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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雨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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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005/0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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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路》连载

第一十八章 送请帖

中考三天,初一初二学生放假三天,腾出教室给初三毕业生当考场参加中考。明年这个时候,就是我参加中考了,明年这个时候一晃就到,不能认为一年时间很漫长。

放假这三天,我很忙,忙着走村串户给本家亲族们,外姓亲戚们发姐姐出嫁时参加事情的点心。姐夫用摩托车带来一箱子点心,有五十副,有四十副要送出去,爸在我装干粮的袋子里装上十副点心,嘱咐我:“咱们本家亲族的人都要送到,点心送到,话也说到,六月二十号是你姐出嫁的日子,请人家来吃桌。”

切!请人家来吃桌是美言,多多随份子钱才是心上话!

在送点心之前,我先美美吃一肚子甜酥可口的脆皮五仁青红丝小水点心。从小爱吃,一肚子能吃四五个,爸骂我:“咋把你不撑死!”

姐夫领着姐去铜城买结婚衣服去了,三妈领着他俩逛商场,他们在成衣店里挑结婚穿的衣服的时候,我背着这包点心给村里的亲族们送。先到二妈家屋里,点心刚放到柜盖上,被唤心一把撕开红纸封皮,他捧着一个点心小心吃着,我说:“吃吧吃吧,慢点吃,别噎着。”

二妈黑着脸骂他:“哎呀这怂娃娃,什么东西都不敢拿出来,一下子就吃光了,留着要招呼人呢!”二妈一边骂唤心一边将点心藏进柜子里。

给二妈家应该送上两副点心,三个妹妹呢,两副点心也不够她们吃一肚子。心里这样想着,并没有多掏出一副来。

四爷家,二爷家,三个堂叔家,上庄几个堂叔堂爷家,一晌午转过来,就把十副点心送完了,送点心的时候也把话说清楚了,事情在六月二十号,还有四天,都来趁事情,其实,他们都知道的,可非要等着我送一副点心,亲口说请他们的话,显示他们做长辈的尊严。

爸又装上两副点心,嘱咐我送到红沟村一个堂姑家一个堂姨家,一个是和我同在共和中学念书的虎丽表妹家,一个就是我极讨厌的花姨家。我真不想去,可我不去谁去?爸开着三轮车拉上妈去罗家湾舅舅家和舅爷家送点心,转几个村子,比我还忙。

我骑着自行车去红沟村送点心请人,对两家亲戚说,我姐六月二十出嫁抬礼,到时候一定来参加。

姐出嫁抬礼,为什么要把十里八村的亲戚们都要请到?还要我亲自上门说话请人,还要给人家送一副点心。话说回来,姐和李文耀结婚这事儿,跟他们能有多大关系呢,非得来随份子参加酒席,莫名其妙。爸说这是基本的人情世故,人就活在人情世故里。可在河湾里碰见村里人聊天,又抱怨人情世故多么繁琐,一年出份子钱就出掉一半收入。

我知道虎丽表妹家在哪里,可不知道花姨家在哪里。先到虎丽家,站在她家大门口,我喊一声:“张虎丽?”

出来的是她两个弟弟,鼻涕在鼻台子上吊着,我说:“你俩咋不去学校上学?你姐在家不?”

看上去大一些的弟弟说:“我姐不在家,我爸妈也不在家,我俩刚放学回来,你是谁?”

他俩不认识我,我说:“我是你万家表哥,你去找你姐姐,我给你俩发点心吃。”

老大撒丫子跑出去了,不到三分钟,张虎丽笑着回来了。

“是你呀,咋跑我家来了。”

“看你来了,顺便说个事,我姐六月二十出嫁,给你家送一份点心。”

我把点心递给她俩弟弟,小屁孩就要拆开吃,虎丽说:“哎呀,别掉地上了,拿屋里放桌子上吃。”

“请帖呢,给我看看?”

“请帖?哪有请帖,就送点心来了。”

“现在请人都发请帖呀,一张红纸上写上结婚人的名字,日期写上,红艳艳的请帖,你没写呀!”

“谁写那玩意儿,那是城市里人的揍做,我提着点心挨家挨户转着发,就是发请帖。”

“你姐出嫁,我也去呢!”

“是吗,那天上课呢,你会请假来我家?你又不是我们亲表妹。”

“真是的,你会不会说话,亲戚嘛,越走越亲嘛,怎么能说我不是亲表妹,咱两家亲着呢。”

“好!那你来嘛,等你结婚时,我和我姐都来你家。”

“那是,你们肯定要来。”

若是放暑假办事情,张虎丽表妹可能来我家,可上课这天,我不信她真会请假来参加姐的事情。

“你带我去花姨家,我不知道她家。”

她带着我往前走,她说:“大门前有一棵大杨树的那家就是花姨家。”

赵栋是我上初一时的舍长,是花姨的亲侄儿,在初一第二学期,石宝生揪住赵栋头发在身上猛踢,又用床板上卸下来的一根带着钉子尖的条木往他身上砸,赵栋没还手,又被打第二次,打第三次的时候,石宝生脊背上挨了两刀,炕沿下压着的杀鸡杀羊的那种没有护手腕的刀子,用力过猛会把自己手划伤。赵栋猛烈地反抗差点要了石宝生的命,他半途辍学,在家窝了这一年时间,不知道他和石宝生的官司咋打的。

“虎丽,赵栋现在干么呢?”

“出去打工了,出去半年啦,我再没见过他。”

“和石家人上法院打官司,是什么结果呢!”

“什么结果你不是知道吗?石家要死要活的,要抓人,要赔钱,可人也没抓,钱也没赔,不了了之了,赵栋就出门打工去了。”

“要是抓掉赵栋,要是给石家赔钱,也太没天理王法了,是吧?住宿生被他们欺负死了,只有反抗,可反抗也没有好结果,把人家戳伤了戳死了,自己也念不成书了。”

赵栋被打时,脸上都是血,可宿舍里其他人,包括我,傻呆呆站着,什么都不敢做,石宝生和他的三个小弟强迫着我们给他们出苦力挖胡萝卜。

“虎丽,你们女生之间打架不?”

“打,怎么不打,我就和宿舍里一个女生打架,我们两个都哭哭啼啼着打架。”

“为什么打架?”

“她骂我用她的东西,骂的可难听,我的火就上来了,就打起来了。”

“还是别和一个宿舍的人打架,一个宿舍的人有什么好打架的,可住在宿舍里确实很不自在,我搬出来了,一个人住在亲戚家,实在住不下去宿舍了。”

“我不想念书了,这一学期出来就不念了,烦烦了,就是因为不想住宿舍,打了一架后,就不想念书了。”

“哎?表妹,好歹把初中念出来呀,一年时间怎么着也能坚持下来吧?”

“坚持不下来,学习又不好,在学校里一天一天的尽受罪,干脆不去了。”

她的这次期中考试很不好,只及格了语文和生物,她没有了心思好好念书,做课间操的时候,她站在我旁边,找空隙和我说几句话,尽说不想读书的话,我就知道她越来越厌学。现在她带着我去亲戚家送点心,她走在我旁边,她说:“万小双,在学校里,我想和你说话,你怎么爱搭不理我的样子,我好歹是你表妹,也不算太远的亲戚是不?”

“我什么时候不理你啦?”

“我喊你两声,你都不理我,你是好学生嘛,一副埋头苦思的样子,所以爱搭不理我。”

“你什么时候喊我两声了?我就没听见嘛!”

虎丽是我表妹,她对我这个表哥是不是很有好感呢,拐着弯儿问一下:“哎!表妹,咱俩血缘上也不亲吧?说不定以后咱俩谈成对象什么的,也不是没有可能。”

“咦?你不要瞎想,咱俩咋可能谈个对象,你哪能看上我!”

“哎,别这么说呀,不是说看不上你,你是我表妹嘛,心疼疼儿的表妹……”

她捂着嘴嘻嘻笑,笑着说:“你还是会说话嘛,以为你只顾闷头学习。”

我给她的影响,就是闷头学习,连表妹都不爱搭理的枯燥男生,唉!

到花姨家大门口,虎丽朝屋里喊了两声,屋里似乎有人,我们俩往进走,赵家姨夫从屋子里出来,这位姨夫看着我面熟,叫不上我是谁,虎丽说:“哎呀,你不认识他啦?榆树弯弯子我大舅家的小双嘛,西山凹上我大外爷一门那个大舅家的。”

“噢!知道知道,长成大小伙子了,没认出来嘛!”

他把我往屋子里让,我进到上房屋里,掏出点心放在先人桌子上,我说:“姨父,给你家送我姐的点心,我姐二十号出嫁,请你们。”

“哦!你姐说给哪里了?”

“小水村里李家。”

“哦!小水是好地方,比咱这破沟里好多了,姑娘都不嫁这破山沟里了。没啥本事的小伙子窝在村子里,说个媳妇难死了。”

我不想过多说姐的事情,点心送到,话说到,我的任务完成,我说:“姨父,我不久坐了,我要早点回去,我这就走呀!”

从他家院里出来,返回虎丽家骑自行车回家,她问我:“现在就走呀?不在我家呆会儿吗?到我家吃完饭再回去呗!”

车子掉转头,我说:“不行啊表妹,已经是十六号了,姐姐的事情乱七八糟一大堆,我要帮着做。”

她爸妈出门还没有回来,等到她家吃饭要等到什么时候,我骑上自行车,转头给她再见:“过几天在学校见啦!”

我心里想,如果没有小梅,我会不会和这个表妹好?有可能会。可是,仔细看她,实在没有喜欢小梅的那种喜欢心情。她也希望我这个表哥喜欢着她,哎!这个年龄,都多么寂寞,心底里深处渴望着爱情!

班车一声长鸣从河湾里上来了,姐和姐夫若回来,肯定坐这一趟班车,我等在班车停的地方,他俩若不在班车上,我再骑车子回家。

身子跨在自行车上,一个脚踩在脚踏板上,一个脚撑在商店门口的台阶上等班车停在我身后。有姐夫说话的声音从班车上出来,我立好车子转身等到班车门口,帮他俩拿东西。姐可高兴我来接他们,我说,给两家亲戚送点心,听到班车上来,就在这儿等你们。

装衣服的手提包在车前面的引擎台子上,他们俩个人手里又提着装鞋子装衣服的包,我推着自行车,后座上绑上这些包,我们三个人往回走。

姐夫说:“你姐不听我话,非要坐这趟破班车,这趟班车到不了你家门口,吃力杠杠走这十里路干么。坐跑小水的班车多好,我再骑摩托车把你姐送回来。”

“从小水骑着摩托车回来,还不是也走二十里上坡下坡的山路,一身尘土,有什么区别。”姐脸上疲沓沓的神情说。

“姐夫,除了买衣服鞋子,你俩有没有去领结婚证?”

“结婚证慢慢领,急什么。还给你姐买了金项链和金戒指,这么大的戒指,三千块呢。”

姐夫嘚瑟着,意思是对姐好呗,姐这人,才不在乎有没有这些东西,肯定不是姐主动要这些东西。

姐说:“我不要,是他偏要给我买的,他说金饰又不贬值,好比把钱存在银行了。”

姐夫笑着说:“你姐这人吧,还是手紧,舍不得花钱,四五百元的衣服就吓得不敢买了,我说没关系,好衣服买上两套,又不是掏你的钱。”

“少说大话呀,你能有多少钱给我买新衣服,差不多些就行了呗,跟着你要顾家过日子,不是穿上新衣服给人看样子。”

姐夫把嘴撅起来朝着姐姐,做出亲一下的样子,我推着车子走在后面看见了。

“二百五样子……”姐笑着骂他。

我要是李文耀,姐说这样的话,感动死了,真是好媳妇呢。

回到家里,爸妈还没回来,开着三轮车在舅舅家舅爷家送点心请人,估计到天黑了才回来。抓紧生火搭水和面做饭,揪了半锅面片子胡乱吃了两碗,姐拿出一张纸用我写作业的圆珠笔写一些人名字,我问她:“你写谁的名字?”

“村里的一些同学朋友的名字,记下来,把人家请到,怕漏掉谁一个。”

一串名字里,有张爱博、王华雄。我说:“这两个二百五你也请?我讨厌他们,最好不要请他们来参加你的事情。”

“不请不行呀,以后见了会骂的,说我看低了人家,我出嫁不请他们。”

“你的这些个小学同学朋友,好多人都不在村子里,人家早就去外地打工去了,到哪儿请人家?”

“请帖发到他们家里,能来不能来,我就不管了。”

姐从提包里掏出一叠红艳艳双喜封面的请帖,用来给她的同学朋友发,不发点心发正规请帖,我替姐跑路发一趟,东家进去西家出来,村里不熟悉的一些人家也能熟悉一下。

姐添完一张请帖,咬着笔后跟看一会儿,又递给我看:“你看写的合适不?”

我觉得写的话不太合适,是姐出嫁的事情,不是结婚的事情,结婚的事情在李文耀家,在我们家的事情是“出嫁”或“抬礼”,我说:“这两个词都不够正规文雅,用‘出阁’,大姑娘出阁嫁人的事情嘛,哎呀无所谓了,随便怎么写吧,村里种地的人,谁计较这个!瞎揍做什么。”

姐咬着笔头再想想,看谁漏掉了。我说:“李建霞漏掉了,从小玩的那么好,你咋不把她的名字写上?”

“她嫁人了呀,难不成把嫁了人的那几个都要请来?”

“那算了,谁跑去别的村子里请她。”

我用吃完饭后的时间就把请帖发完了,张爱博和王华雄难得在家里,高兴得很!两天里又有事情趁了,混吃混喝逍遥自在两天。他俩这样的人,盼着村里天天有事情。

庙台子上的两家人,我不知道哪个是哪一家,站在门口随便喊一嗓子,李家一个老奶奶出来说“哟,你是万家老大的娃娃么。”

“对呀,这是李雪晴家吗,我给她发我姐的请帖。”

“前面那个土门楼家是李雪晴家,你给她发请帖,咋给我不发,你这娃娃!”

“六月二十号,你来趁事情不就行了,给你发啥请帖。”

把请帖给了李雪晴的妈妈,转身跑出来,帮姐忙的一股子热情鼓劲儿着我又跑了三四家,回来后,两腿灌铅似地重,又饿了,把剩下的两碗面片子吃完。

爸妈也回来了,看样子转的亲戚家更多,爸脸上土苍苍一脸倦容,赶紧倒一盆热水给爸妈洗脸,爸妈最后在大姑家出来,吃过了晚饭,肚子倒不饿,二十几副点心送完了。

“明天你去镇上,给你四个孙家表叔和两个万家堂爷送点心。”

爸又打发我去镇上送点心,实在不想骑自行车走四十里路去镇上,镇上还冒出来两家本族堂爷,真是稀奇!我想跟着去县城的车帮忙买菜蔬杂物,再不想去不熟悉的人家送点心说请人的话。

“你不去谁去,我又去不了,镇上就你熟,必须去!”

想了一下,我说:“明天到县城给我大表叔打个电话,让他代咱们请另几个表叔和万家我两个堂爷不就行了?”

“那怎么行,给你说了要亲自去送点心,打电话说一声算怎么回事,你看你人势大的。”

我不敢再吭声,明天一早骑着自行车去镇上串家户送点心。

真讨厌干这件事!

明天一天时间,安排大姑家小表哥开着三轮车拉着姐姐和姐夫到县城的蔬菜市场买菜买肉买油买鱼和乱七八糟的调料,还要把姐陪嫁的一些东西买上,一对暖壶啦,一对圆镜子啦,一把红梳子啦,两双红筷子啦,尽是乱七八糟折腾人胡讲究用的东西。买完这些东西,姐夫坐班车回小水村,给他家忙事情,最忙的人是姐夫,两头子都要鼓捣,整得晕头转向。

两个人结婚成家,似乎要告知天下,尽人皆知,三四天时间里整的人一刻不消停,仔细想想,就是瞎折腾!为什么不能是最简单的程序?双方家长坐在一起,喝一杯认亲酒,再把结婚证一领完事。两个人抱抱亲亲,安安心心过日子不就完了。两个人结婚,管七大姑八大姨有毛关系?我就不明白了,摆酒请人吃桌闹腾两天,到底有什么实际意义?

一大早,小表哥开着三轮车拉着大姑来了,大姑提前三天来,是最早参加姐事情的人,最爱在爷爷奶奶坟上大声嚎哭的人就是大姑。

前三天,厨房炕上就生好了两大盆豆芽菜,妈和大姑把豆芽菜倒进大锅里淘水。二妈和六妈也来了,帮着发两大盆面,明天做花馍。

到今天下午,肉了菜了买回来,家里人就多了,帮忙做事的和不帮忙专门趁事情混吃喝的人都就来了。

我发愁去一趟镇上,我还是愿意在家里帮着打杂干活。忽然想到,我到镇上后,可以给小梅打个电话,问她今天能不能请假到镇上,明天是星期六,她今天请下午假到镇上,我俩一起回来。这事儿鼓劲我乐意去一趟镇上,长长的上坡下坡的山路走起来不那么费劲了。

到大表叔家已经十点了,孙豹表哥刚考完最后一门试,他说考得不理想,我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我把点心拿出来给他吃。我心里想,即便你的成绩上不了分数线,只要差的不多,表叔也有办法把你活动到高中学校。孙虎的成绩差的太离谱了,花多少钱也没办法上高中。表叔说:“你虎子哥若差个几分十几分,也能花钱上高中,可差着一百多分,就是市长儿子也没办法!”

我们俩吃着我送来的点心,聊着考高中的事,他说即便分数不上线,他也不愿花表叔的钱读高费高中,上高中就要考上去,买上去的高中算怎么回事?低人一等。只能复读一年。

“又在初三蹲一年啊?好没意思。”

他不用住宿,在家里吃饭睡觉,即便复读一年,也不是太受苦。

我说:“豹哥,你带我去另三个表叔家送点心,这会儿你也不忙。”

他领着我去二表叔家三表叔家送点心,点心放下,把事情说清楚,不多逗留,就出来了。还有两个堂爷家,孙豹说:“他也不知道两个堂爷家在哪里。”

爸没说清楚这两个远了八辈子的堂爷叫什么名字,我怎么找到?爸让问大表叔。等大表叔回来,我说:“还要去我两个堂爷家送点心。”

“那两家子也走人情吗?我都不走人情了,你爸还走?你爸可真是。”

“那就不去了,搞什么嘛!我爸尽想一处没边儿的事。”

“你爸安顿了,你还是去吧,出了镇子往东走,我告诉你名字,你打问一下就知道了。”

我不去!我从大表叔家出来,在镇街上胡乱转了一圈,挨到十二点放学时间,进商店里给小梅打电话,号码拨过去,响了三下,我说:“找一下高一八班的张晓梅。”

蹬蹬瞪跑来接电话的脚步声,小梅把电话接上。

“喂,小梅,我在镇上的商店里给你打电话,你今天下午能到镇上来不?请半天假嘛,我等你,我们俩一起回去。”

“真的?太好了,我还想着明天回去,周一请一天假,那好,我下午就到镇上,下午第一节课上完我就去坐班车。”

“好,我在镇上班车停的那儿等你,三点后等你?”

“我上完第一节英语课就坐班车,放心,请假不是问题,就说是我亲姐出嫁,老师不会不准假的,估计到三点后了。”

给小梅打完电话,又想给三叔打电话,这会儿是中午,三叔在家,拨家里电话号码。

“三叔,是我,我在镇上,你啥时候回来参加我姐的事情?”

“你不回家帮家里做事,怎么还在镇上瞎逛?”

“我昨天就回家啦,中考放三天假,今天又来给我表叔送点心来了。”

“送什么点心,你爸还不是折腾你,我已经给你表叔们说了,还打发你送点心?”

“就是就是,这两天就折腾人,你今天回来还是明天回来?”

“晚上就回来了,和你三妈还有贝贝都回来。”

打了两通电话,花了我身上五块钱,天!真贵,早知道要花五块钱,干么不在大表叔家打电话,老犯这种糊涂事儿。

到小梅来镇上还有三个小时,我回大表叔家,到我住的屋子里眯一个小时午觉。搬到表叔家已经一周,这一周住在这间一个人住的房间,脑子清净地不得了,心里清净的不得了,早就该搬出来一个人住。

若从初一开始我就寄住在大表叔家这间房子里,也许会把学习搞得更好,但仔细一想,老早和孙家表哥们处在一起,跟在他们身后耀武扬威当小混子,也去欺负住宿生,这种情况不是没有可能。又细一想,我老实本分,也不可能跟在表哥们后面当小混子。

眼睛一闭再一睁,一个多小时过去了,赶紧翻身起来,走出屋子,静悄悄没有人声,不知是表叔家人出门了呢还是在别的屋子里睡午觉,不打扰他们了,推上自行车悄悄出来,离三点还有半个小时,去镇上的车站接小梅,若不打电话给她,明天中午放学时,她坐班车到红沟村里,再从红沟村走回去,也蛮费劲儿。姐不是她的亲姐,请事假回来参加姐的事情,是不是太耽误她的学习,今天下午,明天上午,还有下一周的星期一都请假,耽误的时间够长。

我手腕上没有戴表,自行车靠在空场边上,我走过来走过去等从县城开来的班车,一辆小面包车开来了,那是从别的村子里来的,一辆大班车来了,上面没有小梅,估计在下一辆大班车上。

这会儿,大姑家小表哥开着三轮车,拉着姐姐和姐夫在大市场上买蔬菜肉,买烟酒调料,姐姐和姐夫在商场里买另一些零碎。我应该对小梅说,我们的人都在县城的市场里买东西,你可以坐顺车回来。可我不想让她从县城和姐姐他们一起坐三轮车回来,把她叫到镇上来,我骑着自行车带着她,走四十里我几乎每周放学上学走一趟的山路,我们俩高高兴兴骑着车子回家,四十里山路里,想拉个手就拉个手,想抱一下就抱一下,想亲一下就亲一下,这么想着,心里美的不行了。

这一个多小时将近两个小时的等待真漫长,好像等了一整个下午,我盯着从县城来的第二辆班车,盯着从班车上下来的人,盯着背着书包穿着半袖穿着牛仔裤的小梅从班车上出来,我推着自行车赶紧迎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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