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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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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0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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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连载

第八章 在班车上

班车的座位上已经坐满了人,再来的人只能在过道里站着。我已经坐到了班车上,我再迟来几分钟,就占不到位子坐了。

小梅不在班车上,我万分失落。等到发车,她若还不来,说明她今天不想回家。我已经占好了一个位子,就这样定定坐着等小梅出现,天气已经很热了,坐在班车上,额头上也流汗。就这样坐在位子上等到班车发车,即便小梅不来,我也不想下去了,想想看,带着姐给我的一个包,又买了一些菜,又买了两条鱼,又忍着难闻的气味和人越来越多的拥挤坐到两点半,因为小梅不来,我又要带着所有东西下去找姐姐,让她带我去二表姐家里借宿一晚,明天这时候还要坐这趟班车回家,这个过程,想想就很心烦。而且,万一小梅明天也不来坐这趟班车,她压根儿就没想着坐这趟班车回家,我岂不是胡乱挖抓着?所以不下去了,直接回到家里等她回来,她迟早要回家的吧!而且,我的东西都塞在了货架上,再取下来实在麻烦。发车的时候我取下所有东西从车上下去,让别人来看,犯神经病。

货架上装鱼的红色塑料袋突然动了一下,吓了站在过道上的人一跳,他们问:“什么东西动呀?”

我说:“是我的鱼,没有死透,动起来了。”

买鱼的时候,鱼老板问:“收不收拾?”

“算了,不收拾了,敲死就行,我拿回家自己剖剥。”

他在两条鱼的脑袋上敲了两棒子就装在塑料袋子里了。

一瓶果汁在手里捏着,没舍得打开喝,一个半小时车程,果汁是留给小梅喝的。她身上肯定紧巴巴着,回家时只留个坐车的车费回家。

车上多半是回家的学生,长长一道杨梢沟里,有五六个村庄,在县城里念书的学生,有初中的有高中的,还有小学的,真不少,在县城里念书的学生一年比一年多了。县一中的两个男生上来了,穿着县一中的校服。我心里越加焦急起来,脑袋靠在车窗上,眼睛透过车窗玻璃紧紧盯着车站的入口,看进来穿着一中校服的学生,一个学生进来了,不是小梅,两个学生进来了,没有小梅。

从姐姐的裁缝部出来往车站走时,离一中并不远,我应该去学校找她,可怕去学校时她已经出来去了车站,我匆匆走到车站,找到我们坐的班车,小梅不在班车上,我又从车站出来买菜买鱼,返回班车上占个座位,一动不动等着。

从正月里开学,到现在放五一劳动节长假,两个多月过去,小梅没有回去过。上个周末在村道上碰见她妈妈,说她没有回来过。她的生活费是她妈妈坐着班车去县城一趟送到学校的,这家伙真是,好歹回家一趟取生活费。

寒假里,我拿着寒假作业去她家,让她给我教不会做的数学题,她还捂在被窝里睡大觉。她妈妈骂:“你羞不羞,十点过了你还睡不醒,你赶紧起来,给小双教作业,你的作业也不好好做,懒得要死,一页书都不看!”

她用被子把头捂住,她妈说她,她一句不听。

我说:“小梅,你怎么能这样睡懒觉,你考上高中多不容易,那么辛苦复读一年才考上,在假期里也要好好看书。”

估计她也很烦我说这样的话,但装作很认真听的样子,嘻嘻哈哈乐着。

其实我也不想说这样的话!可整个寒假里,她一副懒懒撒散无所谓的样子,真替她着急,就这样子说了几句。其实我想说,小梅,我真想你呀!

我又想,即便她今天不坐班车回家,明天也会回去,七天假期,她不可能不回家一趟。

马上两点了,车要走了,她还不来,我不抱希望了。沉沉的睡意袭上来,刚要把眼睛闭上,小梅的身影出现在了车站口,我脑袋里“嗡”一响,巨大的喜悦感差点把脑门冲破,我起身离开座位,把手里提的一个包放在座位上,挤开过道上站着的人,从班车下来,朝着小梅喊一声:“小梅,快点儿!”

她小跑着到我跟前,和我一样惊喜的神情问:“你怎么在这里?”

“我早就来了,坐在班车上等了一个多小时,等不见你,以为你不来了,你咋才来坐车?没位子啦!”

“洗头发换衣服,紧赶慢赶就到这会儿了,没想到你也坐班车,从镇上来到这里?”

“可不从镇上来的,请了半天假早来了。等你等到现在,以为你不回去了。”

“肯定要回去呀,怎么能不回去!来迟了,没位子坐。”

“没事,我占了一个位子,你坐就是了。”

她没有穿校服,穿着牛仔裤和淡黄色卫衣,头发刚洗过,齐耳短发松松散散一股好闻的洗发水味道。真真实实小梅的样子,不会突然消失不见,和小梅一起坐班车回家。两个多月没见的心上人,梦里都在不断找她,找到了又忽然消失不见了。这会儿好好地站在我眼前,绝不可能忽然消失不见。

“小梅,你要不要给家里买什么东西?我身上有钱,你拿上用。”

“算了,什么都不买了,你的钱还不是小红姐姐给的。”

“你知道我去我姐那儿了呀!看看,你身上肯定没钱,只留了个车费吧?”

从兜里掏出二十元给她,我说:“你也买点菜回去,这个时间点,你家也好我家也好,只有苦苦菜和葱叶子。”

她接过我手里的二十元,她的书包给我抱上,转身跑出车站,到旁边的巷子里买菜,几分钟后,拎着一袋子菜喘着气回来。我把她的书包放在我占的座位上,我说:“你坐到位子上呀!”

她坐到位子上,抱上她的书包,又把装菜的袋子和我拎的袋子放在她腿上,我说:“这不好吧,压着你了。”

“咱俩换着坐,我坐一会儿,你再坐一会儿。”

我心里说,小梅,我来县城,是为了见到你,和你一起坐班车回家,别说在过道上站两个小时,就是站三个小时五个小时,也没有关系,我也不会觉得累。

又上来三四个大人,过道里更挤了,我站在小梅跟前,挨着她侧着的身子,她头发上好闻的洗发水味冲淡了车里难闻的怪味道。

我俯下身子悄悄问:“你晕不晕车,我兜里有晕车药,晕车的话吃一片。”

“不是太晕车,晕车药能不吃最好不吃。”

小梅不吃晕车药,我也不能吃了,早上吃了两片,药劲儿好像还没散尽。车开始发动,从拥挤的车站开出来,在公路上快速开起来了,倒没觉得很不舒服。可进了杨梢沟,砂石路颠簸不平,弯弯绕绕,班车晃晃闪闪摇摇摆摆,难受劲儿立马从心底里泛上来。中午吃了太多肉片,更不舒服。小梅在位子上坐着,看样子也不怎么舒服,微微闭着眼,手掌托住脸腮忍耐着。车里人太多了,空气流通不好,身上渐渐燥热起来,我把外套脱掉,小梅伸手拽过我的外套抱在她怀里,一股温热溢满全身。我的头稍稍低一点,闻着她头发上的味道,舒服了一点儿。我轻轻说:“我包里有一瓶果汁,你想喝的话拿出来喝。”

这会儿我觉着口渴,感觉小梅和我一样口渴,让她喝我买的果汁。她从怀里抱着的我的包里掏出果汁递给我说:“你先喝!”

“你先喝呀,你喝完了我再喝。”

拧开瓶盖子,她喝掉了一小截,再把瓶子递给我,我一口气喝掉了半瓶,头脑清醒了许多。班车停到第一个村口,下去了几个学生,车里稍微宽松了一些,我想和小梅说两句话,我问她:“你中午吃的什么?”

“吃了一碗灶上的米饭菜,你吃得啥?”

“我姐带我吃了一肚子肉片,吃太多了。”

我看着她脸色疲沓沓的,眼睛不想睁开,不敢再和她多说话了。她的怀里抱着书包,两个塑料袋子,还有我的衣服,都放在她腿上。我拎起一个袋子提在手里,我说:“我提一会儿,看把你压的。”

小梅要站起来,让我坐一会儿,可她看上去很不舒服,不能站在过道里,我说:“我不坐。你坐着别再动弹,再坚持一个小时。”

班车停到一家砖瓦厂门口,等车的两个人取车顶上架着的一些东西,车里的人出来透气,我和小梅都从车上下来透气,路边是连片不断浓绿的麦田,眼睛舒服了许多,我蹲下身子揪下一棵嫩苦菜叶子喂进嘴里嚼。苦味醒脑提神,就不晕车了。麦子地边的田埂上长满嫩生生的苦苦菜,小梅看我吃着苦菜叶子,也揪下一棵抖掉土嚼着,嘴上说:“哎呀真苦!”

砖瓦厂的人把东西卸完,大家坐上车继续前行,小梅死活不坐座位了。

“现在你坐,说好了咱俩换着坐,我站一会更舒服。”

拗不过她,我坐在位子上。她紧挨着我站着,侧过身来,胸部在我眼前,挺起来的胸快要挨到我的脸了,真想把自己的脸埋下去,埋在她胸上。我咬咬嘴唇,我是什么心情,小梅到底知道不知道呢,这会儿突然间和她离得这般近,我是什么心情,她肯定不知道。

班车在路不平处摇晃着,我抬起头问她:“你觉得怎样?不舒服的话就坐下?”

“不坐,坐着好像更晕,这样站着感觉还好一些。”

我旁边靠窗户位子上的妇人闭着眼睛似乎沉沉地睡着了,我把眼睛睁得更大,我想拉住眼前的小梅的手。她的左手抓住班车上的扶杆,右手扶在我座位的靠背上,我伸出去我的左手,就能握住她的右手。她的右手指贴着我的脸了,我把脸稍微一侧,脸颊轻轻贴在她手指上。微微闭上眼,深深吸一口气,左手贴着自己的胸悄悄伸过去,犹豫着轻轻捏住她的扶在座椅上的手指,刚才贴着我的脸颊的手指。心里滋生着万般汹涌的这股力量促使我这样子捏住了她的手指,没有使劲儿用力,轻轻一捏,她能够“忽”一下挣脱掉。但她的手指没有挣脱,手指似乎犹豫了一二三秒钟,翻转过来,在我的手心上挠了两下,让我悄悄捏着。

小时候,我拉着小梅的手使劲儿往前跑,从我们家门前的坡路跑下去,又跑上来。嘻嘻哈哈哈笑着玩上大半天。

长大了,害羞了,再不敢轻易拉她的手。

班车又到了一个村子,下去了多一半人,有了空位子,小梅坐在我后面的位子上,她说:“把书包给我。”

“没事,我抱着,再有十几分钟就下车了。”

十几分钟后到红沟村里,我们下车,拎着袋子走半个小时到榆树湾。

“张师傅,不能往前再拉一截子吗?”

“不能往前走啦,一个大沙坑里聚着山水,班车陷进去就出不来了,若不聚水,就把你俩再往前拉一截子。”

我们俩从班车上出来,走在红沟村村道上,走在一排房屋的背后,走到砂石河湾里,我手里拎着两个装菜的袋子,小梅背着她的书包,拎着我的另一个包。这时候猛然想起装两条鲤鱼的红色塑料袋子落到车上了。

“呀!小梅,忘记了从货架上取下装鱼的袋子,你等一下,我回去取。”

幸好班车到红沟村是最后一站,班车停在商店门口,再不去别处。我撒丫子往回跑,跑到班车跟前,两个人还在车顶上卸细长的几节管子。我进车里找货架上的红色塑料袋子,幸好还在,没有被别人随手拎走。两条鲤鱼,过劳动节的吃物,怎么能丢掉。提着装鱼的袋子往回跑,跑到小梅跟前。她笑着说我:“你看你,大马哈!”

“车坐晕掉了,还好想起得及时。”

“车做晕掉了,还能拉我的手?”

现在我没有不自在的感觉了,我觉得小梅什么都知道,我什么都可以给她说。

“拉你的手有什么嘛,又不是没拉过,从小拉来着。”

“小双,真的是专门在班车上等我?”

“老早就想好了今天来县城找你,非找不可,非要见到你,这种心情,小梅,你不理解。小梅,你不知道我有多想你,我每周回家,可你这么长时间不回来一趟。”

“是想回来看你,可又一想,马上放五一节长假了,五一节再回吧,主要是不想坐这趟班车,所以一周捱一周捱到现在了,我还想去镇上找你来着。”

“真的?想去找我?我才不信!你哪有要去找我的想法。”

“一到周六放学就想去镇上找你,可想想你肯定回家了,就没去。”

“你请两节课的假,赶中午到我的学校门口,我就骑车子捎上你一起回家了嘛,真是的,你就没想着来找我。”

我把两条鱼给她拎上,我说:“你明天来我家吃鱼,一定要来。”

“你会做鱼,不是你做吧?”

“我妈做,胡乱炖熟吃就是了,我姐明天回来就迟了。”

“哇!小红姐姐明天回来呀,为什么不今天和你一起回家?”

“她手头还有些事今天要做完,明天坐班车回来。”

“小双,我挺想小红姐姐,天天想着去她的裁缝部子,可顾不上去。”

“得了,你不是顾不上去,你就是懒得去,宁可在家睡大觉,也不去给你亲舅舅拜年的人,

你什么性子我能不知道?窝在一个地儿就想不动弹了。”

手里提着两个装菜的袋子,走一截子胳膊酸困,放下袋子休息一下,我拿出没喝完的果汁给小梅喝一口。河湾里果然乱七八糟的,一坑一洼的水,是浇水的水渠烂掉了,浇地的水跑进河湾里。我们村里这片水浇地种着包谷,小梅说:“哎呀,包谷都长一尺多长了。”

“就是,真快呀,都到五月了,真正夏天来了。”

休息够了,继续走,不在河湾路上走了,到田埂上走。

“我姐这次回来,再不去学裁缝了,说是要出远门打工。”

“真的,小红姐姐要去远处打工吗?那要去什么地方呢?”

“我也不知道要去什么地方,总之不能长时间呆在家里吧!呆在这个山沟沟里算怎么回事。”

“是啊,呆在这个山沟沟里,呆上一段时间就嫁人了。”

我心里怔怔着愣起神来,小梅说,姐姐很快就嫁人,说的正事姐目前面临的状况。好像又是说她自己:“喂!小双,我在家呆一段时间,很快就嫁人了。”

我的步子慢下来几步,又紧走几步跟上去,和小梅并齐挨着走,我的个子又比她高了一截,寒假里猛然发现我比她高了,过了一个寒假,过了半个学期,过了一个春天,我的个子明显比她高出一截子了。她比我大两岁的优越似乎一下子消失掉了。梦见我晃一晃肩膀长的和房檐一样高,估计就是因为长个儿,梦见自己和房檐一样高。

“小梅,我姐跟你说什么了吗?说咱俩的事……”

“啊?咱俩有什么事?”

“不是咱俩有什么事,我的意思是说……我姐什么都没有跟你说吗,她说她告诉你了……”

“哦!我都知道的。”

“你知道?你知道什么呀……”

“小双,我知道,你对我的心情,怎么可能不知道嘛,你来县城找我了,我高兴死了。”

“真的?可是……”

唉!不知道怎么表达,她是知道我的心情,可是她并不是全都知道,有些情况,怎样说她才恩那个明白呢,我慢慢给她说吧。

我们俩走得气吁吁身上出了汗,走到聚着水的一个大沙坑边,深深陷下去的沙坑里,水快干掉了,无数黑头呆脑的蝌蚪在里面挣扎,过两天水干掉,它门成了一层干痂。从红沟村到我们村的这段砂石路,班车不愿意进来,什么时候才能有正经路呢,我们家今年种那么多西瓜,不知怎么卖出去。

我们俩绕过沙坑,走在旁边高出来的田埂上,大部分地里是长着一乍长的包谷苗,浅浅地绿。几块麦田里,几块胡麻田里绿沉沉一片一片惹眼睛,坐在田埂边休息一会儿。密密匝匝的苦苦菜长在田间地头,我从裤腰带上取下新买的小刀,一摁弹扣,“咔”一声,刀刃弹起来,挖脚下的苦菜,四月到五月的苦菜,开水烫一下,凉拌着吃一肚子。

“小梅,喜欢吃凉拌苦菜?我现在爱吃了,每周拿一罐子到学校,越吃越香,就爱吃了。”

“我在学校里两个月没回家,到哪里吃苦菜,这几天好好吃一肚子。”

她从书包里翻出一个塑料袋子递给我,挖起来的苦菜装进塑料袋里,一会儿时间就挖满了一袋子。

“喂,小双,你出远门还揣一把刀子呀?”

“是今天在瑞丰商场买的,揣在身上,什么都不怕了,不怕被混蛋们欺负,亮出刀子和他们干。小梅,你们班有小混蛋?动不动找茬打人的那种混混?”

“我们班还没有,高中的班上基本没有了,那些混蛋们考不上高中,都淘汰掉了,上来的基本都是很乖的学生。”

初中校园里,横行霸道的混蛋们考十几分二三十分,初中毕业后,没几个能上得了高中,高中校园里,那样的混蛋少多了。我把刀子在眼前“忽忽”挥两下,我身上有了刀子,我也是混混了。

小梅说:“拿来我看看!”

刀子递给她,她合住刀刃,再摁弹扣,刀刃弹出来,再合住,再弹开,似乎很好玩。和她在一起了,真开心啊!放七天长假,我俩都回家了,我们两家相距几步路,天天都能见到她了。

挖满一塑料袋苦菜,袋子给她提着,我们继续走,走在我们村里的一大片田野中,有零星的人稀稀拉拉蹲在地里拔草,眼睛近视了,老远的人影看不清是谁。我们俩个拎着袋子走在砂石路旁边的田埂上,我有很多话想对小梅说,我们一路说着话走上来,可我好像把心里想说的话并没有说出来,还在肚子里憋着,想说又说不出来。刚才在班车上,我鼓起十二分勇气捏住她的手指,她抠了两下我的手心,乖乖让我捏着她的手指,不能一直捏着,又怕被别人看见,坐在座位上了。这样子的话,好像什么都不用说了,她什么都知道啊!

“小双,以后还会去县城找我吗?”

她主动问我这样的话,我毫不犹豫说:“去,肯定去,你一个月两个月才回来一趟,我想你想得忍不住了就去看你。”

“小双,这样子不好,我比你大,你才读初中,影响你学习怎么办呢!不可能不影响。”

我恋着她,她说影响我的学习,已经影响学习了,我也没法。我说:“小梅,我也没办法,想你的时候,尽是想你的心情,学习肯定跑毛,没办法了,才去找你,怕你不来坐车,怕你不回家。”

“我肯定回家呀,第一时间坐班车回家,不回家怎么行,也想你,也想早些见到你,看见你在班车上,真的好高兴,立马就明白你是在等我。”

“真的?你也想立刻见到我?我才不信!我就是专门等你来着,座位占好,果汁买好,车票钱准备好,买菜钱准备好,就等你来坐车,你差点不来了。”

“小双,放假这几天我肯定回家,不就见到我了嘛!不必非得绕个大圈子去县城呀!”

“不行,非得去,老早就做好了去县城找你的准备,不去的话,什么都做不了,一分钟一秒钟都捱不过去。”

说完这些话,身上压着千斤重的石头卸掉了,从来没有过的轻松自在。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开始这么思念小梅,一天一天越来越浓重地想她,重到我快承受不住了,无论如何要说给她。

“小梅,我说出这些话,我心里轻松了,可是,你心里怕是不轻松,你担上了我心里的事儿。”

“没事了,小双,我高兴着呢,我没有不轻松,就是觉得你还小,这种心情太影响学习。”

我想了一下,我说:“我心里轻松了,我就会好好学,不影响,你放心好了,我尽可能努力进步……”

心一横,牙一咬,趁着现在说到热切处,我把什么都说出来。

“ 小梅,我老梦见我,而且,很坏的梦,坏到没办法说……”

“怎么坏到没办法说?说嘛,又没别人听见。”

“就是,亲你呀抱你呀那样的梦……”

她笑得蹲在了地上,笑够了,她说:“你看你,我就知道在胡思乱想,还说不影响学习,这样下去可怎么办!小双,你才多大呀,你不能老想这种事。”

“就是,不能老想,可就是老想着,有什么办法。”

我们走到了大榆树跟前,小梅抬头看树上,可惜着说:“哎呀,好久没吃过榆钱了,一个月前应该回来一趟吃榆钱。”

“就是,一个月前回来吃我们榆树湾的榆钱,可你不回来。”

春天里,我爬上榆树折下几枝子榆钱,给小梅,给其他几个伙伴一起分着吃,连榆钱里的肉虫子一起吃到肚子里。

今年三月底四月初榆钱能吃的时候,我在学校里,小梅在学校里,相互间两个月见不上,现在才一起回家,榆钱早干掉脱光了。

“小梅,今天和你说了这么多话,你什么都明白了对不对?”

“嗯!什么都明白了,放心好了,给谁都不说,你知道我知道。”

“就是就是,跟谁也不能说,跟我姐也不要说。”

“可是小双,我怕真的很影响你念书。”

“现在好了,现在问题解决,不影响,现在开始好好念书,一心一意念书。”

“真的?能一心一意念书?”

“真的,不信你看着,我会有大大的进步。”

我们走到要分开要各回各家的路口了,我把她的菜袋子给她,她把我的鱼和我的电炒锅给我,一袋子苦苦菜也给我,我说:“刚挖的苦菜你拿去吃一顿,不用给我。”我们要分开回家了,她看着我说:“小双,你晚上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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