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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一先赶来了大院邮电所。这是一间墙皮刷了绿漆的大房子。门口立着黑字白匾标明了边界军邮电。邮电所对面是警察所。两所中间有一口辘轳水井。水井旁边有水槽用来饮牲口。水槽旁边停了一辆吉普警车，它是镇长专车现在主要用来邮递东西。
警察所墙皮刷了蓝白漆象征正义。门口有两只野狗正在亲热。所里四十六个男警察是本地人。他们分成两派井水不犯河水。
水槽一直通向大院门边的马棚，圈养了四十匹大马是警察坐骑。喂马人名叫孙出平，是个跛脚男人。他曾是聂新的警卫员，这是他现在的生存法宝。人们不招惹他也不搭理他，他比陶新春还要孤独。
大院门外对面的大院门是马市。马市是镇里唯一的自由交易市场。马市也是一个大院子，四面围墙破破烂烂像似急需战后重建。小贩摆摊一天上交镇政府两分钱。人们为了省钱翻墙进来。顶不住警察查人头，查住的人要交两倍钱。只有老赵不怕查，他是胡斯乐家的长工有特权。他就是人群里那类不显眼却有时碍眼的人，说他没啥了不起却有两把刷子。
马市大院中心立着一根铁皮木杆有二十米高。杆头上倒吊着一个蒙古大汉，人们说他是个马贼被吊了五天八成是死了。杆下面围着二十多个小媳妇，正在交流各自对马贼的认知。说着说着就拐到了陶厨子偷塔莉莎内衣的事上，她们像亲眼所见一样说的随后来的女人们信以为真。她们越聊越亲热像一家姐妹一张嘴。忽被一串汽笛声掐住了喉咙说不出话来。她们一起看向一辆红色大班车开进了大院门。有个女人小声说：“光棍早想死她了。”女人们听后哈哈大笑，在笑声里走回了各自摊位。
院里走一步见一个摊位。除了水果蔬菜以外卖什么都有。有钱摊主是开小货车来的，他们收药材、收皮料、收古董。他们常年在勇强面摊吃喝只因何勇强是噶乐的兄弟。张铁麟是有钱摊主里的大哥。他穿扮最阔气从头到脚是貂皮。手里把玩两颗玉球。他和警察厅长常万是高中同学因此在市场里横冲直闯，他和古润没多少交情只是见面了互道一声老同学。
张铁麟走来了勇强面摊看见十张桌子坐满了熟人他转身要走。何勇强扔下擀面杖赶来挡住他的去路。他看见何勇强满脸大汗，他笑道：“爷看见你爷就是热。药材你给哥搞灵活了。”
何勇强答应时会避讳其它收药材摊主的眼睛。因为无论得罪了谁他都心里难受。主要是太熟了，他有时感觉自己是他们的奶娘。
“黄小妹带来了新货，你买一个来帮你做生意，还能给你生儿子。男人有后是皇帝无后是太监。”
何勇强三哈腰三点头护着张爷坐上椅子，这张桌子是他特意为张爷留的。他看了一眼大班车门走出了小姑娘。他虽然是个心地善良的人但也忍不住有买个女人成家的心思。这年头男人没老婆是种罪过也会影响人缘。
何勇强看见张铁麟叫了声四姐，他转过身看见一个女人走了过来。他招呼女人和张铁麟坐了一张饭桌，他赶去给两位客官煮面。
张铁麟这一声吆喝引来了周围眼睛盯住了四姐。只有何勇强低着头大汗淋漓卖苦力。张铁麟在镇里最想睡到的女人是四姐。只因她美得不像话。却没有人知道她的真名，很少人见过她的真面，她总用围脖遮住半张脸。可无论怎么遮掩都瞒不过人们看穿她是伊日贵的第四个小老婆，所以人们叫她四姐。
她这趟来找张铁麟还是打听她爸妈的事，她得到的回答还是不好办。她明白不好办不是办不了，是先要舍出‘好’。‘好’完了事没办她只能认倒霉，不如吊着好有个盼头。
张铁麟发现四姐在乎人们的眼光。他回过头笑脸看了一圈人们吓得人们躲避。
四姐是个柔弱女子在男人们眼里她是水命。她曾经是平良市文艺团舞蹈女兵。她现在是镇里学校老师教汉语课。她穿了最普通的蒙古袍，围脖遮住了半边脸。张铁麟看着四姐有了哭意的眼睛。他笑道：“爷从没见过你笑。你别哭给爷看。”
“我明白救出我爸妈是个大难事。”
张铁麟看见四姐擦了眼泪，他小声提醒四姐找噶乐试试看。
四姐听后意识里第一次有了噶乐这个男人。她认为张铁麟是个靠谱男人，只因张铁麟深不可测且好色有度。
张铁麟笑呵呵接过了何勇强端来的面碗。等何勇强离开后他对四姐笑道：“伊日贵帮不上忙说明胡斯乐拒绝了他。这里人都说巴音最疼爱的人是噶乐。”他看了一眼忙碌的何勇强，对四姐小声说：“噶乐是个傻子是个正人君子。你抓住他你有翻身机会。”
“他能行吗？”
“李太平出生入死的兄弟没人敢惹。”
“我听说噶乐不常来镇里。我见了他我该怎么做。”
“噶乐每隔半个月会来马市买东西。你见了他你不要命磕两头他一定会帮你。”张铁麟看她点了头，笑道：“事成了知道该怎么谢爷吧。”
四姐看了一眼张铁麟的贼眼睛心里恨翻了天。而这世道男人活的就是酒色财气女人只能接受。“这里到处是伊日贵的眼睛。强龙难压地头蛇。”四姐对张铁麟说：“你好我好大家好。”
张铁麟笑呵呵端起面碗走去了别桌。四姐一双思考的大眼睛里出现了一张男人笑脸。她叫男人离开她的桌子，她怕伊日贵家族的人盯住李笑那就麻烦了。她和李笑是姑舅兄妹从小在一个军属院长大。李笑明白表妹是为了救出父母才做了伊日贵小老婆。她拿起表妹放在桌上的三块钱后走开了。这两年是表妹出钱救济他，而他只能把心里的苦水说给老天爷。
李笑走来一个气氛热闹的小摊位要了一大碗旮沓汤。他是个长相平庸的男人混在人群里和没有一样。他明白是平庸男人撑起了理想世界。这里的五桌食客一起聊着伊日贵和四姐的风流事，说别人闲话对他们来说和肉一样香能下饭。李笑听得津津有味吃得津津有味，他恨不得用笔记下他们说的话写成书拿去卖给全世界的人阅读。
李笑看见一老一小两个乞丐过来讨饭惹了女摊主的骂声后走开了。他看见孩子饿的脸黄皮干，嘴唇裂了许多血口。他吃完饭找到了两个乞丐悄悄施舍了两毛钱以此让自己的运气好起来。他看着小男孩一双感激他的眼睛里出现了活下去的希望，他对孩子笑道：“我是镇里学校老师，你以后饿了来学校找我要个馍，我叫李笑。”
“我叫小巴特。”孩子笑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