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索
花雨石的头像

花雨石

网站用户

小说
202005/08
分享
《山路》连载

第三章 周日返校

破自行车刚从门前的土坡上滑下去,链子“咔”一声就断掉了,一肚子火气腾腾冲向头顶,我决定再也不骑这辆破自行车了,决定把它砸成稀巴烂,抱起路边的一块大石头“哐”一下砸在后轱辘上,自行车躺倒在地上,后轱辘还能转圈儿,又抱起石头砸下去,两根辐条断掉了,后轱辘砸扁了。车子跌倒,前架上的包蹭上了土,里面的馍馍蹭脏掉了。我把包解下来,拍掉上面的土,满心沮丧。

往上走的河湾里,没有一个人,往下走的河湾里,也没有一个人。自行车链子断掉,辐条断掉,只能推回家扔在院子里。

爸妈一大早就去最远的一处砂地里种西瓜,中午没回来,我一个人拾掇好东西骑自行车去上学,自行车又坏掉了,我该怎么办呢?

爸套上骡子架子车出大门的时候,我说:“爸,我能把新自行车骑上去上学?”

“你骑新自行车走了,你妈咋去地里?你先将就着骑旧车子。”

一大早,妈在厨房里给我蒸馍馍,两蒸锅馍馍出来,她骑着新自行车急匆匆走了,安顿一句:“中午了给你炒个鸡蛋就馍馍吃饱。”

爸妈去地里种瓜,种到吃晚饭的点儿才回来。

地里不忙的时候,妈消停着用一个早上时间给我烙大饼,中午时再炒两样菜吃一肚子,吃得饱饱的再打发我上学去。可种瓜的这段时间,一个早上都不能耽误,大蒸锅搭在大灶膛上,灶火烧旺,两锅子就把我一周拿的馍馍做出来了。然后匆匆去地里干活,顾不着我了。留下我一个人在家里,看一会儿书,磨旋到中午,炒出一个菜,就着馍馍吃饱,穿好校服,装好干粮和一罐子咸菜,系在破自行车前架上,出门的时候再细想一下,有没有什么东西忘了带上,这一周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带去,爸给的五块钱和三斤饭票装在兜里,这是一周时间的伙食费,万不能落下。

星期六中午放学,骑两个半小时车程急匆匆赶回家,肚子饿着急切想吃到家里饭菜的心情赶回来,心情是很想回家的心情。星期天再返回学校,是懒懒散散不想去学校的心情,这样懒懒地呆在家里多好。让我提心吊胆的是这辆破自行车,一路掉链子,骑到学校回到宿舍,我满头大汗满手油污,糟得不能再糟。这下好了,链子断掉了,干脆把它彻底砸坏,再不抱希望。

提着装馍馍和咸菜罐子的包走着去学校,走四十里路,走四个小时。从两点走到六点!想想就吃力的不行。上初一第一学期,我还骑不住自行车,妈送我去学校,两个人骑一辆自行车,妈身子小力气小,已经带不动我了,稍有点儿上坡,就推着自行车,多半路是推着自行车走,两个人气吁吁都很吃力,出一身汗。到学校就累的腿脚发软了。妈调转自行车原路返回,返回时是一个人骑车子,稍稍松活一些,可回到家,天已经黑掉了,送我一趟,一去一回,妈累的够呛。

初一里多半时候的周末,我在小水村的二姑家呆着。到上初二,我骑自行车自己上学,这辆自行车已经很破旧,我在路上老摔绊子,摔得自行车更是到处有毛病,链子频繁掉,可爸偏说车子还好着,让我继续骑着上学。我有着一肚子怒气,趁着这次机会,把这破玩意儿彻底报销掉。

什么东西都不拎空手走着去学校,走四个小时也没什么,可我领着一个装着二十个馍馍和一罐子咸菜的包,有七八斤重,走到学校还不把胳膊拎得酸困死,或者不去学校了,等着爸从地里回来,开上三轮车送我去学校。爸妈从地里回来,肯定晚了,干了一天农活,乏沓沓要送我去学校,也够折腾的,可还能有什么办法。

心神不宁等在家里,越等越急躁,周围的世界有越来越缺失掉的感觉,该走在上学的路上,却呆在家里坐立不安心神不宁等爸妈回来。一下午时间一分钟一分钟熬着到天黑,还不把我急躁死。早知道这样,昨天就不回来,跟着东平哥去二姑家,这会儿即便自行车坏掉,走也只是走一个小时到学校。我说要帮爸妈干地里活,那是托辞,总不能老去二姑家蹭吃蹭喝。

看样子呆在家里等着是不行的,真让人受不了,不管怎样,我得去学校,走就走吧,走到天黑也无所谓,上晚自习前到学校,坐在教室里,怎么着心情都能安稳踏实下来。

时间还早,刚刚两点过些,我又从门前的坡路上走下去走到河湾里,向上走是走进山里再走出山里,走四十山路到学校,向下走是走到红沟村里,说不定能坐上路过红沟村在大砂河砂路上跑的拉砖车。我觉得去红沟村里堵拉砖车坐着去学校是明智选择。红沟村里的虎丽表妹说她们村的学生老坐拉砖车去学校,坐一个小时,到镇子路口下来,走十分钟到学校了。

说不定在红沟村后面的砂河路边还能碰见堵拉砖车的虎丽表妹,我们一起坐拉砖车去学校。

拎着一包东西走十里河湾路,走下去也够累的。王家人的一辆三轮车从我身边开过去,没有停下来让我趁一段路的意思,“嗖”一下就从我身边过去了,或许还没有明白我为什么向红沟村里走去,和平时去学校的路南辕北辙。再没有从我身边走过去的三轮车,我一直走到红沟村里。一股子咸水从村口一面红土崖下流出来,这段河湾里到处是水坑,人走不过去,绕到田埂上走,田野里的麦苗刚刚长出来,细细长长一丛鲜嫩,麦苗刚长出来的这个时候开始种西瓜籽,我们家不种麦子了,种西瓜,一亩地西瓜卖的钱顶这一亩地种三年麦子。

穿过一道窄巷,下一道土坡,到了几家人屋后的砂河里,夏天下大暴雨,抬一河湾山水从这道又宽又深的砂河中怒吼着冲下去到黄河里。现在是春天,河湾里跑着拉砖拉沙子的卡车。

果然有几个学生等在路边堵拉砖车,离得远,认不出他们是谁,我犹豫着要不要靠近他们,车堵住了一起坐车。有几个共和中学的学生在这里,心里好歹踏实了一些。靠近他们,看清楚了,有我们宿舍的张万,我心里万分高兴,喊他一声:“张万,一定能堵上拉砖车吗?”

他站起来走近我问:“咦?万小双,你怎么也来堵车?你不骑着自行车吗?”

“自行车坏掉了,以后再不骑自行车了,就来这儿和你们一起堵拉砖车。”

一辆红色卡车屁股后面跟着扬起来的漫天白尘,一摇一晃上来了。我们几个招着手跳着蹦子让卡车停到我们跟前。师傅头伸出来骂一句:“站远一点嘛,拉不上拉不上。”他说拉不上我们几个人,可车已经停下了,张万和另一个男生已经爬上车身,我赶紧也往车上爬。师傅又喊一句:“你们两个女生坐机房里来。”

我们三个男生坐在车厢里的砖垛子上,双手紧紧抓住卡车车厢前面的栏杆,在坑坑洼洼的地方,一摇一晃把我差点摇晃下去,一头栽下去脑袋瓜摔个四分五裂。拉砖师傅也够胆儿大,拉着一车砖从砖瓦厂出来,还敢在半道上拾几个学生娃娃拉在砖上面。我们蹲在砖块上,手扶着栏杆,这样蹲一个小时,不见得很舒服。两个女生坐在机房里,比我们舒服多了。迎面下来的是空卡车,迎面过去,我们从头到脚都是土。吐两口唾沫,吐出来的是土。我问张万:“你咋不骑自行车呢,这样坐车到学校,全身是土。”

“冷天里骑自行车,现在是春天,暖和了,谁还骑自行车,蹭拉砖车多轻松。出杨梢沟到县城里上学的学生也蹭拉砖车,坐到杨梢沟口,再坐油路上的班车到县城。”

我说:“下雨天里,就坐不成拉砖车了吧,下雨天骑自行车上学也够麻烦。”

上周周六下雨,我怕周天雨下得更大,在雨天里骑自行车走四十里沙土路来去一趟,真够遭罪,我跟着东平哥去二姑家混了两天日子。

“我不回来的一周,就去小水村我二姑家,你是每周回来吗?”

“我上一周没回来,下雨嘛,就没回来,在宿舍待着。”

在宿舍呆着不回家,一周的干粮怎么拿到学校。张万说,他爸在星期天下午骑着自行车把干粮给他带到学校。下个周末我也不回家,如果不想去小水二姑家,也待在宿舍,让爸把干粮给我送到学校。爸肯定不来学校,肯定是妈给我送干粮。再想想,妈瘦小的身子骑自行车来一趟学校,不比我松活,还是算了。再想想,爸为什么就不能来一趟学校呢,我在共和中学读书,爸从来没有来过学校,真怀疑他是否知道我这一学期是初二还是初三。我在学校里到底生活得怎样,爸从不多关心。我被石家兄弟俩堵在镇子路口,强迫我和另一个住校的学生去给他们家挖胡萝卜,石宝生手提棒子威胁我们:“不听话,就别来念书,帮我们挖半天胡萝卜去。”

回到家里,我说:“爸,镇上的小混子堵住我给他家挖胡萝卜,不去不行,他们一帮混蛋到宿舍里会打我。”

我盼着爸去学校一趟,看看我的住宿生活,找石家兄弟帮我讨回公道,可爸说:“有你孙家表兄在学校,还有人敢欺负你?找你孙虎表哥呀!”

学校里再有什么情况,不想再给爸说了。

这会儿和张万坐在拉砖车上,聊起被小混子拉去干苦力活的事儿。他说:“你被石家兄弟拉去挖半天胡萝卜都不算什么事儿,李学军才是第一混蛋,心狠手辣,一拳打得我眼睛肿了十天,他拉我们去掰包谷棒子,我说不去,她一拳捣在我眼窝子上,眼睛差点瞎了。”

“上一学期的事?”

“可不上一学期的事,星期日下午,他到宿舍来拉早返回学校的住宿生,强迫我们到他家地里掰包谷棒子,十个人掰两个小时,顶一个人掰两天。”

这是上一学期十月的事了,我被石家兄弟堵在路口挖胡萝卜,张万被李学军拉去掰包谷棒子,这就是共和中学里大天白日下发生的事儿!住宿生星期六回家,星期天返校,已经够辛苦,还受这样的欺凌,不听话就三天两头挨打,一些学习本来就不太好的学生,初一上不完就不上学了,欺负的人上不成了嘛。和张万一个村的赵栋,被混混欺负的不念书了。上一学期快放寒假时,他腰里别着二十厘米长的刀子,石宝生再来宿舍打他,两刀子扎在石宝生身上,石宝生住了半年院,他跑回家不念书了。

我说:“张万,我们住宿生若团结一心,共同抵抗学校里那几个混蛋们的欺凌,我们还会怕他们吗!”

“对嘛!杨梢沟里的学生有十几个,团结起来,混蛋们就不敢欺负我们了。”我们俩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好像立刻就能把大家团结在一起了,十几个人,几十个人,上百个人,住宿生们团结一致,站成一堵墙,大吼一声,就能把那些想来宿舍就来宿舍欺负我们的校园混混们和街上的街霸们吓得屁滚尿流。

我第一次在红沟村的砂河里坐拉砖车去学校,一个小时到共和镇,在路口下车,拉砖车又顺路走了,我和张万,另一个男生,俩个女生走在一起向学校走去。去年十月这个时候,骑自行车从家里出来走到这儿,被石家兄弟堵住去挖胡萝卜,我和另一个住宿生被他们强迫着在他们地里干了两个多小时苦力,两个多小时里又怕又怒在他们地里拿着铁锨干活,到快上晚自习时才放我们回到宿舍。给东平哥说了这个情况,东平哥找到孙虎,孙虎找到石宝生,笑着对石宝生说:“你二百五嘛!欺负谁也不能欺负咱表弟呀,别再欺负他了,我还在学校呢。”此后石宝生是没有欺负我,但欺负别的住宿生。此后两个多月里我沉默不语,不想和任何人多说话。默默地在教室里,默默地在宿舍,默默地周六回家周天返校。石宝生被赵栋冲上去戳了两刀子,我想象着我就是赵栋,戳石宝生两刀的人是我,真痛快!从此再不见石家那两个兄弟晃着膀子在宿舍里指使住宿生。没有石宝生,但还有李学军,他在宿舍里扇住宿生嘴巴子,想扇谁谁就乖乖捱着让他扇。

我们四五个人走在一起,有男生有女生,在共和镇路口下车,向学校走去,不至于再碰见石宝生之流堵住我们去干苦力。若是我一个人骑自行车这个时候走到了这里,冲出来小混子拿着棍子威胁我:“不想挨打就给我去干活!”这个时候我不会再像以前那样害怕,我会大声说:“我是孙虎表弟,你也堵我吗?你堵一下试试看?”这么一说,他们就有所顾忌,放我走掉。

我被石家兄弟堵住强迫着去挖胡萝卜,先告诉爸,爸说让我告诉孙虎,有孙虎表哥罩着我,不会有人欺负。我先告诉东平哥,东平哥再告诉孙虎,东平哥对孙虎说:“咱表弟那么老实,你得护着他,让他不要受欺负好好念书呀!”孙虎就知道了他的表弟被石家兄弟堵住挖胡萝卜的事,他把石宝生从教室里叫出去安顿:“万小双是咱表弟,你不要再欺他了。”石宝生答应着。可我在校园里碰见他,他拿眼睛狠狠瞪我,想扑上来给我两巴掌。

我和张万回到宿舍,手里的袋子放在墙上的架子上,躺在自己的铺位上缓一会儿。蹲在卡车顶上一个多小时,腿脚更加酸困。刚刚四点,缓到七点去教室上晚自习。被子拉开盖在身上,闭着眼迷迷糊糊似睡非睡。听见宿舍的门拉开了两次,王永文和张晶也返回宿舍了,宿舍里原来就有我们三个人,现在有五个人了,万小双、张万、王永文、张晶、黄中河,我在被子里迷迷瞪瞪睡觉,张万用他的装罐头的玻璃杯吸溜吸溜喝开水,王永文在整理他木箱子里的东西,张晶也在整理自己的东西,黄中河拿着梳子照着小镜子梳自个儿的三七分头。

我和张万坐在同一辆卡车上,挨在一起说了不少话,心里对他有了些亲切。张万被李学军扇了两巴掌,眼睛上挨了一拳的情景,这会儿总在我眼前浮现。当时,我若也在宿舍,李学军也会叫我去掰包谷棒子,我会说,我是孙虎表弟!李学军就会放过我,孙虎表弟就不用去了。我一个人留下,其他人被李学军赶着从宿舍出来,到镇子边的包谷地里掰李学军家的包谷棒子。我说我是孙虎表弟,李学军也有可能说,孙虎表弟咋了?就叫你孙虎表弟掰包谷,先给我两巴掌,再赶着我去掰包谷棒子。

孙虎已经初三毕业走了,学校里再看不到他晃着肩膀大摇大摆在校园里走来走去的身影。

爸说,孙虎走了,不是还有孙豹和孙彪吗,一样罩着你,谁敢欺负?

我在被子里装着睡着,想着爸说那样的话,心里暗沉沉一块大石头使劲儿往下拽。这一学期出来,我就上初三了,初三一年出来,我能不能考上高中呢?爸有没有想我的这些事情呢。

爸说,你学好学不好是你的事,学不好下来算求。

到这一学期,宿舍里是十二个人,原来有十六个人,三个学期后,四个同学陆续不来了,全门功课考不及格的不来了,受不了欺凌的不来了,我都要忘记了他们叫什么名字。他们在宿舍也好不在宿舍也好,有谁在乎呢!再过一阵子,我就真忘记了他们叫什么名字。我只记得赵栋,个子最高,整整齐齐洁白的牙齿,帅气的面庞,是我们宿舍舍长,他说,咱们一个宿舍的人要团结友爱。隔壁宿舍的人把脏水泼在我们宿舍门口,赵栋骂他,俩个人争起嘴来,都出言语骂脏话。孙虎到我们宿舍,先指着我对宿舍里其他人说:“这是我表弟,都注意着。”然后他又问谁是赵栋,赵栋站出来,孙虎跳到床沿上,揪住赵栋头发,狠踢两脚,嘴里骂:“给我记住,别太张狂!”

我目瞪口呆,孙虎表哥怎么能打我们的舍长?和赵栋吵架的人的哥哥和孙虎在一个班,和孙虎关系好,就把孙虎叫来打赵栋。

正月里,在亲戚家办酒席的宴桌上,我和孙虎表哥坐在一起,我说:“你怎么能打我们宿舍的人啊?”他笑着说:“表弟,你才不懂呢,这样一来,你们宿舍的人谁敢欺负你?”

宿舍里的人是不敢欺负我了,可他们也不爱搭理我了,他们似乎仇恨着我。赵栋也辍学了,再不见他的身影。

宿舍里又进来俩个人,是王金和赵海英。王金把半袋子花生往床上一放,把我身上的被子“忽”一下揭掉,嘴里骂:“你睡死呢吗,你是个猪呀!起来吃花生。”又对大家说:“吃吧吃吧,赶紧吃完,过完年剩的半袋子花生,我拿来让大家吃完。”

五六个人咔吧咔吧剥着花生一顿大吃,宿舍地上满是花生皮,吃的我肚子隐隐胀痛。熟花生生花生混合在一起吃了一肚子,嘴里一股熟花生味又一股生花生味。

“你们家种花生?”

“种上自己吃,吃不完,快放坏掉了,拿来宿舍大家吃掉。”

我笑着说:“我们家种子瓜和西瓜,子瓜掏出黑瓜子卖钱,黑瓜子卖光掉了,不然拿来一些给大家磕。”

秋天里枣子收下来,我带来一袋子枣子分给他们吃,赵海英带来一袋子苹果分给大家吃。我带来一饭盒肉片,他们想分着吃,我不给,这是我一周时间里正儿八经的伙食,我一顿饭只吃几片,调到面条里补营养,怎能一下子给他们分完。谁家都有过年猪腌的腌缸肉片,拿来一些自己吃,就不用嘴馋别人的了。

每人都有一个木箱子,贵重东西放在箱子里。王永文的东西永远是王永文独自一个人的,枣子也好苹果也好别的什么东西都好,从没有拿出来给其他人分一些,他的木箱一天到晚紧紧锁着,不知道里面藏着什么好东西。我说:“王永文,把你暖壶里的水倒一些?”他翻一个白眼冷冷地说:“我暖壶里水不多了。”几门课的考试卷子发下来,他没有一门能及格,我在内心里轻视他,我在他面前有着一些优越感,不再和他要一杯热水。

我拿笤帚扫掉床上地上的花生壳,一簸箕装起来倒进外面的大垃圾桶里。

到五点半,学校灶房跟前的开水房开了,我们提着各自的暖壶去打开水。十二个人的宿舍,只有四个暖壶,我一个,王金一个,王永文一个,赵海英一个。我提着我的暖壶和王金的暖壶去打开水,我吃了一肚子他带来的花生,我帮他打一壶开水。

我用自己的暖壶打一壶开水,第二天早上洗脸刷牙,我的壶里空空的,我没有开水用。我对常玉明吼一句:“你他妈别再倒我壶里开水,你不会再买上一个暖壶吗?”他的瓶胆碎掉后,他再不买新瓶胆。我这样骂他,他辩解说:“又不是我一个人倒你壶里开水,你咋不说张晶,咋不说张栓军?”我叹一口气,实在不想为一点开水的事儿吵架。张晶和张栓军是用我壶里的开水,可他俩提起壶就跑去打开水了,你常玉明不打水又白用,还这么多理由。

大家都随便用我的暖壶,我的暖壶成了公用物。

宿舍里人来全的时候,吵吵嚷嚷闹腾的厉害,我不愿意在宿舍里多呆,我去教室里安静看书学习,教室不安静的时候,我在操场上找一个角落安静看书,无论怎样,我还是想尽力把学习搞好。

本文连载章节
我也说几句0条评论
请先登录才能发表评论! [登录] [我要成为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