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谭家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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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104/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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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梦在南粤》连载

第二十三章 代替三妹收拾小弟小妹

没过几天,三妹在员工大会上正式为我们颁发聘书。我这策划部主任算是走马上任了。

三妹专门为我配备了两名马仔,一男一女,一个负责跑腿,另一个打打字扫扫地提提开水,在策划方面帮不上大忙。这策划部,能干活儿的实际就我一个人。我又不是全职,一周能来两天就算不错了,有时候遇到台里忙,也许一周都不见我的人影儿。

这一男一女,年龄都不大,男孩儿名叫雷书童,21岁,是三妹姨妈的儿子,小学没毕业就辍学了,一直在社会上东游西荡,游手好闲。时间长了,恶习难改,大错不犯,小错不断,成了湖南吉首街头一个小混混,进本地派出所是家常便饭。三妹姨父姨妈管不住,就扔给三妹了。

三妹对她姨父姨妈说:“你们当爹当妈的把他没辙,我这个表姐又有啥办法。”三妹姨妈说:“你就看在姨妈的面子上吧,交给你或许还有个出路,要不你弟弟就毁了。”

三妹是个特别爱面子的人,她姨妈一说好话,就把书童收下了。

来酒店后,三妹安排他守门房,轮到他值班时,要么躺在门房睡大觉,要么就开小差溜了。保卫科长对三妹说:“你把他换个地方吧,让他到别处凉快凉快去吧,在我这儿不守规矩,迟早我要揍他。”

三妹又把书童交给中餐部,要领班带着他学做卫生。在中餐部呆了三天,领班发现他一块玻璃门擦三个小时还擦不干净,打发他扫地拖地,一个小时还拖不完厨房的走廊。领班问他:“你在家里就不干活儿吗?”书童回答说:“我妈不让我干,只要一干活儿,工具就被我妈夺过去了。”

领班明白了,一脸无奈。她找到三妹,直截了当地说:“你那个表弟,我这里的庙太小了,我那儿又是一个忙碌的地界儿,你还是找个不干活儿的地方把你表弟供起来吧,别在我这里烦我。”

三妹又把书童交到西餐厅,特意叮嘱西餐厅的领班小周,带着她的表弟干活儿。没想到这书童第一天就捅娄子了,在西餐厅偷吃客人的水果,被客人看见了,客人找他理论,反倒把客人打了。

客人报警,110来了,把书童交给辖区派出所,在派出所关了一天一夜,也没什么大事就放回来了。领班和主管、西餐厅的部长都觉得这人很棘手,书童是总经理的表弟呀,皇亲国戚,怎么敢管,于是再把他踢给三妹。

三妹算是看透了,姨妈把这个儿子踢给他,实际就是在卸包袱。三妹想,她表弟这也干不了那也干不成,尽惹祸,也不能把他撵回老家去,策划部一成立,三妹就想到把他放我这儿。看看,我这不是倒了邪霉了吗!

再说这女孩嘛,叫李婷婷,十六七岁了。又是三妹她舅舅的女儿,这婷婷嘛,小学就开始谈恋爱,初中没读完就辍学了,三妹她舅把女儿交给三妹时这样说:“芹子啊,你这妹妹啊,叛逆得很,我们管不住,你替我们管管吧。”

这分明又是踢皮球嘛。三妹对她舅说:“你们当爹当妈的就管不好,我这当姐的话她能听吗?”三妹的舅舅说:“这婷婷在家里就佩服你呢,相信你能管好她。”

三妹推脱不掉,只好收下。婷婷来三妹酒店,不过十四五岁,三妹要她去读书吧,她死活不去,说是一看书就头晕。想来想去,三妹就把她安排到酒店网管室,要几个师傅教教她打字排版,一两年的磨砺和锻炼,能干一些打字、排版、存储等无需用脑的简单活儿。比起书童来,算是地下爬到席子上——高出一篾皮了。

我说三妹:“你这策划部,应该给我配个头脑灵活、有一定策划经验的年轻人,怎么给我配两个端茶倒水的,我不需要。一个组合的实力决定干活儿的效率。你看我和草儿、杏儿、大鹏,这是什么组合,这个高素质的精英组合,各有所长,这种组合,工作起来才能得心应手。在你这儿,你给我弄两个啥都不懂的屁孩来,这是啥组合啊。”

三妹说:“大哥,就算你给我带小孩了,一个是舅舅的一个是姨妈的,这都是我的娘亲,我能不管吗?这两个小弟小妹,你就严格要求他们,有啥事儿,我顶着。”

我说:“你要交给我也行,那你要告诉你的舅舅和姨妈,不要这两孩子一哭鼻子就说我的不是,我把话撂在这儿,我怎么管,都是为他们好。这两孩子的病根在哪里,你我都清楚,就是差教养、差摔打、差吃苦这几门基础课。这几门课必须上,如果不上难成大器。”

“行,这就给我舅和我姨打电话,告诉他们,不要一告状一撒娇,就数落我,我也把话撂给他们。”三妹说。

第一次上班时,我约好三妹和大鹏,三人一起去。到了办公室门外,我对三妹说:“对付这两孩子,要软硬兼施。你们站在门外先别进去,我进去收拾他们。我们三个人要打好配合,我扮黑脸,你们俩扮红脸,这一红一黑要恰到好处。”

我去办公室一看,书童穿一双拖鞋,在办公室里打游戏,非常投入。这婷婷呢,穿一件吊带服,浑身上下露的地方可多了。露肚脐儿,露大腿,更要命的是穿一条短得不能再短的牛仔短裤,躺在沙发上,翘着二郎腿,露出大半个光腚,聚精会神地玩手机呢,我进去了他们两个也不知道,或许是看见我了假装没看见。我咳嗽了一声,他们两个一点反应都没有,我又咳嗽一声,书童看也没看,说了句:“要吐痰到厕所啊。”婷婷也没抬头说:“感冒了就去医院,别在这儿把感冒传染给我了。”

气死我了,我像一头发怒的狮子,狂啸一声:“你们俩,都给我站起来。”他俩吓了一跳,再看我这人儿,身高不过一米六,根本没把我放眼里,书童站起来,高出我一头,像一堵墙挡在我面前,用不屑的眼光看我一眼,说:“你谁呀,大呼小叫的,想挨揍是吧。我正憋屈得很,好久没打架了,找抽是吧?”

他两个拳头不停地在我面前晃来晃去,这种挑衅的语气十分明显,一种被羞辱的感觉令我十分难堪。我本能地向后一退,觉得距离合适了,冷不防一个飞腿朝他裆下踢去,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又一个一百八十度的旋转,从侧后猛踹一脚,这两脚正中要害,像木头一样重重地倒在地下爬不起来了。我俯下身蹲下来,说:“年轻人,这两脚我是替你爹妈踹的。告诉你,我是这策划部的主任,以后敢对我不尊,就给我滚蛋。”婷婷一看这场面、这架势,吓得面如灰色,站在一旁连大气都不敢出。

刚才这一幕,三妹和大鹏在门外看得一清二楚,就是不进门儿。

我对书童说:“你小子,读书读不进去,干活儿又贪生怕死,你说你在这个世界上活着有啥意义?”

他一声不吭。过了一会儿:“我表姐是……”,还没等他把话说完,你表姐是我三妹,你表姐见到我也是毕恭毕敬的,哪像你不知天高地厚的。我今天打了你,你如果还是这样,我见一次打一次,你信不?”

他怒目圆睁,两个眼珠子快要蹦出来了。

我说:“你信不信,再瞪眼,我把你两个眼珠子抠出来。”

“你敢!”他再次挑衅。

一巴掌抽过去,他一声惨叫,又是一巴掌抽过去,他还叫。我说:“你要说谢谢,不然我继续抽。记住没有。”他脸上的肌肉堆在一起,木然地望着我,再一巴掌抽过去,他眼泪出来了。我说:“喊谢谢大哥,否则,我真的还抽。”

“谢谢大哥,谢谢大哥,大哥饶了我。”

我问:“是真谢还是假谢。内心里头恐怕不是这么想的吧,恨不得吃了我,对吧?”他又哑巴了。

又一巴掌抽过去,他哭丧着脸说:“我真的谢谢,我服了,我听大哥的。”

“打得好,这算是替我打的。”三妹和大鹏从门外进来了。我说:“起来吧,我们谈谈。”

书童从地上爬起来,像树桩插在那儿一动不动。

三妹说:“这大哥叫水老师,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他的性格一直温柔如水,今天我第一次看见大哥大动干戈。我和你们姐夫在大哥面前那都是小弟小妹,我们唯恐对长者不敬,你这个乳臭未干的小子,还想对大哥动手?有这个狗胆哪有这个本事啊。我大哥收拾你这毛头小子那是小菜一碟。”

大鹏说:“作为董事长,看见员工在上班时间打游戏、玩手机,衣着不整,按公司的员工守则,那是要开除的。我不是六亲不认的人,现在把你们两个交给水老师代管,如果不服从管理,立马走人。”

我说你们把他俩交给我管可以,但是有条件的。这第一条:“早上按时上班,上班时先搞室内室外卫生,要扫地拖地,要把三张办公桌、沙发、茶几擦得一尘不染,我用手一抹,只要有一点灰尘,罚你们重来。

关于着装,上班时间一律着职业装,不能随心所欲,如果不按要求着装,扣发当日工资。这第二嘛,上班期间不准打游戏、玩电脑、玩手机,一旦发现,立马走人。这第三嘛,我们策划部要主动帮后勤采购部的忙干活儿,干啥活儿,每天卸一车货物。这第四呢,要服从安排,听从指挥。我周六日上班,我上班时你们必须上班。你们俩每周四周五休息。周一周二由我的搭档轮流监督管理。你们说行,那就OK了,你们俩如果觉得这里太严苛了,现在就可以走人。”

大鹏说:“周一周二由我这个董事长代管,至于规矩嘛,就是刚才水老师定下的规矩,也是我们公司每一名员工必须遵守的规矩。”

两个人不说话,也不表态,像两根电线杆一样一动不动,僵持了一会儿,书童终于说话了:“我同意了,我干。”婷婷也说话了:“我也同意。”

我说:“你们俩光口头同意不行,必须写一个保证书,不然我觉得你们还是没诚意。”

三妹说:“保证书写三份,一份交给水老师,一份交给董事长,另一份交给我。行吗?”

二人点头同意了。

第二天刚好是周六,我叫草儿和大鹏都去我那策划部。我对草儿和大鹏说:“这两个年轻人,第一差教养,我已经用黑手段修理了一番。你们俩要在礼仪方面多训导,第二怕吃苦,我们要利用公司里头的一切资源,好好打磨他们。”

周六上午我们监督他俩搞卫生,一个策划部,不过三十平米的办公室,比较宽敞。限定他俩在半小时内搞好卫生,一个擦一个拖,一招一式我们都站在旁边监督指导。然后由三妹对他俩进行酒店礼仪训练,从练习站姿开始、坐姿、走姿、接电话、送客人,泡茶引路等酒店礼仪,一个环节一个环节的训导。

下午,我们看见仓库门口来了一辆卡车,车上装满了大米。我和草儿、大鹏商量了一下,决定带他俩去卸大米。开始,我们三个也扛了几袋米,草儿假装接电话,退下了。草儿退下后给我一个电话打过来,我也借机退下了,然后我又给大鹏打电话,大鹏交待他俩:“把米卸下来装在拖车上,拖到仓库里放好。”说完,也走了。

我们三个人躲进董事长办公室休息去了,两个小时后,喊来一个员工,要他到仓库看看,大米卸完没有。这员工回来报告说:“大米是卸完了,那两个卸大米的年轻人躺在仓库的米袋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很伤心。”

我说:“再等等,等他们俩哭累了,我们再去安慰安慰。”

就这样,在我们三个人的轮流监督训导下,两个月后的雷书童和李婷婷,但凡见人,主动打招呼。站有站相、坐有坐相,仪容仪表和酒店礼仪的基本常识已经烂熟于心,举手投足符合酒店人的行为规范了。三妹打发他们俩去了最忙碌的中餐厅当服务生,要把他们磨砺成一名靠劳动吃饭的合格员工。这正是——

在磨砺中看到滴落的眼泪成串,

在摔打中听见痛苦的呻吟很惨。

野蛮和文明的分野犹如举着火炬照亮黑暗,

沉淀在长河落日中的呐喊,

能把浪子拉回那有风有水的杨柳岸。

我渴望消灭了所有的监狱,

把我们的孩子送到炼钢炉里苦熬,

熬成火眼金睛、熬成铮铮铁汉,

眼泪成串,变成珍珠那么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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