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中南海,钟凯南就总惦记着能将女友拥揽于怀,一吻她的香泽。随着年龄又增加了一岁,他感觉全身的血液也比以往流的急促,青春的荷尔蒙常常使他产生强烈地占有欲,只是在那样一个独特庄重的环境,周围始终游荡着好奇的眼神,他只能克制住这种冲动。看看还有些时间,钟凯南并没急着送夏梦荷回家,而是两个人在景山公园下了车。
此刻已是黄昏,沿着故宫筒子河的矮墙,两两一组趴在那里的伴侣,多如过江之鲫,他们一律对着河心中央倒映着的一轮圆月,悄悄耳语。黄杨木和矮柏组成的灌木林下,也三五步一隔地,不时隐藏着一对对情人,旁边搁置的自行车,也是成双结对,占据了草坪的一角,像是在为他们圈出一块单独幽会的僻静之地。钟凯南拉着夏梦荷东张西望,走了半天,总算看到一对情侣自矮墙撤出,二话不说,就如同要填补上这壮观的恋爱长链中唯一的缺口,匆匆挤了进去,随手,钟凯南便把夏梦荷娇小的身躯抱在怀里。
天不知不觉暗了下来,黛蓝色的广袤天宇下,一轮白玉盘似的皎月,又圆又亮,高高挂在故宫八角楼的飞檐上,然后,又倒映入绸缎一样河水中,如画似梦。再回首望去,飞阁凌空的万春亭,黑峻峻的酷似一只展开双翼的大鹏的头,旁边的四座小亭子,则是这只巨无霸的翅膀。它就像一只爱情的保护神,日日夜夜,无怨无悔,守护着筒子河畔这些来自古都各个角落的怨男痴女。
站在护城河边不一会儿,就能听到邻近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或是交颈接吻的啧啧声,在这充满浪漫的月夜,每一刻春宵岂可辜负。钟凯南低头看了看夏梦荷,她面颊潮红,正努着一个小嘴若有所求,他毫不犹豫,把一张滚烫温热的嘴唇,印了上去。那一刻,两个人就像品尝到了千年未遇的酒香一样,转动贪婪的舌头,拼命吮吸对方身体里蕴含的美酒,顾不得旁人窥视,顾不得世间一切。只是像最开始与夏梦荷接吻一样,也许是身体贴得过于紧密的缘故,钟凯南下边被她什么硬硬的东西硌得生疼,让他不由将身体后撤一步。
“怎么啦?”
夏梦荷用了一双惺忪沉醉的眼神,问道。
“没怎么,就是感觉下边、下边有些疼。”
“是哪里?”
“就是哪儿,刚才硌得很。”
“是这儿吗?”
一只温柔无比的小手,一下子就找到它准确的位置。
钟凯南有些羞涩地点点头。
“那我帮你揉揉。”
“别,别!”
他紧张地望望周围。邻近的两对情侣都在各忙各的,那里顾得到他们;再说这茫茫黑夜,鬼影曈曈的一团,隐去了多少风流韵事,谁又能看清什么。可他还是企图躲避,夏梦荷的小身子又再次贴了上来,只不过没靠那么近,她只是仰起一张让人销魂的脸,脉脉含情的目光望向钟凯南,手上却一刻不停地动作起来。
立刻,钟凯南就感觉一阵轻柔的风刮来,刮得河上一扁小舟忘记了前行,只知在河心里前后左右打转;又感觉有一根羽毛,在撩拨身上最酥软的角落,整个四肢都如坠入云里雾里,变得软绵绵的。他储存了二十多载知识和智慧的大脑,全部被放空,眼前只剩下一片空白,一片澄明,仿佛是到达了飘飘欲仙的极乐世界。
“怎么样,这样可舒服?”
“嗯。”
“以后可听我的话。”
“听,都听。”
就在那一刻,他觉得自己彻底失去了做人的尊严,变成了对方的奴仆,此刻,就是对方让自己出入刀山火海,地狱魔窟,他也是心甘情愿,决无二言。
就这样,他们忘记了时间,忘记了回家,甚至忘记了这足以铄骨熔金的春夜,在筒子河边亲吻着,爱抚着,直到夜阑人静,月上三竿。
北京的春天总是很短暂,人们还没来得及看够春花,赏够春月,享受够春风,岁月的脚步就已匆匆迈进夏日的门槛。与变化快的季节相对应的,还有社会大环境,昨天还说要跟腐朽的资本主义做斗争,今天就有大量西方的电影、电视、杂志、报纸,各种消息一股脑儿地涌进国门,让人目不暇接,大开眼界。过去封建保守的国度,如今终于被撕开一道缝,性也变得越来越开放了。
自然博物馆举办过一次国外两性科普展,虽然以科学的名义,但来看展览的人却挤得人山人海,人满为患,其壮观程度多年罕见。一次,钟凯南坐汽车从天桥路过,隔着玻璃窗,看见门前竖着一块巨幅广告牌:是两个外国人,一个男人,一个女人,都光溜溜地一丝不挂,身子紧紧贴在一起,那个男人下边的东西不知就怎么消失了,那个女人,则低下头,带着一丝神秘和满足的微笑注视着下边。
那时,电视也开始放好莱坞大片。一天,钟凯南一个人坐在客厅,正津津有味地看美国电影《车队》,里面正播到两辆大卡车,穿行于萨克斯州广阔的原野,两个司机一前一后正通过对讲机聊天,前面的司机问同伙:“你刚才干什么啦?”后面的司机嘻嘻坏笑:“我刚才跟一个女的睡觉来的。”他的同伙不相信,他又说:“不信,她现在还光着屁股在我车上呢。”随着一阵粗鲁淫邪的笑声,镜头一转,找到后面敞开的车厢,果然那里站着一个金发美女,仅穿着一件将将遮盖住下体的雪白男式衬衣,衣襟和一头飘逸的金发,在风中瑟瑟飘动。钟凯南正看得入神,秦岚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手中抱着一摞已整理好的衣服,她一眼看到那个暴露着两条大白腿的女子,分明也是听到了刚才司机的对话,嘴一撇,眉头一皱,急急说道:
“你看这些东西干吗?不学好。”
说完,就像上次不让儿子看《天鹅湖》一样,几步上前,摁下电视机的开关按钮,“噗”地一声,眼前屏幕变得一片漆黑。
“你关上干吗,我还要看呢?”
钟凯南几乎是冲上去,恼怒地冲母亲喊叫。
“外国的电影尽是不教人好的,你看它干什么?”
秦岚平静地说着,就当作什么事儿没发生似的,转身走开。
钟凯南气哼哼地跑回自己卧室,“砰”地一声重重把门关上,往床上一躺,胸脯起伏个不停。
这已经不止一次家里干涉他的自由啦。
望着卧室雪白的天花板,悬垂的白炽灯,他在脑海竭力回忆刚才电影中出现的那一幕,按照推理,一步一步想象下面会发生的情节:又一阵风儿吹过,终于将那件男式衬衫撩起,一双丰腴白皙的大腿,完全占据了整个屏幕;接着,往上,噢,往上,那是金发美女最隐秘的地带,也是最荡人心魄的地带,那是当初伊甸园亚当忍不住偷吃禁果的地方,那是男神空手走进洞穴,却赶着成堆牛羊走出的地方。想至此,他浑身一阵燥热,一种说不出的舒适如同电流传遍全身。
神秘、想象;性感、好奇。
这些字眼,在那一年就像无孔不入的怡荡心神的春风,自钥匙孔,自窗户缝隙,钻进这间密不透风的斗室,吹进封闭了几十年的封建家庭,时时撩拨一颗少年的心扉。
钟凯南与夏梦荷的关系,就在这样的氛围下进入最为甜蜜的时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