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病所须唯药物,微躯此外更何求。
道之直接来到宫中,东福王内心忧虑,他心系百姓,忧心灾情,也担心不怀好意的人借机兴风作浪。
朝上道之留意着三位尚书,他们神情泰然,东福王问是否有事要报,没人出声。接下来的几天,东福王次次问,三位尚书都不作声,其他人也没有奏报,显然有种默契,似乎在等什么。
病灾的事还是从陈州传到了东都城,道之也预料到了,这种事想封也封不住,流言总会飞,何况尚书们的人遍布各地,道之也没打算封住流言,这些流言像是印证了方老太爷的话。
这天朝堂,沉默了好一阵的吏部尚书禀报:
“陛下,陈州境内午县有灾祸出现。”
“以爱卿之见,当如何处理?”终于有人提出了,东福王也没有拐弯抹角。
朝臣们在下面开始大肆谈论,个个其实早已知晓。
“陛下,传言是上天的惩罚。”吏部尚书说。
“此乃邪气所致,非人力所能左右。”刑部尚书接着说。
“何以见得,刑部尚书既非郎中,也不是术士,如何断定为邪气?”礼部尚书立刻反驳。
“百姓受难,百姓所言。”刑部尚书收。
“堂堂尚书,岂可轻信市井传言?”礼部尚书反问。
“市井传言,乃百姓心声。此前因粮食税百姓不满,此乃人祸,如今陈州百姓无辜死去,就是天灾了,无论天灾人祸,最后都是百姓遭殃。”吏部尚书辩解。
刑部尚书接着说:“之所以有天灾人祸,定是东福国的某些举措有不当之处,未顺天意。”
“以尚书之意,天意为何?又如何才能顺应天意?”礼部尚书接着反问。
“我国乃粮米大国,先有粮贸受阻,朝廷未妥善处理,才有产粮重地出现百姓无故死亡,看来我东福国气息不顺,才致邪气作恶。”刑部尚书解释。
“如今正值农耕,陈州百姓死去,国本必将动摇,得罪了上天才会如此。”吏部尚书跟着说。
“那么敢问吏部尚书,当如何是好呢?”礼部尚书又问。
“粮米贸易与陈州本都由户部掌管,户部尚书在时,风调雨顺,百姓安居乐业,粮贸畅通,百姓丰衣足食,以臣之见只要让户部尚书立刻还朝,方可太平。”吏部尚书回答。
“陛下,户部尚书之职久缺,女子入朝违反天道,才致东福国灾祸不断。”刑部尚书上前一步说。
“那么到底是户部尚书还朝,还是女子入朝呢?”礼部尚书又反问。
“两者都是原因。”刑部尚书。
“因户部尚书不在朝,女子才入朝,本就是一回事嘛。”工部尚书悠悠地说。
……
这次他们打着老天的幌子,想逼陛下让户部尚书回朝,道之自然不能让他们继续逼迫下去,道之上前说:
“如果户部尚书不还朝,女子仍在朝,且陈州的灾情能够改善,各位尚书作何想?”
“不知如何改善?”吏部尚书问。
“尚不知。”道之说。
“多久能改善?”刑部尚书接着问。
“一年如何?”
“如果一年后并无改善呢?”吏部尚书接着又问。
“如果一年之后灾祸不止,粮贸依旧不通畅,户部尚书回朝,撤去苏苏的陈州刺史,本人辞官兵部尚书之职务归隐山林,各位尚书意下如何?”道之。
吏部尚书盯着道之表情先是质疑,想了片刻后,突然脸上闪过一丝满意,心中暗喜,随即说道:“也好,我倒是要看看兵部尚书如何与天斗。”
“是天灾,还是病灾尚且未知,与天斗也好,与人斗也好,一年后再说。陛下,当务之急何不先听听太医们的看法呢?”道之只能暂时给他们提供个方向把他们的嘴堵住。
东福王立刻把太医署的太医及宫中所有懂医药的人都传到朝堂。太医署的太医们了解这几位尚书,一直以来他们的处境尴尬,习惯了谨小慎微,不敢发表过多见解,朝廷的事可以不办,但绝不能得罪这些尚书。太医们虽大多为两朝元老,对这病也不了解,更不要说去治疗了,注意到尚书们的眼神,个个只能低下头。
见没有太医讲话,东福王有些失望:“你们也认为是天降灾祸吗?如果真是上天的责罚,应该降在朕身上,百姓何错之有?”
邪气上升之类的流言蜚语已经传遍了东都的大街小巷,太医们已有耳闻,安静中,后排传出一个声音显的格外响亮:“陛下,臣愿前往。”
目光寻着声音聚集在一个老头身上,大家都很惊讶,东福王看向老头,面孔陌生,从他站的位置来看他是没有资格给自己看病的。
朝堂上太医们私语起来:
“他?”
”他怎么也来了?”
“是他?”
“他不可能行。”
……
尚书们回头看了一眼老头,没出声,个个都在冷眼看热闹。见到东福王一脸茫然,太监走近小声报告道:“是宫中管药材的南管事,太医们开了方子后,就到南管事那里去取药材熬制,每次取药他都会问是什么病,什么症状,说可以避免拿错药,我们也不明白,方子上都写着药名呢,而且多位太医已反复确认过,看他年老,知道的就告诉他了。以前也是太医,因得罪了人,就没机会给陛下看病了,在药房做管事已经几十年了。”
“好,好,南管事迎难而上,难得,朕恢复你太医之职,立刻前往。”
东福王环视着其他太医问:
“还有哪位太医愿意与南太医一同前往?”
太医们已听闻灾病的厉害,即便想做点什么,碍于朝堂上的尚书们也少了该有的勇气,只能默默的又低下头,内心却在挣扎。
东福王只好宣布:“道之与南太医去处理此事,朝廷将尽一切所能赈济这次灾情。”
在散朝的路上,礼部尚书找到道之问:
“道之尚书,不知有何良策?”
“没有。”
朝堂上道之表现的信心满满,礼部尚书以为他已经找到了解决的办法,惊讶的问:“道之尚书,为何敢以身家性命做保。”
“朝廷上几位尚书咄咄逼人,用老天相逼,此事若没人出来扛着,最后只得让陛下自己扛。”道之。
礼部尚书对道之的话很感慨,又问:“此事会不会是尚书他们所为?”
“还不知道,不像是人祸,不过决不能让他们诡计得逞。”
“何出此言?”礼部尚书接着问。
“如果真采纳了他们的建议让户部尚书还朝就能解决,他们可就代表天意了,他们代表天意,那么陛下呢?虽是天灾,不代表他们就能假以老天之名,而行己之私。此次灾祸究竟如何而起,目前还不得而知,不过凡是那些尚书们反对的,我们就要拥护,他们主张的,我们就必须反对。”
礼部尚书觉得道之的话有道理,虽然还没有什么良策,礼部尚书知道其他尚书绝不是为百姓考虑,心里不由的佩服道之的果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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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福王随即下令从即日起,灾祸不去,宫中膳食,不管是谁,菜不过三,任何人不得浪费,违令者三日不得进食,节约宫中各项开支,以赈济陈州。
王后闻讯后,号令后宫捐赠,不久捧着首饰盒来到陛下的书房:“陛下,这些拿去换作银两赈济陈州灾民吧。”
东福王抚摸着王后的手,然后把首饰盒轻轻的推了回去:“王后之尊,怎么能没有首饰装饰呢。”
“陛下,尊来自百姓的敬仰,而不是靠首饰,宫中膳食菜不过三,听闻陛下每餐一菜一汤,陛下的尊贵正是来自体恤百姓,这些珍贵首饰本就是陛下送给臣妾的,此时才是真正体现其珍贵的时候。”
东福王非常感动把王后抱住,从此王后宫中每餐也是一菜一汤,宫中其他妃子虽有怨言但也不敢超越王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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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行前,东福王特意来送道之和南太医,深情的嘱咐道:
“不管在朝中受过多少委屈,都不关百姓的事,人命关天,一定要把灾病控制住,不能波及到其他州县的百姓。满朝文武置身事外,冷眼旁观,甚至想让病情扩大,南太医,百姓病了就是朕病了,这次前往就是在给朕看病,给朝廷看病,以前你给朕把最后一道关,现在还要靠你给东福百姓把最后一道关。”
“陛下,臣一定拼了我的老命。”南太医感动不已。
“不能拼上老命,是去救命,朝廷需要南太医,陈州百姓需要南太医。”
“陛下,陛下……”南太医跪在东福王面前,多少委屈顷刻间化为乌有,他早已泪流满面,泪水落在这片土地上,东福王把他扶起来又对道之嘱咐道:
“朝廷已没有多余的库银了,今年朝廷是否有充裕的粮食,全在陈州,陈州百姓就靠你们了。”
道别后,正要出都城,太医署的老太医们站成排正等道之和南太医。
“尚书大人,在朝上……”
“三位尚书在,何必多言呢。”道之立刻下马握住老太医的手。
“尚书大人,南太医,我等连夜查太医署的典籍,我们认为可能有帮助的典籍都在这里,相关之处我们都已标记,希望能对尚书大人和南太医有些帮助,我们几个也只能这样,百姓就多劳尚书大人和南太医了。”老太医语气无奈。
另一个太医接着说:“救死扶伤本是我们医生的本职,可是……劳烦各位了。”
道之看着老太医们:“各位太医,我先代陈州百姓谢谢各位,宫里,陛下就有劳各位多多费心了。”
“尚书大人请放心。”
看到这么多人的期望,南太医的心越来越暖,原来自己并没有那么孤单。刚进入陈州地界,军中所有的郎中在路上正等着道之。
“将军,厉来让我们都来了。”
“将士们,这场战争我们还不知道敌人是谁?可能很危险。”道之。
“愿为东福国赴汤蹈火。”
道之的队伍壮大了好多,他们一同来到北城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