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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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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206/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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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秋殇花凋谢》》连载

第一十八章 魂断初恋

向红玉这些天在家里呆不住,一有时间就往学校跑,她甚至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跑去,去了干什么。早熟的少女那颗心总是“突突”地跳个不停,只要是一想到宿舍的清静和安宁,她就可以去享受他明澈地目光羞涩地看着自己,四目相对,默默地感受着彼此传递出来的信息。有时候,她和他很久都没有说话,沉默寡言;有时候又听他滔滔不绝的说,但没有一次能从他的嘴中听到一句喜欢自己的话。是不是他的自卑和自尊心在作怪?她知道他的家庭境况,姊妹多,父母工资微薄,自然在交往中感觉畏首畏尾,显得胆怯,但自己没这么看待他呀。她只好鼓励自己主动一些,勇敢一些,小心维护他的自尊心,不要伤害到他。

“笑笑,你这一整天又打算闷在屋里吗?”向红玉一进屋就问。

“我在图书馆借了好多书要看呢?”李笑笑说。

“小样都搞完了?”向红玉又问。

“完了。”李笑笑说。

向红玉在同学中不算美女,但她温文尔雅,有一种雍容华贵的天生气质。她此时走到李笑笑跟前,伸出双手,又搂住了他的脖子,看着他那清凉秀气的眼睛,笑吟吟地温存地把头靠在了他的肩上。

“红玉姐,会有人路过在窗外看见。”李笑笑心里有些害怕地说。

“看就看吧,你怕?”向红玉问。

“不是怕,红玉姐。”李笑笑红了脸说。他自己都说不清楚是种什么心态,明明是个女子,而且还是许多人都喜欢的女子,为什么自己不敢大胆地喜欢呢。

“你还是怕,怕人家说你高攀我,是吗?”向红玉故意刺激他说。

她说这话的时候眼里放着光,故意把脸靠近他的脸。

也许是向红玉的这句话刺激了他,使他热血顿时沸腾起来,一改过去被动,胆怯的心态,伸手捧着她的头,看了眼,就狂热地对着她的嘴唇狂吻起来,恨不得把她吞了下去。他的手已经解开了她的衣扣,抚摸到了她那坚挺的胸部。她顺从地被他放到床上,望着他。突然他坐在她的身边,又伸手替她系好衣扣,叹口气,摇了摇头。她被他眼前的动作弄懵了,她以为他会不顾一切地冲动起来,如果他冲动,她不会拒绝他,反而觉得是自己需要的,她想他冲动,像个男子汉来征服自己,自己愿意当个顺善的羔羊,满足他的征服感。她失望地坐了起来,抱住他,把脸紧紧地贴在他的脸上,眼里浸出了泪水。她在等待,等待他的冲动,血性的那一刻。只要他有那热血沸腾的瞬间,她感觉自己会被他融化,被吞噬。她吻着他,泪水流落出来。

“红玉姐,我们出去玩。”李笑笑站起身拉着向红玉的手说,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残忍,会伤害她。

“你不是怕出去被同学们看见了吗?你不是还想看几本书吗?”向红玉仍然躺在床上故意说。

“不怕了。”李笑笑想了想说。

“既然不怕了,就陪我躺会出去。”向红玉说完顺势把他拉来压在自己身上,吻着他,紧紧抱成一团。

这次她动手脱掉他的上衣,然后解开自己衣扣,坦露着上半身,任他抚摸,但彼此都还不敢再越雷池半步。她红着脸,喘着粗气,胸脯一起一伏。他看着她雪白娇嫩的体肤,不停地亲吻,但心中又老是害怕屋外有人走动被瞧见,所以最终还是替她掩住胸脯,把衣扣扣好,又赶紧穿好自己的上衣,泄气地又坐到她的身边。

“红玉姐,别急,等往后我们关系处了,就会经常在一块。”李笑笑握住她的手,强忍住心中的难过,但他只能这样地说。虽然找出理由非常荒唐,但他也只能这样,或许对她往后好些,避免她因为自己陷进儿女情长的痛苦之中。

“笑笑,我好看吗?”向红玉突然问。

“好看,真的好看。”李笑笑说。

“好看你为什么不喜欢?”向红玉也坐了起来,伸手理着散乱的头发说。

“我不是不喜欢,我是怕玷污你,你真的太美了。”李笑笑还有些神魂颠倒迷糊地说。

“我还以为你不近女色呢。”向红玉说。

“不是。红玉,你真的很好看。”李笑笑瞧着她说:“只是我觉得如果我们现在冲动图一时的快乐,我怕你以后会后悔。”

李笑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他没有听到向红玉说话。不知道她在想什么,他就埋下了头坐在那儿望着窗外那晴朗的阳光从玻璃里透射进来。其实向红玉也想过这个问题,喜欢他什么?在学校,在机关大院,长的帅的男生追求者大有人在,她总感觉那些人是冲着她的父亲喜欢她,她都认为那些个人肤浅、虚伪。而李笑笑尽管与他们比,条件差,但人善良,正直,还多才,聪明,人也长得秀气,身上总有迷惑女生的魅力。她自从和他熟悉后,特别是听了父亲对他的评价后在想,条件的差异是不是不可逾越的鸿沟。如果他能在学校毕业前把入团的问题解决了,至少是要解决这个问题,那么他才有可能被父亲引荐,和自己一块分配到机关单位。她认为只要他喜欢自己,她再向团支部和团委争取一下,帮助他迈过这个障碍。她喜欢他的这种爽直,怕配不上自己,越是有这种自我认识和评价的人,越是值得自己喜欢,因为他知道自己是谁,从不高估自己。

“出去玩,高高兴兴地去玩,想到哪里去?”向红玉理了理头发,站了起来说。

“就到附近乡村走走,我喜欢清静。”李笑笑说。

“我也喜欢。”向红玉说。

“你为啥不在家多陪陪你爸妈呢?”李笑笑问。

“我陪他们,他们才不要我陪呢。平时上班开会,一回家又有人登门拜访,根本顾不上我。你不知道,我有时感觉好孤单。”向红玉挽着他的手说。

当向红玉陪着李笑笑并肩走出学校校园时,迎面碰到了几个同学。那几个同学朝他俩挤挤眼,笑着走进校门去了。

“遭了,被他们看见了。”李笑笑低声说。

“你怕啦?”向红玉问他。

“怕啥,怕他们乱说,对你影响不好,你是团支部委员,我是老百姓。”李笑笑说。

“随他们说去,我反正不怕。”向红玉说完反而高兴地挽了他的手,朝远处的一片小荷塘走去。

果然在开学后,班上的同学就议论开了。男同学羡慕李笑笑,攀上了大干部的女儿,女同学嫉妒向红玉,把她们心目中的才子抢走了。李笑笑和向红玉都不作分辨,既不承认也不否认,弄得班上的同学更加纷纷猜测他们的关系。因为临到毕业了分配工作的关键时刻,大家估计李笑笑沾上了向红玉的关系肯定会分配到好的单位,因为他本身的专业成绩也不错。

“笑笑,老实交代,你是咋搞上了向玉红?”一天晚上同寝室的叫吴小民的同学公开问李笑笑说:“传授点经验给我们几个如何?”

其他男生也跟着起哄了。

“啥叫搞上了,我和她不是跟你们一样,同班同学吗?”李笑笑说。

“不一样,才子配佳人。你小子往后工作肯定比我们好。”吴小民说。

“凭啥这样说?”李笑笑反问他们。

“笑笑,你想过没有,你攀上的是高干,是大首长呀,我们能和你比吗?”另一个同学说。

“我不想靠关系,我也不会靠关系,我凭自己的本事,反正都要分配工作。”李笑笑说。

“进学校凭考进来,工作就不一定了。分配有好有坏,你小子不信等着瞧。”吴小民说。

“睡觉,没事尽瞎扯。”李笑笑说完就钻进被盖蒙头睡了起来。

李笑笑在想,尽管向红玉喜欢自己,但工作肯定好不到哪去,因为入团的申请虽然团支部已经讨论了,但报到团委一直石沉大海。进机关至少也得是团员,反正去厂矿当个小技术员是没问题。想虽然这么想,当然也想有个好一点的工作单位,回到御史巷,脸上也会光彩些。

还没等到团委对他申请的讨论审批,学校就开始了整风运动。李笑笑还专门为整风运动在学校的板报开辟了专栏,摘要介绍了整风运动开展的政策文章。一开始还在学校的教职工中开展的整风反右工作,没过多久,他万万没想到会落到自己的头上。一夜之间,李笑笑从短暂的人生巅峰跌落到了人生的最低谷。

有同学检举李笑笑摘录和选登过刘绍棠、流沙河这类思想右倾的人的文章和诗歌,因此李笑笑也是思想右倾的人。他开始还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如果他们是右派,那他们的诗歌和文章都是发布公开出版的刊物上呀,那些刊物是国家的正规刊物。除了这些人的文章和诗歌,自己更多是选择了高尔基、普希金、矛盾、巴金、曹禺这些伟大名人的文章和诗歌啊,为什么大家不去说,偏偏要抓住已经出了问题的人不放。一开始,组织上要他认错,检讨自己。他说他没错,自己不认识这些人,不是故意去选择他们的文章和诗歌去毒害同学,自己也没有受到影响和毒害,所以他没当回事。

这个时候的向红玉比李笑笑更着急,她跑去找到笑笑对他说:

“笑笑,你赶快去跟组织和同学们认个错,做个检讨,请求组织和同学们原谅。”

“认什么错?他们是右派,我事先不知道啊。我没错,我不检讨。检讨了就是我自己证明我错了。”李笑笑说。

“笑笑,你咋这么犟啊。你想过我吗?如果你成了右倾思想的人,我怎么办?”向红玉几乎是用恳求的口吻对他说。

“红玉姐,这事不会牵扯你,你放心。帮我一块搞过出过板报的同学都和这些没关系,都是我一个人的责任。”李笑笑痛苦地说。

“我不是说这件事,我是说我们之间的关系。笑笑,你明白吗?”向红玉抱住他,痛哭流涕地说。

“红玉姐,你别哭了,你哭得我心里更难受,心都碎了。”李笑笑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抬起她的脸,伸手抹着她流出的泪水说:“我和你仅仅是同学关系,你找我谈话,找我聊天,仅仅是团组织关心我的进步,知道吗,红玉姐。”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和你的关系吗,笑笑?”向红玉望着他说。

“我只能这样说。一旦我有事,不仅牵连你,还会影响到你的父母。”李笑笑苦楚地说。

“我不怕,我爸妈更不怕,他们是战争年代真刀真枪打出来的,有什么好怕的。”向红玉说。

“红玉姐,你走吧,往后不要再来找我。现在只是揭发、批判、检讨,我不知道往后是怎么定性。”李笑笑想了想,停顿了好一会又说:“你忘了我吧,把我忘得干干净净。虽然我和你相处这段时间,你很尊重我,我也很感谢你。但是如果你还尊重我,就请你把我忘记,千万不要再来找我了,不然被别人看到,我的罪过会更大。红玉姐,你难道没看见吗,过去关系好的同学都疏远我了,过去喜欢我的老师现在见了都绕道走了。你走吧,听话。”

李笑笑说完两眼望着天空,不停地唉声叹气。

向红玉又忍不住抱住他,吻他。他摊开两手,没有抱她,稍停了一会,才推开她,强忍住悲痛对她说:

“你该走了,红玉姐,再见吧。”

他看到向红玉是低声哭着,边走边伸手抹眼泪。他此时虽然心痛不已,但还是控制住自己,没有哭出声来。

“红玉,你别哭了,你回去。”李笑笑唤了声她说。

“你刚才叫我什么?红玉?你终于叫出声了。”向红玉站住转身抬头问他说。

“红玉,你听我的话,回去。”李笑笑又说。

“不,我要去告诉我爸我妈,要他们为你说几句公道话。”向红玉又扑上去抱住他,哭着说。

“红玉,你要明白,眼下是一场运动,不是你爸妈能管得了的。你只要记得,我刚叫你红玉,就是说不光是你喜欢过我,我也喜欢过你。如果你还记得喜欢过我,就不准去找谁为我说话,更不准去找你的爸爸妈妈。如果这样,连累了大家,我这辈子恐怕都抬不起头做人了。红玉,我最后叫你一声,忘记我。如果你做不到,我从此往后都不再理你了,知道吗?”李笑笑一边替她抹眼泪一边说。

“我记住了,笑笑,不管你往后是好是坏,请不要忘记我,好吗?”向红玉说。

李笑笑没有回答她提出的问题。

果然后来如李笑笑所料,居然批他利用右倾思想去毒害干部子女,想她灌输资产阶级的右倾思想。

向红玉回家把李笑笑的事情向父母讲了,讲的时候哭得像个泪人似的。父母只是为这个青年人感到惋惜,因为这场事件不仅发生在他的身上,在机关单位也有发生。母亲只是告诉女儿,社会变革的进程中总是会有人要付出代价,而且是沉重的代价,也许李笑笑只是偶然的一个。但是又看到女儿哭得那样厉害,那么痴情,也感到心疼,替他们惋惜。她还告诉女儿这段经历也许是他人生的财富,是要他没倒下,往后还会继续他的人生。她只能这样开导女儿。苦难对人生的磨砺,是笔不菲的价值可观的积累。

他写了好几次检讨,也挨了好几次批判,最终被送到离城一两百公里外的南山林场进行思想教育改造。

临走之前向红玉还通过学校保卫部与他见了一面。见面的时候,他什么话都没说,其实他也什么话都说不出来,只是面对向红玉沉默寡言般地发呆,仿佛变了个人似的,脸上已经失去了往日的光彩,如同麻木了一般。

“笑笑,你难道什么话都不想跟我说,哪怕一句,说一句也行。”向红玉流着泪说。

李笑笑还是麻木般地不吱声。其实他看见向红玉还能来见自己,已经是很勇敢了,已经是什么都不顾了。那么多人批判揭发自己的极右思想,而只有向红玉没有发过一次言,都是在一旁提心吊胆地替他捏了把汗。这毕竟是一场声势浩大的运动,谁都怕惹火上身,但她没有怕,仅这点李笑笑就觉得足够了,觉得够满足了。

“笑笑,我都问过了,你只是送去进行思想教育改造。去了后千万别想不开,你又不是犯罪分子。”向红玉说:“去了后,有什么你还可以写信给我,还可以回来找我嘛,我们还可以做朋友,做好朋友。”说完,她又泪如雨下。

向红玉没有等到李笑笑对她说一句话。她转身离开的时候,一回头看见李笑笑正在用手抹眼泪,她也忍不住泪如泉涌了出来。

从此,李笑笑不仅和向红玉不再联系,没了消息,就连家里人也不知道了他的踪迹和音讯。他不想要认识他、熟悉他的人替他难过,受到牵连。就当是孤独地苟且偷生也要顽固的活下去,他不会选择死亡,不会如向红玉说的想不开,是因为他认为自己不值得死,除非是孤老终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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