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菊一个人静静的坐在攀爬的楼梯处,这里很静谧。紫菊想起大萍姐躺在白色手术的床上,被两位医护人员推进电梯的那一刻,她起初是不好意思害羞的表情,她想的是:我这么大个人了,竟然要被别人推着。当两扇厚重的电梯门叫着要封闭的那一刻,大萍姐的脸色霎那间变得苍白,眼睛里装满了恐惧。紫菊知道她突然间要离开亲人的身边,要被到一个陌生冰冷的手术室,然后遭受切肉之痛,她怎能不害怕?紫菊赶紧安慰并微笑着说道:“不要害怕,做了手术就好了!”
大萍姐微笑着,眼睛里噙着泪花。厚重的电梯门“砰”的一声,碰撞到一起,便合拢了。
紫菊又是焦急,又是害怕的等待着大萍姐手术完成,希望她赶快回到病房,千万,千千万万不要有什么意外。她感觉自己希望的力量是难以感动到上帝的,于是她遥望着窗外崇山峻岭高峰的一座隐约可见的庙宇,举头遥视着惨白的苍穹,闭上眼睛,虔诚地祈祷道:望各位神仙们,保佑我的大萍姐身体健康,平安无事!紫菊害怕各位神仙事务繁忙,忘记了她的祈祷,不但重复五六遍,还把大萍姐的真实姓名和居住地告诉了各位神仙。然后,她三番五次进进出出病房。大概过去了五六个时辰,大萍姐被医护人员送到了病房。医生告知,用棉签蘸水湿润干裂的嘴唇,病人醒来暂时不可以咽唾沫,要吐出来。并告知姐夫,大萍姐的肿瘤不仅是恶性的,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大萍此刻仍旧处于昏迷状态,脸色惨白。紫菊便静静坐在大萍姐的身旁,等待她的醒来。过了半个时辰,大萍姐微微睁开眼睛,她两眼无神,充满了迷茫,身体非常的虚弱。紫菊的心里很难受很难受,难受的是大萍姐把整个左乳切除了;更加难受的是,她遭受了如此之大的皮肉痛苦;更加更加难受的是,她承受了如此之大的皮肉之苦,却也挽救不了她这么年轻的生命,最让人无法接受的是,她才三十六岁,太过于年轻。紫菊照顾了大萍些日,她的身体恢复好了些,情绪也基本平稳了,就不得不离开了她。紫菊拾掇了她来时的简单简单行囊,大萍姐要坐起来。紫菊赶紧扶她躺下,说道:“你现在创伤还在慢慢愈合,千万不要大动作,我走了,以后,有时间,就来看你!”
大萍姐点点头,想说什么,但是喉咙哽咽住了,结果,没有说出来,但她深深的知道,结了婚有了孩子的女人,已然成了肉身没有自由,灵魂也难得有自由。情深的姐妹俩根本没有想到:她们这一别,便是永诀。
这年,深冬腊月,紫菊家里刚刚装了部电话,姐夫突然打来电话,说大萍姐生命垂危。生命垂危,紫菊听了这个消息,不由地打了个寒噤,心疼的厉害。过了一会儿,姐夫又打来电话,告知紫菊,大萍姐驾鹤西去的噩耗。
大萍姐永远的合上了双眼,没有了呼吸,不能再行走,不能再说话,不能……她从此以后,便永远的安息了。她自从做了手术,切除了肿瘤,同时也把右乳也切去了,但是,伤口一直流脓不止,她被伤口的疼痛时时刻刻的折磨摧残,同时,也被癌细胞肆意的行走在她的身体里,最终一日,转移成骨癌,一条腿不能行走。在这双重的折磨和摧残,她疼痛的彻夜难眠,就买了杜冷丁,暂缓疼痛。然而,杜冷丁价格昂贵,再加上家庭清贫如洗,她只有在极度难以忍受之下,才服用的。她终于不再遭受癌症的折磨和摧残了,她走的那天,大雪纷飞,铺天盖地,片刻,就变成白色的世界。 大萍告别了这个没有给她幸福和快乐的世界, 紫菊知道大萍姐去了一个没有痛苦的世界,而且,她将会过的很幸福,很快乐。因为,在大萍病故的前几天,紫菊做了一个梦:她梦见自己走进一片树林,走啊走,突然看见一片空地有好多的人,有坐的跪的,躺的站着的,他们衣衫褴楼,蓬头垢面,衣着皆是灰色的,他们痛苦地嚎叫着。紫菊正当万分愕然之时,她的面前呈现出一座雕梁画栋红色的宫殿,一条雕梁画栋的红色的走廊,紫菊忽然看见大萍姐被两名身着粉红宫装的丫鬟拥着,行走在走廊里,又忽然看见那座雕梁画栋的红色宫殿里漫步出好多宫女,她们簇拥着一位贵妇人,紫菊定睛一看,那位贵妇人,竟然是去世多年的大姑妈。大姑妈看见大萍向她这边走来,她赶紧含笑迎接了上去,然后牵住大萍的手进了宫殿里,紫菊的梦就醒了。虽然紫菊知道大萍姐去了一个没有痛苦,只有幸福快乐的世界,但她依旧心疼怀念她,在梦里,紫菊常常去追寻大萍姐的踪迹,偶然的时候,会发现大萍姐的身影,但令紫菊焦急和遗憾的是,无法走近大萍姐的身旁。每当她梦醒来时,才知大萍姐已经去世,离开了人间,于是紫菊就想念姐姐,就流泪满面,就悲伤,悲伤的唏嘘不止。
有一次,紫菊又在梦里寻找大萍姐的踪迹,走啊走,找啊找,竟然没有能够看见她的踪影,她焦急万分,就一边呼喊着姐姐,一边奔跑地寻找大萍姐的下落。她下定决心翻山越岭,跋山涉水,都要寻找到姐姐,忽然,传来忽高忽低忽大忽小阵阵嘻笑打闹和银铃般的笑声。这时,天已经是黑暗下来,黑的伸手不见五指,紫菊透过厚重的黑暗,看到了大萍姐,就在她不远处,只见她和一群姐妹们穿着绫罗绸缎,在互相追打嬉闹,紫菊惊喜万分的向大萍姐奔跑去,倏然,她的面前划出一条白色的湍急的河流。紫菊正焦急万分时,河那边的那些姐妹们和大萍姐倏忽不见了踪影,她正当万分惊奇和失望的时候,大萍姐突然站在她的面前,久别重逢的姐妹俩诉说着离别之情。紫菊记得清清楚楚通大萍姐说的那些话,也记得自己说的那些话,忽然,她梦醒了,梦醒那一刻,她依旧清晰的记得她和姐姐那些对话,然而奇怪的是就一霎那,便全然不记得了,竟然,连一个字也记不起了。
自从,大萍病逝,紫菊沦陷在失去姐姐的痛苦之中,不克自拔。紫菊在无意识之间,就应验了这句话:死者安息,生者痛苦。
紫菊男人无常最近的小买卖做的很不如人意,他便满腹牢骚,开始迁怒于紫菊,并埋怨她:“都怨你,如果你不跟你哥人家吵架,人家能走吗,能不还你的钱,都怨你,都是你的错。”
紫菊万万没有想到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她憋了一肚子的委屈就一股脑儿的发泄了出来:“当初借那笔钱的时候,是你执意要借的;还有人家做酱油醋,你心甘情愿帮忙的;这么多年了我问他有钱吗,我盖房子,他说有,过几天,过了好多天不还就罢了,没有就没有吗,他不能威胁我,结果,还拿他投资做酱油醋的棚来抵账,更没没想到的是,他竟然还把我告上法庭,这简直就是猪八戒倒打一耙,颠倒是非,一点都不合常情常理,我是受害者,结果,他倒成了受害者原告,我成了被告!”紫菊歇息片刻,又道:“我装了一肚子的委屈和冤枉,没有地方诉苦,你这个臭男人又来气我,把所有的责任都推给我,你讲不讲道理,你还是个人吗?”
无常听了紫菊这番话,意思他听出来了,到头来,都成了自己的错,他恼羞成怒,愤恨地说道:“你以为我是傻屌,你们兄妹俩,合起伙儿来骗我的钱。”
紫菊不再跟他理论,跟他讲道理了,简直就是对牛弹琴,所以,她缄口不语了。
接下来的日子,男人在外受了气,抑或是小买卖不景气,他回来对紫菊不是鸡蛋挑骨头,就是,横竖看紫菊都不顺眼,然后,对着紫菊一顿臭骂:“你个丑八怪三花脸,都怪你,你不跟你哥三富要钱吵架,人家会不还你钱吗,明明是你不想让还钱,要不就是,你们兄妹俩合起伙来骗我的钱,你们一家人,包括你爸都向着三富,你们家,没一个好东西!”
紫菊立即还嘴道:“你妈才不是个东西,心狠手辣,拨弄是非,连自己的儿子都能下手,你家老大和你妈一样的货色,禽兽不如!”
男人一听,冲到紫菊面前劈头盖脸对她一阵毒打。从此以后,无常,一不顺心,就把紫菊娘家三富不还钱的事扯出来,然后就对紫菊就是一顿臭骂,要么就对紫菊拳脚相加。紫菊虽然还手反击,但终究是心慈,所以手软,体力也打不过人家,常常是带着伤痕。自从,紫菊的亲人不在紫菊的身旁,无常便又开始肆无忌惮的欺凌紫菊了。
一次,无常开着买来的二手三轮蹦蹦,他让紫菊坐在他旁边,紫菊说:“就一个座位,我坐在旁边不安全,还是坐车斗里吧。”
无常执意让紫菊坐他身旁,并说道:“车斗里,太颠。”
紫菊就想:他虽然脾气暴躁,但心眼还是好的,是为了我。于是,她就坐在他的身旁。无常开车的技术还是不错的,毕竟开了这么多年了,老练了,所以,紫菊很放心。当车行走在平坦又没人的地方,无常猛然来了个急刹车,紫菊整个人就摔下车,无常的车突然向倒在地上的紫菊碾压过来,紫菊翻滚到一边,这时候,有人骑自行车经过他们身旁。紫菊被吓傻了,她怒目圆睁,瞪着无常。无常竟然是满脸愤怒的表情,他嘴巴里嘟嘟囔囔骂道:“都怪你扫把星,破财鬼!如果,你不跟三富吵架,钱就能要回来,唉!你怎么没死了呢?”他突然看到紫菊锐利的眼睛,感觉像两把利剑,似乎要穿过他的胸膛,他凶狠的表情倏然软了下来,急忙说道:“刹车撞着鬼了,突然就失灵了!我看看现在好了吗。”他开了几步,说道:“这又好了,肯定撞着鬼了!”
紫菊又相信了他的鬼话。因为,紫菊多多少少也相信迷信。
无常看到紫菊又相信了他的鬼话,但是,他回想起紫菊刚才犀利的眼睛,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说道:“那钱要不来,就要不回来了,给了三富,又不是给了别人吗,反正,都是一家人,常言说,肥水不流外人田!以后,挣钱,给两个儿子,盖两处新房子!”
紫菊便幸福的想:不管他脾气多么暴躁,但是,他还是爱这个家,对我和孩子负责任的。
无常他挣钱的活路,依然是去批发市场进点货物,然后,再卖出去,买卖好做就做,不好做,就闲着,天气异常也同样不做。天气异常,就是天阴了,刮大风了,下雨下雪了,他绝对不会出去做营生,分明看得出来,他是个十分爱惜自己的人,所以,紫菊和孩子跟着他,只能混个肚圆。即便,小买卖不好做,挣不了几个钱,有的时候,连糊口都解决不了,他依旧刚愎,是从来不会换个挣钱的活路,不知变通,就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混吃等死的死样子。 他斗大的字不识一箩筐,所以,对书,对知识,对科学,他没有资格去感兴趣。对扑克弈棋也丝毫不感兴趣。他本来就笨愚,愚笨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求上进,不动脑子,不爱学习,又懒惰好逸恶劳。还有,他生性怪僻,从来不见他跟村里一块长的发小同性来往交流。紫菊问他为什么不跟他们交往,无常侃侃说道:“哼,过的比我好的,还瞧不起我,过得差不多,都是抠三儿,没意思!”。可是,他有个癖好,就是喜欢跟女人攀谈闲聊。但凡是跟掉完了牙齿的女人聊天,他都能兴奋起来。
最近,紫菊惊讶的发现,无常他突然有了一个很大的变化,就是突然放弃了做了多年的小买卖生意,竟然意外的改行挣钱了。改成了在理事会端盘切菜打杂的事情。紫菊,颇是的惊讶,于是就问他为什么不做小买卖了。他平静的说:“最近不挣钱,还不如跟着理事会端盘子打杂赚钱了。”
紫菊颇是的纳闷不解,便问道:“你不是喜欢自由散漫的做小买卖吗,还有,你也说这几天生意很好做的吗?”
无常被问的突然脸孔通红,他支支吾吾说道:“这几天嘴馋,想跟着理事会,吃上几顿丰盛的菜!”
紫菊便没有多想,信以为真。
理事会端盘打杂这个活路,除了掌勺厨师是男的,其余的都是女的。无常参与其中,顺其自然的认识了所有女的,很快他就和她们熟络了,但是,他对一个叫裱花的女人很热情。他回到家里,竟自还恬不知耻大言不惭的跟紫菊提起她,他对紫菊说道:“人家裱花,人就是好,根本就不像那几个女人,偷奸耍滑,她人长的也好看,双格愣眼窝,大长腿,不像那几个,撅嘴驴脸,看着就不舒服。”
紫菊感觉他的话意里,不仅仅是赞扬这个女人,而且居多的是炫耀。他向紫菊炫耀什么呢?紫菊暂时没有想明白。但是,紫菊是个心眼单纯的女人,所以,只是想一想,没有多想,便抛到九霄云外去了。后来,无常他就跟这个所谓的同事裱花交往了起来,他看到紫菊没有丝毫怀疑他,他就大胆去找裱花。紫菊想,裱花是有男人的,也听无常给她介绍说,裱花的男人在城里拉货。无常竟然都知道裱花男人的一切底细,那就是裱花的男人不仅嗜酒如命,还逛窑子。无常还知道裱花很多的底细。紫菊只是单纯的想:裱花是有男人的女人,便没有置疑了。(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