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早晨醒来,我感觉是这次生病和住院以来,第一个酣睡的晚上,也是时光最短的一天。我一睁眼就看见天花板下面的吊杆上已挂了三个今天输液的吊瓶。我赶紧去卫生间里洗漱完毕,又吃了早点,等护士返回来,再帮我插上针管。
“等到快十点钟的时候,来的不是护士,而是陈教授和彭大夫。此时,我靠着坐在床头,他一见我欲起身下床的样子,就按按手,示意要我继续坐着,不要动。明确的对我说:“你这个不是胆癌,是先天性胆总管肿大。小伙子,你好有福气嘞!这个病在你体内几十年,竞然没有恶化,简直是个奇迹!本来,你早应该到儿童医院由儿科大夫治你这个病的,想不到拖到现在到我这个成人肝胆外科来了!”
“当他说到,‘小伙子,你好有福气’的时候,他仿佛像个老小孩,显得有点兴奋。我被他这种如父辈的关怀,所感染,禁不住流出了眼泪。高兴地连连说道:“谢谢您,陈教授!谢谢您,陈教授!哦,彭大夫,谢谢你!”说完又笑得合不拢嘴!
“我还可以回去啰!”我庆幸地轻声地对自己说。
“他见我这般激动,点点头,又对我说:“不过,手术还是要做的,可以说算得上个大手术。”
“是个大手术。”这时彭大夫向我具体地解释说,“我们先要把你这个先天的坏胆囊切除掉,这是第一刀。然后还要想办法把从你肝脏分泌出的液体,借道引流,来替代胆囊原先的功能——也就是要取一段十二指肠与胆总管口连接,让胆汁转道从十二指肠中排泄。这里一切一接,又需要两次。所以在你身上必须切三刀才可完成这个手术。”
“原来还这么复杂啊!难怪彭大夫首先说我这是胆癌呢。”我惊讶地暗暗地在心里这样说。
“彭大夫又问:“你同意这样做吗?目前这也只有这个办法,来解决你这个胆的问题!”
“我当然地点头笑答道:“听陈教授和彭大夫的。”
“其实作为一个病人,我只有这样一个选择。总不能不这样继续治疗下去吧。
“他又说:“你再仔细考虑一下,想好了就叫家属尽早来签字吧!”
“我回答他说:“今天是二十六号,我这就打电话,叫家属明天,或最迟后二人,二十八号上午来你们办公室签字!”
“彭大夫“哦”了一声,仿佛他才记起,到目前这个病房里我是唯一一个还没有来家属陪护的病人!
“好吧!尽量快点!”他接着说。
“临走的时候,陈教授补充了一句:“就由彭大夫,为你主刀吧!”其实我心里真想说:“请陈教授亲自帮我主刀就更好!”可我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怕难为他们,也怕他们难为我!
“一分钟之后,我就接连打了三个电话。将病情确诊的结果和做手术的预约时间,分别告诉了我的妻子、父母以及在南京的弟弟;并要弟弟转告给他的同学钟主任医师;要妻子务必在二十八日赶来签字,争取尽早让大夫给我把手术做了。
“中午时分,冰清妹妹又给我送得中饭来了。没等她放下手里的东西,我就迫不及待地对她说:“托你吉言,陈教授最后帮我确诊了……”
“最后确诊是什么?”她也急于想知道新的结果,我话还没有说完,她就追问道,“反正不是癌症就万事大吉了!”
“真让你说准了,”我高兴地笑着告诉她,“不是那个恶病,是个可以治愈的‘胆总管肿大’,陈教授说,还是什么先天性的呢。”
“她也得意地说:“是吧,我就是不信,是什么癌症。我就相信、就知道,吉人自有天佑,你算是个好人,生点病,不会真有大事的!”
“妹妹!”我动感情地说,“我这辈子,真不知道该怎样来谢谢你的辛苦和这份吉言了!”
“一家人,兄弟姊妹,说句好话,做点事,谢什么!我就是想不通,起先彭大夫怎么会说你这是个癌症呢?我都知道,看你的样子,就不像!哪里癌症病人,会不痛的,还没听说过!”她却这样轻描淡写地温柔地笑着对我说道。
“他看了第一个CT片子,才这样说的!”我分析带估计地说。
“他当时说你是癌症,你怕吗?”她静大着眼睛这样试探地问我。
“我诚实地告诉她:“怎么不怕呢,一听到‘胆癌’两个字,我眼前都漆黑一片。我还马上就意识到,这下将变成一个木匣子回去了!”
“是啊!”她也说,“等这个彭医师吓都吓死了!”
“他也不是故意的,”我说,“他这么一个年轻实习大夫,可能临床经验是少一些!”
“那他也可以先和这里有经验的老医师商量商量,拿准了,再来说嘛!就这样一说,真不怕吓死人啦!”她有点不服气地说道。
“是啊!特别在此时,我会认为:一个人说着有病,就会有病;想着没有病,就会没有病。这虽然是一种主观的唯心意识,但至少也会让自己有一个好的或不好的心态。先给自己拥有一种乐观的积极向上的精神状态,是有利于身心健康的。这是一种生活信念,信念好,人就会好;信念不好,人生就会更不太好!请看《红楼梦》里的林黛玉,总是想着自己的身体不会好起来,总是担心自己的心上人不知自己心。结果她的肺病和相思病一天比一天的更严重,不但在那么年轻就一命呜呼了,爱情也本能地不会有美满的结局!身体没了,人没了,所有的理想、追求和企盼都随之一场空!不是吗?
“想着想着,我又回过神来故意地问眼前这个说话声音有点像林黛玉的姨妹妹,问她说:“我告诉你说是癌症的那一时候,你怕不怕?”只见她那白净美丽的脸蛋中间又泛起了鲜淡的红晕,仍然轻声细语地说:“我有什么怕的,我就担心我姐姐怕呢!好了,不说了。姐夫,快坐起来吃饭吧,今天的鲫鱼汤是蒸的,很鲜的!”
“我边吃饭,边告诉她:“今天是二十六号,你姐姐后天上午一定会来的!”
“快打电话催她赶快来,”她说,“公家有做不完的事,也不晓得请个假,早点过来!”
“你姐的事,请了假没请假,最后还得她自己做。她想等我做手术的时候,来多陪我几天。今年又遇上纪念秋收起义八十周年,单位里工作又特别忙,所以才走不开的!她可能也想,反正有你在这里,就有人照顾不是,她就放心了!”我这样开心地告诉她并解释地说道。
“她是放心呢!我每天来医院两趟,还要买菜做饭,还要照顾媤媤去上学,八月的天气还又这么热。我从来都没有这样忙碌过!不过,你也放心,人生病时,总会有一个人在你身边的!”她这般认真细致地安慰我说。
“我无比感激地望着她,一句话也没有说。
“真是:病时谁在?总有人在……!
“在下午下班之前我又打了一个电话给我弟弟的同学——泌尿科的钟主任。把自己做第二次CT之后,陈教授两次来病房,告诉我重新确诊的结果,向他说了一遍。他说:“你弟弟也打电话给我了,不是癌症就好办。陈教授是非常有临床经验的,有他帮你把关,你就尽管放心好了。”
“我还想请钟主任去跟陈教授和彭大夫说说,要他俩给予多多关照就好!”我在电话里请求他说。
“钟大夫说:“明天我正好不坐值班门诊。我能抽空过来看看你。顺便到他们办公室再看看你那第二个CT片子,对照一下,就基本知道,为什么彭大夫先说‘胆癌’,陈教授后来又确诊说是‘胆总管肿大’了。”
“好的!那请你一定要过来帮看看,拜托陈教授他们帮帮我啊……!”我继续要求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