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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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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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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连载

第二十九章 拔草

爸回来,若知道了五亩子瓜地里的杂草长着半人深,还不把我和妈骂死,一天推一天的,十几天里没有去子瓜地里好好拔草了。早上八点,我们娘儿俩决定去拔一早上草,我把三轮车从车库里推出来,塞上摇把使劲儿摇,天!重的根本摇不动。

妈说:“你别瞎折腾了,你还不会开三轮车,开翻掉咋办?”

“谁说我不会开三轮车,这有什么难的,像我这么大的小伙子,谁不会开三轮车,只要能发动起来,我就把它能开到地头。”

先看看油箱里的柴油够不够跑一个来回,够了。水箱里的冷水放掉,添一暖壶开水,再摇,松活倒松活了一些,可还是摇不着。爸摇三轮车,一圈两圈三圈,减压松开,黑烟就冒出一院子。看样子我的臂力还不够强劲。二十多天时间里三轮车定定放着,到处死板掉了。

“妈,你过来给我助一圈力,我就摇着了。”

一手压减压,一手握摇把,妈一个手也握住摇把,一起使劲儿猛摇三圈,减压松开,“嘡嘡嘡”响起来,一股子黑烟。吓得蹦蹦嗖一下钻进厨房屋里,脑袋隔着门帘露出来。我把它抱起来扔到车厢上,妈扔两个装瓜的袋子到车厢上,装水和馍馍的袋子也扔到车厢上。妈骂我:“死狗娃子走哪儿抱哪儿干啥么!”

踩离合,挂一档,松离合,踩油门,三轮车从大门口开出来,这有什么难开的?妈从院子里出来,锁好大门,坐到车厢上。挂一档往前开,下了坡路,到河湾里,踩离合挂二档,一脚油门。到平展出,踩离合挂三档,又一脚油门,这样简单!比背一页英语单词容易百倍。

上川里的五亩砂地在高高的土崖上面,崖上开出一道“之”子形的陡坡路,三轮车挂成一档上这道陡坡,妈吓得跳下来了,怕我把三轮车开翻掉崖下去。可还不是稳稳当当开上来了?稳稳当当停在了地头。张家大表叔爷比我们来得早,直起腰笑着问:“你把三轮车都能开来了?你现在能求很嘛!”

“表叔爷,回的时候我把你拉上,你那破自行车也拉上,都老六十的人了,还骑着破自行车来这么远的地里拔草。”

“哼!你还把我拉上翻到崖下呢,你爸还没回来吗?”

“没呐!估计这一两天就回来了。”

一眼望去,从崖上面这边地头到远远山脚下那边地头,只有我们家地里的杂草长得旺盛,掩得看不见瓜蛋子,看见得都是笸篮大半人深的灰条和蒿子。

爸在家的时候,怎么可能把瓜地务成这个样子,赶爸回来之前,赶紧拔掉这些大草。话说回来,即便爸从城里回来,腿脚还不方便,也不可能来地里瞅一眼吧!我和妈花两天时间拔干净不就完了。

一人挨一趟往前拔,双手拽住草茎,全身使劲儿,才能把大个儿的灰条和蒿子拔下来。灰条的根真牢固,一使劲儿就拔断掉了,断根更难拔下来,算了,断就断了吧。马齿苋铺长在地上,四面延伸,把地皮掩住了个盖儿,草籽黑麻麻淌了一地,这样讨厌的草怎么拔也拔不干净,永远在种瓜的地里长着,十天半个月不拔一遍,地皮就被掩住了,还死能结籽,这样的草拔下来抱出去扔到地边崖底下去。香茅草,狗尾草,稗子草是骡子爱吃的草,拔下来分开放,回家时扔到三轮车上拉回去。最最讨厌的草是藜棘刺,藜棘草茎和瓜蔓一样扯得长长的四处蔓延,一颗一颗尖刺藜棘长满茎上,拔下一棵,像扯地膜一样从地皮上扯下来。手指被扎破,很痛的。拔这种草最浪费时间。一个多小时过去,我和妈才各拔完一趟。唉!咋可能两天时间把这五亩瓜地里的草拔完。

蹦蹦摇着小尾巴在我眼前跑来跑去玩,我说:“喂!你好歹帮我拔一棵草嘛,只顾自己玩儿,什么忙都帮不上,真是的,白疼你了。”

它说:“汪!”头伸到一棵大水篷底下,一只拳头大的野兔子宝宝愣头愣脑跑出来,看样子刚从窝里领出来不久,被狗娃子吓得浑身发抖,又钻进另一棵水篷底下。小狗探头探脑,又把它赶出来,小兔子撒丫子向前跑着逃命,蹦蹦紧追着它,看样子是和它闹着玩,好好玩去!

小时候,最高兴的事儿,是从地里回来的爸手里接过一只惊慌失措的野兔子宝宝,努力想把它养活,三四天后,有的死掉了,有的跑没影儿了。虽然现在还是很喜欢兔子宝宝,可把它抓回去还是养不活,它被蹦蹦已经吓得够呛。

天气越来越热,额头上,脖子上,脊背上都是一股子一股子的汗水往下流。喝了两次水,还是渴。挑一个瓜吃,满地找,找不见一个熟好的子瓜。可能是草长的欢,瓜蛋子阴住,光照不足,还没有熟好的瓜。小梅家的子瓜熟了,可能是她家瓜地里草锄的干净。

张家大表叔爷直起腰问我:“小双,你家瓜没有熟的吗?”

“找不见瓜皮泛黄的,估计没有熟的。”

“来,我地里有转种西瓜,摘一个吃去。”

果然是转种瓜,瓤是黄瓤,籽是西瓜籽,不是西瓜的甜腻味儿也不是子瓜的酸淡味儿,熟得正好。表叔爷不吃,我和妈各吃一半。小狗喂一疙瘩瓜瓤,它吃完瓜瓤,小兔子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吃完这半个瓜,舒服了许多,继续鼓劲儿拔草。

第二趟□□,天气更热了,太阳白亮刺眼顶在头上。这时候坐在屋子里看书写字做作业,是多么轻松幸福的事情。学习的时候,觉得学习也是蛮辛苦的事,不比在地里干活辛苦,但真正在大太阳底下这样辛苦干活,大汗小汗淌着,总想喝水,一直要坚持到中午十二点才能回家。这种辛苦劳累,坐在屋子里学习怎能比得了?但毕业班的老师说,没有掉十斤肉的拼劲儿学习精神,想考学,想成就学业,那不可能!说明学习也够辛苦,也许在地里干活和埋头苦学是两种不同的辛苦。第一个苦,苦到腿上出毛病,拉到医院做手术,腿上割五刀,把坏掉的静脉血管抽掉。第二个苦,是考不上高中考不上大学后的熬煎,一年一年复读,熬煎成书呆子,读成傻瓜。我不能成为傻瓜,小梅也不能成为傻瓜,我们俩苦中做乐恋爱着,还算幸福!

心里想着和小梅在一起时的快乐,手底下认真拔草,这样的辛苦还能忍耐。

山脚下的田埂边长着粉红色的羊胡子花儿,比沙葱花还辛辣,揪下一把就着馍馍吃,再拿回家一些泼浆水,做浆水面吃一肚子。地里有一片苦苦菜,拔掉一茬又长出一茬,揪下一些嫩叶子拿回家,泡在浆水坛子里泡三天,就着面条吃。

快到中午十二点了,我和妈才拔完第三趟草,水喝完了,馍馍吃完了,现在就想回家吃中午饭。爸若在地里,这个点儿不敢说回家的话,好歹要干到十二点过了才能回去。爸不在,我说了算,我说:“妈!我们回!”

“干不动了就会。”妈抱着一抱骡子吃的草往三轮车跟前走。骡子吃的草都要扔到三轮车上。

蹦蹦趴在三轮车底下吐着舌头乘凉,它玩累了,在车底下已经睡醒了一觉。它在草丛里捉了好几个大肚子绿蚂蚱吃了半肚子,它可真幸福!

旁边地里的表叔爷也要回家了,他家地里给骡子吃的草拔光了,他在我们家地里拔了一抱,扎成结结实实一个草捆子,如果我不开三轮车,他用自行车把这捆草捎回家,现在我帮他把草拉回去。我说:“表叔爷,扔在三轮车上,我帮你拉回去。”

“好很嘛,我松活一截子。”

表叔爷推着自行车先走,崖面上的陡坡,推着自行车慢慢下去,在河湾里再骑上。太阳把三轮车晒得浑身发烫,轻轻松松发动着,妈说:“到坡底下了我再坐。”

“坐上坐上,保证稳稳当当,怕什么,才是半年的新三轮车,一车瓜不是也能拉下去嘛!”

妈和蹦蹦坐到车厢上,整个川地里都是我开三轮车的“嘡嘡嘡”响声,还不是稳稳当当从崖面上开下来了?这道坡路也够悬的,刹车失灵,车毁人亡。

回的时候走得是下势路,把骑自行车的表叔爷超过去了,在平展的地方,挂三档,猛踩一脚油门,车身抖着往前冲,妈和蹦蹦颠的上牙打下牙,妈站起身子扶住车栏杆喊我:“慢点慢点,开这么快干么!“

到表叔爷家大门口,他的这捆草扔下来。到王家商店门口,车停住,我说:“妈,给我一块钱,我买个小奶糕。”妈身上没装钱,我和商店里的妇人赊两个雪糕,一个给妈。一手吃雪糕一手开车,三轮车开到家门口,妈跳下来开大门,我吃剩的一口雪糕给蹦蹦。有牛奶味儿的雪糕它也爱吃。

车刚停到大门口,骡子一声又一声叫得上气不接下气,哎呀!走的时候忘了给它扔几个西瓜添一抱草,饿了一早上,真是的,妈也不提醒我喂骡子。

三轮车上的草抱下来赶紧给骡子添上。它大口大口嚼,明天去地里拔草,把它也牵上,拴在三轮车后面跑到地头,它在山坡上吃草,我们在地里拔草。

妈赶紧烧灶火下米做饭,我帮着喂猪喂鸡,园子里的韭菜铲上来一把,我说:“妈。炒韭菜鸡蛋,炒上五个鸡蛋。”

“天天吃鸡蛋,你不烦呀?”

“不烦!顿顿吃鸡蛋都不烦。”

妈爱吃炒土豆丝儿,家里没土豆了,园子里没种土豆,小梅家的菜园子里种着一畦土豆,现在能掏出来吃了,晚上过去掏几个。答应了小梅在三天里不去找她,认真看书学习,可我和妈去地里拔了一早上草。下午不去地里干活,下午好好学习。以后就是这样,早上干半天活,下午和晚上学习。一大早六点起来,学了两个小时英语,八点才去地里干活,干到十二点回来。我跟妈说,早上六点到七点四十,是我必须学习英语的时间,不要打发我干这个干那个。妈笑着说:“我娃认真很嘛!”

中午这会儿,除了做饭,我把所有其它家务都做了。

“妈,下午不去地里了,我要做暑假作业,你好好休息,晚上才能爬动山。”

妈炒出来的两样菜吃了个精光,蹦蹦越来越能吃,一碗米饭,浇点儿菜汤,它几口吃完。坐在我脚跟前不离开,等着我给它喂几块鸡蛋。妈骂我:“把你死大惯得没样样了,长大了也这样喂饭吃吗?”

我说:“就是,它长大了也这样,我吃什么它就吃什么。”

吃过午饭,肚子撑撑地难受着,总要把肚子吃撑才满足,这样不好,迟早得肠胃病。蹦蹦跟我一个德行,肚子吃到撑圆才满足。小梅家的白狗整天舔着半盆包谷面糊糊,日子过得很清苦。

吃过午饭后,困劲儿泛上来,每天都是这样,吃完午饭后一个小时午觉必须睡,在学校里睡成的习惯。爸吃完午饭后,也躺在炕上睡午觉,打开电视,声音开大,他渐渐迷糊起来,半个脑子听电视声音半个脑子睡午觉。我不看电视,看书,一本《读者》抱在胸前,闭上眼睛睡着,沉沉地睡着一个小时。

打雷闪电的声音把我惊醒。一股凉飕飕雨腥腥的风从开着的半扇窗户上吹进来。马上要下雷阵雨了。一早上都是天气晴朗,炎热火燥的样子,睡一个午觉醒来,天空的多半边就被黑压压的乌云遮严实了。先吹起一股雨腥腥的风,不到十分钟,雨点子噼里啪啦砸在地面上,我打个长长的哈欠疲沓沓坐在门台上等着雨下大。

几分钟时间满院子一片水白。暴雨是暴雨,但不至于大到把土围墙下塌,屋顶下漏,屋子后面的山下滑坡。看电视上,南方的暴雨连着下几天几夜,洪水成灾,淹掉了房屋,淹掉了街道,到处一片汪洋,汽车在水上漂着,什么都被淹掉了。抗洪救灾,众志成城,电视上这样报道着。明明受了那么大的灾害,可听电视里的报道,似乎尽是抗洪救灾的伟大,都是感人的事迹,都是赞扬美好的表现。听上去怪怪的味道,所以嘛,电视这玩意儿,不值得浪费太多时间。我要的那些东西,不在电视上,在学习中,在看书中,在看书学习之前这样定定发呆一会儿中。我已经有了认真学习一个多小时的定力,这才是最重要的东西。一天一天坚持下去,坚持成习惯,我肯定会有和别人不一样的将来。

边看书边等着淌廊檐水,等着院子里聚成水洼,可这场雨是虚张声势,风一阵,雷一阵,把地皮子下湿掉,就过去了。天又晴开来,又是耀烘烘的太阳,地上的水洼一会儿又没有了。夏秋的日子,我更喜欢阴雨连绵的下雨天,心安理得待在屋子里学习,下雨天嘛!怎么着也不能去地里干活。可天晴的时候待在屋子里,心里总是惶恐不安,总惦记着干地里的活,去地里辛苦干活才算正事。爸在家,天晴的下午怎可能在家里待着。到三点一过,无论怎样都要去地里干活,我坐在屋子里看书写字,他觉得我干的不是正经事。他说,早上起早点看书,晚上睡晚点看书,有多少书看不完?偏要在去地里干活的时候待在屋子里看书,那干么放暑假?放暑假就是要帮家里好好干活,这就是爸的说头。从来不会给我说:小双,在家里好好学习,不要去地里了,学习要紧。

爸瞪着眼睛骂我:“到学校里干求啥呢,这时候要学习,就是撒懒不想去地里!”

有一次,他和姑姑们聊天,笑着说,我小双学得好着呢,我娃还是挺认真。姑姑们说,那好嘛,你把娃学习抓紧些。

爸这样说我,让我受宠若惊,原来在他眼里,我是学习很好的学生。可也不见他真把我抓紧些。

四爷老骂我,你这个顽货能考上学,别人都能考上。我气得鼻子冒烟,我说,我偏要考上,你等着瞧。四爷冷冷一笑说,七岁看大,你们小时候怎样,长大了会怎样,我看得一清二楚。为啥说你这样的娃娃考学难呢,不是你自己的原因,主要是家庭的原因,你爸妈会给你教一个字吗?会让你不干地里活定定在家里学习吗?你再努力,也要帮家里干活,城里娃娃一天到晚只知道学习,放假了还要花钱补课,你能求很,你和你爸要五百块钱补课我看看?你爸能给你成怪事了。

四爷的说教,就是讽刺挖苦打击,我上小学时,他说我是顽货,不是念书的料,现在还这样说我,认为我不是考学的料,我和我姐一样,和村里大多数孩子一样,初中念出来,结束上学,要么在地里辛苦劳动,要么出门打工。

心底里泛上一股沉沉的愤怒,这个愤怒是力量,我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认真下去,不信不能进步,不信考不出好成绩。小梅不是考上高中了吗,虽然只超过了分数线3分。东平哥不是也考上高中了吗,超过了30分呢!为什么就说我不行?这个老四爷,到底是跟我开玩笑呢,还是认真的态度那样说我,拿七岁的我就说十七岁的我是什么样子。七岁的时候,李莹莹爸给我们家人照相,我吓得哇哇大哭,四爷站在一旁看,一脸鄙视说我:“这个顽货没求一点儿出息。”那时候,我整天傻呆呆站在大门口等放学回家的姐姐和小梅,她俩一路说着笑着向我走来,我眼巴巴盼着姐给我好吃的东西:“姐,给我带冰棍了吗?”冰棍可能没有,一个泡泡糖给我嚼一天。胡乱混到八岁过了,才上一年级,不是那种天资聪颖一点就通的灵便学生。老老实实写作业,勉强过得去的成绩。到上初中,初一懵懵懂懂上完一个学期,到第二个学期,头突然痛起来,痛到不能上课,休学在家半年。这半年里,我把姐的课本从头到尾看完了,家里所有带字的书都看完了。觉得我还是爱读书的人,我是可以好好读书的。三叔把我放进共和中学,从初一重读,十五岁读初一,年龄是大了点,可学习比以前轻松了一些,功课都能考及格了,老想着再努力一把,就能考得更好,这样想着就把初二读完了,我是马上是初三的学生了,在这个暑假里抓紧努力一把。

安心学习的时候,并不觉得苦,苦的是住宿舍,不喜欢和宿舍里人交往。苦的是每周回一次家背干粮,不喜欢骑着自行车走那四十里山路。

四爷碰见我从学校里回来,一顿嘲笑:“你这顽货不早早下来务地,白白挑那些干粮干么?”

我偏要好好学,偏要考学。

在这个暑假,有了空闲时间,我尽可能不到处去玩,呆在家里认真看书学习。

走出屋子,在院子里转过来转过去,刚下完几分钟暴雨的下午,太阳又出来的这个时候,空气真是好啊,天空蓝的让人眼睛疼。蹦蹦也睡醒了午觉,在脚下绕过来绕过去陪着我,舀一碗水倒在它的食盆里,它吧唧吧唧用舌头舔着喝几口。给骡子和猪再扔几个墙角的西瓜。有几个西瓜被老鼠啃烂了,已经坏掉,一股很难闻的坏味道。坏瓜装进盆里端出大门倒在土坡下面。

回到屋里坐在椅子上,继续写字做题,两本暑假作业已经填完,不会的题有几个,完了问问小梅是否会做,她稍微一指点,我就能做出来。八篇作文已经写了四篇,今天再写一篇。并不觉得作文有多难写,安安静静写起作文来,似乎还算顺畅。小梅说,她最愁写作文,有时候一句话也写不出来。她说,不信你上高中看,写作文尽要说大话漂亮话深沉话才算好作文,一个一个看上去高大坚定得不得了,都是假的,写那些个作文,把人能写成二百五。我不写二百五作文,我写自己心里实实在在想说的话,实实在在发生的事儿,实实在在身边的人,可写的东西其实蛮多。当然了,和小梅恋爱这种事儿还不能在作文里胡乱写一通。

我把小梅初三的英语书语文书数学书政治书物理书都找来了,不管看懂看不懂,认真看一遍,花时间看一遍有花时间看一遍的好处吧!离上学还有二十天时间,提前看一遍要上的课,肯定能让我得心应手一下。

我一个人在家谋划着我的学习,清清静静没有人打扰,一个下午家里没有人进来,这个状况是爸不在家时才有的状况。他要是在家呆着,一会儿四爷来了,一会儿张家表叔来了,一会儿村书记来了。暑假里还好,大家都忙地里活,串门子情况还少些,若是寒假,爸一天到晚在屋子里,一天到晚就有人来串门子,家里有了四五个人,他们就坐成一圈儿在炕上打牌,打到吃饭的点儿,还要吃我们家的饭。家里人多的时候,我就不能安心学习,我在耳房待着,上房屋子里说话的声音还是能听清楚。我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跑去说,喂!你们别吵了,我要好好学习。

所以说,爸不在家的这种清静,难得的很啊!我要争分夺秒努力一把。

可是,我盼着爸尽快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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