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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只乌鸦发出了叫声。人们看了一眼高杆上的乌鸦觉得晦气。马一先也听见了乌鸦叫声也觉得晦气，他跑进邮电所接了领导电话。他接过话筒前对塔莉莎说了早上好。领导命令他一年内干出大动静。他哭穷被领导骂了一声‘滚’。他连说了三句‘保证完成任务’。
马一先五十岁。稀黄头发梳了中分。长了一张好人脸，额头锃亮，笑起来像弥勒佛。他是镇里唯一穿中山装和尖头皮鞋的男人，这是镇长的身份象征。塔莉莎是现役军人在邮电所工作。她的父母在边界军队服役。父亲是夏国军人，母亲是苏联军医。她是男人们眼里最美丽的姑娘，丰胸细腰翘臀，走到哪里香到哪里。她二十二岁没有嫁人。换句话说男人不敢高攀她。
马一先听了塔莉莎讲述了陶厨子偷她内衣过程。他答应塔莉莎会严惩陶厨子。马一先来了办公室打开了房门，看见儿子坐办公桌前拆开了一个信封。偷看人信件是马一先教给儿子的主要任务。他拿起暖壶往脸盆里倒水。脸盆放在旧椅上显得房里一切是那么俭朴。墙上贴了四张大奖章和一张大照片。马一先在县里任职时荣获了四届先进干部荣誉。相片里给他颁奖的男人是副州长李太平，这正是马一先的脸面、政绩、未来。
马达茂三十岁。遗传了父亲基因是个圆脸男人。他母亲和妻子去世了。他有两个女儿。大女儿十岁，小女儿八岁。
“有庆格尔泰一封信是外地货车司机寄来的，司机说过半个月来庆格尔泰店里吃住。有萨日娜一封信从重庆寄来的。”
“那么远？！”
“寄信人名叫孙进喜。”
马达茂说话姿态是在对领导做报告。父亲一直要求他站有站样、坐有坐样，样样精通，才能活出人样。
“你偷裤衩不如偷人。你是个留洋生动动脑子。”
马一先生气了看着儿子难为情的脸，他明白儿子所有心思。“弄死他用不着你出手。信上说什么？”他拿起铁壶往脸盆里兑冷水，又说：“邮电所只有你俩你耗也把她耗到手了。你下手晚了她飞走了。漂亮媳妇才能生出漂亮男娃。只是血统不纯倒也不碍事，现时代娶到洋人是有本事的男人。”
“她是苏联人思想。”
“那就用爱情娶到他。”
“我这点月薪看不到爱情长啥样。”
马一先看了一眼儿子怨气深重的脸。他听到了喜鹊叫声于是笑道：“好日子快来了。”
马达茂从桌抽屉拿了半块香皂走来递给了父亲。“信上说他亏欠萨日娜一辈子。”他走回去坐上椅子继续拆信封。
“他是逃犯。那是二十年前的事了。他是白云县富家少爷。他流浪来了阿古达木萨日娜家收留了他。有一股义军追来了这里他提前得到消息跑了。萨日娜父亲在寻找他的路上遇了极寒天气冻死了。他的确是亏欠萨日娜家一辈子。”
“你怎么知道？”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
“萨日娜和逃犯有关系应该能榨些油水。”
“萨日娜那时是个小姑娘。”
马一先洗好脸拿起梳子梳头。墙上有一面方镜子。马一先照镜子梳头说：“这封信晚些送给萨日娜说不定能坏她好事。”
“什么好事？”
“孙进喜父亲是叛党军官。他能寄来信说明是自由人了。我看他是想报答萨日娜家的恩情。自古是瘦死骆驼比马大。”
“烧了它。”
马一先生气了：“只有你一个人送信出现错误都是你的责任。你想接我的班首要保护好自己。”
“呼斯楞很难缠。”
马一先从儿子苦恼脸上看到了呼斯楞不为人知的本领。“你能看到这一点说明你成熟了。”马一先说：“你知道这里谁是最危险的人？”
他说了胡斯乐、伊日贵、阿日斯兰。父亲都摇了头。他说了古润。父亲犹犹豫豫摇了头。他好奇是谁？
“庆格尔泰。”
“他没脑子。”
“人会成长。”
“他为什么最危险？”
“就因他思想不是完整商人思想才是最坏的人。鬼子就因不是完整军人思想导致了无恶不作。这年头老的还硬朗，新的插不进来但势头猛。我把你带身边是为了保护你。你最大任务是娶了塔莉莎。”
“院里妇女说巴音和塔莉莎好的很。”
“她们嘴巴是刀子，你信了她们是自杀。”
马达茂惊喜：“我觉得塔莉莎是正经人。”
“她正不正经你睡了她才知道。驸马爷必定是高人一等。你不论你爹你够得上。”
“两个女儿是累赘。”
马一先往脸上涂了擦脸油说：“你是皇帝你的女儿是公主。”
马达茂笑了笑，没接父亲的话。
“男人迎难而上才能出人头地。我们父子距离登天只差一歩，这一步是你娶了塔莉莎。”
“阿日斯兰人狠话不多也有见识。你尽快拔掉他对你开展工作有好处。”
马一先想了一下儿子的话。他掏出一盒好烟抽出一支烟掰断给了儿子半支烟。儿子划火柴给他点了烟。他吸了一口烟说：“现在不是时候一网打尽。”
“迂回战术对团结一心的人没效果。不正面交锋看不出敌人实力。呼斯楞和伊日贵打起来你的工作才能开展。你再拖半年是两年了。领导现在对你很不满。”
“他们又要吃喝又要发展真难伺候。”马一先说：“我拿不到生产队账本不能轻举妄动。”
“这里死气沉沉全是敌意。你花钱买通的人出卖了你你会死。”
马达茂看见父亲在意了，又说：“一千人在外谋生有家不能回。一千人大鱼大肉。三千人快饿死了。你是镇长这里出现的错误都是你的责任。”
“你有没有想过打掉了伊日贵家族的结果是兴旺了苏和家族。”
“一个不打更不好过。你想走一步看三步你先要走了第一步。”
马一先听后看向了墙上大奖章他思考了一会儿。他叫儿子叫来了呼斯楞（警察所所长）。他和呼斯楞商量打掉伊日贵家族。
呼斯楞是苏和的长子是家族新领袖。他是个麻子脸，留了络腮胡。眼睛又大又圆，总给人瞪眼错觉。看他高大魁梧却是个十足舔狗。而他脑子灵有眼力。他认定马一先会是苏和家族的大贵人。所以他对马一先倍加疼爱。
他告诉马一先陶厨子身上挨了三刀活不了。马一先认为贱人命大。呼斯楞认为陶厨子不敢泄露秘密，若是敢的话早捅出去了。陶新春做梦都想落户在镇里才敢要挟马一先。户口对于陶新春来说是生命自由。
马一先脸色变狠了问他：“你说他是不是个阴险的人？”
“说他阴险还差点火候。学医的人大部分是善类。”
“别林斯基是善类吗？”马一先看他说不出话，笑道：“我们以后主宰了这里的一切都有他的份。他想放长线钓大鱼必须落实户口洗脱罪名。”
“你叫我怎么干我怎么干。”
“我叫你杀了他。”
“胡斯乐也要死。”
“那就杀不完了对吧？”
“胡斯乐他们手里有猎枪。有枪就有权你比我懂行。”
“他做过汉奸是两面派。”
“汉奸才好收买。”
“陶团长现在是什么身份不好说。好在他打听不到陶团长的消息。”马一先注视着呼斯楞胸有成竹的嘴脸，他掏出好烟递给呼斯楞一根烟。“我在明处动不了他，你在暗处你方便。”马一先看见呼斯楞点了头，笑道：“我们保住了官位就能吃到饕餮盛宴。”
呼斯楞掏出一个玛瑙戒指送给了马一先。笑道：“他的户口很难落实吗？”
马一先欣赏了两眼玛瑙戒指认定是个好东西。他把戒指装进兜里回敬一个笑脸说：“我落实了他的户口等于放活了他。伊日贵收养了小汉奸是善举也是恶行。”
“他的户口可以落实吗？”
“按照政策他需要提供出生证明。”
“他是小乞丐流浪到了这里。这政策为难人。”呼斯楞笑道：“镇长肯定有办法。”
“你想帮他落实户口？”
“我想趁他活着捞一笔钱送给镇长。”
马一先已经看透了呼斯楞想利用陶新春拴住他。他心想你个小王八蛋忽悠不了大爷。“他是个小汉奸没有人敢顶这颗雷。夏国成立才五年局势不是十分稳固。”马一先笑道：“政策稍微变动那头顶的雷会炸。”
呼斯楞恍然大悟，惊道：“平良州真的有胡斯乐办不到的事。我们的敌人是胡斯乐。”
“你拉上我是想我帮你打掉伊日贵家族。”
马一先接过了呼斯楞递来的一袋苏联好茶叶，他笑道：“我们对胡斯乐井水不犯河水是正路。我们和他成为朋友也是正路。镇里说大不小我们要给别人留口饭吃。人吃独食会撑死。”
“他一个人杀死六个鬼子是不好惹。我父亲算是放过他了。”
“你想孩子去市里读书就不能得罪他。他还有一个结拜兄弟是平原市中学校长。”
“他儿子是县长蔡昆，他女儿蔡明是李双响的老婆。”
“你和他们有交情？”
“蔡昆娶了我媳妇的表妹。”
马一先听后呵呵一笑说：“陶新春不对伊日贵说我们的秘密是他不信任伊日贵。他死了我才放心。”
“你怎么知道他不信任伊日贵？”
“伊日贵带领家族为非作歹是地头蛇。他在任期间没落实陶新春户口可以说明上级握住了他的把柄。陶新春是个明白人想得到户口只能离开他。”
“你不怕胡斯乐当选镇长？”
“这里是个烂摊子白送给他他都不要。你干掉了陶厨子我能收买巴音。”
“为什么收买巴音？”
“巴音是未来的胡斯乐。”
呼斯楞赶紧点头说：“我一定弄死他。”接着笑道：“哈布日家有一匹千里马能换一千只羊。”
“他家最穷了为什么不卖掉马？”
“没人买的起。我听古润说哈布日知道哪里有金子。”
“古润怎么知道？”
“古润媳妇和哈布日是亲戚。”
“古润怎么会告诉你？”
“他从哈布日嘴里探不出真相才告诉我。”呼斯楞看着马一先有所心动的眼睛，笑道：“真有金子的话我们发达啦。”
“金子露白了没我们的份。我们是官场里两粒芝麻。”
马一先看见呼斯楞明白了这个道理，笑道：“他是常万的同学压根没把你放眼里。你想借他关系升官发财是做梦。”马一先看见呼斯楞犹豫了，笑道：“他大哥被高云戴了绿帽子他想利用你整死胡斯乐。他不知道哈布日有没有金子所以才叫你摸清真相。”
“我废了他。”
“你找个机会干掉他。那日图是你的心腹。”
呼斯楞点了头说：“金子的事怎么办？”
“哈布日家里早揭不开锅了，他有金子他藏不住。鬼子比我们精明多了都没发现金子。你别听了金子做了傻子。”
“老虎山下热河村一直很神秘。”
马一先认为金子的事只能死马当活马医别较真。他叫呼斯楞给古润个闲事做但要古润忙起来。呼斯楞认为古润管理马市一定会捞油水他们就能握住古润的罪证。马一先勉强同意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