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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萨日娜给高云接生。孩子和父亲一样是白脸男人。在阿古达木草原上白脸男人是少数。女人皮白自然是好事。男人皮白通常被人们认定身体单薄杀不了牛。
恩克和十个同族大汉骑马来了噶乐家报信。
噶乐家的房院是草原上唯一的红砖大瓦。牛棚、马棚、羊圈、狗窝、四间大仓库，院墙都是红砖垒砌。
恩克他们穿着彩色蒙古袍。袍上的雪花抖落下来够塞满饮牛水槽。他们一顿最少吃五斤肉，造就了他们是大身体耐冻抗寒。
蒙古人见了面热情拥抱，看看彼此脸色好不好。彼此眼神就像热酒灌进了冷身。接着会开怀大笑。笑彼此活得一样好。
噶乐是个白脸男人，细眉凤眼，鼻梁高正，没有高颧骨像个汉人。恩克他们是大脸男人，高颧骨脸皮上有红血丝。噶乐是小平头只为了干活方便。恩克他们梳着长辫是为了给孩子们传承蒙古男人发饰。
嘎乐看见他们背了长枪大刀就知出了不一般事。噶乐接待他们进家。家里挂着成吉思汗大画像。他们会拜拜成吉思汗保佑草原平安。炕上铺着羊毛毯。炕桌上放着酥油茶和奶酪。他们从不客气也不懂客气。饿了就吃，渴了就喝，还要噶乐拿出好烟好酒招待他们。噶乐从柜里拿出两盒外地烟和两瓶白酒招待他们。烟是重庆地方的。酒是苏联伏特加。他们好奇重庆在哪里。噶乐听黑娃说是西南地区四季如春。
恩克说：“没有大雪的地方是个矫情女人。”
他们听后笑了起来都好奇噶乐一本正经的样子。噶乐说：“冬天是能让我们变得更加男人。但是万物生长是在春天。北方人从古到今输给了南方人。因为我们和这里的一切被冬天困在了家里。”
“你直说你别绕。”恩克的话逗得大家哈哈笑。
萨日娜从雪堆里抛出了羊肉。她在孩子们的笑声中进了家门。她忙着给孩子们煮肉。蒙古人冬天煮肉用雪水白盐。吃肉时配上自制的韭菜花酱。
孩子们的笑声还在继续。噶乐对他们笑道：“人生是有限的人都会死。”噶乐看见他们不笑了一本正经看着他，还有他的母亲回过头看着他。他对恩克他们笑道：“我们一直这样活下去只看见了白天黑夜。我们抓紧时间改变会看到新世界。”
“外地人不懂韭菜花对人的滋补作用这是蒙古人的优势。”恩克对成吉思汗画像说：“生产技术是外地人的优势。”接着对噶乐笑道：“是什么样的新世界？”
“没有战争饥饿是人人平等的新世界。”噶乐看见他们眼里有馋光本想倾心教导却被妈妈改变了思路。
萨日娜说：“集体制害了三千人说明行不通。”她回过头对噶乐说：“你错在把所有人想成了好人。”接着笑道：“你改变了自己再去改变别人。”她看见噶乐点了头，对恩克他们笑道：“我们一直这样活下去会苦了下一代人。市里人的生活比我们强多了。”
一个年轻人对萨日娜说：“我叔叔没来消息吗，我们想他的新车了。”
萨日娜看见孩子们开心笑了。萨日娜说：“胡斯乐天天忙得晕头转向，说赊出去的肉要回来钱有点难。”
一个年轻人叫道：“干死他。现在就去。”
萨日娜看见孩子们发火了，笑道：“你叔叔不用你们操心。你们长大了该为子孙着想了。”
“我们还是孩子想开新车。”恩克的话逗笑了他们。
萨日娜是孩子们敬爱的女长辈。她四十岁了脸蛋身材不输姑娘。她有她说不出的苦衷，虽然她有个富裕家庭。
恩克是噶乐的表小舅子，是噶乐从小到大的合伙人。恩克带来了坏消息——昨夜两点钟狼群偷袭了哈布日家的羊圈。狼群叼走了十五只羊，咬伤了托娅。他们追踪一夜狼群追到了边界老虎山。他们对山里地形不熟悉只能返回来。
萨日娜说：“老人们说阿古达木草原一百年来没出现过狼群。人们最怕狼吃人。狼叼走孩子和叼走羊羔一样容易。”
狼来了对噶乐这一代人像似从未谋面的远亲。他们不想接近它也不想抛弃它。
萨日娜问恩克：“托娅怎么提前回来了，她家的千里马还好吗。”
“她嘴笨不会买卖。马没事。阿尔泰把牛羊赶去高云家抵押借钱。哈布日夫妻送托娅去了镇医院。”
萨日娜说：“满达日娃一个人在家来了狼群咋办。”
一个年轻人笑道：“现在买下千里马是个好时机。”
萨日娜教训他们：“趁火打劫的事情蒙古人不干。”
他们不愿意提起哈布日一家人。更不会出钱帮助托娅。萨日娜命令恩克去关照托娅。恩克无奈接过萨日娜递来的钱。
噶乐提出在草原上开垦种地被他们的大笑声吞没了。噶乐叫道：“城市不是一天建成的，人不是一天成群的。”
萨日娜看了看儿子心急的脸，她忍不住笑出了声。
恩克大笑：“塔莉莎也用这话忽悠过我。”
他们笑得更大声了。噶乐只能当笑话说了。他们大口吃肉喝酒来驱散身上困意。他们吃饭时说说笑笑打听外来姑娘。噶乐是他们唯一获取外来姑娘的信息渠道。草原上还有十九个单身男人，单身姑娘只有四个不够他们分。他们乐意多出钱买漂亮姑娘做媳妇，他们拜托噶乐成全。噶乐不好意思拒绝他们。他们不了解噶乐讨厌人口买卖。
萨日娜提醒孩子们，近路来的女人会跑回去。为了保险不如多花些钱买远路女人。他们愿意出钱买远路女人。噶乐叮嘱他们必须善待买来的女人。
他们吃饱喝足离开了嘎乐家。骑马去通知其他牧户。草原上有八十户牧民分散在四方相隔距离都有些远。近的几十里路，远的上百里路。他们骑最快的马要一天一夜通知完。
萨日娜心里有一点难受，孩子们从来到走没提过巴音。
嘎乐送走他们后进了家门刷洗锅碗。噶乐的脸明显不高兴。萨日娜坐炕上用刀子刮着一堆骨头上的肉丝。这是蒙古人从古至今的生活传统，不浪费一点水一点肉一点油。
萨日娜发现噶乐有心事，笑道：“你怎么了？”
“是你答应他们买远路姑娘。”
“怎么了？”
“老赵说新时代买卖人口是犯罪。”
“你不会拒绝他们啊，你个小兔崽子只会吃亏。是我打你还不够，你又欠打了。”
“给狗留一口肉。”
“你不能总喂它们吃肉。吃馋了只吃肉了。你欠了别林斯基多少钱你心里清楚。你都不是小狗的对手你别逞英雄。”
“我救人我没错我是革命先锋。”噶乐只在行善的事上争高低。
萨日娜欣赏着噶乐倔强的小样子，乐呵呵说：“你这一点随了你爸你注定是条好汉。”又笑道：“你说的种地是个好想法。你说通他们前你必须懂行。”
“河南帮会种地我心里有数。”
“你浪费多少钱了你个小兔崽子。”
“我花的是我赚的钱。”
萨日娜又见噶乐倔强的小样子，开心地说：“妈爱看你们父子的小样子。”
“老赵他们种地干活是好手一定能派上大用场。”
萨日娜笑呛：“你是个革命先亏。”
“我心里有数。”
西房传来了高云叫声：“又吃了一只羊，我看你怎么和小白脸交代。”
萨日娜听后恼了一眼噶乐。她仍然用刀子刮骨头上的肉丝只是用力了些。
噶乐看出妈妈心里生气了，他对老婆叫道：“你惹毛我打死你。”
高云喊来话：“金戒指要大的。”
嘎乐看见妈妈递给他个白眼，他笑道：“你说了算。”
“她要啥你给啥你以后在家里没地位。她是看钱嫁过来的说白了是个贼。”萨日娜看见儿子不情愿陪笑脸，她认真了：“家贼难防。”
“她还是个孩子。”
萨日娜叫道：“坏人才挑拨离间。”
噶乐摔了手里抹布，气恼说：“她再骂巴音一句我一定打她。”
萨日娜被儿子倔强的小样子逗笑了。这正是她钟爱的快乐。她笑道：“看人看肚子里，脸上多半是假的。妈见过最有脑子的人是蔡新生和老苏和。”
“伊日贵也行。”
萨日娜嘴里哼了一声：“伊日贵和你爸是莽夫。”
“你不舒服吗？”噶乐看见妈妈流泪了赶了过来。
“你爸挑了高云嫁给你是妈大意了。你是个傻孩子你以后的日子只能依靠巴音。你们兄弟到死一条心。”
噶乐心里讨厌妈妈给他的人生定位。他赶紧点头答应是想妈妈心情好起来。“塔莉莎和巴音的闲话孩子都会说了。”他以此让妈妈高兴。
萨日娜乐了：“娶了她是巴音的本事。”
“她不做小老婆。”
“他俩的事我们装不知道。你遇见当你面说他们闲话的人你记住是谁回来告诉妈。你在镇里听老赵的话，他是好人。”
噶乐点了头笑道：“是爸答应送高云个金戒指。”
萨日娜恼了脸：“家我说了算。用钱地方多着呢。你儿子去市里读书是你爸的心愿，培养一个大学生需要一大笔钱。”
噶乐面对母亲的强压态度只会乖乖服从。他从小到大认定妈妈是最爱他的人。
萨日娜听到高云叫噶乐回家。她有点心烦对噶乐说：“满达日娃现在被大家冷落了是她得势时候瞧不起大家。高云和满达日娃是一个人性能做出见利忘义的事。”
噶乐听见门外的狗崽恳求他的动静，他把骨头装进大盆走出了家门。住在他家的上百只麻雀也饿了，看见他出了家门对他直叫唤。他放下一盆骨头喂狗。赶去仓库抓了些粮食撒在地上喂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