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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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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5/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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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殇花凋谢》》连载

第一章 酒馆夜话

李笑笑一大早就起了床,草草地洗漱完毕。烧了瓶水,弄了点吃的,就搬出那口装着他全部家当的樟木箱子,打开它在里边翻找了好一会,才找出了件有四个兜的中山装上衣。

他提着蓝色咔叽布的皱巴巴中山装抖了抖,想用另一只手去扯它弄平那些皱痕,但他那粗糙长满茧巴的手无论怎么弄也弄不平整。他只好往茶缸里灌满才烧开不久的开水,把衣服放到床上,用滚烫的茶缸底部在衣服上抹来压去,还是抹不平,最后他只好检查是否缺少纽扣。没有发现少,才穿上了身,扣得严整。他先是伸手摸了摸四个衣袋,再伸手扯了扯衣服的下摆,还是皱巴巴的,这才出了门上了锁。

他今天是要到人事部门去报到,是组织上找他谈话,所以他才如此慎重,翻出许久未穿也是他唯一的正装。衣服虽然很皱,但成色还可以,洗的次数不多,穿的次数也不多。一穿上,他自个感觉人都精神多了。他走在街上,遇见有玻璃的地方,总要扭头去看那玻璃映出自己的身影。已经不年轻了,一、二十年的时间,脸上尽是饱经风霜的痕迹。庆幸还不显老,还透出年轻时候那种惹人喜欢清秀的气息,只是现在显得沉稳多了。

这座城市李笑笑不陌生,他在这儿出生度过了童年和青少年时光。这里的每一条街道,巷子他都十分熟悉,青少年的时候跑遍了。现在的街道也还是那时候的样子,只是偶尔间多了几栋砖砌楼房。他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街道上到处都还是低矮的平房,很少有楼房,而且大多是木结构的瓦房。变化还是不大,他边走边想。

组织上找他谈话的是个年轻人,估计三十岁不到,对他很有礼貌,谈话前还先为李笑笑冲了杯茶。他诚恳地询问是回原单位工作还是另行服从组织上的安排和调遣到其它单位工作。原先单位就是他读中专尚未毕业的学校,在省城郊区。

李笑笑坐在那儿局促不安地想了会,回原单位他是坚决不想去,那儿是人生悲痛欲绝梦碎的地方;那儿是他人际关系破裂,同学反目,到处是充满歧视目光的地方。尽管如今时过境迁,落实了政策,但那种时时会勾起伤心记忆的地方,他无论如何都不想回去了。回去除了胆颤心惊就是满地是耻辱的痕迹。他把他的想法告诉了那个年轻干部,那个人表示理解,并告诉他到离这儿几十公里的一个企业的子学校去当教师。怕他误会,年轻干部向他说明不是小学教师,是初、高中教师,具体担任的课程由厂里的教育部门告诉他。

“我行吗?”李笑笑一听是教初、高中,马上一怔。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听错了。

“组织上调看过你的档案,初中你的学习名列前茅。中专成绩也不错,还当了学生会学习委员,知识面广,有才子之称。”年轻干部还对他说,“国家目前急需各类人才,急用人,你就暂时低就吧。”

还低就?李笑笑差点忍不住说出声来。他忽然想起现在姐姐李文文家的巷子口有个补锅匠的摊子。常年在那儿专门替人家补锅,换水瓶底、补碗。上次他去姐姐那儿不光听姐姐说,也听到街坊在议论:那个补锅匠原来是北大的学生,落实政策,让他到中学去当教师,结果一节课没上完就跑了回来,又在巷子口摆他的摊。一个班的学生都目瞪口呆,校长也无可奈何。李笑笑担心就是这一点,他不教书了,还可以继续摆他的摊,自己呢?如果干不下去,莫非又去拉板车运柴火吗?因为政策规定像自己这样的人只安排一次工作,他把自己的疑虑告诉了年轻干部。

“是有这回事。”年轻干部说:“北大的学文学的。第一节课就结巴得说不出话,弄得学生哄堂大笑。他也憋了一身汗,又回去干他的手工业了,他也出名了。现在的生意很好,老远的人都拎着破东西慕名找他。你不一样,劳动教养期间在大队,生产队给社员读报,读得很好,反映很好,评价高,都写进你的档案了。”

李笑笑苦笑着拿了相关手续告辞走出了办公室。独自一人感到孤独地走在街上,心绪万千。

他虽然很熟悉这座城市,但又感到陌生。因为他熟悉的是年少时候的城市,还有父母、兄弟姐妹在。而今他感觉重新回来,就像个弃儿一样。因为一切变了,时过境迁。父母不在了,兄弟姐妹都长大了,各奔东西。加上自己一二十年没回来过,断了音讯,如今回来,彼此的话都少了,感觉见面都十分尴尬,因为是自己留给他们的牵连余恐还没有完全消散,变得彼此像陌生人一样。而他记忆最深的还是父亲。年少的时候,父亲的印象是模糊不清的,因为父亲常年在外奔波,时常出差。一年半载是短的,有时是两、三年才回次家。那时候只觉得父亲仪表堂堂、身材高大,穿件米黄色的风衣,永远是风尘仆仆的模样。读初中时,父亲的风衣改成了自己的上装,一有同学来家里玩,父亲总要给自己和来玩的同学说天南海北的奇闻趣事,讲那些地方的人文地理像如数家珍一样。那时候他才觉得父亲有渊博的知识,很高的修养。一次偶然间,他听到父亲在低声吟读岳飞的《满江红》。那次李笑笑记了一辈子。不用去想,至今能脱口而出,已经像烙印一样印进自己的骨子里去了。从那时起,他才明白其实父亲也十分孤独,因为那个年代就是那样,人与人之间交往太少了,父亲更是如此,独来独往,不停地出差,天南海北跑,而且跑的地方大都是偏僻的山区。

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李笑笑还是漫无目的行走在街上,如同散步一般,似乎是在寻找年少时候的记忆。他不关心街上的热闹,熙熙攘攘的行人与他擦肩而过,也引不起他的注意。虽然商店的小喇叭传来的叫卖声和促销吆喝声冲斥着他的耳朵,他一句也没听清楚它们在叫什么卖什么,因为他觉得烦躁。城市过去的安宁与清静怎么都没有了,怎么变成了这样的喧嚣和吵闹,他更感到陌生了。直到中年肚子饿了,才随便找了家面馆,吃了碗素面,又辣又麻,填了下饥饿的肚子。

到了下午的时候,他决定不再逛了,去那巷子口会会那个补锅匠,见见那位昔日的北大才子。为什么要去见他,李笑笑自己也说不清楚,也许是同病相怜,也许是惺惺相惜,彼此彼此。总之他开始朝那个方向走去,依然走的很慢,因为他早晨出门经过巷子口时那个人还没有出摊。

那条巷子名叫御史巷,听说前清的时候这个巷子出了个御史,其实无从考察,地方志也没有记载。反正叫上了,传说了大家也就习惯了。这御史巷这么多年也没冒出过什么了不起的人,三个院子,挤着居住近百号人,只出个李笑笑这么一个中专生,而且倒了一、二十年的霉,说起来也是悲哀。

小巷从大街可以直通河边城墙,巷子里只有三个院子,三个院门。原先李笑笑的家就在第三个院子,倒数第一个院子。这个院子当年住了十多户人家,是李笑笑母亲单位安排的。一家九口就挤在一间屋,全部是床,一共三、四张,两三个人睡一张床,年少时候他就是在这儿度过的。父母过世后,兄弟姐妹都各自搬到工作单位的宿舍去了。姐姐李文文一家还住了段时间,后来举家也搬到姐夫工作的酒店宿舍去了。房子就空在那儿了,谁回来就住它。免去了住招待所的麻烦,落个脚也方便。

李笑笑走到巷子口的时候并没有先回家,而是停了下来看着眼前的那个补锅匠。这人年纪估计与自己大不了多少,但已经显得比自己老了。可能是日晒雨淋,风吹雨打的缘故,额头布满了皱纹、脸色黝黑、头发蓬乱,但眼中依然放着光,嘴角露着微笑。他穿的围裙已经很旧很脏,这时他正专注地用刀片刮着一个瓷盆底部一个小孔周边的锈迹。地上摆满了修补过的面盆、铁锅、水缸、开水瓶、瓷碗、铝锅,有的都是疤痕累累。他刮干净那盆底小孔的锈迹,用锡焊烙铁把小孔焊好。他拿起那盆,底朝天瞧了瞧,见不透光了才放下。

李笑笑这时才走到他跟前蹲下来打招呼:

“你好,我是李笑笑,能跟你聊几句吗?”

“李笑笑,久闻大名。”他摘下眼镜,抬起头瞧着李笑笑说。

“什么久闻大名?”李笑笑吃惊地问。

“老听你大姐说起过你。”补锅匠说:“她过去经常找我补东西,最近好些日子没见她来了。还有人经常谈到你,是不是久闻大名,”

“她搬走了,搬到我姐夫单位去住了。”李笑笑回答说。

“你大姐跟我讲过你好多次,说你在外地。”补锅匠说。

“也不远,两、三百公里,只是很少回来。”李笑笑说。

“还有你兰姐,老是说起你。”补锅匠说。

“哪个兰姐?”李笑笑问。记忆模糊了,想了一会也没对上号。

“一、二十年了,你可能忘记了。见了就知道,她可没忘记你。”补锅匠摘下围裙,站起来说:“难得一见,你到前边的小酒馆等我,收了摊回去马上就来找你。”

小酒馆离巷子不远,说是酒馆其实就是个卖卤菜的小摊。屋里有两张方桌,八根板凳。摊里的凉菜也只有很少几种:油酥花生米、卤猪头、凉拌猪耳朵之类。老板是个四十多岁的人。李笑笑点了盘油酥花生米,切了半斤卤猪头和凉拌猪耳,还要了老板瓶里泡的杨梅酒。就坐到正对街面的板凳上,看着往来的路过门口的行人发呆。

为什么要来会这个补锅匠,他说不清楚。他在想,他为什么不当受人尊敬的教师还要继续回来摆摊。而且这种政策性的工作安排只有一次,过了这个村就没有那个店了。当教师,每月有工资,病了有医疗,还有宿舍住,很好了呀。他放弃这个机会,逃离了课堂,往后干什么好。总不能一辈子干补锅,老了干不动了咋办?口吃不是理由吧,李笑笑自己也口吃过。还有他说的兰姐是谁,为什么总在他的面前说起自己,他感到十分费解。

等了不到半个小时,补锅匠来了。他只是摘了围裙,连衣裳都没有换,那双手和他的脸一样,像永远洗不干净似的,粗糙,肮脏。只有他眼里放的光,清澈透亮。人只有目光这种东西是任何岁月都磨灭不掉的。

一见补锅匠进来,连酒馆老板都吃惊了,瞪大眼睛看着他俩。

“只点了两三个菜,够吗?”李笑笑等他坐下来说:“真不好意思,还忘了请教你的尊姓大名。”

“姓蒋,名义。”蒋义坐到李笑笑对面,背对街面。他说:“够了,有花生和酒就足够了,你还切了肉,对我来说已经是很奢侈了。”

听他说话不口吃啊,介绍自己如此流畅,李笑笑也感到惊诧。

“蒋兄,听外边的人说你去上课,口吃得一句话都讲不出来,是他们胡编乱造,还是真的?”李笑笑试探着问:“我也有过口吃,失语的时候,现在不了。”

“不是胡编乱造的。”蒋义端起酒杯,看着杯中的酒说:“我平时不口吃,不结巴。为了上第一节课,我专门买了套衣裳,教案也写得很好。可就是一进教室,走上讲台,这嘴巴就不听使唤了。四十多个高中生都瞪着大眼看我,一紧张,憋红了脸,憋出了汗,就更说不出话了。我是狼狈而逃,满耳朵都是哄堂大笑,是我自己不争气,怪不得任何人。”

蒋义说完一口把杯里的酒喝了。

“蒋兄,我不该触痛你的往事。”李笑笑说:“因为我也是分配去当教师,所以才来找你聊。”

李笑笑示意老板把蒋义的空杯斟满酒。

“笑笑,你来找我聊,我高兴得很。”蒋义又是一口把酒喝干,伸手抹着湿润的眼睛说:“这十几年你是第一个找我聊天的。人都怕孤独,我是孤独怕了。”

“给蒋老师再把酒斟上。”李笑笑招呼老板说。

“来啰,蒋老师。我们都叫他蒋师傅。他还是第一次来喝酒。”老板边斟酒边说:“听街坊邻居说蒋师傅学问大,北大生,哪像我们小学都没读毕业。”

“徒有虚名。”蒋义挥手说完长叹口气。

“安家了吗?”李笑笑突然问。

“结婚了。”酒馆老板抢着说:“是原先居委会陈主任介绍的。人家陈主任是好心人,见他光棍这么久,他老婆有点这个。”老板突然话多起来,用自己的手指自己的脑袋说。

李笑笑明白老板这个动作动作的意思,赶紧用眼神制止。

“说呀,继续说,你无非是说我老婆有神经病吧?这一带的人都说她有病!”蒋义借着酒兴有点愤愤不平的说:“这有啥嘛,有病她也是我老婆了。难道我不该有女人。你去告诉大家,我老婆没病,是个美人,这一带的女人还有比她漂亮的吗?”

老板顿时吓得赶紧坐到他的摊位前,面朝街上不吭声了。

“蒋兄,不好意思,喝点酒都弄得不愉快。”李笑笑尴尬地说。

“没关系,笑笑。”蒋义伸手挥了挥手说:“大家都觉得我是个补锅匠,找个有精神病的女人是应该的。我告诉你,我老婆一点病都没有,正常的很。而且是我们这一带的大美人,不骗你。人又好,挺会照顾我,我知足了。”隔了会他又问李笑笑:“你结过婚吗?”

“没结过婚,算是初恋吧。,出事后就分开了。”李笑笑说。

“是你要分还是她要分开?”蒋义又问。

“是我提出来的,怕我牵连影响她一辈子,毕竟她年轻,家境又好。”李笑笑说。

“这就是爱情,狗屁爱情,最经不起折腾的就是爱情。”蒋义又端起杯子喝酒说:“人倒霉了,爱情也就跑了。当初我在学校,爱情也是轰轰烈烈,我一挨批斗,爱情也就跑了,而且还是初恋,散伙了。”他望着李笑笑,蠕动着嘴说:“笑笑,过日子还是要找个女人,不然我们的生活就不完美。”

蒋义说完,放下酒杯,扒到桌上了。

“你是蒋师傅的朋友么?”老板见蒋义醉了,走过来低声问。

“算是,我姐可能跟他更熟。”李笑笑回答说。

“蒋师傅这人很好,我这酒馆离他这么近,从来都没进来过,左邻右舍有事,他也肯帮忙,今天不是你来,我们都不知道他还会喝酒呢。”老板感叹地说。

“你看他会喝吗?都醉了。”李笑笑说。

“谁说我醉了?老板倒酒。”蒋义推过空了酒杯说。

老板看着李笑笑,见他示意,才又往蒋义的空杯里斟满酒。

“蒋兄,我还能请教你一个问题吗?”李笑笑说。

“说,只管说。”蒋义回答。

“教师你不当了,还继续干这个行道,你觉得往后的日子会过得好吗?”李笑笑说完又赶紧补充一句:“我没有瞧不起这个行道的意思。”

“瞧不上也没关系。”蒋义这回端了酒杯慢慢喝了口,说:“社会上有几个人瞧得上补锅匠?当初我也不想干,没办法呀,要填肚子。当然当教师有面子,也是过日子。一月工资三四十块钱,我补锅也是过日子,一天挣两三块,一月五六十元,比教师还多呢。笑笑,除了你,还没人知道我挣多少钱。”

“现在产品都更新快,如果以后没锅补了,又干什么呢?”李笑笑有些替他担忧地说。

“我不想太远,走一步看一步。”蒋义把杯中的酒喝光后说:“我当初的初恋,以为很好,结果还不是毁了。我那时以为她就是最美的女人,现在我不是也有女人了吗?而且比她还美,是真正的美人。往后的事说不清楚。”

蒋义这次真醉了,伸出去的筷子都夹不稳盘中的菜了,干脆丢了筷子,伸手抓起盘中的花生塞进嘴里。

人就是这样,爱过才有可恨过,而恨过以后得到的爱才是人值得珍惜和炫耀的爱。

为了生活,他热爱补锅,将来为了生活他一定会尝试追求更好的工作,找回自己理想的状态,李笑笑觉得自己的担心是多余了。

结账的时候,老板态度坚决地分文不取,说是像蒋师傅这样大知识分子能光顾小店,是他店里的福气。

当他与蒋义离开的时候,店里才又来了几个顾客,老板又忙着照顾其他人了。

穿过御史巷,巷子里早已空无一人,冷清清的,走了一段石板路,到第三个院门的时候,就到了李笑笑过去的家现在暂住的地方。那两扇又大又沉的大门早已旧的如同破旧木板一样,昏暗的灯光下,门还半开半关。

“你回去。”蒋义推着他说。

“我先送你。”李笑笑搀扶住走不稳的蒋义说,怕他走不稳倒下。

穿出巷子,是清水河的护城墙,但是城墙上城墙下都是临时搭建的低矮破败的房屋。中间只有条窄窄的道,连汽车也开不进来。从这儿也绵延到水西门码头。经过蒋义的指点,才在众多相似的破败低矮的房屋中找到了他的家,李笑笑的记忆中好像来过这儿。

屋里已经没有光亮,敲了门,里面的灯才亮。门咯吱一声开了,走出来一位贤淑,面带微笑的女人。

“笑笑,蒋义你们回来啦。”那女人说。

听她这么一叫,李笑笑惊得目瞪口呆,张开的嘴险些合不上。这位被小酒馆老板称之为神经有问题和蒋义说的兰姐竟是她,居然是他初中时代在这一带认识的一位叫姗姗的姐姐。他慌张得顾不上打招呼,赶紧和她一道把已经醉得有点人事不省的蒋义弄进屋,放到床上。趁她替蒋义脱鞋,盖被的时间,扫视了下这屋子。一张方桌,两根板凳,一张床,大炉子,一块木头搭起的案板,其它地方都被蒋义摆摊的东西挤满了,但码放得整齐不乱。

“你照顾好蒋义,兰姐,我走了。”李笑笑告辞出门。

“笑笑,你等等我,我有话要跟你说。”这女人叫钱兰,她追了出来,掩上门说:“蒋义收摊时告诉我说要陪你喝酒,我就好想来见你。考虑到那地方不是我们女人去的,就没去。谢谢你还把送回来。”

“不用谢,只是没想到你和蒋义在一块了,真好。”李笑笑转身,在昏暗的灯光下看着她问:“他平时喝酒吗?只喝了那么点酒就醉了。”

“不喝,不仅不和别人喝,自己也不喝,也许是遇到了你,他跟我说的时候就有点兴奋。”钱兰说。

“也许是,碰到我这个与他同类的人。”李笑笑说,“一个人孤独了很久。”

“笑笑,你不想知道点她的事吗?”钱兰突然声音很低地说。

“你是说姗姗,你妹妹,她还好吗?”

“她走了,走之前到处打听你,还找过你。”

“走了?什么时候的事情?”李笑笑吃惊问,惊诧地睁大了眼睛。

“十多年了,姗姗命苦,命薄。”钱兰心情低沉地说:“你们那时都小,你好像在初中。她认识你之后,一门心思就是你。笑笑,我不该给你说这些,可我又想着心里边难受,我不告诉你,我就对不起姗姗。”钱兰说着已经黯然落泪了,她伸手抹着眼泪说:“只要见到你,我一定要跟你讲姗姗的事情。”

“兰姐,我可能还要在这儿住些日子,隔得近,一有空我再来看蒋义和你,你回去休息吧。”李笑笑说。

“姗姗,我见到笑笑了。”钱兰突然说。

他忽然听她如撕心裂肺说了这句话,怕再惹她伤心,赶紧告辞转身走了,回头看见她还立在那昏暗的路灯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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