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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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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说
202307/2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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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往事若痕》连载

第三十二章

紫菊便又有了信心,把剩下身体里的那点微薄的力量,不遗余力的使出来,努力的生养孩子,力气耗尽了,孩子仍然没有降生。然后,歇息片刻,打起精神来,寻找力气,继续生养,就这样,断断续续又拼命坚持了数个钟头的光景,紫菊倏然感到有一团东西从肚里滑了出来。医生惊喜地叫道:“终于生下来了,是介……后!是多么健壮可爱的娃!”这里把男孩称谓“后”,方言,常常是读作“猴儿”。晋南人,称孩子为娃,称成年人,亦为娃,感觉,有些滑稽不符。紫菊终于把孩子平安的降生于世界,时间,正是为农历的十一月二十一的凌晨三时多,为寅时。

紫菊想:我终于可以休息下了,她忽然感觉下边剧烈疼痛,听医生对紫菊说道:“媳妇儿没事,会阴撑破了,缝六七针就没事了啊,”紫菊太疲惫了太困顿了,她忽然想起一件事来就赶快问男人几点了?男人说管他几点了。紫菊执意让他看,梅姐告诉她是凌晨三点半,就是说紫菊从前天的夜半前开始分娩,至到第三天的凌晨三点半娩出了孩子,她这才倒头沉沉睡去。她睡醒的时候,马上想起了一件事儿,赶快看身边,她看到了千辛万苦怀了十月千辛万苦生下的孩子,她看见孩子裹在襁褓里,静静躺在她的身边,这时外边的天仍然黑黢黢。梅姐一直守候在她身边,紫菊记得婆婆在屋里站了会儿,而且是袖手旁观,放下不到两斤的小米,就消失了。紫菊在梅姐的帮助下,给孩子穿了棉袄,然后又包裹在暖暖的襁褓里。

梅姐告诉紫菊:“娃,虽然还不怎么饥饿,但是,先让他慢慢学会吮吸,不要等到他饿了的时候,吸不到奶水,会哇哇大哭的,你也着急!”

孩子用力地吮吸着,紫菊都疼的直咬牙,终于,他吃到奶水,咕咚咕咚快乐地吞咽着,紫菊放心幸福地笑了。然后,紫菊让无常用他做小买卖的杆称,称了称,连同襁褓十一斤。

梅姐惊讶地说道:“这么壮的娃多稀罕,你看胖嘟嘟的,就像满月的孩子!如果,孩子瘦点,紫菊,就不用遭受这么多的罪了。”

无常赶紧接住话,自诩地说道:“家里虽没有养鸡,可我给她买了鸡蛋,她是不缺吃颗鸡蛋的,吃完了就会给她买鸡蛋,要么娃能有这么胖吗!”他的话语里充满了自我炫耀,他根本丝毫没有考虑到紫菊刚刚所受过那么长那么多的疼痛,却在极力的抢功劳,紫菊突然发现他竟然是一个满眼满心都是他自己,丝毫没有把紫菊放在眼里和心里。于是,紫菊就不由的想起了许多往事。紫菊有了身孕之后,发烧感冒,紫菊不想吃药。男人无常一脸的焦急,说道:“你,不吃药,如果有个三长两短,你爸会找我麻烦的。”紫菊竟然单纯地想:他心地善良,看我难受,他也难受,所以,把我爸拉出来,好让我赶快吃药,我就不难受了痛苦了。紫菊想到这里,瞬间就明白了,他根本不是心地善良,心疼你,而是,害怕别人责怪他,抑或是惩罚他罢了。紫菊瞟了他一眼,感觉就像是看到一只绿头苍蝇趴在一滩臭不可闻的屎上,令她恶心至极,她差点呕吐了。但,紫菊看到健康可爱的儿子,就忘记了自己所受的漫长的痛苦。紫菊的孩子是个能吃能拉能睡,快乐健壮的成长着,紫菊满心的幸福。但是这样天天下来,紫菊是累的腰酸背痛,孩子哭着醒了,不是拉了就是尿了,要么就是饿了,她赶快给孩子换屎尿布,然后就坐起来,抱着孩子吃奶,就这么数不完的昼昼夜夜,紫菊的腰快要断了。无常是常常看在眼里,但是从没放在心上,从来没有替她分担过。

紫菊坐蓐不到半月,无常开始出现烦躁不安了,动不动就对紫菊发脾气,发牢骚。紫菊不想看到他这副面孔,这副德行,就对他说:“快要过年了,出去做个小买卖,过大年连买对子的钱都没有。”他倒是欣然同意了,他就像是被关了半月笼里的狗,撒开了欢儿。

还没有满月的紫菊就一个人承担了所有的家务,做饭,给孩子洗涤屎尿布她从早忙快到晚,从晚忙到天亮。紫菊每每看着胖嘟嘟健健康康的孩子,疲惫不堪的她,突然就有了精神。有的时候,孩子裂开嘴巴哭闹,她把孩子举过头顶逗他乐,小家伙笑的嘴角弯弯,咯咯咯的,瞬间就把紫菊的心暖化了。这笑声,是天地间,最纯洁,最好听的声音。

快要过大年了,紫菊嘱咐男人,去集市给孩子买一身新衣裳。只有孩子有,他们不买,他做小买卖挣不了几个钱,再说,还要持续下面的日头呢。年货也买了,有瓜子炒花生,水果糖,还买了三四斤猪肉,买了廉价蔬菜。紫菊很满足,不管多少,像个过年的样子,这样才有喜庆过大年的气氛。嫁到异乡的紫菊,颇是满怀希望能寻找到畴昔在故乡过大年的那种感觉,那种感觉,是对春节的到来充满了渴望,激动,心潮澎湃。缅怀那喜气洋洋热热闹闹过大年的气氛。多少年过去了,紫菊仍旧清晰的记得小时候和父亲和哥哥姐姐在一起过大年的美好情景。虽然过的清苦,但是,感觉踏实,安全,无忧无虑,很幸福。这些,早已成为了美好而不可重来的回忆。紫菊嫁给这个男人,嫁进这家人,是看不到一点幸福。婆婆蛮横无理心眼不善,渐渐的发现,男人无常竟然是个易暴怒,从来不接受紫菊说他的不好和错误,不接受就罢了,还会恼羞成怒,暴跳如雷。他,纯粹就是一个自以为是,把每每自己犯下的错误,嫁祸于紫菊的头上,他总是这样恬不知耻理直气壮的叫嚣道:“都是你逼的!”然而,令紫菊更加可悲的可笑的是,就算是他错了,你只要是褒奖他:你真好,你真能!他就高兴,简直就是一只连狗的智商都不如的畜牲。紫菊嫁给他的时候,知道他家境清贫,目不识丁,不学无术,但是,表面看起来,有礼貌,温驯,他伪装的外在,骗了很多的人。之后,紫菊逐渐发现,他脾气暴躁异常,做事情一点耐心都没有,他只需要做简单事情,就是不通过动脑筋的事情,说白了,不看文字的事情他还可以干,但是做的久了,他同样是坚持不了多久的。他纯粹就是个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动物而已,因为,动物便是不知错,不改错,暴躁,易怒。

紫菊如今依然清晰的记得今年初夏的一天傍晚,婆婆无端寻找紫菊的麻烦,紫菊想:我又不是你的儿子,可以忍受你撒泼无理取闹,再说了,你不但对我没有丝毫的恩情,还欺负我,我绝不答应,于是就和婆婆争论道理,但是婆婆蛮横不讲道理,紫菊与她无道理可讲,她就是倚老卖老,以我为尊的无赖巫婆。紫菊只有忍气吞声。男人做小买卖回来了,紫菊非常生气,非常不服,非常委屈地跟他说了事情发生的因果,都是婆婆的寻衅滋事。男人无常他轻描淡写地说道:我妈她就是这样的人,你以后就装聋作哑,不就是没事了。”

紫菊一听,更加生气了,是浑身发抖,他不但不管,还让她继续忍气吞声,所以,她非常的生气,拿了自己几件衣服就小跑着出了庭院,男人后面就跟着,走出村庄,到了田野里,天色晦暗下来,男人无常看看四下无人,然后,加快脚步追上紫菊,并厉声威胁命令道:“给我站住!”

紫菊想:你让我站住,我就站住,你让我死,我就是死吗?所以,她脚不停步,无常跑着追上紫菊,阻拦了她的去路,他的脸孔上充满了抱怨,凶狠地紧紧地瞪着紫菊说道:“我爸掏了两千块钱把你娶回家,你想拍屁股走人,就走人了啦?我以后,在村里怎么抬起头来,活人?”紫菊一听,就来气了,据理相争道:“两千块钱,都在你家里,电视机,你结婚买的衣服,皮箱,包括我结婚时穿的衣服,都在你家里,你不撒泡尿,照照你自己长的什么嘴脸,还想让我倒贴不成?”男人一听,面红耳赤,是恼羞成怒,号叫道:“你还我青春费?”然后,他高高举起熊掌般的手,劈头盖脸打向紫菊,紫菊鼻子一酸,然后就感觉鼻子流出一股股清凉的东西来,因为天黑魆魆,根本无法分辨得出那流出来的到底是鼻涕,还是血,紫菊哭了起来。此刻,田野里一棵不远处的树梢站立着一只猫头鹰,它两只眼睛在漆黑的夜里,射出两道犀利的光,令人悸栗不已,突然它嗅觉道了血腥的味道,兴奋地“咕咕咕”狂笑起来。这笑声,阴森可怖。紫菊被暴躁愤怒的男人连推带搡弄回家。回家打开灯之后,紫菊看到自己的衣裳到处是殷红的斑斑点点,她又是惊慌又是害怕。她想:男人无常看到后,肯定会被惊吓到,也会心疼,也会为自己心狠手辣的行为而后悔,结果,男人无常不仅没有丝毫害怕与后悔,竟然也未有丝毫的心疼,他的面孔竟是一脸的坦然,一脸的骄傲。这骄傲就是要清楚的告诉紫菊:我是的真正的男人,因为,我敢举手打女人;还有,要让你明白我的威力;我爸的两千块钱不能白为我白花了,他的无耻,是展现的淋漓尽致。从此以后,紫菊落下鼻炎,鼻涕连连,时时刻刻折磨摧残着紫菊。深夜里,紫菊难眠,她痛苦地想:父亲把我含辛茹苦养大成人,舍不得打,舍不得骂,然后,把一个好端端的健康闺女嫁给托付给了一个陌生的男人,竟然在结婚不久,就被他惨无人性的摧残成这个样子。这一切,都在紫菊的内心深处,烙下深深的不可磨灭的印记。

第一次的怨恨埋在心底,好像似乎并不是那么痛。紫菊的男人无常是愈来愈喜欢打紫菊了,两个人,是一言不合,男人就举手没头没脸的打紫菊,还夹杂着臭骂:“三花脸,丑八怪,我不要你了,就没人要你,离开我,你能活了吗?不信,你就试试。”紫菊,还没有勇气学会反抗,维护自己人生权益,最重要的想到了孩子,不能让孩子受到任何的伤害,她就是遭受多少的伤害,多少的苦,都是无所谓的,这就是紫菊做母亲的唯一愿望。男人臭骂紫菊三花脸,是因为紫菊怀孕时妊娠斑,还有之前在她大富哥家遭受了大嫂的冤枉和欺负,紫菊经常声闷气,所以就焦虑抑郁,郁郁寡欢,脸上就长了斑点。

一次紫菊和男人为了生活上柴米油盐拌嘴,男人一动怒,举起长长的火炉铁钳恶狠狠向土炕上怀抱孩子的紫菊甩过来,幸亏紫菊躲闪的及时,否则,她和孩子难免遭到戕害。愤怒的紫菊,是浑身发抖,愈想愈可怕。

又一次,紫菊因为男人他妈把庭院里积攒下来的农家肥,全拉到他家地里去了,紫菊心里当然不快了,农家肥都是紫菊男人掏出来的,整理的,可恨的是被公婆统统拉到他们的田里了,那紫菊的口粮地就没有肥料了。所以紫菊不服,跟婆婆讲理,婆婆那里听她的所谓的道理,直接趾高气扬地对紫菊说:“这是我的院子。”说完扭头就走了。紫菊跟男人说了此事,男人一听就骂上了:“你个三花脸,又生事。”他边骂边举手就捶打紫菊,紫菊的眼睛里充满了愤怒和仇恨,不知那来的莫大的力气,跳起来以迅雷不及掩耳朝比他高一头的丈夫猛扑过去,丈夫一个踉跄,来了个狗啃屎跌倒在地,紫菊乘机骑在他身上,抡起拳头向他还击。从此以后,当男人想举手打紫菊的时候,突然就想起了前几天他被打的一幕,立刻收敛了动辄就打的惯性。有的时候,他禁不住想动手打紫菊,当她看到紫菊犀利的目光,他的脸色刹那煞白,就如同死人的脸。紫菊突然就明白了这么一句话:人善被人欺,马善被人骑。这句话是来自古人的,看来,它真的是一句颠扑不破的至理名言。

紫菊静下来的时候,就有时间想一些事情,自己是漂梗异乡零丁的一介弱女子,虽然,大富,二富和三富,还有父亲居住距离她不远,可是紫菊不愿意打扰他们的,倘若有那么一天就算是自己被人打死虐待死,她也不乞求他们来帮助,至于,父亲,她从来不会向父亲诉苦,父亲寄人篱下,就够苦的了,她跟父亲说了这些,父亲该有多难过啊。紫菊憎恨婆婆和男人无常,原来母子俩一直以来,就轻视紫菊,欺负紫菊是外来户,没有人为她撑腰。

常言说得好:世上最难相处的是婆媳关系,婆子相处的好,一家其乐融融共享天伦,相处的不好,鸡飞蛋打永无宁日。然而,婆婆是个很有心眼有心机的人,她对待他家大儿媳妇,老三媳妇老四媳妇,都挺好,还给他们一个个孩子从小带到大。她这样一个妄自尊大蛮横的人,为什么任劳任怨为他们这几个儿子家带大孩子呢?当然是有原因的。老大是杀猪的屠夫,脾气暴躁,蛮横,一次和村里人打架,拿杀猪刀把人家砍了几刀,坐了三年牢狱;老三媳妇的娘家,距离婆家两里路,而且,娘家有兄弟仨,个个长的彪悍,同老三媳妇之间兄妹感情深厚,婆婆,当然不敢慢待了三儿子的媳妇;老四媳妇的嘴巴,像一把锋利的剪刀,而且还喜欢搬弄是非,婆婆,自然不敢招惹。老四呢,又是脾气很暴,蛮不讲理,他妈给他带大了两个孩子,他还处处数落他妈;然而紫菊的男人无常,是个软弱无能的人,就会欺负老婆。再加上紫菊没有娘家依靠,之所以,欺软怕硬的婆婆,从来就不把他们两口子放在眼里。(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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