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考试的两天里，我的同桌不是王金，是初二3班的一位小女生，娇小可爱的模样，一脸懵懵懂懂，我问她：“你家是哪里？”
她低着头说：“毛河洛村的。”
她再不和我多说话，我也不敢再多问她什么，我是杨梢沟最里面村子的学生，她是杨梢沟沟口村里的学生，都是杨梢沟里的学生，果然文静内向，话都不敢和我多说。若是住宿生，肯定是脾气最好的住宿生，跟谁都不敢计较事儿，真想有这么个妹妹在学校里，由我保护着照顾着。
初二3班和初三3班对半学生插开考期中试，共和中学把一学年第一学期的期中考试看得最重要，评优秀发奖状就以这次考试为主，初三毕业班的学生，谁能考进一中二中，谁勉强被三中录取，谁能上高费高中，谁复读一年也许能考上，在这次考试中提前分出三六九等来。
第一天考语文物理数学，第二天考英语化学政治，120分的试卷是三门，100分的试卷是三门，捏捏拳头给自己加油。
包括暑假，包括这两个月，我从来没有如此认真拼劲儿学习，这两个月写的字算的题，正面反面都写完的草算本，足有十本了。我把教辅书上那么难的因式分解和函数关系都能做出来了。跟着尚发平学化学，感觉化学学得够透彻了。我觉得这几门课里，我会把数学和化学考的最好，语文和政治本来就是我的强项，物理稍弱一点，可也差不到哪里，英语嘛，我认为这次英语我会进步最大。
第一门考语文，从初一到初二，每次考试，一百分的语文没低过75分，120分的这次语文试卷，不知道能考多少分。
第一门语文考完，没有明显绊脚磕巴的感觉，信心大增。第二门物理考完，感觉也不错，没有明显感觉哪道题不会，都答完了，感觉都做对了。但和尚发平走在一起盯答案，我和他电路计算题的结果不一致。一下子泄了气，肯定是我的计算结果不对，真影响心情！算了，不盯答案了，等六门课考完了再说。
数学考完，我兴奋异常，觉得自己能考满分，仔细检查了两遍，没有觉得哪道题有问题，按捺不住激动就想和尚发平对一下答案。我说：“就最后一道题，三角函数关系那个答案，你算出来是几？”
“不是说不盯答案吗，咱俩答案不一样，你又心急。”
我已经有了和他的答案不一样的心理准备，不一样的话，肯定是我的不对，不对就不对吧，最后一道题是函数题，刚学函数，思维跟不上趟很正常，但我算得很顺利，算出来的答案是“4”。
尚发平说：“我算出来的答案是4。”
天啦!我算对了！我一蹦子跳起来两米高，又搂住他转圈圈，把他转晕掉。他也很高兴，但他笑着说：“别高兴太早，说不定咱俩都算错了。”
“不可能，肯定是对的，我相信咱俩都算对了。”
第二天考英语，两个单词没写对，一句话似乎也没写对，三四分丢掉了。但再没检查出来有哪里不对，相对以前的英语来说，是答得最好的一份卷子。
化学最简单，不明白为什么把题出的那么简单，我觉的能考一百分。政治嘛，去年的期末成绩单上，我是92分，心里骂自己，把政治考求这么高有什么用？但还想把政治考这么高。
我等不及考完试的第二天就盼着把所有批了分数的试卷发下来。等二天肯定出不来分数，等发试卷的这两天真不好过。
下午放学，在学校灶上花一块五吃完一碗拉面，急急跑去李老师宿舍里，可老师不在宿舍，估计还没吃完饭，等在她宿舍门口，等了十分钟。她笑盈盈朝我走来，我有些紧张，我怕英语成绩不是太理想，让老师失望。
“小双，猜猜你多少分？”
从老师脸上笑嘻嘻的表情，我觉得自己的分数不错。
“有三四分肯定扣掉，其它没检查出来哪里错了，一百分过了？”
“104分，成绩不错，一百分以上的，我们班刚好十个同学。”
一百二十分题，我考了104分，老师说一百分以上的成绩只有十个。试卷在她书桌上放着，老师在统计总分数，平均分数，及格率以及排名。
“小双，你的进步最大，英语能考这个分数，其它五科也差不到哪里吧？不许翘尾巴，该怎么努力还要怎么努力，还有半年时间中考，你一点都不能松劲，听到没？这样保持下去，轻松考上高中。”
老师说，我能轻松考上高中，我一直在等这句话。
“小双，来，帮老师忙，读卷子上的分数。”
一摞卷子抱过来，老师盯花名册，我读名字和分数，第一张卷子是王丽的，114分，比我高十分，厉害厉害！第二张是刘再玲的，112分，第三张是张亚琴的，108分，我就知道，前三名是女生，英语这门课，男生似乎就是考不过女生，两个105分的是男生，万小双104分，这么说，我是第六名？
“不是第六名，是第五名，他们俩并列第四名，你是第五名。”
英语成绩，从以前的二十几名冲进了第五名，我觉得自己身子轻飘飘不是自己了，内心里偷着乐，内心里使劲儿骄傲着。克制住激动的心情，装作若无其事，一张一张卷子往过念，老师一个一个名字往过盯，花名册上的名字和分数盯对无误了，我说：“老师，咱班的成绩，两级分化现象还是这么严重。”
“农村学生的普遍现象，学的人好好学着，成绩能考上来，不学的人什么都不学，考个十几分二十几分。你看看咱们班，二三十分的十几个，三四十分的十几个，五六十分的十几个，一百分以上的就你们十个，九十分到一百分的就三个，唉！这样的班带着，你说我吃力不！”
老师说得有道理，老师怀着宝宝统计这样的分数，吃力是够吃力，没有我这般高兴。老师关心的是整个班，我关心的是我自己。
尚发平的英语分数没有我高，硬伤就是他的英语，97分的成绩，拉了他排名的后腿。我说：“老师，尚发平的英语不理想，可人家的其它科特别棒，我考不过他。”
“万小双，不要这样想，不要跟复读生比成绩，你看，咱班五个复读生，谁的英语考过你了？不要怕他们，好好学下去，以后的成绩你会考得更好。”
“老师，我有个情况你不知道！”
“什么情况我不知道？你有什么瞒着老师？”
“我的情况比较特殊，初一念完一学期，第二学期头痛得厉害，我就休学了，差点辍学，又插在初一班重读，成绩才慢慢好起来，其实我是留级生，我心里一直挺自卑的，我多读了一年初一，和复读生一样。”
“万小双，这就是你说得情况吗？这有什么不对的，只不过是你读书路上小小的一个弯子，咱们班上，初二念完，准备升初三时，又回头到初一重念的同学还有三个，可他们这次考试成绩还是在后面。”
“真的？我不知道有这种情况。”
“行了，不要多想了，你就是咱班最优秀的学生，进步最大，各方面最突出，记住这一点就好了。这次成绩出来后，我把你的座位调到前排，不能让不学习的人影响你。”
“老师，把我调到前排，把前排的同学调到后面，这不好吧？”
“谁敢说不好，来找我谈话，有本事把万小双超过，超过你了，把他也调到前面。你看看谭志强，五十几分，他坐在第三排，可成绩越来越差，凭什么还让他坐在第三排，我把他调下去，把你调上来。”
我不能表现出幸灾乐祸的样子。若不是出于自愿，我觉得还是别把前排坐着的同学故意调到后排坐，那种打击够人受的。
我想和张英梅坐同桌，是我以前的心愿，我努力着，心愿要实现了，这是我努力学习的结果。
有人敲老师宿舍门，老师说：“进来！”
进来的是张英梅和刘再玲，见我在老师跟前，很惊喜的样子。能主动来找老师说话的学生，老师认为都是好学生。现在来找老师，是急着想知道自己的成绩。
我笑着说：“你俩也来看分数？我和咱老师刚盯完。”
他俩把卷子抱过去，一张一张往下看，张英梅惊讶着说：“啊呀，万小双你104分呢，比我高6分，你以前的英语可没我考得高。”
“嗯！这次把你超过了，没关系，你下次把我也超过。”我心里还说，等着瞧，每门成绩，我都要把你超过。
老师安顿：“把卷子抱教室去，发给大家。”
回到教室，走到尚发平跟前，我悄悄跟他说：“我去英语老师跟前了，我们的英语卷子现在发下来了，你是97分，咱俩再看化学分数去？”
他愁着脸无奈地说：“唉！英语不理想！”
我俩去张昆老师宿舍，张昆老师抽着一根烟，眼睛笑眯眯地欢迎我们来找他。
“尚发平，急什么？好像你能考100分似的。”停了一下，又笑着说，“这次考试简单一点，咱班有两个一百分，尚发平是一百分。”
天啦！难不成我也是一百分？老师还没记住我的名字，我说：“老师，我是万小双，我是多少分？”
“噢!你是万小双呀，也不错，97分！”
心里稍稍失落一下，还想着我是一百分呢。不过还不错，这个分数已经很高了。一摞卷子拿过来，我们一个一个往下看，一百分的是尚发平和另一个复读生，看样子化学分数应届生是考不过复读生的，物理和数学分数应届生肯定也考不过复读生。一百分的卷子，九十分以上的同学是八个，四个复读生，四个应届生。我的这个分数，排在第三名啦！
真想跑到其他老师宿舍里，把成绩一一都看回来，可要上晚自习了，明天再看了。化学成绩没统计完，卷子还不能发给大家，我俩回到教室里，坐到位子上，这每一分钟每一秒钟，没有人理解我有多高兴，有多骄傲，但我装作一副极低调的样子，什么话都不说，不能对王金说：“嘿，你的英语是82分，化学是72分，比我差远啦！”我在心里把这样的话说了三遍。
李老师进教室来，一脸严肃，讲评这次英语考试。她说：“总体来看，咱班英语成绩不好，不如二班四班和六班，比五班和一班稍好一点儿。但这样的成绩很不理想，这是总体情况。但就几位个别同学来说，进步非常大，让我很高兴，我要点名表扬这几位同学：万小双，胡斌忠，张亚勤，张栓军等几位同学。万小双和张亚勤，从以前的十几名二十名，冲到咱班前十名，这是不小的进步，胡斌忠从二十几名跑进第十三名，这样的进步也不小，谁进步了，谁退步了，谁在好好努力，谁在吊儿郎当混日子，我都看在眼里，你们每个人是什么样子，老师们心里一清二楚，有很大进步的同学，我点名表扬了，有很大退步的同学，我这次不当众点名批评，我会私下里找你谈话。卷子发下去，仔细琢磨着，自己的位置在哪里，希望你们各位心中都有数。”
王金拿着他82分的英语卷子，瞪大眼睛看着我的104分的卷子，不相信自己的眼睛，他说：“你英语能考这么高？不可能吧！”
我从桌箱里掏出三本写满英语单词和英语句子的本子说：“除了这些，还有读的背的，在这里。”拍拍后脑勺，“我怎们就不能考这么高？”
我心里说：“你不信的分数还在后面呢。”
到第二天晚自习时，数学卷子发下来了，我是112分，差8分满分。王金的数学是97分，他觉得自己的数学能考一百分过，可没考过去。以前的考试，他的数学每次都比我高十几分，这次我比他高十五分，把他狠狠挤下去了，这让他难以相信，相当沮丧。
我说：“这一学期，有些条件，你比不过我了，我一个人住一间屋子，安安静静看书学习，每晚学到十二点，中午能安安静静睡一个小时午觉，我自己做饭吃，吃得好睡得好。自从我从宿舍里搬出来，你见我上课睡过觉吗，上自习睡过觉吗！可你呢，住在宿舍里，中午时间，下午时间，下晚自习时间，一进宿舍就吵吵嚷嚷，有他们那些混日子的人影响你，你能全心全意学习？还有，你心里想念人家姑娘又不敢说，自己一个人苦闷着，再懒懒散散不努力，你就考不过我了。”
以前给他说这种讲道理的话，他很厌烦的样子：“哎！万小双，你嘴上大道理就是多，别说那些没有的了。”
他这样厌烦我说话，是因为以前我没他学习好。这次给他说这些话，他使劲儿点头，他说：“就是就是，还是你理解我，我也要想办法搬出去。”
到这一周星期五的晚自习上，六门课的考卷都发下来了。英语104、数学112、语文102、化学97、物理88、政治87，六门课总分660分，我考590分。中考的六门课总分是720分，今年的录取线是553分，相比较而言，这样的分数保持到中考，能超出录取线一大截子。
这样的分数，是我兢兢业业一点一点努力拼出来的成绩。
下晚自习后回到住屋里，屋子里的炉火着得旺旺的，我和尚发平李文艺一起整理我们的试卷，除过英语，其他五门课，尚发平都比我高，总分比我高17分。可李文艺的分数很让我想不通，没有一门能考过我，他是第二年复读啊！
他一副坦然自若无所谓的样子，不好说他。嘿！李文艺，你要加一把油啊，你这样的分数，考高中还是很危险。这样的话说出来，有自己高高在上瞧不起人的意思。他似乎没有努力拼一把的心劲儿，没有尽可能把成绩考好这样的心情。没有看到他周末时不回去，一小时又一小时坐在书桌前认真学习的样子，他一半的时间似乎不在学习上，就那样一天一天过着。初三毕业了，考得不好，那就再复读一年，复读一年还是考不上，那就再复读一年，就是这个样子了。对他来说，在初中学校也好在高中学校也好，总之是在学校里生活着，在学校里混着长大。明年六月中考，李文艺这样的学生还考不上高中，有可能坦然结束学校生活——算啦，不是念书的料，不念了。种地也好打工也好，过另一种不在学校里的生活。也有可能去中专技校学一门技术，还是三年的学校生活，也没有拼劲儿努力一把好好学技术的心性，一天一天这样过，到毕业时自然而然毕业好了。
李文恒的情况怎样呢，不知道他这个周末回来了没，周六放学，去姐姐家一趟。
“尚发平，明天中午，我去我姐姐家，你骑自行车带我。”
“好啊，我也去你姐家，半学期没见李文恒了，这个顽货这次考试估计也不咋样。”
星期六早上，吃早饭的点儿，我去小宁宿舍，问问他期中成绩考的怎样。和我一样老老实实努力着的堂弟，七门课里，英语最低，英语刚及格，其它科分数一般般，比我第一年初一时期中考试稍好一些，我那是英语就考不及格，堂弟和我一样，不是聪明灵秀，一下子就能考进班里前几名的那种学生，得坐下来，不要别人打扰，周末也不能回去，一个小时一个小时拼劲儿努力才能把分数考上去的学生。
“小宁，你的成绩，不是太糟，但想考上来，不下苦功夫可不行啊。”
他脸上一副疲沓沓的样子，半学期过去，兴奋劲儿没了，果然有了厌倦住宿生活的神情。吃馍馍喝开水的早点把肚子也吃不咋实贴，到中午放学，肚子就饿饿了。忍着很饿的肚子回家，美美吃一肚子家里的饭菜。回家时高高兴兴着回家，返校时很不情愿的心情返校，我住宿舍时每个周末就是这样的心情。但小宁他们比我好多了，还有车接送，可现在是越来越冷的冬天，坐在三轮车上跑四十里山路，也够受罪的。
“小宁，你们几个把大棉衣裹上，棉帽子戴严实，千万别冻感冒了。”
冬天最冷的这个时候，他们几个最好穿上那种长长的成年人穿的黄大衣。三轮车拉上大衣来去接送他们，也没有多麻烦。
我不回去，我去姐姐家。和尚发平李文艺一起骑自行车到小水，两个多月不见姐姐了，她的肚子果然悄悄隆起来，一脸安详幸福。
“姐，四个月啦？”
“你咋知道四个月了？”
“哎呀，你结婚还不到五个月呢，我算不来呀！妈这几天来看过你了？”
“前两天来了一趟，在我这儿呆了一天，又匆匆回去了，爸跟前离不开人嘛！”
“姐，文恒再没回来过吗？”
“就国庆节放假回来的，再没见回来，你姐夫去看了一趟，给了些生活费，他再没回来过。”
“哦！也许他也很认真学习呢，周末也不放松。姐，这次考试，我能得一张奖状，我在班上，是前五名了。”
“真的假的？你能考到前五名？真让姐高兴！给你包饺子。”
姐不仅包了饺子，还打了一盘油面酥心五仁点心，还包了两笼包子。两天里忙忙碌碌给我做好吃的，身子转来转去一刻不消停。
“你知道我有多担心你吗，担心你和小梅胡乱出什么事情，正在学校里念书的学生，千万不敢瞎折腾，我怕你的学习受影响，总是担心来着。”
“别瞎担心，我俩什么事儿都没有，又不是天天在一起。”
“妈说你周末不回去，我就想你是不是跑去县城找小梅了，担心得不行。”
“我哪有去找小梅，我和尚发平定定呆在屋子里学习呢，你不知道我俩有多认真，我以前是班上二十名左右的学生，现在”蹭“一下冲到前五名了，我很不容易了。”
“好啦！姐知道你不容易，姐相信你是念书的料，好好学，把书念出来，像三叔一样在城里工作，你看谁不羡慕？”
“又来了，哪次不说这样的话，好好念书就是为了像三叔那样在城市里生活？住上楼房开上小车？””
我心里说，姐，好好念书不是为了那些，是为了努力着的同时，做最好的自己，现在的自己，将来的自己，都是这样努力着才能做到最好。
不过，好歹有姐说这一番话鼓励我，爸妈连这一番话都不说。
“姐，我们班主任老师也怀孕三个多月了，你说，我拿点儿什么东西给她？”
“呵！你学会讨好老师了？能送什么呢，妈给我捎来一袋子红枣，你拿上一些给老师。”
那也行，就拿一些晒柔干子的红枣，她熬枣水喝，泡茶喝，炖粥喝都可以，再把姐家的苹果拿一袋。老师肯定推辞不要，假装生气骂我：“万小双，你又给我拿东西，这不好！”我笑着说：“老师，你就收下，天天吃红枣苹果，宝宝更健康，我姐姐和你一样也怀孕三个月，我觉得你和我姐姐一样好。”
这样一说，老师就高兴地收下了我送她的红枣和苹果。老师心里美滋滋的，这样一来，我的心里更加美滋滋，我更加拼劲儿学英语，到期末考试，说不定考到前三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