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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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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5/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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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若痕》连载

第一十三章

还有拿子,也是女孩喜欢玩的游戏。子就是石子,一颗石子拿在手里,剩下的石子散开在地上,然后把右手里那颗石子向上抛入空中,仍然是这只右手趁此机会去抢拿地上的石子在手中,抛入空中的石子必须还由这只右手接住,这就是正儿八经的拿子了。还有翻拐子,更是女孩子喜欢玩耍的游戏。拐子是来自猪羊身上后退关节之间的一段骨头当拐,有的猪羊有,有的没有,再说了,农民的生活都很贫困,有几家杀猪宰羊的,就算有,也是为了卖钱,补贴家用,之所以,算得上是稀罕之物。它的长相,平放看,一面属于几近平的,但是中间微微隆起,这叫“背”;然后翻过另一面,中间深深的凹形,这叫“心”;让它站立起来的这一面,也看似平面,叫“假”;再翻过来让它站立,呈现的是中间凹下去的,这被称谓“真”。抓羊拐子小巧好看,且光滑逼真;猪拐子,虽然大,但笨重。拐子玩法同拿子相同之处,就是固定一只手来完成整个游戏过程。这个过程,石子抛入空中在它落下的片刻,把背面的拐子翻成心、真、假,最后再翻成背,这个游戏的过程,就算是完美的结束。用的时间越少,谁就最厉害。随着社会的发展,农民生活渐渐改善,玩耍拐子的石子换成了白色的乒乓球,然后,乒乓球渐渐退出舞台,被花皮球代替。下腰叼手绢,也是女孩子玩耍的游戏,也堪称作杂技。双脚站立于平地,然后头背向了后弯了下去,两只手着地,同脚后跟相依偎,这样就弯成了一个三百六十度的圆形,张开嘴巴叼住手绢,如此这样,就完成了一项完美的叼手绢。这是女孩子们最拿手的绝活儿,男孩,固然是不敢挑战的。紫菊下腰速度又快又多,又完美,在玩耍的伙伴里,被称作下腰女王。男孩子喜欢玩耍对拐拐(撞拐拐);滚铁环;弹石子,弹杏核,然后就有弹玻璃球;玩弹弓;石子点窝;翻宝;有的地方叫摔片子,打翻过来了,就是赢了。宝是用废弃的纸张或是用烟盒纸叠折的,两张整齐的纸条相交叉,一角折成三角,然后一个个角叠压,到最后一个角塞在另个角下边,就成功了。女孩玩耍翻宝的少,因为翻宝要用力气摔打,这是男孩们的热爱。那时候没有多余的纸张,所以,那些不爱学习顽皮捣蛋的男孩就扯了写过字的作业本,或是撕了学过书本的纸页,来叠宝,常常被父母追着打。

再过一个多月就到年底了。突然有一天大富回来了,他穿着绿色的军装,带着五角星的帽子,还背着军用行李。父亲非常的惊讶,问道:“你怎么背着行李回来啦,是在部队犯错误啦?”

大富听了之后,“噗嗤”笑出了声,说道:“我是退伍回来了的。”

父亲听了之后,放心的笑了,道:“那就好,那就好。”

大富又说道:“我虽然是解甲归田了,但是我有了新的工作,去外省的县城工作!”

父亲一听,脸上有了微笑,说道:“这证明你在部队表现好,做出了成绩,那好那好!”

大富看到父亲欣慰的笑容,又说道:“在家住几天,我就走了。对了,我同学他也退伍回来,我去看看他。”大富说完就去找同学了。

大富走进同学的家,同学和他母亲都在家。他们看到大富,又惊讶又高兴,又稀罕,同学的母亲拽着大富胳膊热情地说道:“赶快上炕,根儿!”大富和同学坐在土炕上,亲热的拉着手,关心的互相盘问。原来,同学在部队表现的也挺好,退伍后,被安排到离家不远的县城工作。同学母亲突然插话道:“你们俩,都挺优秀,都是好孩子!你看咱们村,周家的孩子都当了官儿了,当官儿好,当了官儿,就会有很多的钱,听说净是给他儿子送礼的,啥都有。”

大富在家里住了几天,今天,就要启程,到岗位工作了。临走时,父亲对大富说:“到了岗位,要尽心尽力为人民服务。国家看重的是你的人品,还有工作能力,不要辜负了国家和人民!还有,你将来的吃住工资都来自于人民的血汗钱,所以,你不能做对不起老百姓的事情。而且你的生活多滋润,风不吹雨不打,不怕旱涝灾害,坐在办公室里,只是拿根没有二两重的笔杆,就有很好的生活了,你回头看看种地的老百姓,你就发现了良心,就不会犯错!”大富深深地点点头。

冬天了,闲来无事,大萍就经常到邻居粉姑家串门。大萍对粉姑说:“粉姑婶婶,你教我做棉衣裳吧,我会了,就不麻烦我大姑了,她为我们做了十几年的棉衣裳了,现在她老了,做不动了,我学会了,我爹,我弟妹的棉衣裳我就能做了,我大姑的棉衣裳,我也给她做,她眼睛花了,纫针都要半天。”粉姑婶没说话,拿来一件孩子们穿的又小又破的棉衣,就动手教大萍做起了棉衣裳。大萍有些笨,粉姑婶一点都不生气,手把手教了她好多次,才把她教会。

后来,大萍去了村里的皮毛厂上班了,这个皮毛厂,是最近才开的。大萍学会了裁剪拼对皮毛之后,她就经常把皮毛拿到家来做。有兔皮,羊皮,狐狸皮,水貂皮。她拼对好了一块皮毛,让中学毕了业的二萍来缝合,父亲也跟着缝起了皮毛,这样,收入就多了些。几乎全村的妇女,都做起了皮毛的生计,这也是惟一能挣零花钱的来源。那拼对起来的皮毛,一条一条的犹如鸡场,有的甚至比鸡肠还要碎小。这缝合皮毛的针脚不但要符合标准,要求也挺严格的,还要整齐漂亮,老百姓赚点零花钱真的太不容易了。

进入腊月,便是隆冬。隆冬,是冬天最为寒冷的一个月。晚上,窗外,是冰天冻地,风雪交加。家里暖意融融,紫菊钻在暖和的被窝里,睡不着,二富和三富早已进入了梦乡。父亲,大萍姐,还有二萍姐,他们在十五瓦昏暗的电灯下缝皮毛。紫菊还是睡不着,揣着心事,不敢说出来,但是,不说出来,心里难受,她终究还是憋不住了,于是就说了出来:“爹,我的同学们,过年好多都扯了花布,做了新衣裳,我,我有吗?”

父亲一听,忍不住笑了,瞄了紫菊一眼,说道:“有,都有!”

大萍姐也笑着说道:“有,你快睡觉吧,明天还要上学了。”

紫菊听了之后,安心了,躺在暖暖的被窝里,闭着眼睛,静静地听着窗外呼啸的风雪,幸福的想:有父亲,有姐姐们,真好!不一会儿,她就愉快的睡着了。

腊月过半,紫菊放寒假了。她看见父亲和姐姐们白天连着晚上、都在飞针走线的缝皮毛,顶针发出“咔咔”清脆的声音,感觉他们很轻松。他们除了吃饭不能缝皮毛,剩下的时候都在缝皮子,晚上至少要缝到十一二点,每每是困顿极了,才停下手中的活。紫菊很羡慕,就也要尝试缝皮毛。开始的时候,感觉很新鲜,也感觉不累,当她还没有把半尺的缝,缝合完的时候,就把自己的指甲,手指肚扎了好多针,都流出鲜红的血了,她疼痛难忍,呲牙咧嘴,再也不敢碰一下皮毛了。她开始观察父亲他们,她看到父亲和姐姐们的手指肚被针扎的不成样子,手指肚落下很多个针眼的疤痕。距离过年还有十天的时候,大萍姐带着二萍姐和紫菊要去东城赶集了。第二天清晨吃了饭,姐妹三个吆喝她们要好的伙伴便向东城走去。她们不走公路,一是绕远了,二是不安全,所以抄那条黄土小路走。路上赶集的人不少,络绎不绝,也有别村的。她们徒步七里路就到了集市,集市上已经有很多人了,人是愈来愈多,肩摩毂击,把一条十字街堵的水泄不通。年货很多,有点看不过来。有卖年画的;有炒货,葵花瓜子,蚕豆;有一板一板的布匹;有女孩子们喜欢的头花,五颜六色的头绳,还有今年最流行玻璃绳子(透明塑料绳子)。大萍姐买了一斤水果糖块,买了几张年画,扯了布。布匹的颜色很单调,就黑篮紫红,今年流行是的确良。扯布的时候大萍姐专门问两个妹妹要什么颜色的,紫菊抢着说要紫色的,二萍姐要红色的。

孩子们年年月月期盼的大年三十又来到了,吃过年夜饭,大萍姐在厅堂的红色躺柜里拿出一摞新衣裳。新衣裳就是好,新格楞楞的,还散发着新衣服它特有的青香味道。紫菊迫不及待拿了她的紫衣裳穿起来。家里人都高高兴兴穿上了新袄,唯独大萍姐没有穿,紫菊看看炕上,没有了新衣裳了,就问大萍姐:“你的新袄呢?”

大萍姐微微笑着说:“我有,那件还新着呢!”

紫菊想起来了,大萍姐说的那件衣裳,是高粱红的,已经好几年了,大萍姐一直舍不得穿,只有出门去亲戚家才穿。这件棉袄的外套,是紫菊长这么大,第一次拥有的。新裤子大家都没有,因为,缝皮毛的钱,仅剩无几了。

除夕之夜一过,便是公元一九八五年。

草长莺飞二月天。昨夜细雨飘洒,清晨,空气清爽洁净,天空也涤洗的瓦蓝瓦蓝的,就连那几绺云也被涤洗的洁白洁白的。父亲背着手伫立在庭院里。庭院颇宽颇敞亮,有一亩三分大,院落的围墙,是黄土墙,院里有几棵树,两眼水井。杏树静静的依偎在院落东边的一口井旁;一棵李子树,它默默无语地扎根于院落西南角落厕所之外;另一棵,是榆树,它高高矗立在院落西那口水井旁的墙下;这棵是枣树,深深扎根在院落的东南角落里,是爷爷奶奶在世时种下的。杏、李、枣树,去年结果了,但是少得可怜。如今,那榆树上开满了一串串浅绿色的榆钱花,花虽然不好看,但它们却是孩子们的零食,还可以当菜当饭吃。在粮食匮乏吃不饱肚子时期,榆钱是个宝贝。

父亲来到一棵小树苗下,是桃树,去年栽种的,它就像发育不良的孩子,瘦骨嶙峋,总是不长大。父亲知道原因出在那里,就是院落土质恶劣。原来呀,院落的土质是沙多黄土少,黄土少不说,竟然又是生土,所以,种树,种菜,都不好好生长,这样的事情令父亲格外的头疼,他决定更换偌大院落的土质,越深越好。父亲撸起袖子,就开始挖地了。地很坚硬,便用铁镐刨。往出运土,是肩挑扁担,挑两只大箩筐,挑出街门,走个二十多步,填入向西的沙河沟。箩筐有杨树条编制的,也有柳树条编制的,树条须取自于初春的。因为,初春的枝条坚韧,而且要挑选笔直的,长些的。这些箩筐都是父亲亲自编制的,不但好看,且又结实牢固。这条沙河沟的形成,无人知晓它至今有多少年了,反正是,大暴雨来时,它就会发山水,黄色的山水发出骇人的轰隆隆声,咆哮着,滚滚而下。父亲掘地三尺的时候,下面露出了好些土层,他才停止了挖掘。接下来的就是换好土壤了。取土的地方,只有到村外,那里有个突起大土堆,土质不错。就这样,父亲一锹一锹往箩筐铲土,一担一担往院里挑。偌大庭院换土终于完成,父亲用了一个多月的时光。别人看了之后,都傻眼了。在这个一个多月里,父亲是天麻麻亮就起床干活,天黑了,借着天上月亮仍然干。铁锹卷刃,再换一把,又卷刃了,虽然非常费力,将就着用吧,因为,家里只有两把。铁锹把就断了四五次。父亲挑担子的肩膀,肿得很高,很疼的时候,就垫块破布;父亲的手心打了好几个紫红紫红的大血泡,破了,用破布包起来,继续低头干。庭院换土弄平坦之后,父亲累的是上气不接下气,哮喘发作的很厉害,他坐在屋檐下的台阶,剧烈地咳嗽起来,削瘦的脸涨的通红。缝皮毛的大萍赶紧跑到父亲跟前,给父亲轻轻地捶背,看着父亲咳嗽的这么痛苦,就催促父亲说道:“我和父亲去咱村乔大爷那里看病,让他给你配几包止咳药。”父亲一听,马上说道:“没事没事,过一会儿就好了。”大萍见父亲很倔强,就一个人去了乔大爷家买药去了。大萍说了父亲的病情,乔大爷就包了一小包白色颗粒的药说:“一顿吃一颗,一天吃三顿,不要让你爹太劳累了,嗐,一个人把六个孩子养大,真是太不容易了!”大萍问他多少钱,乔大爷说:“不贵,没有多少钱,不要了,顶用了,再给你爹买。”不要钱,大萍心里过意不去,就说:“再回买药,一起给你钱。”

乔大爷,是村里惟一的赤脚医生,他如今是白发苍苍七十多岁的人了,村里人都说他心眼好,那些家里很穷的人,去他那里看病,他从来不收钱。村里人还叨古说,他给人看病抓药的本领,是一个行医多年,本领不小的孤寡老医生传授给他的。为什么传授给他?当然是有故事的。乔大爷的父亲为人仁慈,和老医生是邻居,老医生得了病,乔大爷的父亲就给他端饭送水,照顾他。老医生看乔大爷和他的父亲一样为人仁慈,就把看病的本领传授给了他,并且,把先人珍藏的宝贵医书也传授给了他。这位老医生去世后,乔大爷的父亲就把他安葬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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