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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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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401/0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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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若痕》连载

第六十三章

紫菊讶然疑惑:他是怎么知道的?哦,揣测,是二姐告知他的。照了紫菊素日刚直的秉性,凡事是不会轻易伏低做小央求别人的。但是,不管是下气怡色也罢,恳求也罢,紫菊终于了却了一件心事。她听二嫂絮絮叨叨说,买什么来祭奠,是有讲究的。紫菊对于这些祭奠的风俗习惯一向不知,所以,便选择听从她的说法。紫菊买了搭配好祭奠的小点心,买了坟头插的纸花,买个几十块钱折叠好的黄金般色、犹同船般的元宝。

紫菊于静谧偌大的三室两厅的世界里,独自一人,恬静地坐在沙发之上,把冥间的金元宝一吹,一撑,便成了一只饱满鼓鼓的金元宝了,然后,弄的周周正正,一只,又一只。如是的身体安恬,内心亦安恬,紫菊分外的享受,分外的幸福。如是,优游岁月,实属难得,人生几时有?紫菊不记得了。她被物欲横流,世态浮华,世俗的熏染之下,失却了些许本有的善良和纯真,可贵的是,她没有变的庸俗不堪,善良纯真,依旧常驻于心中。只是,为了金钱,她忘却了顾惜身体,几近拚命的赚纸币,一度迷失在人生旅途之中。

今天是四月五日清明节,凌晨六时,闹铃响了,紫菊被催促醒来。昨天晚上,二富打来电话,说好了,今天七点以后,从家里出发。她赶快起来,把扫墓祭奠的点心,果品,蔬菜等等整理好。过了片刻,二富打来了电话说:车在小区门口等。紫菊匆忙到了小区门口,看到车里坐着二富,二嫂,他们的小外孙女,紫菊居然看到三富也在车里。紫菊并没有感到惊讶,毕竟,一同祭奠父母,是合乎情理的。一路上,紫菊情绪很压抑,之所以,从不主动发言,二富哥和二嫂问她,她便答,不问,则钳口不语。紫菊与三富断交抛瓦二十多年,不虞,三富依旧劣秉不改,神聊海吹的,不脚踏实地的做人,真的是病入膏肓了。车行驶了将近二十公里,便到了陵园。然后驶入田畴乡间小径,又弯来拐去行驶了四公里,终于抵达陵园门口。然后下车,安步当车到父母亲的坟茔。这座陵园,位于平原沟壑旁。这条鸿沟非常之深,非常之宽,延伸向渺远的地方。晋汾这样地貌颇多,形成这样奇特地理面貌,乃是历经了万古千秋之前的盘古氏开辟天地,鸿蒙初辟。步至了父母的坟茔,紫菊凝视着黑色的墓碑,凝视着黄土隆起的土堆,便情不自禁缅怀起埋葬父亲的那一幕,胸口堵的慌,她倏然转过身,背对着他们怆然泪下。她在哭自己陪伴父亲的时间太少太少了;在哭自己没有好好的孝敬过父亲;哭自己年轻的时候,忙忙碌碌抚养自己的孩子,无暇顾及父亲,没有问起过他过的好不好,快乐不快乐。其实,她知道父亲非常需要她的陪伴,跟父亲他说说话,回忆回忆陈年往事,那是老父亲最为快乐的时光。她为了孩子又远离父亲,常年稽留于沪。纵然难得回来省亲,亦是匆匆忙忙归回,匆匆忙忙别离。如今,想起来,责怪自己太自私,不懂得珍惜他们父女一场的缘分;不懂得相见的时光,必定会愈来愈少。至到她连病重父亲临终的一面,都未见上。于今,往后,她唯能做的,便是无可奈何的忏恨不已的泪流与深深的缅怀。过了良久,紫菊回头望着坟茔里不能说话的父母亲抽泣地说道:“爸,妈,你们的三女儿,来看你们了。”

紫菊拿出手机想拍下父母亲墓碑与坟茔,以便,想他们了,就打开手机看看他们,二嫂见状,突然说话了:“不能拍墓地的照片,这是有讲究的。”

紫菊目睹二嫂说话的口吻颇严肃,便作罢了。坟头插了花,红花,黄花。红色的花,是西番莲,紫菊买的。父亲于世的时候,殊是喜欢养花 ,他最爱西番莲。西番莲的根茎,到了仲秋的时候,必定要把根茎挖出来,然后保护好,明年春暖的季节,便把根茎埋在土壤里,发芽开花。蹊跷的是,田庄里好多喜欢养花人,他们保存的西番莲根茎,于来年的春天,大都死亡了,唯有,父亲保护的根茎发芽开花了。之所以,父亲是真正的爱花者,护花者!祭奠完毕父母亲,紫菊他们徐徐离开坟茔,离开陵园。

在往返的路途之上,大家皆沉默不语。三富无颜跟紫菊搭话,紫菊自始至终没有看三富一眼。他这种忘恩负义,恩将仇报的人,紫菊十分鄙夷。但是,紫菊的神情一直保持平和。不论怎么讲,他们本是连枝同气,同父母而生,应当互帮互助,和谐相处。紫菊是这么想的,如是做的,但是三位为兄的,确不是如是做的。既然如此,就自然疏远。

紫菊给父母扫墓祭奠后,了却了一桩心愿,她准备去往长安儿子琦路那里。高铁票,儿子已经在网上为紫菊购好了。紫菊这次去往长安有两件事,亦可以说是两个心愿。第一件事,是颇为重要,那就是复查身体,第二件,便是游览长安的名胜古迹。高铁票是四月八号启程,今天是七号。紫菊写作疲惫了,便习惯性的倾听经典名曲,此刻欣赏的是《兰心相随》,乃希脂钢琴家雅尼演奏。当她闭目养神寸刻,恰恰欲沉醉于舒畅飘逸怡然的乐曲其中之时,倏然,手机传来信息的滴滴之声,她不经意地拿起手机看,乃是邀请她加好友,头像是一枚火红鲜艳欲淌的花朵。这枚花朵好是面熟,紫菊想了片时,终于想起来了,这是一枚旱金莲花朵。顿时勾起她的思乡之情,旱金莲花,于异乡从来遘遇 。之所以,紫菊分外地惊喜,当她漫不经心地打开来,便跳出只一行字来:老同学,我是宋爱萍,你在做啥,好久不见!紫菊惊讶之下,异常的兴奋。缘故,自她二十岁,辞别故土,于今,已是阔别三十年余了。虽公元二零二零年仲秋还乡,但是,时间仓促,没有来得及询问同学们的电话,再说了,女同学大都出嫁于别村,男同学吗,紫菊亦不便问,说实话,压根没有想到,便匆促离开了终生难得踏足的故土。紫菊赶快接受了邀请,然后激动地打开视频,接通了。紫菊看到一张熟谙的脸庞,圆圆的脸蛋,但是与姑娘时期的她相比,消瘦了些许,短卷发,容颜无有大的改变,但是,岁月的褶皱痕迹无情地雕刻于脸庞。紫菊一眼便认得出来,她是紫菊同村同学宋爱萍。爱萍美眯眯咧开嘴巴,笑呵呵目不转睛亲切地看着紫菊,讶然地问道:“你怎么戴着帽子?”

紫菊踌躇片刻,说道:“我生病了,头发掉光了,现今,在我的第二家乡养病恢复。”

“得的啥病呀?”爱萍急忙追问。

紫菊没有直率的说,而是婉转说道:“把孕育孩子的子宫拿掉了,做女人的,可怜吗?悲惨吗?”

爱萍登时敛尽了笑容,迟疑了下,款款说道:“唉,我们做女人,最可怜,最辛苦了!只要人没事就好,反正,我们这个年纪不生养孩子了。”

紫菊听了她暖心的宽慰,心里颇惬意,“咯咯咯”笑了。

“你比原来胖了,记得我们都在地毯厂上班,你呢,是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真的是大家闺秀呀,天天抱着一本书看,爱学习,我们就不行,耐不得寂寞,一会儿会儿,都不想在家里呆着,一有空儿,就溜到大街上去了,呵呵呵……”

“唉,你知道我是怎么知道你联系方式吗?”

紫菊“咝咝咝”笑着说道:“猜不出来,你说吧。”

“咯咯咯,能跟你联系上,还是因为前天我去二胖家,给她做媒,才知道她有你的电话的。二胖捏(那)孩,挺可怜的,男人死了好多年了,给她找个男人,老来有个伴,互相照顾照顾,总比没有的好吧。”

“哦!二胖,一个人蛮可怜,不过的她娘家是一个村里,还是比较好的。”

“虽说,娘家是一个村里的,可是,人家忙着过自己的日子,那能天天在你身边。”

“很在理!”

“我们有个同学群,我给你发过去,你进去,以后,我们就可以畅所欲言的聊天了!”

“建立了同学群,蛮好的!爱萍,你嫁到哪里去了?”

“唉,昂捏(我那)格搓(笨;没能耐)的,嫁到蛇里庄了,你捏干杰(能干)的,昂捏和你捏,没办法比较!”

紫菊不由地“咯咯咯”笑着说道:“你把我夸的也太夸张了,我从来没有感觉自己有什么与众不同。”

“你捏,笑的真好听,脆格生生的!”

然后,紫菊加入了群聊。同宋丽,周春花,周桂兰,贾全荣,宋爱萍等视频聊天。一个一个皆逃不过岁月无情泠酷的洗礼,面孔之上雕刻着深深皱纹的痕迹,有的身体出了问题。单独要重新提起的是周春华,紫菊和她在二十三年前的一个暮秋,于张家口附属医院的住院部上下楼邂逅。紫菊是陪大萍姐做乳腺癌手术,她是陪她父亲做前列腺手术的。久违不期而遇的紫菊和周春花去了医院附近公园,并拍了相片而作为留念。照片至今保存的完整,只是,历了岁月的洗礼,已呈暗黄。当紫菊同周春花谈起这张照片的时候,王海成这个捣蛋的家伙跳进来插科打诨道:我不相信你们见过面,太有缘分了!还拍了照,我不信,除非让我看到照片!紫菊“嘎嘎嘎”畅怀清脆的笑着,从相册集里寻了出来,拍了照片发到同学群里。其余的同学,皆是阔别了三十几年的时光,在视频里方得有幸觌面。但是,紫菊依旧保留着囊昔的羞涩,并未与男同学视频,只是王海成跳进来偶尔打牙犯嘴。真的是感谢那些伟大的科学家们,倘若没有微信,紫菊和同学们,遥亘千里,疲于忙忙碌碌之生活,此生此世,不是恐怕,而是,凿凿是不得相见的。互相见了面,皆格外的激动,迫不及待彼此询问:几个孩子,结婚了吗,在哪里工作等等。紫菊和老同学们兴奋亲切的谈笑风生,笑声朗朗,愣是攀谈殆于一个午后。紫菊已是唇焦舌敝了,但是,她感觉,这是她最愉悦的一个午后,最难得的午后。午后过后,便又迎来山衔落日,夜幕降临。

今天是四月八号,向晨时光,紫菊便起床了,她今天要坐高铁赴往西安了。高铁站位于城河西。紫菊打车抵达高铁站,乘坐上高铁向西安而去。越过晋永济市的土地,便驶入陕西大荔县城。一马平川的田畴,遥望去,一块浅绿,一块深绿,一块浅黄,一块深黄,一块深粉,一块浅粉,相映成辉。紫菊内心慨叹道:春天真格是分外的美,太美妙了!田埂齐楚的令紫菊惊诧就罢了,不虞,引起了紫菊深深狐疑,便是,那笔直的田埂,是怎样完成的如是又妙又绝的笔直呢?太神奇了!种田人的心思,亦太细腻了吧!紫菊被这片奇妙闲美至极春天的风物,迷惑的目瞪舌挢,咋舌不已,悦目娱心。

紫菊抵达长安,休息几日,儿子琦路开车带着她去了西安“西北妇女儿童医院”复查。拢共检查了六项。每每拿到一份检查报告,紫菊便惊恐地小心翼翼地壮着胆子去看结果,结果是好的,她庆幸地莞尔一笑。唯独这项检查,她看到的结果是有一颗淋巴结偏大,她吓坏了,想:是不是癌细胞转移到淋巴结了?儿子琦路亦吓坏了。母子俩终于等到医生上班,让医生看了报告之后,及至医生说:正常。紫菊和儿子那颗惊悸的心,方得缓缓安然下来。检查完毕,又做了一项阴道镜活检。做活检的时候,紫菊痛的咬紧牙关,实是无法忍受剧痛的时候,她喊叫起来:“哎哟,痛死我了。”

三名女医生的其中一位,急忙说道:“好了好了,再挺一会儿,就好了。”

终于听到她们说:“好了,可以起来了。”

紫菊痛的浑身颤栗,站立不稳。这项检查,亦是顶重要,顶关键的,亦是最后一项了,报告结果,乃十天以后拿取。做完活检之后的紫菊稍稍松了一口气,但是倏然,便又想到结果:到底是好,还是坏?她顿然忧忧戚戚了。

等待检查报告的这十天当中,紫菊是既焦急又害怕又是担忧。十天之后,儿子琦路开车带着紫菊去“西北妇女儿童医院”拿活检报告。当母子俩看到好的结果之时,母子俩心窝里那颗悸动的心终得安稳了,皆放心的微笑了。

接下来,紫菊和儿子心情开朗了起来,有了旅游的兴致。夕阳西下,天朗气淑。儿子带着紫菊首先去了大唐不夜城。不夜城,道路两房即是悬挂瑰丽璀璨的灯笼,屹立着玄奘、鉴真、慧能的雕塑。他们皆是对佛教有着颇深厚的贡献和影响力。紫菊与唐三藏的雕塑合了影留了念。大唐不夜城的这条街,好长,好长,长的望不到尽头。紫菊和儿子随同肩摩毂击的游人,缓缓流动,游人如织,简直是水泄不通。紫菊乏累了,此时,飘起寥落细雨,暮色渐浓。紫菊便对儿子说:“实在是没精力了,回家吧。”

儿子笑呵呵地说道:“刚才你不是说,一定要走到头吗,哈哈哈,累了吧,我都走不动了,还有很长的一段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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