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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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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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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连载

第七章 请半天假

骑自行车上学的一周里,星期天返校,我稍走迟一些,两点过了骑自行车出门,四点多到学校,累得我躺在宿舍床上睡到上晚自习。这几周里我不再骑自行车,拎着一袋干粮走到红沟村大砂河里坐往镇上方向走的拉砖车。从家里出来,走十里砂石河湾路到红沟村里,走过我们村下河湾的水浇地,有可能碰上去地里干活的三轮车,蹭上一段,稍松活一些。有可能碰上去地里干活的摩托车,也蹭上一段。有时候连个骡子架子车也蹭不上,拎着包一直走下去,走半个小时,左手右手换着拎包,两个胳膊酸困。可比起骑自行车走那四十里多半是弯弯绕上坡下坡的山路来说,还是松活一大截。等在大砂河里,最多等一个小时,拉砖车上来,坐在拉了一车砖的车顶上,一个小时后到镇子路口。不是所有拉砖的车都拉路边的学生,但最多等一个小时,我们就坐在拉砖车上了。上一周下起雨来,司机把我们从半道上赶下来在崖坎下避雨,雨越下越大,拉砖车跑掉了,我们几个学生走在砂河路上,迎着雨向前走,虽然不是瓢泼大雨,是四月底春天的绵绵细雨,可绵绵细雨也越下越大,我们几个没拿雨伞没披雨衣走在雨中走了一个小时,全身湿透了,心情万分沮丧。有什么办法,在下雨天里骑着自行车上学一样遭罪。再出门返校,先看看天气怎样,若天色晴朗没有风,就去坐拉砖车,若天气阴沉马上要下雨,就披上雨披骑自行车,那辆破自行车肯定不骑,骑新自行车,到镇上后新自行车放在大表叔家里,到下个周六再骑回来。雨再下大的话,我就让爸开上三轮车送我去学校,他不送我,我还不去学校了,爱咋咋地。

在大砂河里等拉砖车时,有意识等虎丽表妹一起坐车,没有一次等见她。做课间操时,我挨到她跟前问:“张虎丽,周天在你们村坐车时咋没碰见你?你走得早吗?”

“我走得迟,四点过了才回学校,我爸骑摩托车送我。”她笑着说。

她爸爸骑着摩托车“嗖”一下把她送到了学校门口,连一个小时都用不上。我们家没有摩托车,有三轮车,大晃晃一个三轮车跑一趟送我到学校,爸也不乐意。可即便我们家有摩托车,估计爸也不乐意送我。在我返校的星期天下午,哪有爸的影子在家?他一天到晚在地里忙着,中午也顾不上回来吃中午饭。从来没有听见他问一句“东西都拿齐了没”这样操心我的一句话。在星期天早上去地里之前,从兜里掏出三块五块钱给我拿上,问我要几块,我说三块,就给我五块,我说要五块,还是给五块,总之最多给五块。偶尔安顿一句:“想吃肉了去你表叔家吃。”

每次都是我一个人从家里出来,锁好大门,拎着袋子或者推着自行车从家门前的坡路下去。有一周在河湾里碰见四爷家六叔开着三轮车,他说去镇上拉东西,我高兴坏了,我和自行车一起坐在六叔的三轮车厢里,一个小时到学校。我盼着每周都有去镇上拉东西的车蹭一下,我能松活一大截。

快到五一节放假了,心里高兴着,盼着赶紧放假,没有了心思好好听课,一节课一节课捱着难受。

我兜里有九十块私房钱,觉着真富有,到五一节放假这天,我揣着这些钱去县城看小梅,天天想她,再不去找她,我就疯掉了。她在五一节放假肯定回来,放学后,她会去车站坐进杨稍沟到红沟村里的班车,班车下午两点半点从车站发车,我两点到县城,等到车站,等到小梅,我们俩再一起坐班车。

再想想,去县城,还要看看姐姐,也非常想念姐姐,好不容易去县城一趟了,怎么能不去姐的店里看看呢!可中午放学再去县城,再去看姐姐,赶不及的,总不能刚到姐姐的裁缝店里,又说我要和小梅一起坐班车回家。我找姐姐还有事,让她带着我买一套底衫穿。每周回家换洗衣服,把衣柜里一堆破烂翻出来找不见一件我能换的贴身衣物。妈也不关心我身子底下穿的衣服怎样,我说妈,我没有衣服穿了,给我买两件。妈也在破衣柜里乱翻,找出几件穿不到身上的线衣线裤,妈说,先将就着穿,忙完这一段阵子,就去县城一趟给我买衣服,可一周一周过去,再不提买衣服的事,妈总是灰头土脸在地里忙。我把唯一一件合身的底衫脱下来洗掉,外衣外裤也洗掉,球鞋也洗掉,晾在院子里的铁丝上,第二天干了,再穿到身上去学校。

姐姐带我买衣服,肯定要逛一会儿,就赶不上两点半的班车了,我得早点儿去县城,请半天假。上完早自习后就出发去县城。拿着请假条找老班签字,早就想好了请假的一肚子理由,老班不会不同意。不会硬让我上完四节课,四节课上完就放假了,坚持不了?

“老师,我去配一副眼镜呢,买一套衣服呢,还要看看鼻子不通气的毛病,这些事儿办完要好一阵子,中午放学走的话就赶不上回村里的班车了,所以我现在就要去县城,”

中午一放学,就是连着的七天长假,老师们也急着回家,心情毛毛躁躁没心思给学生好好上课,我壮着胆子来班主任老师跟前请假,以为他会多牢骚一句“就不能等到放学?” 这样的话,可他什么都没问,请假条上刷刷签上“准”字,签上他的大名。我拿着假条一蹦三尺高,跑回宿舍,拿上装干粮的袋子,在上第一节课之前大摇大摆向学校门口走去,到高校长小卖部子里,递上假条给高校长夫人说:“老师准假了,我要出校门。”

她面无表情说:“出吧!”

我出了学校大门,心里想,凭什么要经你同意才能出校门?就因为你是校长夫人?学校这样规定的,早出校门,要给校长夫人出示班主任签字准假的请假条。

上一周返校的时候没有骑自行车,少了一个累拽,轻轻松松到镇子里停班车的空场上。有三辆小面包车和一辆班车停着,小面包车的师傅靠上来热情问我:“去哪里?坐我的车,马上就走。”他的车上一个人都没有,怎么可能马上就走。小面包车是跑周围村镇的车,到不了县城,等着拉放学的学生,等到中午。

大班车上也不多几个人,我坐到大班车上靠窗户的座位,一股难闻的怪味道。

从红沟村里到县城的班车我坐过两次,腊月里和姐姐俩人去铜城三叔家,给三叔送过年肉,爸开三轮车送我俩到红沟村里,再坐班车到县城,再转车到铜城市里。算是我出门走的最远的地方。

那两次坐班车,晕得我发誓再不坐班车出远门了。

可这次是我一个人坐班车去县城,就是晕死也要去,去看小梅。闻着这股难闻的味道,晕劲儿就上来了,车还没有开动就这样难受,这可怎么行!看见前面一排铺子,有挂红十字的白门帘,是一家药铺,想到喝两片晕车药也许会好点儿。从车上下来进药铺子里买一小瓶“乘晕宁”,小小的白色药片,含在嘴里咽不下去,再花五毛钱买一瓶汽水,药片和汽水一股脑都喝进肚子里,再坐到车上,感觉没那么难受了。眼睛盯着窗外道路上来来往往的大卡车小轿车,大卡车是从红会煤矿上拉煤的卡车,不知道要把煤拉到哪儿去,也有拉煤的三轮车,更多的是不知从哪儿来到哪儿去的小轿车,这是穿过镇子的109国道。

我在想,我们村里为什么还不通班车呢,大家去县城,非得到红沟村里坐班车,走半个小时乱七八糟的砂石河湾路去红沟村里,给田地里浇水时,水渠烂掉跑水,水跑到河湾里,坑坑洼洼的地方都是水,人都走不过去,更别说让班车跑进来。只有在腊月里和正月里的几天时间,那趟班车才从红沟村里晃荡着上来拉一趟人,那趟班车又破又慢又颠簸,坐一趟把人能晕死,可今儿下午,我和小梅非得坐那趟班车回家。

我又想,我所在的村子也够偏僻得可以,都什么年月了,连一趟班车都通不上去,外面的人知道红沟村,不知道榆树湾,我们的榆树湾和红沟村属于一个村子,但相距十里河湾路。我给同学说我是红沟村里人,他们知道红沟村在哪里,我说我是榆树湾的,他们没听过榆树湾,还以为我从很遥远的地方来。

我坐在班车上的这会儿,稀稀拉拉又上来几个人,司机发动引擎准备发车,司机嘴里说:“咱们早些走,到县城拉学生,今儿跑两趟。”

今天中午放学,有一大波县城里的学生要坐班车回家,班车就跑上两趟。跑进杨稍沟到红沟村的那趟班车估计也跑两趟,中午放学一趟,下午一趟。心里担心着,怕见不到小梅,怕她一放学就走了。

班车摇晃着从镇上空荡的站点出来,我的脑袋就晕乎乎不清楚了。在这晕乎中,我满脑子里还是想着一定要见到在县城一中读高一的小梅。我上初二,她上高一,想她的心情从脚底汹涌漫上来,淹没了我的全身,白天想,晚上想,清醒时想着,迷糊时想着,睡着时想着,我觉得自己快要疯掉了。

五一节放假这天去县城,就是想见到放学后从学校里出来坐班车回家的小梅,请半天假早点到县城,是还想去看姐姐,姐姐也天天想着,但不至于想得人疯掉。

我迷迷糊糊中又担心着,万一今天碰不上小梅呢,五一节放七天长假,今天中午放学,她不一定就在今天中午坐班车回家,她明天回家和后天回家都有可能呀,说不定这七天假期里她不回家,她去同学家里了,她去别的地方玩了都有可能,不一定非得回去。她不知道我今天去县城是为了见她,我的心思,我还没给她说过,还没顾上说,犹犹豫豫地不知道怎么开口,这次去找她,找个机会一定要说出来,不说出来什么都干不了,沉沉地在心里这样搁着吊着,做梦到处找她,找啊找啊,找得我累死了,把什么都说给她,她爱咋样咋样,我就不再瞎找了。

心里又想,也许她知道一点我对她的心思,我跟姐姐说过了,我说:“姐,小梅多好呀,我看不见她的时候,想她的不行,你说咋办?”

姐吓了一跳,瞪大眼睛瞅我,马上明白了我在说什么,她又惊讶又惊喜地样子说:“啊?原来你喜欢小梅呀?这也太早了吧,你才15岁,才上初中,这可怎样才好。”

姐又说:“小梅比你大呀,她已经上高一了,唉!你们俩,这可怎么好呢……”

姐姐有可能私底下偷偷告诉了小梅:“小梅,我给你说,小双喜欢你,你看怎么办…..”他俩钻在一起什么都说,这个事肯定说来着。这么一想,心里扑通扑通乱跳。咬咬牙下决心,不管了,不管她知道不知道,这次我要把我的苦闷对她亲口说出来。

我第一次独自坐班车去县城,似乎要去往很遥远的地方,班车在公路上跑得飞快,窗外路边的白杨树已经有了浓绿的叶子,槐树上也吊着一串串将开未开的槐花,田野里一片翠绿,是麦苗和豌豆苗。

没想到小小的两片晕车药有这么大的药劲儿,越来越迷糊,我半个脑袋迷糊着半个脑袋清醒着,晕吐的难受劲儿倒是没有了,就是眼睛不能全部睁开。

这一个小时车程,中间停了两次,路边有坐班车的人,班车招手即停,班车停到路边拉人,我强迫自己睁开眼睛看看到了什么地方,看到路边的一排门面房,修车铺子啦理发铺子啦牛肉面馆子啦乱糟糟的感觉,是什么地方压根儿不知道,车再开动起来,过一座大桥,桥下是黄河,近处是黄汤浑水,远处是水面泛着粼粼耀眼睛的白光,远处的这种景象让我很吃惊,这是我梦见的情景呀,泛着白光的大河,岸边的高低不平的屋舍,一片绿沉沉的树林,再后面是雾蒙蒙的山峦,我就站在那些山顶上,飞下来,在河面上自在行走,我在找小梅,出来的是李建霞……

我睁大眼睛张着嘴巴吃惊地看着这一切,大河渐渐后退远去,是弯曲环绕铺在地上的一片白光。

我把手指塞进嘴里使劲一咬,疼!不是梦境里,是现实,我在班车上,我去找小梅,我的头脑清醒过来了。

班车进了县城的车站,就在这个车站上,有跑杨稍沟的那趟破班车,我转来转去没有找见这趟车,我是想问问,班车是不是跑两趟。不知道班车是没来呢还是半路坏掉了,找不见我们下午要坐的这趟车,心情沮丧起来。

肚子饿了,花两块钱吃一碗车站跟前面馆里的牛肉面,不怎么好吃的一碗牛肉面吃到肚子里了,站在车站前面的大街上,耳朵里一直是嗡嗡嗡的声音,辨别一下方向,掌握来姐姐的铺子怎么走,然后走着去姐姐学裁缝的铺子里。这会儿估计是九点多一些,小梅中午放学后才能来车站。

顺着这条街向南下去,走到钟鼓楼下面了。大姑家二表姐开的裁缝铺子在西街上,从这儿顺着西街走下去,就找到那间铺子了。在一个摊点上花五块钱买了一爪子香蕉,提着沉甸甸一塑料袋香蕉去找姐姐,心里踏实了许多。估计现在是上第二节课的时间,我在县城里的大街上走着,四月里的最后一天,春末夏初的明媚阳光照在身上,和腊月里走在街上是完全不同的感受。腊月里从班车上出来,冷得直缩脖子,跟在姐姐身后走在大街上,走到钟鼓楼,走到表姐的裁缝铺子里,稍做休息,放下送给大姑的一块过年肉,又去大车站坐班车去铜城市里,和姐姐抬着三十多斤后腿肉,转两次班车到铜城,到三叔家楼下,吭哧吭哧将三十斤肉和姐姐抬上六楼,姐再小声安顿一句:“把鞋子换掉穿上拖鞋,一定要在三叔家卫生间里洗个澡。”不能不洗,整个屋子里都是我们身上的炕土味儿。

这次是一个人到县城,自己做的决定要到县城来,自己做决定也能到铜城市里去。从最偏僻的一处山沟里出来,自己能独自一人出门去往任何地方了。我似乎走出了那个偏僻的村子,走出了杨稍沟,我坐上班车会走向更远的地方。

五层钟鼓楼上,一群马燕绕上绕下飞出飞进,我们家屋檐下的燕子只有两只,安安静静的,才不这样成群聒噪,我抬着头看了一分钟,麻拉拉挽成了一疙瘩的马燕群。

一位阿姨走到我跟前微笑着问:“小伙子,来照张相,不贵,一块钱一张。”

等我和小梅走到这儿,就到这位阿姨跟前照相。

钟鼓楼后面是博艺园,正月十五,姐姐和小梅领着我来逛博艺园,人山人海,鞋后跟被踩掉了无数次,除了人多拥挤,我觉得没什么好玩的。

向西走一段,街面上一家挂着“玲玲裁缝部”门帘的铺子就是姐姐待了两个多月的地方,门帘微微飘起来,门开着,我把头探进去看,一个不认识的女孩拿着熨斗熨衣服,手底下冒出一股白气。

“咦?我姐不在吗?”

她转过脸看我,立刻猜到我是谁,笑着说:“你是小红姐弟弟吧,小红姐在后院忙,我去叫。”

她往里走,打开后门喊:“小红姐,你弟弟来啦!”

蹬蹬蹬小步跑着的声音从后院跑过来,姐从后门进来,姐笑着喊我:“哎呀小双,真是你呀?”

“请了假坐班车来的,中午就放假了,我不回去,早上请假跑你这儿来了,这么长时间,也不见你回去一趟。”手里提的一爪香蕉放到案台上,我说:“刚买的香蕉,你们吃。”我自己拧下一根吃起来。姐笑着说:“你这家伙,一个人来看我?你哪有多余的钱坐班车呀,还买东西提来,爸多给你钱了?”

“是孙家大表叔给我的一百元,我就有钱来县城了。”

姐拧下一根香蕉给身边的女孩,姐说:“这是尕霞,表姐的堂妹,比你还小,也跟着表姐学裁缝。”

“比我小?咋不念书呢?”

她脸一红低下头,又笑着说:“笨呗,学习不好,就不念了。”

“你还没吃饭吧,姐带你去吃肉!”

还不到中午吃饭的点儿,刚吃完一碗牛肉面,肚子不饿,我说:“姐,我想买外套底下穿的衣服,你带我去买。”

“好嘛,买完衣服带你去吃卤肉。尕霞,你先守着店,我和小双出去一会儿。”

我们俩从裁缝部子里出来,沿着街面往前走,一股卤肉香味扑鼻而来,一会儿就在这儿吃肉。姐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我突然到来,好像把她高兴坏了。

我说:“姐,你脸上又瘦了,你没好好吃饭?胃还痛?”

“胃不痛了,天气渐渐热了,我嘛,就瘦些了。”

走到一家商场门口,姐说:“这里面衣服便宜,进去逛逛。我给你做了一套西服,小翻领的,不是说了给你做一套衣服嘛,做好了,还没熨好。下午赶着做出来,你穿在身上,精精神神,买一件衬衣穿在身下,再穿上西服,更精神。”

“姐,我坐下午的班车回家,来不及穿你给我做的新衣服。”

“今天下午就回去?明天回去不行?明天和我一起回家。”

老早就计划好的事,下午两点到车站,若小梅在班车上,就和小梅一起回家,若小梅不在班车上,就等一天,明天下午再去车站,今晚呆在大姑家过一夜。姐姐说她也回家,干么不今天下午一起回。

我说:“店里不忙吗,你非得回去?”

“这段时间不忙,做衣服的人越来越少,现在的城里人,谁还穿手工做的衣服,只有我们村里的人才穿做的衣服。店里没有几个人来做衣服,你看嘛,二表姐在店里一天不在店里一天,就那样胡混着。”

姐又问我学习怎样,我说学习嘛,好一天不好一天,就那样。

“可不能胡混啊,好好学,你学不好,可怎么办呢!”

她又叽叽喳喳嘱咐了好多好好学习的话,把我拍一巴掌:“喂!我说的话你好好听着没?”

“听着呢,你说的话有哪一句没好好听?”

“你看小梅,她考上高中了,你也要考上。”

姐提起了小梅,我心里扑通乱跳,假装随意问一句:“她也来裁缝店找你吗?”

“刚开学的时候来了一回,再没来过,哎?你不会是专门来找她的吧?”

“哪有……她今天估计就坐班车回去了……我和她一起坐班车回去。”

“呀!我就说嘛,你肯定是找小梅来了,你这家伙,老实巴交的,心思不小。”

我们俩在瑞丰商场转来转去,挑不定给我买的一件衬衫,转得我心烦,我说:“啊呀,别再瞎转了,不就买个衬衣吗,这样转来转去的,十二点了。”

到一个老女人的摊点上买上了衬衣,人家要价三十五,二十块钱买上,二十块钱是姐掏的,我说:“我有钱呀,还有八十多块。”

“你的钱存着,你自己慢慢用,衣服姐给你买,鞋子要不?”

“鞋子是正月十五下来才买的,不用再买,袜子买两双。”

又买了一件不套外套穿的休闲薄衫和两双袜子和两个打底裤。从瑞丰商场往出走的时候,一个柜台里有刀子买,我一眼看中了,是那种军用仿制刀具,単刃,刀背上有豁牙,刀刃有十厘米长,做梦都想佩在裤腰带上的刀子,姐姐跟着,不好下手买上。难得来一回县城,难得碰上称心的家什,我一定要买上。

从商场出来,姐说:“走,现在吃肉片子去,给你来一斤卤肉,学校伙食不好,馋坏了吧?”

“上上周在大表叔家吃了一顿羊肉,周末回家也吃家里肉片嘛,倒不是太馋。刚才路过那家卤肉店,味道闻起来不错,就去那家?”

“好嘛,就去那家,走,给你来一斤。”

十二点过一刻,学校放学了,小梅从教室里出来,先回宿舍,收拾一下,再出来吃午饭,是在学校灶上吃呢还是在校门口小面馆里吃?吃完饭她就去车站坐班车了,早点儿占位子,放长假,回家的学生多,迟些去的话就没有位子坐了。

我想站在一中门口等她出来,可和姐姐在一起,我不能说,姐,咱们去叫小梅出来一起吃饭。可多么希望这会儿和小梅坐在一起吃饭。

等上菜的这会儿,店里的女服务员给我们俩各倒了一杯热茶。姐坐在我对面,心疼地看着我。我来找她,她多么高兴,我不是只找她来的,我是来找小梅的。

“哎!给我说实话,是不是趁着放假的机会,来县城专门看小梅?”

猛不丁这么一问,吓得我差点把喝在口里的水吐出来。

“不是……哪有专门来看她……”

“得了,你想什么姐能不知道?你就是找她来了,想和她一起坐班车回家,顺脚到我这儿来的。”

“哪有的事……”

不敢看姐的眼神,底头猛吃。又想想,不就是亲姐嘛,又不是爸妈这样说我,有什么大不了,干脆把什么都给姐说出来得了。

“好啦!我就是来找她,想和她一起坐班车回去,行了吧!这不请了半天假早点来了吗,不是先到你这儿来了吗?”

姐呵呵笑了半天,笑饱了,端上来的一盘子肉,给我一个人吃。

卤肉馆子里的肉就是香,满满一大盘子,和着粉条洋葱,肉片差不多是我一个人吃掉了,姐就吃了些粉条。我吃饱饱了,吃到肚子撑圆。

“姐,厕所在哪里?必须上一趟厕所去。”

瑞丰商场旁边有公厕,撕了一把馆子里的软纸,跑出去上厕所,顺便把那把刀子买上,十块钱呢,折叠式的小刀,挂在腰带上了,感觉自己无比强大。

再回到馆子里,姐已经结完了帐,连买衣服带吃肉,这一下花了姐四十多块,姐身上能有多少钱呢?跟着表姐学裁缝的学徒而已,哪有太多钱给我花。我从兜里掏出五十元给姐,我说:“不能老花你的钱呀!”

“你这家伙,真是的,能花我多少钱?你的钱你拿上,和小梅坐班车的时候,给她把车票买上。”

“我得早点去车站抢位子,今儿坐班车的人太多了。你为啥明天回去?不能今天和我一起回吗?”

“给你说了还有些活没干完,还要收拾些东西带回去,打算好了明天回去的,回去后一时半会儿不来裁缝店里了。”

“咦?不跟着表姐学裁缝了吗?”

“不学了,没人穿做的衣服了,还学什么,我要出去打工,正正经经打工挣工资,挣下钱给你买新衣服穿。”

“给我买哪家子新衣服,把你顾好就行啦!”

有些舍不得和姐分开,明天和姐一起坐班车回家,也不是不可以。

“小双,你方便的话,在车站跟前买菜的巷子里进去买两条鲤鱼带回去,我明天回家给爸妈做鱼,我手里带的东西多,明天不方便去买鱼。”

“好,我一定把鱼买上,不一定今天非得回去,先去车站看看,小梅不来坐车的话,我就不走了,明天我们一起走。”

又回到裁缝店,姐收拾了一包乱七八糟的东西让我拎上去车站。

“姐,你……没有给小梅乱说什么吧?”

“好像说了一些你喜欢她的话,具体怎么说的忘了,她知道你的心思。”

“啊?你瞎说什么呀?这下怎么办?”

“哎呀有什么大不了,是小梅又不是别人,从小钻在一起长大的人,还怕什么呀,快去,占位子去!”

我急匆匆到车站,已经过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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