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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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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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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连载

第二十五章 老爸去医院

当村支书的堂叔笑嘻嘻和爸说话,第一句话问:“我三哥啥时候回来?”

他给爸送退耕还林补贴款来了,每年给一千八百块,已经连着给了三年。他从提的黑皮包里数一沓钱递给爸。

“今年给你两千元,还要给你发几袋子水泥,上面来人问话,你就说每年领两千块,今年也不交苜蓿种子钱了,所以给你多发两百元。”

爸将这两千元钱接在手里,不吭声,村支书说什么就是什么。

我从厨房提来暖壶给堂叔泡茶,壶塞子揭开,吹吹气,水还很烫,泡一杯花茶端给当村支书的堂叔喝。

我坐在炕沿边,脑子里想着暑假作业上的题,耳朵里听村长和爸聊的话。

“你今年好得很嘛,西瓜卖两万,又有两千块退耕还林补贴,还有一茬黑瓜子卖钱,整个村里,谁家有你收入好?”

“西瓜哪有卖两万,刚卖到一万五千块,总共看有没有两万元收入。今年也就西瓜卖得好些,我下了多大苦你是不知道,一个冬天忙活着铺十亩新砂地,投资就有一万元呢!”

“第一年种西瓜就收回来铺砂子的投资,还不好吗,还有女婿家给的彩礼钱,还有我三哥给上你两个,够盖一院房子吧?怎么着不拉烂账了。”

“你现在也乱说,盖一院房子有那么容易?什么都涨价,贵一倍了,没有这个数捏在手里,谁敢折腾着盖一院新房?”

爸伸出五个手指头。堂叔笑着说:“这几年你没有存下两个?我不信现在你手里没有五万块?我三哥再给你添上些,松松活活把一院房子盖起来。”

“咦?看你说的轻松,老三是摇钱树么!什么事儿都和他张口像什么话!”

村长喝完我泡的一杯茶,起身要走,我和爸送他出院子。妈从厨房出来笑着说:“饭熟了,吃完饭再走呀!”

“嫂子,不吃了,我吃完饭出来的,我再去几家子。”

刚把人家送走,爸嘴里骂:“胡折腾,瞎日弄人,最终给他自己惹一屁股臊。”

爸领的这笔钱,去年和前年领一千八,今年不敢扣掉两百,两千元都给爸了。扣掉的钱,说是苜蓿种子钱,领回来五十斤苜蓿种子。其实这五十斤苜蓿种子也是上面免费发给农户的,凭什么收两百元?苜蓿种子撒到屋后面这座山的山坡上,稀稀拉拉长出来几根。而且,发退耕还林补贴时,就往你手里塞这么一沓钱,不填本子不签字不开收据,给完钱,他转身就走了。而且,今年领的这笔钱也不是今年的补贴,是去年的退耕林补贴,今年发去年的钱,欠着一年,到县上去问,今年的补贴款早就拨下来了,乡上扣,村上扣,到手的就是去年的钱。

“咱们家的小本子上写的是二十亩退耕林地,每年领三千六百元补贴,可我拿到手的只有这些。”爸气哼哼着说,爸说领导们在本子上胡写,想怎么写就怎么写。

每家都有一个小本子,领完补贴的时候写上年份,写上钱数,签上名字,摁上手印,这才是正规程序。小本子都在村长和村支书手里,不发给大家。

早几年,爸把村东头那片坡地四围的荒坡又扩耕了一圈,有三十亩,种了几年谷子。后面几年不好好下雨,三十亩坡地荒下了。村里有了一千亩退耕还林指标,这三十亩坡地划在范围里,村长告诉爸,一年给你两千块补贴,连续给你八年。爸很高兴,两千元呢,最好年下收的谷子折成钱还没有一千元。

春天里,我们一家四口在山坡上挖树窝子栽树,每个树窝子浇一桶水,当时我就想,这种干旱的黄土坡咋可能长成树林呢!可一年有两千元补贴吶!这片坡地荒了三年,爸打算扔掉不要了,忽然每年领两千元,一笔意外之财。

报上去的亩数是二十亩,补贴不是有三千六百元吗?可村上领导给在爸手里的是两千元,还扣掉二百。爸不计较这个,管他报上去的是二十亩还是三十亩,只要到手这些钱就算赚头,别说两千,就是每年给一千元也好得很。村长时不时又叫爸领两袋子面,两袋子水泥,都是这个那个的补贴,领来就是,本子上咋填咋写,爸从不关心。村里人都知道这里面有村长村支书糊弄的一套,嘴上骂骂,不当一回事儿。

四爷是较真的人,不要村支书给的两千块,四爷拉着脸问他堂侄儿:“我们家的本子,你凭什么捏在手里不给我?我本子上添着二十五亩退耕地,二十五亩补贴多少钱,这个帐我不会算吗?要么一分钱不要给,给的话就按二十五亩给,不要糊弄人,到我这儿糊弄不过去。”

当村支书的堂叔把爸搬到四爷跟前,给四爷说好话,让他不要计较那么多,稳稳当当,一年拿上两千元就行了。快六十的人,麻杆子一样瘦小的身材,越计较事儿越瘦,活不到八十岁。

“我活不到八十不要紧,都像你们这样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和稀泥,迟早把他和搅到大牢里去。一个一个人模狗样装老实,其实都在害他,害他坐十年八年牢,到时候看你们怎么说。”

爸让四爷训的灰头土脸,再不敢拿这些事儿劝四爷了。

四爷放一群羊,把羊赶在挖了树窝子的山坡上放,被当村书记的侄儿在大喇叭上指名道姓骂了一通,说四爷在林区里放牧,违反规定。四爷鼻子里冷冷哼一声说:“栽活的树在哪里?已经是第三年了,一千亩林地里的树在哪里?”

山坡上到处是树窝子,光秃秃扎着一根大拇指粗的枝子,只有几块砂地里的枣树活着几棵,一人高的枣树,叶子稀稀拉拉长着。这片地方还有我们家五亩砂地,去年种子瓜,收了一百多斤黑瓜子,买了四百多块。这五亩砂地今年休耕,爸打算今年冬天复新砂,再发展五亩新砂地,明年种西瓜。村支书来找爸,这五亩砂地在规划的林区范围里,退耕还林,一年再领一千元补助。爸不同意,铺成新砂地种西瓜,有两三千元收入呢。

张家小表叔的一块砂地和我们家这块地连着埂子,他听村长堂叔话,这块地退耕还林,每年领一千元补贴,枣树栽上三年了,砂地里的枣树大多活着。

张家小表叔劝爸,退成林地算了,每年领上一千元补贴款,轻轻松松,你要务多少地呢,能种多少西瓜呀,你的腿做了手术,还能在地里出大苦下大力吗?

爸不听劝,就想在今年冬天把这五亩地铺成新砂地,种西瓜,像今年一样,每亩的卖上一千多块。

爸的腿看上去真吓人,静脉血管曲张得更加严重,干半天活,又酸又困,晚上不停翻身,腿困得放不下。早上干半天活,下午就得缓着。我和妈将十亩新砂地里的瓜蔓拔掉,地膜扯掉,稀稀拉拉长起来的杂草也拔得一干二净。这十亩地就等着耙一遍铲一遍,就不用再管啦,等着下秋雨,蓄好墒,到明年春天,再铺地膜种西瓜。

爸终于在一整个下午不用去地里干活了,不是不想去,腿脚困乏得去不了。我们家还有五亩水浇地包谷,还有五亩旱砂地子瓜,这段时间,包谷地等着浇一次水,子瓜地等着下一场透雨。我和妈想拔草了就去地里拔半天草。

又有了村支书给的两千元退耕还林补贴款,爸捏着这笔钱一脸踏实安稳的神情。这几天,还有孙家表叔要给他三千元,一辆农用卡车被孙家表叔打发到地头,将一万多斤瓜拉走了,按三毛钱一斤算的,三千多元。

吃过午饭,我躺在炕上迷迷瞪瞪睡午觉,后道里一阵蹦蹦吱哇乱叫的凄惨声音,我一骨碌翻起身跑出屋子到后道救它。又被花公鸡啄得乱叫,让它不要找那只公鸡玩,它就是不听,老被啄的吱吱哇哇乱叫。这只公鸡天不怕地不怕,扑上来啄我,我一棍子把它抡趴下,眼看就要死掉了,又活了过来,更凶狠地啄人,就是个二百五公鸡。要不是看在只有它这一只公鸡的份上,早把它宰了吃肉。我抱着蹦蹦,边退边用脚连连踢扑上来的公鸡,我一肚子气上来,今儿个我偏要吃鸡肉。

“爸,杀只鸡,咱吃鸡汤臊子面。”

“拉去,拉来我杀!”

爸躺在炕上翻一下身,把酸困的腿蜷一下,毫不犹豫同意我抓一只鸡来杀掉吃肉喝汤,改善一下伙食。

妈不乐意杀鸡,叨叨我们俩:“下蛋的母鸡好好下蛋嘛,怎么能说杀就杀掉,我不信能有多馋,吃完兔子肉还不到一周时间。”

去小水给二姑家和姐家送完瓜的第二天,六叔套了一只野兔子,他拿来给爸吃,死皮赖脸和爸要了十块钱。我和爸美美吃了一顿野兔子肉,我们吃肉,蹦蹦美美吃一顿骨头。

在吃肉这事儿上,我和爸意见一致,志趣相投,我说想吃鸡肉了,爸就说抓来一只,要不是妈拦着,后道里养的这一群鸡早就被我们父子俩吃完了。

我刚要去抓鸡,大门外响着小车喇叭的声音,三叔说这两天回来一趟,今天果然回来了,接爸去医院看病。上一个月就要把爸接走,爸说好歹把这一茬西瓜卖掉。瓜卖掉了,爸又说把砂地耙掉再去医院,明天一早去耙地,可三叔来了,今儿下午就要将爸接走。这一去,肯定做手术,十天半个月回不来。

妈手忙脚乱在衣柜里翻找两件爸能穿出身的换洗衣服。

三叔说:“嫂子,不用找太多衣服,换的衣服都备好了。”

三叔急匆匆来,急匆匆走,顾不上吃一口我打开的半个西瓜。车厢后面装了两袋子瓜就要走了,再去小水,姐也接上,姐在医院照顾做手术的爸。

临走之前,爸安顿我三件事:第一,把骡子操心好。第二,子瓜地里的草拔干净。第三,包谷地里浇水时看得把水浇好。真是的,咋不安顿我好好看书学习,把暑假作业做完?这些事儿,不安顿我也知道要做好。

小车从门前的坡路下去,一拐弯消失了。我长长吁一口气,爸的腿病,捱到了终于捱不过去的时候,三叔硬拉上他去市里医院做手术。若没有三叔硬来接他,他不可能主动去医院。

还没来及把鸡杀掉,爸就被小车接走了。唉!鸡肉吃不上了,鸡汤也喝不上了。案板上放着一个塑料袋子,一股卤肉香味。解开看,是一只卤鸡,拧下来一个鸡大腿就啃。什么叫心想事成?就是想吃鸡肉时三叔恰好拿来一只卤鸡。

好吃的东西,就想和小梅一起吃,赶紧跑她家把她叫来。

她的脸拉得长长的拉到地上,刚和她弟打了一架。小东把他的手表弄坏掉了,这已经是弄坏的第三块手表。她扑上去把小东压倒,照小东后脑勺上狠狠几巴掌。小东捂着头大哭,扑上来又照她脊背上狠狠一拳。她爸又把她狠狠骂了几句:“你傻着呢吗?打他也不能在后脑勺打呀,打傻掉了!”

我悄悄拽一下她衣襟,使个眼神,我俩从她家屋里出来。

“好啦好啦,别生气啦,到我们家吃一肚子卤鸡肉。”

“哪儿来的卤鸡肉呀?”

“我三叔拿回来的,接我爸去医院看病,刚走掉,我爸这次肯定做手术,把腿上肿胀的静脉血管一截子一截子抽掉。”

“哎呀!真吓人!”

“就是,做手术嘛!肯定很惨,我爸十天半个月回不来了。”

妈不在家,又和几个妇人在河湾旁崖面下的阴凉处打扑克牌,这几天的下午就去打牌了,晚上爬山拾蝎子,也不下午时好好睡觉缓着。

我俩一人拧下一块鸡肉啃起来,蹦蹦馋得在我们脚下绕圈圈,给它一些我嚼烂的骨头,一口吃掉了,我们吃肉,给它吃骨头。

三天前煮了一锅兔子肉,小梅吃了一口不吃了,说腥味太重,吃不下去。今天的卤鸡肉吃得挺好,吃了不少。我把半个鸡撕下来装在另一个塑料袋子里。

“这些鸡肉提回去给小东吃,你把他打哭,给他吃这些肉,他就好了。”

小梅笑了,心情好起来,我说:“家里没人,来!亲一口。”

抱住她头,在她脸蛋上狠狠亲一口。

“哎呀,你越来越胆子大,老这个样子,这不好。”

这段时间,我忙着帮家里卖瓜,又忙着帮二姑家割了一天麦子,又帮姐家割了一天麦子,一回来赶紧找她说话。她说,小红姐嫁人了,我又几天不在,几天时间里她好心烦,作业不爱写,书不爱看,家务活也不好好干,凶她弟弟,又和她爸顶嘴。

“小梅,我知道你的心情,我不在家,小红姐也不在家,你没有个知心人儿说话,呆在家里确实闷。你不要闷了,我哪儿都不去了,我天天陪着你。”

“你不去医院看你爸吗?总要去一趟吧?”

“我姐跟着去医院了,有我姐伺候我爸呢,不用担心!再说了,还有我三叔三妈照顾我爸,我嘛!留在家里,鸡呀猫呀狗呀骡子呀一大堆要守着,还要把你守着。”

“瞎说话,我哪要你守!对了,你今晚拾蝎子去不?”

“去,咋不去,拾一晚蝎子卖二三十块钱呢,你想去不?”

“我没有蝎子灯呀,家里只有两个灯,我妈拿一个,我弟拿一个。”

村里的商店就有蝎子灯卖,卖一个不就有了。估计小梅身上没钱,她可真笨,早上早起来,把她妈拾的蝎子卖掉,不就有钱了?她早上睡懒觉,太阳照屁股了才起来,她妈早把蝎子卖掉了。

“大晚上爬到山上捉蝎子,迷了路走悠山咋办?我可不敢捉那么多蝎子,看着就起鸡皮疙瘩,晚上做噩梦。”

放暑假到现在,半个月过去,她一次蝎子都没捉过,今儿晚上一定领上她。

“走!去王家商店,给你买灯。”我说。取来二十块钱,我们俩出门去王家商店。

在村道上碰见李家老十妇人,要说我最讨厌谁,肯定最讨厌这位矮个子水桶腰的碎嘴婆娘,姐没出嫁前,她和妈好得不得了,隔三天就跑来我们家找妈说话。她以为姐一定会是她的儿媳妇,可她那个二百五儿子,常年不在家里,鬼知道在外面祸害什么事儿。姐出嫁后,她立马翻脸不认人,见了爸妈,白眼一翻,鼻子里哼一声,招呼不打一声就过去了。

她看见我和小梅,倒给我俩打招呼:“咦?这一对碎货走一起去哪里?”

小梅笑着说:“表叔妈,我们去商店。”

我快步朝前走,小梅笑着和她说了几句话,转身再追上我。

“怎么?她惹你啦?”

“是她家儿子惹我,最讨厌李光国这二百五。”

“咋啦?干么讨厌他?怎么惹你了?”

“小梅,都是小学时候的事,不想提起,还没有准备好要告诉你。”

小学里,和李光国在一起玩,他教唆我偷家里鸡蛋换冰棍,被姐姐发现,揍了我一顿的同时又和李光国狠狠吵了一架,他俩差点打起来,这事儿小梅都知道,这种事儿不算什么。她不知道的事比这严重多了。在暑假里,李光国欺负我,他比我大,他把我裤子脱掉欺负我,他又威胁我,好长时间里吓得我惊慌不安。可她妈居然想要姐做他的媳妇,哼!真过分!

还没有准备好将心底深处最阴暗的一些事情告诉别人,就是小梅,我最知心最心爱的人,也不敢告诉,给我一些时间,我再把那些事说出来。

小梅沉思了一下,轻声问:“小双,你心里藏着秘密呀!就是我也不能说吗?”

我抬起头看看蓝天上一堆白的耀眼的云朵,长长吐一口气说:“小梅,我心里是有一些难以言说的秘密,给任何人都没有说过,是李光国对我的伤害,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他,他怎么能对我那样?我从来不对别人说,那时候我小,不懂事,现在我懂了,现在我知道是怎么回事了,真是不知道怎么跟你说。我以后慢慢告诉你好吧?”

“好!我知道了,我不会再多问,但是……小双,不管怎样,我一定会理解你,我等着你告诉我。”

若不是走在村道上,若不是前面又有人走来,我一定会把小梅紧紧抱住,狠狠亲她一口。这个和我穿开裆裤时就在一起玩的已经十八岁的大眼睛姑娘,在她心里,我们俩现在的爱情,到底是什么颜色呀!

王家商店不仅有捉蝎子灯和长镊子卖,还自制塑料罐子卖。都买上,花了十二块钱,拾一晚上蝎子就赚出来了。

“听说环保局的人把全县城里的紫光灯都没收掉了,咱村里这个小商店咋还有卖?小双,捉蝎子卖蝎子可犯法呀!”

第一次听说捉蝎子犯法,意识里知道全村人天天晚上这样捉蝎子是有些不对劲儿,但不至于犯法吧!小梅说捉蝎子犯法,也许过不了多久,这样疯了一样捉蝎子就是犯法。

我们俩提着新买的捉蝎子灯和塑料罐子往回走,在二奶家巷子口碰见二奶,看见我走过来,她脸拉下来说:“小双,你一天忙得很吗?再不见把我来看一眼,小时候白疼你了,你也盼着我赶紧死掉是不是?”

“二奶,你瞎说什么,我哪有盼着你赶紧死掉?”

听说二奶又几天不吃不喝,定定在炕上躺着等死,我觉得她是和儿媳妇在怄气,这样怄气下去,估计很快死掉了。

我不想和二奶多说话,不想和欺压自己儿媳妇的恶婆婆多说话,谁都知道,四妈在她跟前生活得有多低声下气,老被骂得哭鼻子。

她看着小梅,眼睛笑成一道缝子说:“哎呀,你看咱家小梅,长得越来越俊,真是我的好孙媳妇。”

小梅跟在我身后漫不经心走,被二奶说得脸红。

“咦?被老二奶惹不高兴了?”

“她们老这样说人,从小就说,现在还说,能有什么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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