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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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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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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连载

第二十七章 去铜城

我和小梅站在河湾里等顺脚车,摩托车也好,三轮车也好,只要是往红沟方向走,捎我们俩一程就行,在红沟村里坐去县城的班车。天气晴好,阳光明媚,没有要下暴雨的迹象,一大早也看不出来整一天里是不是要下暴雨。

去县城一趟,有很多事儿要办。主要是给三叔打电话,问爸的情况怎样,已经过了十天,不知道爸的手术做的咋样,现在咋样了。我和妈整天心神不宁,我说:“妈!我去县城一趟,打电话问清楚我爸情况,顺脚给我配眼镜,买一双运动鞋,妈,给上五十块就够了。”

去小梅家叫小梅,我俩一起去县城,给她买一块新手表。

我俩在河湾里等了半天,不见有一辆自行车过来,更别说有摩托车和三轮车了。这样等下去,赶不上九点发的那趟班车了,我们边往下走边等过路车。

庙台子那边最高的那座山顶上,一队工人在架电信信号接受塔,“村村通”工程,通电话,通硬化路,通自来水。信号塔很快会架起来,村里很快就有电话了,我们家很快也会把电话装上,但硬化路和自来水,就我们村来说,鬼知道什么时候才能通。

走着去红沟村坐班车,走半个小时,还好有小梅陪着,呱嗒呱嗒说着话一路走下去,也不觉着有多累。小梅和我去县城,先和她妈妈要钱,她妈问,你要钱买什么呀?她把衣服襟子撩起来说,你看你看,谁家大姑娘家家穿得这样破旧?没有一件新衣服换。说得真可怜,我决定把我拿着的一百五十元都花掉,给小梅买一件漂亮衣服。

快到红沟村里了,身后才响起一辆三轮车嘡嘡的声音。真是的,干么不早二十分钟下来。是六叔的三轮车,拉着四爷也去红沟村里坐班车,赶紧坐到三轮车上,我们俩趁了不到五分钟的顺车。三轮车把我们三个人放到商店门口,原路返回去了。

我问四爷:“你到县城去干吗?”

“转个车去市里,看你爸,还能干啥去!”

“啊?你专门去看我爸,真的假的?你去看我爸,也不提前来叫我一声,这半个小时河湾路白走了。”

四爷去铜城,真是看住院治病的大侄儿。他以为我和小梅也去铜城医院看我爸,我说,我们没打算去,给我爸打个电话,问清楚情况就行了。我去医院干么呀,我什么都摸不来,还不是给我姐和我三妈添麻烦,不如不去。

四爷骂我:“你这碎货不懂事,咋能说麻烦你三妈呢,嫌麻烦,你三妈也不会把你爸接去跟前看病做手术,你爸到县城看病不就得了。”

要不和四爷一起去铜城看爸?

“小梅,想不想去,看完我爸,顺便在铜城商场里给你卖漂亮衣服。“

“我跟着你去?不方便吧,我还是不去了吧。”

“有什么不方便的,我姐在呢,你和我姐睡一屋,我叔家宽展着呢。“

我这么一说,小梅不犹豫了,跟我去铜城。

跟着四爷,我俩的车费就不用掏了,给四爷说几句好话,蹭他的车费去铜城。

四爷被村书记骂了一通,说他违反政策在林区里放羊,四爷心上一肚子气。这几天又和六爸说不到一起,吵了一架,心上更不顺心,赌气想把一群羊卖掉。爸被三叔拉去医院看病后的第三天,他黑沉沉一脸怒气来我们家找爸说事,说要和六叔分家另过,各过各的日子。看大侄儿不在家,又把二侄儿拉去了,二叔说不清四爷家的事,越说越让四爷破烦,就不想在家里待了,去铜城找爸和三叔,找他的刚念完大学分配了工作,家里什么都管不了的大儿子。现在去市里找他们说破烦事儿,也真够折腾。折腾求去!不管我事,我跟在他身后,让他给我和小梅买车票。

“四爷,我和小梅是穷学生,身上没啥钱,好四爷,你对我这么好,你给我俩买车票好不好?”

四爷笑呵呵说:“好嘛,买个车票能花我多少钱。”

他果真给我和小梅买了到县城的车票。班车上人不多,一道杨梢沟里,好几个村里上来的人都没有坐满位子。但我还是晕车,实在坚持不到终点站了,半道上跳下来大口喘气。再坐两分钟肯定晕到吐。坐一趟这辆班车,真是难受死了。小梅的脸色也不好,一句话不说,忍着难受劲儿。四爷好好的,没有一点儿晕车的迹象。四爷笑着说:“我坐班车从来不晕,坐什么车都不晕。”

班车出了杨梢沟,上了公路,打开窗户,才舒服了一些。班车在公路上跑半个小时,到县城小车站了。

路边的报刊亭有公用电话,我迫不及待给三叔打过去电话:“三叔,我爸还在医院吗?”

“你这家伙,才想起问你爸?今天早上出院了,在家里休养十天才能回去,不用担心,你爸胃口好吃得好,胖了。”

“我们刚到县城,还有我四爷和小梅,想去看我爸,不知道方不方便?”

“有啥不方便,我让你姐把你们的饭做上,啥也别买,别乱花钱。”

三叔安顿我啥也别买,可小梅跟着,她不想空着手去看爸,在街面上的铺子里买上一箱牛奶。爸爱吃烧鸡,上回拿来的烧鸡,他没吃一口就走了,我还惦记着爸没吃上烧鸡的事儿,在鼓楼底下的烧鸡店里买一只提上,再不买别的东西了,留着钱给小梅买新衣服。

我们老小三个人往西车站走,路过一中校门口,我说:“进去看看,一中今年有没有考上清华北大的学生。”考上大学的学生名字贴在光荣榜上,展示栏前站着一圈大人学生围着看,我们就看看一中学生考上最好的大学是什么大学。

天啦!果然是北京大学!感觉考上北京大学的这位学生高高在上。唉!我这样的人真是无限自卑。我和小梅这样的学生,别说北京大学,就是考上一般般的大学估计也不容易,小梅还有两年考大学,我还有五年考大学。四爷在一旁嘲笑我俩:“你俩能考上大学,谁都把大学考上了。”

真是的,和爸一样,除了讽刺挖苦打击,从来不说鼓励话。

我很好奇考上北京大学的这名男生是怎样的一名学生,是山沟里的农村学生呢,还是住在城里楼房上的城里学生?

路过牛肉面馆,香味绊住脚步,我想吃一碗牛肉面再坐班车。小梅说:“大热天里吃啥牛肉面,我们吃车站跟前的凉皮。”

大车站跟前的凉皮摊上,坐着吃凉皮的人不少,一人要一份,我付钱。四爷好像也挺爱吃凉皮,我觉着没什么好吃的。怕再晕车,我在旁边药铺子买一小盒晕车药,用小梅拿的一杯水喝下去了,小梅不喝晕车药。

去铜城的班车从车站里出来,我们三个坐上,我和小梅坐在一起,我的手伸过去拉住她的手,她用眼睛瞪我:四爷在呢,不要太过分!四爷在前排坐着,什么都看不见。

我的头靠在窗户上,车走开,还是有一股子晕劲儿涌上来。闭着眼忍着难受,这一个半小时车程,真不好受。紧紧握住小梅的手,不想说一句话。若不和四爷走在一起,不会想到要去铜城三叔家看爸,这下多花我俩二三十元钱。上铜城的班车在油路上疾驰,直接到市里车站,哪像杨梢沟里的班车,颠颠簸簸,走一路停一路。这一个半小时,我虽被晕车药迷得晕晕乎乎,但脑子里清楚着,我问小梅:“你什么时候来过铜城?”

“去年暑假跟着我妈去了一次,这是第二次去铜城。”

“哦!才是第二次呀!你长到十八岁,也没出过远门嘛!其实什么都摸不着吧?也够乡棒的。我虽然去了四五次,可一进铜城,两眼抹黑,不辨方向,什么都认不清楚,也是个乡棒。”

“你别把我带到沟里。”

“这不是跟着四爷吗,不会迷路。三叔要问我,小梅咋来了,我该怎么解释?一个上高中的女娃子不在家认真学习,瞎跑什么?你猜我会说什么?我只能说,小梅是我媳妇嘛!”

“我说我不去,你偏要领我去,现在说这样的话?小双,别乱说话行吗,别给别人主动说这种话,你现在胆子真大,什么都敢说出来,你这样说话,我不敢跟你去了。”

“不说不说,逗你玩嘛,开玩笑的话听不出来?可我姐什么都知道。”

四爷坐在前排,听不清我俩嘀嘀咕咕小声说什么,他耳朵有点不好使,不大声冲他耳朵说话,他听不清。我把头伸过去问:“四爷,我三叔家怎么走,你清楚?”

“人民路万盛小区五号楼,坐出租车,花三块钱就到楼下了嘛!”

看样子跟着四爷不会被丢掉,虽然说铜城市里让人晕头转向,不辨东西南北,但从车站出来打一辆出租车,能把我们拉到三叔家楼下,这三块钱顶顶重要,不然的话,寸步难行,呆在山沟里的农村,十天花不出去三块钱。

这时候是中午的点儿,小梅闭着眼糊里糊涂睡着了,头歪着靠在我肩膀上,我一动不动让她靠着,心底里泛上一股满满的无论如何要保护好小梅的情绪。我闭上眼,半清醒半糊涂着,感觉班车拐了一个弯子,速度慢下来,又拐一个弯。

过了一会儿,司机喊话:“到站啦,都准备下车啦!”把我们喊清醒过来,车停稳当,我们站起来下车,手伸在货架上取下东西,下了班车。头顶的太阳艳艳地照在水泥地上,一股热浪扑面袭来,耳朵里嗡嗡隆隆的声响。

转头问四爷:“爷,你好着吧?”

“我好好的,我又不晕车。”

又问小梅:“你好着吧?”

她一脸疲惫,努力挤出笑容说:“还行!”

我不行了,班车那么一慢一停,就想吐出来,身重脚轻,站在地上不知道朝哪儿出去。跟着四爷走,出了站口,站在街面上堵一辆出租车,咬着牙忍着难受劲儿坚持坐五六分钟出租车。头靠在座椅背上闭着眼硬坚持,发誓再也不出门坐这么久的车了。出租车左拐一下右拐一下,又停下等红灯,我觉得立马要吐出来。我这般难受,小梅肯定也这般难受,可怜的人儿,都怪我,一声介要来看爸。

车停到万盛小区门口,我们下来,差点把一箱牛奶落在出租车上,四爷骂我:“你这个大马哈还敢出门?”

我来三叔家三四次了,即便到了小区门口,我也摸不着五号楼在哪里,看一栋一栋楼上的数字,顺着楼号找到五号楼,这下清楚了,二单元六楼,一气儿爬上去敲门,是贝贝开门,她跳起来笑着喊一声“大哥”,身子扑上来让我抱,四爷径直朝客厅去了,我和小梅脱了鞋子,换上拖鞋。

四爷家的五叔和大姑在客厅里坐着,另一个在铜城做事的远房堂叔也在客厅坐着,大姑逗我说:“小双,你爸已经出院了,你跑来干啥?”

家里这么多人,小梅有些不自在,姐笑着从厨房出来,看见小梅跟着我,又高兴又惊讶,拉着小梅进屋里去。

屋里的人都吃过了中午饭,等不见我们,他们先吃了。姐把饭菜重新规整一下,叫四爷、我和小梅坐在饭桌前吃饭。四爷不吃,他说他饱饱的。

爸在卧室里的床上躺着,一副坦然自若的神情,脸上胖了很多,做手术忍疼痛的病人,脸上居然能胖起来。

我说:“爸,我们转了三趟车,把我晕死了。”

揭开盖在爸腿上的薄毛巾看,从脚腕到大腿,横着割了五刀,五处刀口用白纱布贴着,爸说:“线抽掉了,刀口已经长住了。”

小梅笑着说:“舅,你这下受罪死了。”

小梅跟着我来看爸,爸看上去很高兴,给小梅嘚瑟:“那有啥受罪,我眼睛瞅着大夫开刀,一刀一刀划拉,血流了半桶,用一个铁丝钩子把坏掉的血管抽出来。”

姐喊我俩赶紧吃饭,我说:“小梅,别听我爸瞎说,做手术麻醉着呢,哪有那么玄乎。”爸笑着说:“又不是全麻醉,只把大腿麻醉掉了。”

四爷是来看病人的,可不先瞅病人一眼,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边喝姐给他泡的茶边滔滔不绝给大姑和两个叔说他年轻时来医院看病的经历。他是长辈嘛,不会第一时间跑进卧室来看爸。

小梅还难受着,不想吃太多饭,吃了一点点,喝姐倒给她的茶水,姐笑着问她:“你是主动来,还是小双叫你?”

“小双说,你在我舅跟前,我就跟着来了,坐了一路车,还没缓顺劲儿。”

我说:“姐,大姑也是今天来这儿吗?家里住不下我们三个人了吧?”

“大姑三天前就来了,在医院里定定陪着爸,今天把爸接出院,她一会儿就回去了,三叔开车送她回去。家里宽展着,你俩怎么会住不下?四爷不住这里,五叔领他去。”

五叔住着单身宿舍,领着四爷去睡一晚上,不知道方不方便。刚参加工作不到一年的五叔,还没有成亲,八面子亲戚都操心着他对象的事。六叔已经有了一个孩子,六叔比五叔先成家,第一次有当弟弟的比当哥的先成家,这个情况在四爷家出现。五叔念半辈子书,用四爷的话说,虽然大学念出来了,可念成了书呆子,找不上对象,找对象成家这事儿,还得亲戚们大力操心着。

四爷在客厅里,果然说起他家让他烦心的事和村里让他烦心的事,把听他说话的几个人都埋没在了无限的不满和抱怨中。

三叔和三妈这会儿都不在家,三叔工作很忙,有时候很晚才回家,三妈给高三补习的学生上课,刚走掉,下午五点才回家。姐照顾爸的同时,照顾五岁的贝贝。我心想,姐这时候若生了小宝宝,怎么能伺候得了病人和小孩呢,姐结婚才两个月,不知道有没有怀孕。

小梅在厨房里帮姐收拾碗碟,姐妹俩亲热得呱嗒呱嗒说个不停,把我晾在一旁,我进卧室坐在爸身边,给爸说些家里的事儿。

“我妈真过分,跟着一帮人到很远的地方捉蝎子,五点了才回来,你说吓人不,什么时候第二天五点才回来过?最迟不到两点就回来了嘛!第二天晚上又要去,把我气得,真想把蝎子灯摔了,这些捉蝎子卖钱的人都疯了。”

爸气哼哼说:“咋能那么晚才回来,不要命了吗?”

“就是,我妈这样下去,不出事才怪,跟着一帮攒劲小伙跑那么远的路捉蝎子,她能跟紧人家吗?被人家丢掉走悠山了,可怎么办呀!我说,咱们就在附近山头上拾一会儿算了,能卖几个钱算几个钱,她不听,硬和我云姑跟着一帮男人坐着三轮车去黑山滩捉蝎子,我云姑那人,比一般男人还攒劲,我妈咋能跟住。”

我这会儿和四爷一样了,说话都是抱怨,说着说着就是抱怨。

想着让妈来铜城三叔家伺候爸,可妈住不惯楼房,什么都挖抓不顺手,反而给三妈添麻烦。

我说:“爸,我们明天就返回去,不能久留,待在这里还不是给我三妈和我姐添麻烦,你啥时候才能回去呀?”

“你三叔让我再待十天,十天太长了,最多过一周我就回去了。”

贝贝嘻嘻哈哈笑着和小梅又缠在一块儿了,他们俩都是齐耳短发,胖瘦一致,脸型也像,看上去像一对亲姐妹。我这个可爱的五岁妹妹最喜欢家里人多,热热闹闹的气氛。

姐希望我俩多留几天,或者和爸一起回家。我说:“不行,明天就得回去,这二十多天暑假,我没有好好看书学习,暑假作业落下一大堆,一天都不敢耽误了。”

小梅用手指扣脸羞我:你还惦记着要好好学习?

我又说:“小梅才懒,放暑假后一页书都不翻,整天睡懒觉。”

在家里,我对小梅说,你咋能不看书学习,你这样下去可不行。她把头耷拉下来,一副苦不堪言的样子。她一拿书本就犯愁,放暑假,没有老师监管督促,更是放了羊。我说,走,去县城玩一圈,她毫不犹豫撒丫子就跟着来了,这家伙!

大姑要走了,可还不见三叔来接她,贝贝拿家里的座机给三叔打电话,问他什么时候回来,三叔说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家了。

大姑走了,四爷也走了,四爷被五叔领着走了,屋子里一下子清净下来。四爷坐到客厅里大声说话,情绪挺激动,哪是来看爸,是打搅人来了。我和小梅待得久了,也是打搅,明天就回去。我说:“姐,带我俩去商场转一圈,配眼镜,买鞋子,买衣服,明天一早就回。”

我们三个人领着贝贝去逛一圈商场,爸一个人在卧室里躺一会儿,就上厕所有些不方便,要人扶一把,爸说:“没事,你们去吧,这半天我不上厕所。”

走着到中心街的铜城商场,从二楼转到四楼,眼镜配上了,小梅的手表买上了,给我自己也买了一块手表,这玩意儿我不想戴,不是会戴手表的人,三天就扔不见了。鞋没买上,太贵了买不起,小梅的衣服也没买到,她说,太贵了,不买了。

到了做晚饭的点儿,我们赶紧回家。回来的时候,我背了一会儿小妹,小小身子也挺沉了,跟着我们转了一大圈,回的时候背着她走一会儿。

三妈回来了,正在厨房烧水准备做饭,我们买来两把面条,做一锅臊子汤吃臊子面。三妈是高三的数学课老师,在厨房里边做饭边问在旁边帮忙的小梅,数学咋样呀,成绩进步大不大呀,要有一个好计划呀……

我在一旁听着,越听心里越毛,三妈不是我的亲三妈了,是一本正经教导学生的老师,小梅一副手足无措很不自在的样子。

我们俩肯定明天一早就回去!

第二天早上,我故意悄悄问小梅:“咱俩早点返回呢,还是再玩一天?”

“现在就走,一刻也不想待着了。”

三妈早早走了,给补课的学生去上课。三叔昨晚没回来,估计住到县城里的大姑家了。贝贝和姐把我俩送出来,要把我俩送去车站,我说不用了,我们坐出租车直接到车站,有什么可送的。

我们俩沿着人行道向前走一截子,小梅挨着我,可怜巴巴着说:“我都憋死了!你也不管我!”

“嗯?咋了,哪儿不舒服?”

“肚子憋着,两天没上大号了,在楼房上更憋。”

“你干么不早说,三叔家里马桶不惯,我带你出来上公共厕所呀,唉!哪像个十八岁的大姑娘,出门在外,拉屎这事儿也让人操心。”

领着她去前面商场跟前的公厕,他进去后过了十分钟才出来。

“这么长时间,拉不出来?”

“憋太久了,是有点拉不出来。”

真让人心疼,我买一瓶甜甜的果汁给她喝。我俩再走一截子路,认认周围的环境,再打出租车到车站。

我问她:“小梅,昨天在商场里转,给你一件衣服都没有买上,真嫌那些衣服贵?”

“也不是嫌衣服贵,怕小红姐姐又掏钱,挡又档不住。”

“是啊,小红姐就这性子,身上钱多钱少不管,抢着给我们结账,最后把自己搞得紧巴巴。她以为咱俩身上都没多少钱,其实我还有一百块,是给你买新衣服的钱。”

“你还有一百块?你咋有这么多钱?”

“拿这么多钱给你买衣服呀。我们到县城,去瑞丰商场给你买新衣服,就我们俩个,转着买衣服倒自在。”

我用果汁把一粒晕车药喝上,戴上新配的黑边框眼镜,问小梅:“帅不帅?”

把她手拉上,她嘴上不乐意着说:“呀!大街上这么多人,你就敢这样子,一看就是早恋的中学生。“

“咦,这大街上,谁认识咱俩?又没穿校服,我跟你说,今天回去,我把心收回来,争分夺秒努力学习。你上高二,我上初三,你上高三,我上高一,你复读一年,我上高二,就你这学习态度,我上高三了,你还在复读,然后咱俩一起考上大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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