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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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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2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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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殇花凋谢》》连载

第三十四章 代价

钱姗失踪后,碱厂的人议论了好一阵子,最终随着时间的流逝,人们也就淡忘了。在那个年代,死个人,失踪个人,是件习以为常的事,而唯独刘纪明念念不忘,耿耿于怀。

上班的时候还好些,与工友闲扯几句,时间很快过去了,而唯有回到与母亲独处的时候,他就有一种负罪感压迫着,压得他时常胸闷,喘不过气,时常拿着那支捡回来的钱姗的鞋子痴痴发呆。他老是想起钱姗活波可爱,笑吟吟,乐呵呵的样子;老是想起她一笑就现的浅酒窝;老是想起他摸到的肌肤,惊恐万状跑出去的样子。虽然至今不知道她的生死,但总认为是自己的冲动和鲁莽吓坏了她跑了出去,从此没人了。他甚至还埋怨自己的粗心大意,忘记了关闭门的门栓,还埋怨母亲不及时阻拦她跑出去。一个人的时候,他就这样想入非非和陷入反悔之中,精神有些恍恍惚惚了。

“刘纪明,你往哪去,你咋不搭理我了?走,找几个人出去散散心,这些日子我也闷得慌。”一天,熊明见到刘纪明一个人瞎逛,就叫住了他。

“你是谁?我凭啥要跟你去?”刘纪明侧过头,像不认识似的问。

“我是熊明啊,天天和你一块上班的熊明呀。”熊明大吃一惊,上班都还在一块,这才下班多久,就装不认识了。

“熊明,你出的馊主意,害老子弄丢了婆娘,还想陪你散心,不陪。”刘纪明说。

“纪明,主意是我出的,那事是你干的,你现在怪我了,有点不当朋友了吧。这事让外人知道,你可能就麻烦大了。轻则关你几天,重点就弄你去坐牢。我嘛,动了嘴皮子,最多批评教育,受个处分。刘纪明,你要想清楚。你该不是受刺激疯了吧。”熊明看他神魂颠倒,怕他打胡乱说,就先说些吓他的话。

“坐牢,还要坐牢?有这么严重吗?”刘纪明害怕了,身子都颤抖起来问。

“当然严重啊。刘纪明,你别一天到晚还走神,张嘴就乱说。你自己搞过得事闷在心里,别在外边胡说八道。你不去散心就算了,我自个去。”熊明也不高兴地说。

熊明见刘纪明痴呆的模样,心里就在想是不是姓钱的那女子失踪了,把他吓得变傻了呀。这段时间,上班还正常,大家见面还心照不宣,不提那晚的事,过称、过磅都正常,没出过错,没事还见他与那些捡煤渣块的人有说有笑,咋下班就变了个人似的,见了自己像个仇人似的,还装不认识。不管熊明现在怎么想,他总还是担心这事说出去,厂里知道不太好,所以她也就心里七上八下地忐忑不安,怪自己嘴巴讨厌,馊主意多。

“纪明,回来了,洗个脸赶快吃饭。”刘纪明一进屋,母亲见他闷闷不乐的样子就说。

“吃饭,吃饭,就知道吃饭!”刘纪明突然朝母亲冒火说。

“回家不吃饭干啥,不吃饭想成仙了吗?”母亲问,她不知道儿子突然冒什么无名火。

“妈,你那天晚上为啥睡那么死,人跑了你都不知道。”刘纪明突然问他妈:“你就不能迟点睡吗,等大家走了,关了门再睡。”

“你还问我,我还问你呢,你们那晚送了人走,门都不关。儿啊,别多想了,别说了,说出去丢死人了。才订亲你就爬上人家的床,丑死了。”刘母也是无可奈何才这么说:“你想过吗,别人知道了,往后哪个姑娘还敢嫁给你,你不是要打一辈子的光棍了吗?”

刘母见儿子有些胡言乱语,心里开始焦急了,她真怕儿子长久下去城里妄想症,精神病,唯一的办法赶紧给他找个女人,有了女人可能才会免去许多胡思乱想。

刘母也开始犯愁,长时间怕儿子憋出病来。她又开始忙碌着替儿子张罗找对象,人家一听就说他儿子是灾星,都不愿帮这个忙,怕带来麻烦。刘母心慌了,儿子怕是光棍汉打了,刘家莫非真要断后了?恰好她那又碰了壁,讨了气受,正一脸不高兴往回走,又碰上了丈夫的师妹张干事。

“他师妹,你下班了?”刘母讨好地问。

“下班了,师嫂还在忙啥?”张干事问。

“忙啥,这不忙纪明的事嘛,我心里憋屈呀。找不了对象,成不了家,不就真成了光棍吗?”刘母絮絮叨叨地问。

“师嫂,这些日子你就别替纪明瞎忙了,出了事,在外边名声坏了,哪个敢跟他处对象。”张干事故意说。

“那我也不能眼见纪明打光棍呀,我对他爸咋交待呀。”刘母说。

“怨谁呢?师嫂,谁叫你家纪明喜欢好看的,还要黄花闺女。他自己找的事,怨不得别人。你看现在厂里厂外都知道你家纪明,出名了,我就是想帮忙也帮不上了。”张干事说。

张干事正要走时,刘母又挡住她,吞吞吐吐了半天想了好一会才终于开口了。

“他师妹,你上次介绍的那个女子能生娃吗?”刘母突然问。

“生娃,咋不能?人家好好的咋不能生?”张干事惊诧地说。

“如果能生娃的话,你可不可以再介绍给我们纪明?”刘母试探地问:“免得他一天到晚神魂颠倒,我怕这样时间长了要出问题。”

“我不知道,上次你们家纪明拒绝了人家,弄得那姑娘很不高兴。”张干事又是故意说。

“他师妹,你就再帮我家纪明一次,成不了那是他的造化,命该如此。”刘母心切恳求说。

“你要我怎么帮,再见面成不了,不是白费劲吗?”张干事再次故意问。

“过两天不是纪明轮休吗,我回娘家呆两天。你把姑娘领来,等他们单独相处两天,成了,你就是我们家的恩人,你师兄在地下有知。”刘母想出了无奈之举的办法说。

其实刘母还不完全是怕儿子往后打光棍,她更怕的是儿子的单相思病愈来愈严重。从那姓钱的不见了后,她就觉得儿子的精神有了问题,莫名其妙的说些话,时常走神,待在家不出门就胡思乱想。她真怕儿子变成了受刺激的傻子。所以赶快按老传统的法子,弄个女人来冲喜,或许儿子就好了,再生个娃,不就圆满了吗。

张干事真没想到这办法还正是自己焦虑很久的方法。给侄儿媳妇找了个有稳定收入来源的人,又解决了长期待在妹妹家的负担。她心里暗自高兴,两全其美。当着刘母,她只能说去作作工作,看成不成,故意把问题说得很难,又故意说弄不好坏了那姑娘的名声。

当张干事过河进城去妹妹家时,妹妹正在与媳妇闹别扭。她制止住妹妹,把钟小燕叫到一边,告诉她过两天到碱厂去相亲时,钟小燕还十分不情愿,说是见过那个人,还去没意思。

“呆在家吃闲饭,有意思吗?跟你婆婆呆久了,你又好意思吗?小燕,你自己男人都死了,再不赶快找一个,你往后靠谁?”张干事声色俱厉地说:“你只要不想跟你婆婆、公公吵架,想过安稳的日子,你就跟我去。”

“上次见过,羞死人了。这次又去,姨妈,要是人家还是不喜欢,我丢人丢大了。”钟小燕说。

“小燕,你是女人,是结过婚的女人,还要姨妈教你吗?你应该知道怎么去对付这种长期没接触过女人的男人。”张干事说。

紧接着张干事又告诉她,像刘纪明这样的男人不好找,有工作,有固定收入。如果找个不三不四的人,往后的日子过起来就很难,而且只要与他有了关系,他敢说不同意吗?人是长得不怎么样,但是个男人呀。你男人不是长得标志吗,短命。呆在家受气,不如找个男人舒舒服服过日子。张干事费尽口舌才终于说通了钟小燕,同意过河到碱厂去。

其实钟小燕这些日子也憋得心慌,娘家的日子也不好过,待在婆婆家三天两头就闹矛盾。不是她嫌公公、婆婆啰嗦唠叨,就是婆婆公公嫌她懒,好吃懒做。回娘家吧,娘家的日子比这更难,一大家子人,都嫌她成了负担。总之这寡妇不好当,有男人的时候,婆婆公公都喜欢儿媳妇,男人一死,就变成了克星,变成了屋里的讨人嫌,多余的人一样,都巴不得她赶快找个男人重新嫁了离开,往后好坏都和他们没有关系。钟小燕真的为自己短命的婚姻感到悲哀不已。没了男人晚上也闷,心里痒痒的,总想着那种男欢女爱的时光,每夜都是寂寞的难熬。想想往后,一个女人还是要个有依有靠的,刘纪明虽然相貌一级,但体格健壮,比自己那个死了的男人强壮多了,而且还有稳定收入,不再愁吃饭穿衣的问题了,不再为讨口饭吃在婆婆家受气了。她自信自己好的身段,容貌不可能不打动刘纪明,更要使他迷恋自己。要为上次的相亲羞辱自己付出代价。她现在明白,该怎样掌控一个男人,该怎样使男人变成听话的工具,自己才能有发号施令的可能。驾驭不住的男人,只能使女人在家里边没有地位,受气。死了的那个男人自己从来就驾驭不住,一味的喜欢,一味的软弱,才有了如今在家里受气,忍气吞声的下场。如今不同了,这个男人不是自己喜欢的,既然是不喜欢,那就要把他和他的家人都弄得往后不得安生,听凭自己摆布。她把和刘纪明的关系眼下当作是跳出烦恼的火坑、摆脱命运的一次抗争。

钟小燕坐最后一班渡船到达碱厂。碱厂到处充满了一股刺鼻的味道,破旧的厂房,高大的烟囱还冒着浓浓的黑烟,低矮的家属住房,道路尽是凹凸不平,坑坑洼洼,有些坑里还积着雨水。她走到姨妈那儿,姨妈隔了好一会,待到那些昏暗的路灯都亮了,凄冷地照射着道路的时候,才把她领到刘纪明家门口,看看四周无人,才去敲开了门。

睡眼惺忪的刘纪明揉着眼睛开了门,一看是张干事带了钟小燕来,吃惊地说不出一句话来。

“是你妈叫我带小燕来了。”进屋后张干事说。

“我妈?”刘纪明惊讶地说。

“不是你妈还是我妈?反正我把人给你带来了。你们谈吧,聊吧,我就走了。”张干事说完就转身出门把门随手关了。

屋里就剩下这对孤男寡女,相视着都没有说话。刘纪明看着钟小燕,紧张得身体都在颤抖,都不知道该怎么办。而钟小燕却大大方方走去把门关闭了,拉了他朝里屋走,进去后打量了下这屋子,看着还算干净,估计是老娘收拾的。家具非常简单,一张床,一口木箱子,都已经旧了。

“就这么站着,不请我坐吗?”钟小燕一见他那傻样,笑了。

刘纪明上次与她见面时的那股子冲劲此刻全泄掉了。他就这样死死看着钟小燕,感觉她依旧那样粉皮细肉,依旧成熟地透着女人的韵味,腰身还是那么好看,像蛇身一样。一想到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脸涨红了,额头也冒汗了。他真想马上扑上去,抱了她发泄一通,但一想上次不辞而别,又怕她马上走掉,又怕像钱姗一样一跑出门就不见了。他就这样傻站着,连钟小燕问他话都没听见。

“你干嘛这么紧张,没见过女人吗?”钟小燕问他:“没碰过女人吗?白活了这么久,白长了这么大。”

钟小燕一问他更紧张,汗珠子直冒。

“看你,都冒汗了,我替你把衣扣解开。”钟小燕边说边伸手去解他的衣扣。

刘纪明像个木桩似的立在她的面前,他敞开的胸脯宽阔强健,她伸手摸着他的胸肌,心中的欲火烧了起来。她深情地朝他一笑,刘纪明立刻魂都丢了,他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抱住她把她按在床上,动手解开她的衣裤,钟小燕顺从任他动手,反而笑嘻嘻地任他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赤身裸体。

“我好看吗?”钟小燕问:“有你那个姓钱的好看吗?”

钟小燕问过后,就双手勒紧他的脖子,人由他在自己身上狂风暴雨般的倾泄。她知道这种没碰过女人的男人激情很快就会消褪,就该轮到自己结过婚的女人施展手段的时候了。那晚,钟小燕把刘纪明折腾得精疲力尽,神魂颠倒,她自己也心满意足,又感觉到了女人的快乐。

当刘纪明一觉醒来,急着穿衣服要下床时,被钟小燕一把拉住。

“你这是?”刘纪明不知所措地问:“还要干什么?”

“我好看吗?漂亮吗?”钟小燕见他老盯着她光着身体看,就问。

“好看,漂亮。”刘纪明说。

“还嫌我我是寡妇,是克夫命吗?”钟小燕又问。

“我那是打胡乱说的。”刘纪明赶紧说。

“是我好看还是你原先那个黄花闺女好看?”钟小燕又故意刺激问他。

“我,我没看过她。”刘纪明一副老实相说。

“我告诉你,刘纪明,你看也看了,搞也搞了,你妈回来,你就告诉她赶紧把我娶了过来。我不能凭白无故让你欺侮,听见了吗?”

钟小燕说完,又把刘纪明拉倒,压到他的身上,疯狂地任由自己发泄。她一定要制服这个男人,制服了他,往后就把这个家掌控在自己手中。过去,她不能控制那个死了的男人,更不能掌控那个家,才受了不少委屈,一肚子的怨气,如今都要宣泄到这个男人的身上。

从未碰过女人身体的刘纪明体验到了女人带给他的快乐和神秘,这种神秘使他完全丧失了抵御,精神彻底崩溃。一连两天的单独厮混,他答应了钟小燕提出的全部条件:不喝酒了,马上结婚,工资收入全部交由钟小燕掌管和安排。结婚后,刘母唯独赶快希望怀上个娃的希望落空了,过去了三五月,钟小燕的肚子还是没发生一点变化。刘母反倒成了她支三差四的佣人,整天要给她弄好吃,还要洗她每天换下来的内衣内裤,把屋子打扫得干干净净,稍有不如意,钟小燕就会作脸作色,骂骂咧咧。

刘母完全没料到,娶个媳妇,娶成了个妖精。钟小燕除了支使刘母,还经常当着刘母的面与刘纪明假装亲热,卖弄风骚。刘母看她整天打扮花钱心痛不已,只盼她早些个怀了娃,一问,钟小燕直接回答她问你儿子去,你儿子没本事呗,弄得刘母暗自伤悲。

刘母找到张干事去问,张干事反而告诉她别急,慢慢等,也许还真是刘纪明的问题呢,更是使刘母哑口无言。

刘纪明彻底崩溃还不止于此,钟小燕的放肆达到了无法忍受的地步,当着他的面敢同他的工友熊明眉来眼去,打情骂俏,还经常过河进城夜不归宿。刘纪明想来想去,都是自己的自作自受,忍受着过着徒有虚名的夫妻生活,经济上还搞的囊中羞涩,原先积攒的钱都被她弄走了,弄回她娘家去了,刘纪明这人逐渐颓废衰老。

钟小燕死过男人的事碱厂的人都不知道。张干事没说过,刘纪明和他母亲更不敢说。婚礼那天还像模像样,平安无事,没隔几天,刘家就吵架了,只听见那姓钟的女子声音大,刘纪明和他母亲声音小,忍气吞声。开始大家还觉得刘纪明这媳妇找的不错,人长得有模有样,而且漂亮,殊不知才隔多久,这过去平静生活就闹矛盾了,大家还以为是那女人好看脾气差而已。刘纪明深知是自己做的孽,第一次相亲不辞而别,羞辱了人家,现在遭来报复,活该自己受罪,谁叫自己一味贪图女人漂亮,好看,虚荣心强。如今他是有口难言,自作自受。每月除了工资被她收光,就连上床睡觉做爱都要看她的心情,当成是施舍才同回房。没事还跟母亲闹得不可开交。时间一长,刘纪明成了终日落落寡欢,郁闷极了。人也渐渐变得痴呆了一般,经常一个人除了上班,就是无聊般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四处慢逛,从此萎靡不振,颓废了,连左邻右舍的人也瞧不起了。刘纪明几年的单相思,苦苦的追求因为一时的冲动而变成了一辈子的忏悔和终身的折磨,最终酿成的结果只有自己慢慢品尝而悔恨。碱厂从此多了个痴痴呆呆的人。

刘母更是悔恨不已,冲喜没冲来孙子,传宗接代,反而冲来个凶神恶煞的媳妇,搞得原本安宁的家庭从此就不得安宁。她只能怨自己,只能忍气吞声,只能吞下这种自己亲手酿的苦酒,人也渐渐衰老,再没有往日那种逢人开口笑的模样了。人世间就是这样,适得其反往往比愿望极其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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