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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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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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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若痕》连载

第一十一章

在很多年以前,这座大山的山脚下,住着三户人家。一户是地主,剩下的那两户人家是给地主种地的,长工。地主家有一个姑娘,十七八岁,相貌丑陋,而且,她是个极其自私自利,又蛮横无理。另一户人家也有个姑娘,和地主家的姑娘年龄一般大,她为人淳朴善良耿直,而且,相貌长的是秀气可人。两个姑娘居住的房屋庭院,是街门对着街门,小时候经常在一起玩耍,长大了,还是经常在一起互相陪伴。有一天两个姑娘结伴去山上采野花,一边采,一边玩耍,她们的头上插满了五颜六色好看的野花。她们走到一片山坳下,地主的姑娘忽然惊叫起来,农户姑娘顺着她惊讶注视的地方,看见两只嗷嗷待哺毛茸茸又可爱的灰色小狗,它们是从旁边的洞里爬出来的。它们试探着向她们这边走来,它们走的踉踉跄跄,很瘦弱,低沉地汪汪叫着,好像是在呜咽。两个姑娘同时都在猜测:是不是它们的娘遇难了?农户姑娘蹲了下来,抱起那条站立都不稳的小狗,看了看,确定是大狗死了,就对身边的姑娘说:我们俩把它们收留养活了吧,你看它们太可怜,再过一两天,它们肯定会被饿死的。就这样,农户姑娘收养了那条身体最差的小狗,地主姑娘收养了那条壮一点儿的小狗。其实,她一点都不喜欢小动物,是农户姑娘再三央求之下,她才勉强答应的。那条瘦弱不堪的小狗被农户姑娘抱回了家,姑娘给它吃小麦面粉做的甜甜点心,它竟然闻都不闻,姑娘很奇怪,想:这么好吃的饼干,我都舍不得吃,给你,你还不吃。小狗饿极了就喝水不吃饭。眼看,小狗饿的皮包骨头了,生命难保。姑娘一天捡到一只死了的老鼠,就不经意地丢在它的面前,没想到它看见老鼠,一口就吞了下去。姑娘打着以后,就和家里养的那只猫抢老鼠,常常是猫吃了一半的时候,剩下的那一半,姑娘就给了小狗吃,小狗没有被饿死,强壮了起来,经常和姑娘玩耍,她走那里,狗狗就跟到那里,他们成了形影不离的好朋友了。小狗快长大的时候,被她父母发现它根本就不是狗,而是一只狼,一天夜里决定把它杀了,姑娘知道后,提前把它放归到大山里。然后,她去了地主姑娘家,悄悄告诉了她这个秘密,她俩就把它放回大山里。为什么地主姑娘的父母没有发现狗狗是狼,那是因为,地主姑娘根本就不把它当做一条生命来对待,它开始不吃饭,后来,饿的不行了,吃饭也没有,而且,地主姑娘脾气暴躁乖戾,想怎么打它就打它,它长的又瘦又小,勉强地活着,所以家里人没有发现它是狼。

秋天来了,两个姑娘结伴去山上采野果,她们刚爬到山上,忽然下起了大雨,她们就躲进了一个山洞,她们哪里想到,山洞里竟然有七八只野狼也在躲雨。两个姑娘拼命地逃命,突然,地主姑娘被一只野狼死死咬住了一条腿,她痛的摔倒在地,农户姑娘也被一只饿狼盯住了,当它张开锋利的牙齿扑向姑娘的那瞬间,一只灰色的成年狼把这只狼扑倒在地,姑娘惊魂落魄地跑回了家。那个摔倒在地的地主姑娘,她的身边有一只狼,没有撕咬她,也没有像其它那几只狼,拿她当午餐,而是冷冷地看了她一眼,就头也不回地跑走了。

“啊,我听懂了听懂了,一只狼报恩,一只狼报仇,看来,还真的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呀!”

“骑毛驴儿的小子,听到了吗,以后,千万不要侮辱神仙了,万物生灵也是不能欺负的!”

骑毛驴的小伙子腿疼的厉害,嘴巴都咧开了,疼得直哎哟,急忙不迭嗯嗯地应着。

后晌的时候,村里那些祈雨的人们都回到了村口,父亲和周大哥他们感谢赶毛驴送小伙子回家的大叔。大家都各自回各自的家。父亲望着皓瀚的天空,天空瓦蓝瓦蓝的,不见一缕云彩。满腹忧愁的父亲想:不知道今晚会不会下雨。

夜深人静,一阵阵清风徐来,月钩尽洒清辉,夜的黑,像墨泼染了天地之间。天空的四周忽然悄悄升腾起一团团黑压压的乌云,它们从四面八方滚滚而来,遥远东南方闪现一道一道白色耀眼的闪电,春雷殷殷,仿若只用了寸刻,黑压压的乌云就布满天空,不一会儿,天地间就垂挂着千条万缕的雨帘,土地上干渴已久几近死亡的庄稼,拼命地吮吸着久违了的甘甜的雨水。

这场雨来的很突然,淅淅沥沥一直到天亮,天亮了,仍旧淅淅沥沥下个不停。天微亮的时候,父亲赶紧穿衣起来,大步流星走到庭院里,一看,在下雨,而且,下的还不小,菜畦里积满了白汪汪的水,他兴奋的像个孩子,在庭院里转来转去,兜着圈圈,欣喜地看着庭院里种的一畦畦菜苗,它们个个喝的饱饱的,犹如调皮的孩子,摸着肚皮,打着饱嗝,很是可爱。父亲笑了,像个天真的孩子。他想:今年的庄稼又渡过了一个难关,看来,老天爷是爱苍生的。

父亲时时担忧牵挂的庄稼,总是在需要及时雨的时候,老天爷就会下一场透透的雨。到了盛夏,父亲站在田头,望着长的绿油油郁郁葱葱的庄稼,他很欣喜,疼爱的抚摸着开始饱满谷子沉甸甸的谷穗,忽然,看见一棵谷苗倒了,他赶紧弯腰非常小心的扶起来。由此可见,父亲对庄稼是倾注了多少的心血。禾苗出来半拃高的时候,必须要锄草间苗。蹲下来,右手握着短把的薅锄,左手间苗,薅锄刨着禾苗行间的土,即松了土,也除去了草。就是这一个动作,周而复始,把一块块田地都做完的,父亲累了就跪着劳作。不管刮风下雨,天气炎热,他都坚持不懈。他心里只有一个坚定的信念,一定让孩子们吃饱饭;有一个美好的希望,一定让孩子们健康的成长。

一九八四年,这年是个风调雨顺的好年限。中秋来了,田野里,到处是一片金黄,弥漫着成熟五谷的清香味道,充满了丰收的景象。

紫菊已经上小学六年级的,原来小学是五年制,从今年开始就实行了六年制,紫菊恰好赶上了改革,就多上了一年小学。今天是礼拜天,天气格外的明朗,天边送来阵阵凉爽的风,昨夜里静悄悄下了一场小雨,所以空气格外的洁净清新,令人的心情格外的舒适惬意。父亲吃了早饭,又开始忙乎了,磨镰刀。哥哥姐姐都要去地里帮父亲干活,父亲却让紫菊留下看谷场。谷场在村西,越过那条沙河沟,就是“刘家”,“刘家”呢,就是这片居住的八九户人家有多半是姓刘的,而且是都是一个家族的,所以称谓“刘家”。“刘家”旁边西北处,就是谷场。谷场大概有十几户人家共用。谷场原来是一片坑坑洼洼的地,后来村里人就是朋锅(合伙)把坑坑洼洼垫平,凸起的铲平,然后,找有骡马车的,拉着碌碡把地碾压的又结实又平整光滑,这就是碾谷场。紫菊没好气地独自去了谷场。谷场有昨天父亲背来的几捆黄了的毛豆,所以让紫菊看守。紫菊到了谷场,看到同学周海英在,就让她帮忙捎带看守那几捆毛豆,她爽快的答应了,然后紫菊就奔跑向村南那片金黄的田野里。紫菊知道父亲和哥哥姐姐们在“泥盆儿” 那块地收割黍子。“泥盆儿”是地名,“泥盆儿”之名的来由,是地势处于凹处,倘若下了雨就会积水而泥泞了。 紫菊跑到了地里,看到父亲哥姐他们手拿镰刀收割黍子,紫菊也想大显身手割黍子,无奈,没有多余的镰刀,所以,她失望地坐在田埂看他们。父亲深深的弯着腰身,右手紧握镰刀,一排排金色的黍子在父亲镰刀“噌噌”响声之下,应声倒下,然后,父亲用镰刀一搂,左手擒住,走几步放到黍堆。黍堆下有父亲用黍子扭好的“腰子”。“腰子”就是像腰带般的绳子,它要把一堆黍子捆住。哥哥姐姐割一会儿,站起来,休息会儿,然后,再割一会儿,休息会儿,不时的望望还很远的地头,望望大片的黍子,满脸的焦急和烦躁。只有父亲弯着腰身,一下都不停歇地“噌噌”收割黍子。紫菊默默地想:父亲年龄那么大了,而且,腿也不好,又有经常哮喘咳嗽,吐痰的毛病,身体又瓤,为啥,他有那么大的力气?奇怪的是,他总是有用不完的力气。紫菊知道,这块黍子割完了,就去三道坝那块地摘小红豆荚。小红豆荚,绿豆荚,豇豆荚,这些都是趁它熟了还没有裂开就赶紧摘下来,它们有早熟晚熟。倘若是熟的裂开了,那农民勤劳的汗水就白流了,这些豆荚都是农民圪蹴下来,一个一个摘下来的。接下来,掰玉米,收割谷子,起山药。这样一直忙要到粮食归仓,晾晒干,至少要一个半月,甚至是两个月。

不知过了多久,父亲终于舍得停下手里的镰刀,慢慢地艰难地直起僵硬佝偻腰身,看看天空上的太阳,对大萍说道:“天不早了,快晌午了,你先回家做饭。”然后,紫菊就跟着大萍姐回家了。

回到家里,大萍姐都顾不上洗下满脸的灰尘,抱玉米杆柴禾回到屋里,揭开木头锅盖,往大铁锅里舀水,盖了锅盖,然后蹲下生着了火。紫菊说:“姐姐,你做其它的,我来烧火,要不,咱爹他们回来了,没有饭吃。”大萍姐慈祥微笑地看了看懂事的紫菊妹,就去挖面粉去了。紫菊坐在锅头(锅台)下边的小板凳上,左手拉着韛拐子,发出“咕哒,咕哒”之声,右手往火炉口填玉米杆子。没想到拉韛拐子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是费力气的活,紫菊拉了会儿,就力不从心了,手腕酸酸的,于是两只手合力拉韛拐子。今天是好饭!黄糕。黄糕是脱了皮的黍子,然后磨成面粉,就能蒸成黄黄灿灿又筋道的糕了。没有脱皮磨成的面粉,颜色黑黄,蒸出来的糕很粗糙,不筋道,这就是被称之为黍糕了,黍糕容易划嗓子。姐姐笑眯眯地对紫菊说:“爹说了,今儿一人拌一颗鸡蛋就黄糕吃!”紫菊一听,口水快要流出来了,她早就想念这个味道了。鸡蛋是来自家养那五只母鸡下的蛋。大萍姐把拌好的黄米面撒在放了笼布的“秸篦”上。“秸篦”是选用高粱顶端那段秸秆,用麻绳穿过高粱秸杆制做而成的。高粱浑身都是宝,用处多多,譬如说,高粱子可以吃;高粱子可以酿醋,打了高粱子的穗头,捆绑起来可以洗锅刷碗;秸秆可以做篦子。然后大萍姐切了半根大葱末,放在碗里,放了几颗海盐,滴几滴麻油,篦子上周边放了七颗白生生的鸡蛋,盖了木头锅盖。黄糕熟了,大萍姐沾着凉水,揣糕。这时候,父亲和哥姐们回来了。一家人围坐在土炕的饭桌上吃饭,他们每人倒点葱沫油花汤汤,把剥了皮的鸡蛋放碗里面用筷子拌碎了,吃着久违了的香喷喷的黄糕沾鸡蛋。紫菊悄悄地想:收秋真好,能吃到心心念念的好饭!

下午的谷场圆圈多出几垛五谷,中间大片场地是碾场用的。父亲和哥哥姐姐们忙着往场地铺黍子,铺好了,雇人家有牲口的碾场。黍子也是雇有牲口人家套木头板车拉回来的。紫菊上前帮忙铺黍子,父亲他们不让,嫌她小,又害怕她不懂事被牲口踢了。紫菊很不高兴,索性就坐在高高的谷子垛上看碾场。黍子铺成大大的圆形,厚薄是有讲究,薄了,黍子上的子,容易被碾压碎了,太厚了,碾压的不干净,怪不得,父亲不让帮忙。大伯牵着一匹棕色的驴,他手里紧紧地拽着缰绳,他的脸几乎是脸贴着驴的脸,显得那么的亲切。后面拉着颗硕大沉重的圆柱形的碌碡,传出吱呀吱呀声,驴拉着碌碡,连续不断地在黍子上碾压转着圈圈,它走的不慌也不忙,很从容,转了一圈又一圈。碾压的差不多了,就用长把四股铁叉翻过黍子,接着转圈圈碾压,至到把黍头上的籽都碾压下来。接下来就是用铁叉把黍穰挑到谷场外,用木锹收集到中间一堆。家里两把木锹,于是哥姐们就可借了旁边那家的两把木锹。木锹铲起黍子的时候,发出响亮的“哧哧”声,他们铲的铲,扫的扫,有说有笑,嘻嘻哈哈,忙的热火朝天,紫菊羡慕极了,可惜,父亲不让参加。接着就开始扬场了。扬场这活,不是谁都可以的,所以,只有父亲一个人扬。父亲拿起木锹,撮了些许,高高地向天上扬洒,黍子的尘土和渣滓就顺着风飘向一旁。父亲说:“风向是西北风,不是乱风。” 于是父亲就站好了位置,准备扬场。扬场,就是用木锹端了黍子高高扬起,让风把尘土,渣滓和秕子带走了,黍子落下来的便是干净的了,当然还是会有一些有重量渣滓在里面的,譬如,小石块,小土坷垃。你看,父亲两只脚站立成一字,两只手紧握木锹,微微弯了腰,铲一锹黍子,不疾不徐向上空一扬,黍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宽宽的黄色的弧形,那秕子叶子轻轻飞远了,沉甸甸的黍子夹杂的石子土坷垃一并落了下来,于是,大萍姐用长长的很重的芨芨扫帚赶快扫去这些石子土坷垃和渣渣,这样一来,黍子就更加干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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