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圃社
五稼何时获,孤村几户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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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暗中,道路不会平坦,道之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脚下的路,看到路中央的小草他会避开,苏苏有点看不惯,觉得道之有些扭捏作态,苏苏很熟悉这条路,夜对她来说并不是什么障碍。道之有时会突然停下来摸土壤,似乎对土地情有独钟,这一带对苏苏早已无新奇感,从未发觉这里的土地有什么太特别的,苏苏觉得这个学长怪怪的。
天已经黑透了,苏苏问:“去哪里?”
“先找个地方先住一宿。”
“前面有间客栈,大约1个时辰的路程,明天呢,我们去哪里?”苏苏。
“去田圃社。”道之需要一个突破口,粮食乃一国之根本,百姓的命根子。
田圃社是朝廷负责粮食种植的机构,分布各地,有万顷良田,统一组织耕种,也从散户中收购余粮,一同卖到他国,是朝廷主要的收入来源,这里的田圃社是东福国最大的一个。
两人风尘仆仆的进到一间客栈,叫醒趴在柜台上正打瞌睡的店家,店家立刻笑语相迎,略微打量着:“二位客官,小店刚好还有一间厢房。”
“我们要两间房。”苏苏回答。
“为何要两间房,二位不是夫妻吗?”深更半夜一男一女住店,店家难免好奇。
苏苏和道之面面相觑,道之问道:“店家,可有两间房?”
店家只好又找了一间房,带入房间后在门口停了一会。
第二天一早,道之先出来,过了一夜后店家还是很好奇,忍不住又问:“客官与夫人在闹矛盾?”
道之反问:“何以断定我们为夫妇?”
“我开店多年,见人无数,识貌辨人很少错,二位有夫妻之相。”店家。
这时苏苏已经站在后面,面色不悦的说:“本姑娘尚未婚嫁。”
“失礼了,小姐原谅。”店家像是找到了答案,便无趣的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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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之和苏苏走了一段路后来到田圃社,春耕将至,招工处围了很多人。
苏苏见道之站入正在排队的农工中,诧异的问:“去做工?”
“先进去做工。”
“做劳力?穿这身衣服去做劳力。”苏苏摸着身上的绸缎。
道之没再多说什么等着登记,苏苏不明白又说道:“想了解田圃社,里面有我的学长,可以直接找找他们。”
“百闻不如一见,我们需要进入农工的队伍中。”道之,苏苏只好跟在道之后面,也站在人群中,好一会才轮到他们。
招募官看到道之和其他前来做工的人有所不同:“要去务工?”
“是的。”
“你是新人?”招募官见道之穿着整洁。
“初到此地。”
“以前做过工吗?”招募官注意到道之身板还算硬朗。
“没有。”
“每月1石,叫什么名字?”招募官。
身后的苏苏忍不住插嘴问:“ 1石?我朝规定农工的工粮不得少于3石。”
“朝廷的规定是朝廷的,到了田圃社就得按我们的规定办。”招募官见苏苏容貌清秀,却出言不善。
“你这不是公然违抗朝廷法度吗?”苏苏争辩道。
见苏苏有意纠缠,招募官有些不耐烦:“做这个工,1石已经算高的了,不做走开,别在这里捣乱。”
“做,做……”道之连忙补充道。
“真的要做?”苏苏。
道之拉了拉苏苏:“1石就1石,我们两个。”
“她不要。”招募官见苏苏穿着讲究,根本不像是能耕田的人,一口回绝。
这时旁边的一个登记员似乎老写错,正被人骂。
道之见状说:“她识字,脑子好,可以做些抄写的事。”
招募官审视着苏苏,看她的穿着打扮倒像是个识字的人,又想到她刚才的态度,觉得她会闹事,正犹豫。
苏苏见道之执意要进入田圃社,微笑着,补充道:“半价,我只要半价。”
招募官才答应下来,有点疑惑的看着苏苏:“既然这样,你也是外来人?”
“不是,是本地人。”
“他是你什么人?”招募官。
“亲戚,远方表哥,前来投奔。”苏苏便把两人的名字写在登记处上。
……
以苏苏的才貌,没几天就混熟了,她对农工也有更深入的了解,他们大多没有田地,生活艰辛,在田圃社辛勤劳动也只能勉强维持生计。苏苏把一批又一批新招募的农工带到田间,有时候看到农工在田间被督工训斥辱骂,甚至惩罚,心里很不是个滋味,有时怀疑他们不该来这里,完全不是在学堂书中了解的那样。
道之仔细的看着土地,抓起一撮泥土,闻闻,搓一搓,的确是上等良田。抬头望着一望无垠的田地,不由的觉得这是蓝湖对勤劳百姓的恩赐,再看到身边的农工,个个表情麻木,内心压抑,不应是在这片土地上耕种该有的心情。
这天总督头又来了,不同的是这次喝的醉醺醺的,总督头一手抓着缰绳,另一只手拿着个皮鞭,在田间摇摇晃晃,看到动作慢的就是一皮鞭,嘴里还不停的辱骂。一个瘦弱的农工被狠狠的抽了一皮鞭,随即倒在地上,旁边的人过去搀扶,同样被抽了几皮鞭,恰巧苏苏又带着新招募的农工来到田间。
“看什么看,还不去干活,死了没有,死了就抬出去。”总督头不耐烦的吼叫着,对他来说这些已是家常便饭。
说着总督头又一皮鞭抽在一个比较壮的农工身上,不知道是他们认识还是什么,壮农工把那人扶起来后安慰了他几句,离开的有点慢,总督头嘴里骂着:“快去干活,要造反吗?”
总督头不常来,来了就会出点事,不让农工流点血似乎心里就不舒坦。天热的时候常打死人,死了就直接埋了,工粮照算,当然被他私吞,农工们对他恨之入骨,却又无可奈何,因此田圃社里的农工流动性很大。苏苏是第一次见这种场景,有些好奇,看到壮农工回到田间,认出原来也是学长,便朝着他走去。
苏苏的举动引起总督头的注意,看到有女人,眼睛突然亮起来,色眯眯的盯着苏苏。在场的人都意识到情况有些不妙,想做点什么看到凶悍的总督头只能退缩。不远处道之正要上前,不留神踩到一个小坑,踉跄了一下,此刻已没人注意他了,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总督头身上,也都知道将要发生什么。总督头的马刚走几步,突然头一重,总督头从马上掉落,好死不死下面刚好有个树桩,满头是血,大家看呆了,心里既喜又怕,没人敢前往查看。
过了好一阵,一个督工跑过来,发现总督头已经没气了,顿时吓的呆若木鸡,过了好久才缓过来,自然自语的说了句:“天呀,我该如何交代呀?”
总督头是田圃监姨太太的哥哥,脾气很坏,仗着这层关系,在田圃社飞扬跋扈,肆意克扣工粮,殴打农工,农工们只能一直忍受。总督头沉迷赌博,每次输了钱,就会到田圃社找事发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