戒尺
王夺之人,霸夺之与
今天二老的学说让学生们的认知彻底颠覆了,他们无法接受这些残酷的现实,愤怒着又都期待着。
温老走了几步,缓缓的说:“蓝湖条约制定之初,西禄国通过让藩属地脱离大大削弱了罗巴国的实力,他们也想分裂东福国,但是东福国没有藩属地,当初先王不惜战到一兵一卒也要保存国土,西禄国意识东福王的决心,便采取了别的方式,暗中袒护大瀛国拒绝归还霸占的东福国领地,一手泡制了夷藩,夷藩本是东福国的叛乱地,在西禄国的策划下藩属地自治,东福国却有而不治,再找机会慢慢脱离东福国的国土,西禄国这些年一直利用夷藩消耗东福国的国力。内部扶持尚书们逼迫朝改制后,在西禄国的安排下尚书们不断制造各式各样的祸端,以阻碍东福国前行。”
“老师,西禄国为什么一直要针对东福国?”
“东福国是唯一延续的原国,有数千年的历史,东福国的原罪就是太大太久,人口多面积大,而且百姓勤劳,历史辉煌悠久。这三个方面注定了东福国会回到蓝湖中该有的地位,这就挑战了西禄国在蓝湖的霸主,霸主地位动摇,蓝湖秩序就会改变,为了维护本国的利益,他们必须这样做,也只能这样做,这样做对他们来说也是合情合理的。记得西禄国的一个大臣曾说,向西禄国要平等待遇不是错误而是罪过。”温老解释。
“老师,我们有别的办法避免吗?”
“如今的东福国是能够有效治理的最大面积,如果分裂,分裂后部分可能会富裕,不分裂就会被打压。”
“老师,蓝湖之上总需要一个维护秩序的王国,当初的罗巴国,现在的西禄国,如果西禄国霸权不可取,那么用哪种方式才能让蓝湖长久的稳定呢?”
温老:“这个问题还请阎老为大家讲解。”
阎老走到中央说:“《荀子.王制》中有言,王夺之人,霸夺之与,强夺之地。夺之人者臣诸侯,夺之与者友诸侯,夺之地者敌诸侯。臣诸侯者王,友诸侯者霸,敌诸侯者危。维护蓝湖之上的秩序无非是争取人心,争取盟友和兼并土地这三种方式。罗巴国当年采取了强占土地的方式,最终分裂,西禄国用蓝湖条约建立盟友关系,两国方式不同但奉行的都是霸道。蓝湖的真正和平必须建立在民心之上,便是夺之人,各国才会诚服,才能减少事端,就是这个道理。”
“老师,如何才能争取各国的心呢?”
“采取王道,不是用强迫的手段,而是用公平道义让人信服,不是靠欺压剥削他国,而是以勤劳的方式共同谋利,命运与共。”阎老。
“老师,这次战争会不会出现像60年前那样的结果?”
阎老回头看了一眼温老,表情更加严肃了:
“有可能,上次战争三国全力入侵东福国,相信这次以西禄国为主,上次战争我们毫无防备完全被动挨打,这次我们有所准备,如果战场能远离百姓聚集地,就不会像上次一样了,上次罗巴国大瀛国都战败,但他们国内百姓并没有受到战败所带来的伤害。”
“老师,那么这次我们如何避免在百姓聚集地作战呢?”
“相信我们当今的兵部尚书会有好的战法。不管结果如何,如今东福国已到了最关键的时刻,作为东福百姓应该支持我们的陛下,无条件的爱我们的东福家。东福国正如一个家,我们的这个家子女众多又不算富裕,家长一直很努力的让家人吃饱穿暖,但家里儿子们不停的胡闹,要分家,女儿们又喜欢听信谗言被人蛊惑,邻居一有机会就上墙揭瓦,偷鸡窃粮,家中一发生口角,外人就来挑拨离间,即便儿子犯了错那些人也会指责家长惩罚,家长生病了,他们就诅咒会死,身体好时又说家长出门会乱打人,总之祸事不断。作为子女大多只能看到某一个方面,往往一遇见问题就抱怨,和外人一起指责家长,孩子们都觉得自己行,实际上只要他们不破坏就已万幸了,更不要说为这个家做贡献了。少数能看全面的,默不作声的干事,只能累个半死,他们知道生活不好过,年年难过,还得过。不拼搏就无法改变现状,要拼搏就必须准备付代价。”阎老。
朝中一些不平之事,学生们早有怨言,只是无法看透根源,阎老常说万事有道,道不达则事不为,然后就不谈了,也许还不是时候,但一直在强调国当自强,读书人更应该为国家自强而努力,没有国家的强大就没有百姓的尊严,没有尊严哪有幸福可言。这次从温老口中说出,让人醍醐灌顶,一切的困惑都清晰了,蓝湖税,南部动乱,夷藩之叛,蓝湖禁令,大逃亡,如今大战在即,赤裸裸的事实摆在眼前,蓝湖上的那只黑手已遁形,学生们彻底认清了西禄国的真面目,他们不再有任何幻想。
学生们紧握着拳头站起来,喊道:
“战。”
“只有战。”
“只能战。”
“必须战。”
“战斗到底。”
“战斗到底。”
……
温老与阎老曾一同在朝中为官,同样遭到尚书们的排挤,自从离开朝堂后便归隐山林,专注于地相术。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在东福国大地上云游,了解民情查看河川之变推演东福国的走势,每当云游至此都会顺道来看看阎老。此次其实并不是该云游的时间,前来也不是顺道,定是推算出了什么变化。阎老乃星象大家,温老是地相大师,二老是东福国的集大成者,素有天阎地温之说。
以前在父亲讲课时,时常会提及温老的学说,苏苏也曾见过,学生们行完拜别礼后,苏苏也来向温老行礼。
临行时,阎老和苏苏送温老到蓝湖边,看着平静的蓝湖,温老感叹道:“这么多年,蓝湖虚有平静,恐怕只有狂风暴雨后才能得到真正的平静。”
“兵部一直都在积极练兵。”苏苏说。
温老停下脚步:“在来之前,有人前来寒舍拜会,老夫早已立下规矩不见朝中人,但他依旧在门外等,要入夜时书童不忍心便邀他入偏房渡夜,深夜老夫回寝之时经过庭院,见他独自瞭望星空,便上前问:‘漆漆长夜为何不眠?’
他行了个师生礼,反问道:‘天空星辰,混混大地,可有眠时?’
‘嗯。’
他又问:‘温老可有眠?’
‘老夫夜读之后方可小眠。’
他说:‘身可眠,恐怕心不会眠,温老心怀轩辕,无论在朝在野,我想都不会改变,东福一日未稳,何眠?’
我问他有何事,他便递给我了一件东西。”
“何物?” 苏苏赶紧问。
“一把戒尺。”温老。
“戒尺?”苏苏。
“他接着说:‘老师可记得,戒尺虽小,鞭己则鞭天下,君王乃大,治天下必先治己。临行时一位夜夜难以安眠的长者告诉我,当年先师无奈的把戒尺归还,那时他不明此理,一心只想从戎报国,后来明此理,又弃武从文,于是便把这戒尺挂于榻前,日日警省,夜夜苦读,时时鞭己,想必此刻他也未眠,阎老也不会眠,我又怎么能眠呢。’
温老小心翼翼的拿出戒尺递给阎老,深情的说:“老夫一眼就认出这把戒尺,那是先师曾说过的话,怎么能忘记。”
阎老立刻就明白了, 一股浓烈的情感在内心澎湃,仰望天空说:“是呀,我也记得,虽然我这一生用过无数戒尺,只有这把让老夫最为惦念,当初陛下你我三人都曾在九號院先师门下,少年陛下一心从戎,先师苦劝无果时说的话,气愤之余先师便把戒尺退给少年陛下,让他交还先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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