儿们,是他们把自己送进了万劫不复的地狱,是他们把自己往火坑里推啊。
刘大拿越想越气恼,回到现实时,忽然想起还要给老母亲回话。其实,刚才刘大拿打电话回家时,专案组的人就在旁边,所有的话都是专案组要他母亲说的,他母亲只能按吩咐行事。
刘大拿又把电话拨回家了,专案组示意他老母亲接电话。刘大拿开口就问房子四周有没有人,老母亲颤悠悠地说:“没有、没有。”
“那就好,我准备回家。”
“你现在在哪里?”他母亲问。
“回家再告诉你。”
刘大拿又拦了一辆出租车,许诺到J市后给两千块钱。出租车二话没说,就让刘大拿上车了。
刘大拿想,回家后就在地下室美美地睡上一觉,即使公安来了,也不一定能找到他。刘大拿坐在车内有些困倦,联想到这几天的诸多不顺,不禁老泪纵横。
刘大拿的车一开到自家院子,刚一下车,就被几十个公安围住了。刘大拿没做任何反抗,束手就擒了。
刘大拿的老父老母看着自己的儿子被戴上铮亮的手铐,冲着刘大拿高喊:“儿呀,对不起呀。我的儿呀!”
“爸妈,你们没什么对不起我的,倒是我对不起你们,辜负了你们的养育之恩,儿子不能尽孝,不能为你们养老送终了。”说完,双膝跪地,连磕两个响头。然后被两个公安把他架了起来,塞进了囚车。警笛声声,一条长长的车队摆成一条长龙,呼啸而去。这正是——
天网恢恢,疏而不失;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