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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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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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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连载

第一章 一个馒头

    星期六中午骑自行车回家,早点不吃实贴点儿,两个小时的沟里山路不能一鼓气儿走出去。
兜里有一块钱和一张饭票,一块钱能在校门口校长夫人开的小商店里买两个白饼子,一张饭票能在学校灶上打两个白馒头。早自习时间里,我没有心思好好背书,满脑子想着用这张饭票去灶上打馒头呢,还是花一块钱在商店买饼子。下早自习的铃声还有两分钟打响,他们几个悄悄出了教室,猫着腰躲在教室后面的花坛下,身子向着灶房方向蓄势待发,拉满弓的箭,等铃声一响,“嗖”一下射出去。三排教室的角落里乱箭齐发,冲向后面灶房,为着打上吃早点的一个白馒头。
我还在座位上坐着,不是不想出去,是怕又被教导主任逮住。昨天早上,下早自习铃声还没有响起时,我和王金、赵海英就跑向灶房,我们三个人跑在最前面,后面跟着其他人。我们在两分钟前就躲在教室后面花坛下,等铃声响起冲出去,可铃声还没响,王金就猫着腰向前跑,我和赵海英也跟着跑出去了。铃声还有一分钟响起,我们三个到灶房跟前的窗口下了。看样子我们三个人最先打到馒头,刚出笼的最热乎的馒头。
刚站到窗口,一声断喝“你们三个过来!”,这声音吓得我脑袋空白腿脚打颤。是挺着肚子的教导主任,他从旁边的教师灶房出来,一脸怒气,瞪着眼睛大声骂道:“一帮饭桶顽货,别人是争分夺秒学习,你们是争分夺秒抢馒头。”
他冲到我们三个人跟前,一把两把三把拽着我们从窗口离开,拽得我猛栽一个趔趄,脖颈上“啪”挨一大巴掌,他嘴里继续骂:“你们哪个班的?你们这德行,能学习好?”
他问我们三个是哪个班的,我们三个低着头不回答,他扬起巴掌又要扇过来,下早自习的铃声清脆响起,一群学生从各个隐蔽处冲出来,冲向灶房窗口。高主任的巴掌没有再扇下来,捏成一个手指头指着那些呼啦啦冲出来的学生骂:“你们一个一个的,我揪出来也扇一巴掌,没下自习就跑出来了?”
还有很多学生和我们一样早几分钟冲出了教室,见我们三个被高主任突然抓住扇巴掌,都停下冲向前的脚步藏在角落里,等铃声响起时又冲出来冲向窗口。
高主任又骂两句:“明天早上谁还敢不好好早读,没下早自习就跑出来,我把你们一个一个揪到操场上罚站,让全校学生看看你们的嘴脸。”
像一堵墙的高主任身子,穿着黑西服挺着隆起的肚子骂骂咧咧着走了。我们三个人被揪到一边,排不进打馒头的队里,是最后几个打馒头的人了,最后几个人没有馒头可打,即便有,也是凉掉了的冷馒头,我的心情沮丧到什么也不想吃,转个身回到教室里,后脑勺下面脖颈火辣辣疼着。
星期五早上打一个灶上的馒头当早点吃,从家里带来的干粮就够周六早上吃一顿,可从教室里跑出来太早,被教导主任揪出来,挨一个大巴掌,挨一顿骂,被其他学生嘲笑,我红着脸低着头心情沮丧到极点,坐在教室里的我不是我自己,一早上恍恍惚惚,没有一节课能听进去。教导主任骂我们三个是顽货,学习肯定不好,可我们三个人的名字,都写在教学楼前面展示栏里的红榜名单里,全门功课都考及格并到了上红榜的线,算是优秀,上红榜以示鼓励。
星期五早上,一口东西没吃一口水没喝,一节课也没好好听,到中午时饿得心慌气短手脚发软,回到宿舍,一口气把留着周六早上和中午吃的一个大饼吃完了。装十个大饼的袋里只剩一把馍馍渣。
到星期六早上,全身上下的财产就是一张饭票和一块钱,心里一百个不愿意再去灶上打馒头,可肚子空着,馒头还是要打,长长的打馒头的队伍里,我还是排在了最后。半个小时吃早饭的时间,排半个小时队打馒头,满脑子还是昨天被揪出来打一巴掌的情景。我低着头看自己的脚,穿着只有上体育课时才舍得穿的运动鞋,因为中午要骑自行车回家,四十里山路,把运动鞋换上,比穿那双松松垮垮的布鞋自在许多。
星期六早上,有一半住校的学生排在灶房窗口打馒头。上第一节课前十分钟,窗口“啪”一声关上,没打到馒头的学生垂头丧气,多半是柔弱的女生和个子小腿脚短跑不到前面的男生,白白花二十分钟时间排在队伍里。我本来能跑到前面的,没敢往前跑。跑不到前面的住宿生应该多带一些干粮,保证吃到周末回家。
从一周前的星期天下午到这一周的星期六中午,从家里带来十个锅盖大的烙饼,怎么着也够一周时间里吃早点,中午和下午吃灶上的大锅面条,星期一到星期五,五天时间里的中午和晚上十顿饭都是大锅面条,吃进嘴里,不用细嚼,一口就咽下去了,实在咽不下去就倒进宿舍门前的大垃圾桶里,吃自己带来的大饼就咸菜喝开水,一个大饼吃完,肚子不饿了。宿舍里人他要一块你要一块,十个大饼吃不到周六早上了。
星期六早上没吃的了,还好有一块钱在兜里,打算花五毛买一个饼子垫垫肚子,剩的五毛钱留着打车胎。
第一节课下来,我回到宿舍,装干粮的袋子里最后一把馍馍渣捏住一口吃掉,袋子和咸菜罐子收拾好绑在自行车前架上,自行车从前排宿舍后墙根推出来,推到教室前面篮球场边墙墩上靠着,就我的自行车离校门口最近了,最后一节课上完,我不回宿舍,推着自行车第一个出校门,第一个在皮老头的铺子门前打车胎,第一个骑上自行车从镇子里冲出去,但不可能是第一个回到家的住校学生,四十里山路,骑两个小时自行车,回到家就到两点过了,错过了中午吃饭的点儿。
王金家和赵海英家最近,都是离镇子最近的村子,半个小时到家,赶上和家里人一起吃热乎中午饭,也够幸福。
星期六早上的这四节课,仍和昨天一样恍恍惚惚跑着神儿,眼睛不看向黑板,不看在讲台上晃着身子摇头晃脑走过来走过去讲课的四位不同的老师,一个女老师三个男老师,我觉着他们的面孔很陌生,他们讲着什么,我糊里糊涂听不进去,满脑子伤感,总觉着周围的一切与我格格不入。有那么一阵子,少则一天两天,多则一周两周,我就是这种糟糕的情绪,面无表情沉默不语,内心里被巨大的失落吞没了。
这四节课里,我的眼睛总是看向窗外,篮球场水泥台子边靠着我的自行车,我就盯着我的自行车看,生怕它突然消失掉,我就回不了家了。
刹闸失灵,链子时不时脱掉,每周打一次车胎的破自行车,我已经骑了一年多。没有这辆破自行车,我就不能来共和镇上读初中。星期六中午骑自行车回家,星期天下午骑自行车返校,一年半过去,这辆破自行车越加破损,再摔一跤就全身散了架,两个车轱辘散开向不同方向滚去。
爸到底怎么想?宁可让我半路上因自行车坏掉,推着车子走三个半小时回家,也不愿让我骑着那辆轻巧的新自行车上学。爸瞪着眼睛骂我:“骑什么新自行车,不怕被人偷掉?”
“可是爸,旧车子刹闸不灵,还老掉链子,你看我的手,不断按掉了的链子,一手黑油污。”
爸将我的车子放倒,叮叮当当一顿敲打,半天过去,他说:“修好了,不会再掉链子。”
可过上两周,还是掉链子,爸再将车子放倒,叮叮当当一顿敲打,说修好了,不会再掉链子。
下一道坡的时候,脚伸在前轱辘上,鞋底蹭住车胎当刹闸,鞋底磨成薄薄一层了。
车子的链子上和马牙上膏了厚厚一层润滑油,我的裤腿和手掌上,在星期六和星期天,总是黑乎乎一层油腻。
坐在教室里看着这辆破自行车,周六骑着它回去,周天骑着它返校,四十里又是上坡又是下坡的山脚下的土路,颠簸不平,尘土冒扬,我已经走了五个多学期,初一念了两遍,初一就走了四个学期,现在是初二第二学期,这是第六个学期了,这个学期算上,还有三个学期才毕业,实在不想这个样子坚持下去这三个学期。
这会儿我就想着,不在共和镇的共和中学读初中,我会是什么近况?十五岁将近十六岁的农村少年万小双中途辍学,只有两种境况,第一种,一天到晚跟在父母身后在地里辛苦劳动,拿着铁锨平地挖山,握着铲子种瓜种包谷,吆喝着骡子铲地耕地。成了一个地地道道老老实实务庄家的农民。或者出去打一阵子工,要么在杨稍沟里的砖瓦厂拉架子车码砖坯子,要么在孙家表叔的煤矿上翻煤斗子,都是出苦力干活,干活的时候一天到晚心情苦闷,没有笑脸。实在想不出一天到晚在地里和父母一样一身尘土一身臭汗辛苦劳动,或者在工地上出苦力辛苦劳动,能有什么快乐可言。而且,和爸在一起干活时,好像什么都干不好,时时刻刻都要听爸的训斥,心情能好起来才怪。第二种境况,我不在共和中学读初中,也会转到别的初中,杨稍中学或者罗家湾中学,那样的话,比在共和中学更糟。
我不在这个学校读书,要么辍学回家务地,要么在别的学校读初中,没第三条路可走。这两种境况都不尽人意,只好咬着牙坚持读完剩下的三个学期,坚持着住十二个人住一间的学校宿舍。坚持着吃一百多人从一口锅里煮出来的白水面条,坚持着骑破旧的自行车周六回家周日带一袋干粮返校。
我心里想,怎么样才能不住学校宿舍和不骑破自行车呢,这两个情况改变一下,我肯定会好起来。
这个周六的早饭也没有吃上灶上打的馒头,回到教室里这样胡乱想着到第三节课时,咬着牙忍着肚子饿,一块钱紧紧捏在手里,想着和昨天一样忍到第四节课上完,买一个白饼吃到肚子里垫垫,骑自行车回到家,吃一顿香喷喷扣在灶台上的家里的饭菜。可实在忍不住了,饿得头上冒起了虚汗,第三节课下来,跑去商店花掉一块钱买了两个饼子,把打自行车车胎的钱都花掉了。
还没到教室门口,一个饼子就吃掉了。没有水喝,噎得我使劲拍胸部。
闷声不响回到座位上坐下,下巴顶住桌子,双手在两侧垂直,睁大眼睛一动不动,不出气也不吸气就这样保持一分钟半,到上课铃声响起,英语老师走进教室,她看上去漂漂亮亮,但笑起来露出一对大门牙,不太和她好看的脸蛋般配,但她还是我最喜欢的老师,我尽可能鼓劲儿想把英语学好,想和她私底下多说些话,可我的英语成绩不好,我不敢独自去找她说话。这节课我也没好好听她讲,满脑子想着和谁借两毛钱打车胎。宿舍里的同学是借不来两毛钱的,到星期六中午回家时,都剩两毛钱够自己打车胎,那有钱借别人。实在借不上,就等在学校门口,等到二姑家东平表哥出来,借他两毛钱打车胎,他若没有钱借我,只能推着自行车去小水二姑家打车胎了。平展的十里飞机场要推着车子走下去,想想就沮丧的不行。还是和班上女同学张个口,借两毛钱,从来没和女同学借过钱。
我喜欢这位英语老师,她不仅仅看上去好看,声音甜美,而且是唯一一位走进教室时不让我们喊起立问好的老师,她挥一下手说:“行了,别起立了,不用问好,以后在我的课上不用起立问好。”
上第三节课的政治老师给我们讲,上课喊起立问老师好,下课喊起立说老师再见,这是你们做学生的基本准则。老师进教室,你们要站起来行注目礼迎老师进教室,下了课老师出教室,你们要站起来行注目礼送老师出教室,这些礼节,你们都做到了没?
第三节课的政治课上到一半,政治老师突然怒目圆睁,大步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把揪起魏宝忠,“啪啪”两个耳光,大吼一声:“站到后面去!”魏宝忠气昂昂站在了教室后面。政治老师又踢他两脚,打开教室后门吼一句:“站外面去!”
第三节课剩下的二十分钟时间,是他怒目的训骂之声,骂到下课铃声响,气呼呼走了。走之前的几句骂人话:“你们班是我教过的最差劲的班,好学生在这个班里也毁掉了”
政治老师这样骂人,我已经无动于衷,我肚子饿,一心想着赶紧下课花掉捏在手里的一块钱买两个饼子赶紧吃上。
他说的好学生,包不包括我呢,看上去老老实实听课,认认真真写作业,不捣乱不多讲话,不欺负别的同学,一天到晚默默无闻坐在教室里的初二学生万小双,全门功课刚到上红榜的线上,可没有得到一张奖状,算不算好学生呢。
这个时候心里很自卑了,我算什么好学生,昨天被教导主任揪出来扇一个大巴掌,骂一句“你这个顽货!”,可又想,提前两分钟跑出来抢着打一个学校灶上的馒头又有什么大不了呢。
我默默地想,若不和十二个人一起住宿舍,若不吃没有一点儿油味的大锅面条,若不骑破自行车每周周末走四十里山路往返一趟,我的学习会不会更好?我会不会更优秀?我可能不会这般苦闷忧郁,心底总是泛上来一股深深地无助感和自卑感,从上初中以来,从住校开始,这样的情绪就在心底深处了,再怎么拼劲儿努力,总不能聚精会神听课,不能一心一意用在学习上。全门功课考到上红榜,考到班上十七八名,似乎是我最大努力的结果了。
讲最后一节课的李玉英老师,抬起手腕看看表,她也盼着赶紧下课回家,她走到教室后面去了。我的同桌把他的手伸过来又抓我大腿,一副嬉皮笑脸只不过和我闹着玩一下的神情。我想象着把他一脚踢翻,猛踩两下,再严厉警告:你再这样动手动脚,胡乱抓我,我就一凳子把你头砸烂……这样的想法有无数次,猛一下站起来把他一脚踢翻。可没有一次真敢把他怎么样。
我把他的手打过去,问他:“有没有多余的两毛钱借我?”
“哪有两毛钱!”他说。就是有,也不会借给我。我一直忍受着他动手动脚的胡乱骚扰,可真打起架来,我不见得能打过他,不想和他坐同桌的想法已经很久,想找班主任说说,给我调一个安安静静的女同桌最好,给谭志强也调一个女同桌,不相信他敢对女生胡乱毛手毛脚。
谭志强敢和魏保忠打架,这一情况把我一下子唬住了,看样子他是个不怕我们班小混子的人,我还是别招惹他。和他打一架的场景只是在心里演练了无数遍,看样子不能演变变成现实。
下一周和谭志强分开,不找班主任调位子,我自己坐后面去。
终于捱到了最后一节课下课铃声响起,桌子上的书收拾掉装进桌箱里,走出教室,站在门口等王金出来,他出来了,我挨上去问:“王金,借个打车胎的钱,实在没办法了。”他从兜里掏出五毛钱递给我,他朝后面宿舍去了。我走到篮球场边推我的自行车,第一个走出学校铁大门。学校门口停着四辆拉学生的三轮车,坐三轮车回家,松活一大半。我们村里只有两个学生在共和中学读书,两家大人不会轮流开三车来接我们。我到皮老头的面馆前面打车胎,十个打气筒摆在墙角,交上两毛钱,拿气筒打气。边打气边等王世杰出来一起回去,等来二姑家东平表哥,他说:“别回去了,你二姑等着你吃饭。”
每周星期六,二姑等着我和东平哥一起回去吃饭。我若不去,二姑会不高兴,二姑训我:“你这碎货,非要回去?二姑不亲吗?姑给你把一周吃的饼烙上,你不用吃力夯夯回去一趟了。”
骑着自行车在废弃掉的飞机场上“嗖”一下飞下去,不到半个小时就到小水二姑家,二姑家多近,吃完一顿饭再回家,其实也耽误不了多少时间。
上一周去了二姑家,混了两天吃喝,这一周就不去了。我说:“哥,我不能跟你去了,我早点儿回去,家里种瓜,我姐不在家,就我爸妈两个人种十五亩地,我回去帮一把。”
“也是,现在正是刨瓜窝子种瓜的时候,你回去帮舅舅一把。”
东平哥先走了,我继续等王世杰,等了十分钟不见他,估计这个周末又去别的同学家了,也没提前约好他一起回去,他不知道我等他,不等了,我一个人走。从十里飞机场骑下去,到大砂河的砂土路上,杨稍沟里出来的拉砖卡车和红会山区煤矿上拉煤的卡车在这道砂河路上来回跑,我吃了一路大车后面的扬尘。大车们直直从砂河路上去或下去,到砖瓦厂去了,到煤矿上去了。
我的破自行车向左拐个弯子,上一道坡路,进山里了,真正难走的上坡又下坡的二十多里山沟里的路,推着自行车上长长的绕着弯子的山脚下的土坡路,气喘吁吁,肚子饿着,口渴着,有十几里长的山坡路,咬牙坚持着把自行车推到坡顶,大口喘着气休息几分钟,往下就是下坡路了,有十里长的下坡路,捏住刹闸,鞋底子蹭住车前轱辘骑下去,到了坡底,进我们村子里了,杨稍沟里最深处的村子,出杨稍沟往南到跑县城的公路上,可我念书的学校不是顺着杨稍沟往南下去,是向北到共和镇,是山里的土坡路。明天返回学校,这一道拼劲儿爬上来的土坡路就是下坡路了,可轻松溜到村里的下坡路又成了上坡路,唉!怎么走都不轻松。
鼓励我一气儿回到家的动力,是妈扣在灶台上的一碟子猪肉片炒白葱和半锅米饭,我一口气吃完,肚子撑的难受。即便没有扣好的饭菜也不打紧,我自己在腌肉缸里挖一碟子肉片,灶火捅旺,肉片子倒进锅里,再打进去三个鸡蛋,就着馍馍饱饱吃一肚子。吃饱喝足,想去地里干活,就去地里帮着爸妈干一会儿,撒懒不想去地里,就在家里干家务磨到爸妈从地里回来。
回到家时已经两点半了,我哪还有精神去地里干活,吃饱肚子后,洗掉衣服鞋子,洗头发擦身子,磨旋到下午五点过去,把鸡和猪喂掉,再和一疙瘩面醒着,妈回来揪面片子。一锅水在灶上搭着,滋滋冒着热气。从院子里出来,站在大门口朝小梅家那边看一会儿。过了我们家的菜园,过一片砂地,她家房后是一排刚长大的槐树,不知道今年有没有槐树花开出来。
小梅肯定没有回来,她很久才从县城回来一次取生活费,我盯着她家那排还没有发芽的槐树呆呆看着,想念小梅的心情猛烈涌上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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